反派娶了男主后 第199章

“我知道了。”陆昭微微一怔,情绪低落道,“公子可能会死是吗?”

“天意难测,生死谁又料得到,我自认为福大命大,等边境战乱平定后,兴许就回来了,你这副模样是要哭鼻子了不成?”陆知杭颇有些好笑地看着陆昭红了的鼻尖,仍把他当做小孩看待。

陆昭扯了扯自己的衣角,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陆知杭看了良久,神色微动,良久才嗫了嗫嘴唇,道:“公子,我不想你去€€阴城。”

“陛下的旨意。”陆知杭轻描淡写地说着,有那么一刻的不近人情。

“陛下要是收回成命,公子是不是就不用去了?”陆昭眼底透着希望道。

陆知杭微微颔首,明白身边的人为何不想自己去€€阴城,但他这一趟非去不可,只能拍了拍陆昭的肩膀,温声道:“我自己也想去,待我离京,我娘就托付给你了。”

“……”陆昭听到这话,缄默不言,含糊地点了点头。

陆知杭回屋里继续劝慰哭晕过去的张氏,尚不知陆昭在他转身的刹那,眼泪就仿佛决堤了般,他摸了摸藏在袖口的东西,一步三回头地看着陆知杭。

陆知杭准备带去€€阴城的行礼不多,在夜莺的协助下差不多都装在木箱里了,在相继接待了阮阳平、宋和玉和闻筝等人后,总算清静了些。

他现在虽不能见到远在边境的云祈,但媳妇临行前还不忘了留给他寄信的渠道,陆知杭考虑到入了€€阴城后就不好再送信出来,又写了封信送往泽化城。

就是不知为何,天色晚了都没见到陆昭的人影,直到翌日大早,在张氏的哭嚎声中,陆知杭坐上备好的马车,被身披盔甲的士兵浩浩荡荡护送在中央,不远处是前来送行的亲朋好友。

他掀开车窗的帘布,见到了往日熟悉的挚友,唯独没见到陆昭在哪儿,还以为小孩儿不忍心与他分别,所以没过来送别呢。

一月前是他送云祈去边关打仗,如今被送行的人反倒成了自己,那份心境陆知杭多少能感同身受。

彼时的皇宫内,年迈的皇帝鬓发斑白,平躺在龙塌上闭目养神,近日有关边境的国事太过耗费心力,逼得他喘不过气来,除了陆知杭赴任€€阴城知府外,皇宫内同样发生着一件不算小的事情。

“陛下,世子醒来后又继续跪着了,再跪下去怕是要留下腿疾。”面白无须的太监掐着嗓子担忧道。

“不是让人扶他到宫里休息了吗?”皇帝揉着眉心,无奈道。

云郸一生共有六子,除去早夭不算在内的一位皇子,还有谋逆被问罪的废太子云磐,其余活在晏都内的三位分别是三皇子云邵,宸王云祈,以及最年幼的云理。

这少了的一位正是对外宣称过世了的大皇子,皇家早年有过一段不好对外言及的丑事,说得正是大皇子与一位□□私奔,皇帝对大皇子原是寄予厚望,谁能想到他不成气候。

到后来皇家找到大皇子时,已是一堆白骨,人都死了,皇帝就是再大的气也该消了,本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昨夜突然来了一位少年,宣称是大皇子留下来的血脉。

在见到那少年的第一眼,哪怕没有对方带来的信物,皇帝都认定对方就是自己流落在外的皇孙。

无他,只因陆昭生得与大皇子年少时一般无二,这一通糟心事里来了桩认亲的喜事,皇帝应该喜极而泣才是,奈何他刚亲热了没几句,陆昭张口就是为了陆知杭而来。

此事已成定局,就是大皇子死而复生都不能更改皇帝的意愿,何况是素未谋面的陆昭,结果自然不言而喻。

其中隐情陆知杭不得而知,晏都离€€阴城足有七日的路程,为了尽快抵达目的地,一行数百人日夜兼程的赶路,就是陆知杭自诩身体素质不错都累得够呛,而皇帝派来随行的周护卫脸色同样难掩疲倦。

费尽千辛万苦,陆知杭没了沿途观景的心思,总算抵达了€€阴城的城门口,面对一众笑脸相迎的官员,婉拒了寒暄的请求,而是先换了一身淡青色长衫。

他们现在位于的地方名叫宁漳县,哪怕是在€€阴城里都排不上名号,自然比不得京城的繁华。

“本官今夜在此下榻,待明日修整后再启程前往宁池县,你且先与我说说€€阴城的情况。”陆知杭奔波劳累多日,静坐在宁漳县县衙门的待客厅中,轻轻抿了一口热茶,试图驱散来日赶路带来的疲劳。

那前来相迎的官员都是宁漳县的地方官员,而陆知杭要前去的宁池县方才是€€阴城主理全城的中心地带,离这儿还有一日的路程,这些个荒蛮县城哪里见识过什么京官,一个劲的献殷勤。

先前见陆知杭虽生得龙姿凤表,但年纪明显不大,还以为没什么城府,没想到对他们的恭维却是无动于衷,宁漳县知县没辙,只好讪讪回话:“€€阴城五个县中已经沦陷了三个,宁漳县倒算好的,还没见有染病的,宁池县出现的几个病例都关到疠所里了。”

“其余三县如何了?”陆知杭皱着眉头问话。

“€€和县最为严重,城中一半染病的都出自这儿,其余两县染病者也过了千人。”宁漳县知县清楚疫病非同小可,这儿的情况只比上报到朝堂上的严重,并不敢瞒报耽误。

陆知杭边听着宁漳县知县汇报,指尖一下一下的轻点着桌面,轻声问道:“朝廷不是派了钦差过来,一点作用也没有吗?”

“效果还是有一些的,但耐不住疟疾自古以来都是治愈不了的绝症,就连病因都摸不清楚,谈何治理。”宁漳县知县愁苦着脸,面对陆知杭的问话全都一五一十的回答了。

现在的晏国还不知道疟疾是由于疟原虫的导致,多为蚊虫传播,陆知杭先前的措施主要是在卫生上边下手,有效清除了一些蚊虫后,染病的人数直线下降。

€€阴城的疟疾肆虐时还是在夏季,但当时的€€阴城官员根本没有重视起来,亦或者是根本就和汝国勾连在一起,偏生这儿的气候又偏热,到了冬季下去些了,这会开春又愈演愈烈,只能从根本上杜绝。

要想治理€€阴城的疟疾,陆知杭目前的想法除了用黄花蒿治疗染病的百姓外,就是在阻断传播上下手了,而开春逐渐增多的蚊虫显然是一大难题。

“你先在这候着吧,本官到外边散散心。”陆知杭沉吟片刻,决定先自己到街坊寻几个人问话,低声吩咐道。

听到陆知杭打算外出,宁漳县知县愣了会,随即道:“宁漳县百姓大多粗俗无礼,没几个读过书的,下官担心冲撞了大人。”

“无妨,本官自有安排。”陆知杭摆了摆手,背过手径直往外走去。

当然,他也不是真的就这么悍不畏死,在这等偏僻,还极有可能与敌国有勾结的城池独来独往,除了有居流在身侧护卫外,又安排了十来位身手不凡的侍卫在方圆几米随时候命,陆知杭这才敢跟着周护卫从县衙偏门出去。

单从宁漳县的情况来看,难以从这人来人往的街市看出整个€€阴城的危机。

陆知杭踱步在黄土铺就的长街上,细致观察下,见那些吆喝叫卖的小贩神情都有些萎靡,哪怕古代交通不便,临县的情况经过半年时间的发酵,宁漳县的百姓想不知道都难。

€€阴城的疫病在冬季时染病的人数不多,但那些隔离在疠所的病人却都熬不过去了,死者不计其数。

“吃过了吗?”陆知杭抬头看了眼天色,估摸着差不多到吃晚膳的点了,鼻尖嗅着若有似无的香味,顺口问了起来。

周护卫此行的职责就是保护陆知杭的安全,他警惕地环视四周的人群,沉声道:“回大人话,还未。”

他们刚到宁漳县没多久,洗漱一番就召了当地县令问话,哪还有闲暇吃点东西垫胃。

“上哪来那么多刺客,周护卫只当散心就是。”陆知杭瞥了眼走到身边神经紧绷的周护卫,尚有闲心在那打趣,对方本事肯定是有的,但连居流都发现不了,真遇到危险了,怕也没辙。

周护卫一板一眼地回道:“是。”

对方口头上应着是,那双眼睛却还是时刻盯着试图靠近的人,陆知杭嘴角抽了抽,懒得再纠正,便指着不远处冒着热气的摊位,说道:“前边有家面摊人挺多,不如去试试?”

“听大人的。”

陆知杭在话音落下的瞬间就径直往面摊走去,也不知是他样貌生得出挑,还是周护卫行为古怪,走在这宁漳县的街道上,不少路过的百姓都纷纷侧目。

陆知杭恍若未觉,点了碗馄饨后,视线在面摊边上的小木桌看了会,最后选了一处坐着位老汉的木桌坐下,对方吃着热腾腾的面,眼前骤然多了道黑影,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怎么了?”陆知杭看着同坐一张桌的老汉,温声道。

那老汉咽下了嘴里的热面,见他态度亲和得很,便壮着胆子道:“公子瞧着面生啊,不像是宁漳县来的。”

“在下半年前到宁池县中探亲,没想到这一来就被留下了。”陆知杭斟酌了少顷,随口编了个理由。

“你这来得不巧了,这瘟疫眼下虽没蔓延到宁漳县来,但瞧这情形,怕也要不了多久了。”老汉摇了摇头,喟然道。

闻言,陆知杭若有所思,宁漳县毗邻疟疾肆虐的定源县,按理说不可能一例都不出现,难不成有其他原因不成。

想到这里,陆知杭状若不经意地问起:“府城都出过几例,宁漳县半年都不曾听闻有人染上瘟疫,莫不是有什么神仙保佑不成?”

“这就不是我等能知道的了,说不定是县太爷治理的好,亦或者我宁漳县百姓心诚,神树保佑也说不准。”老汉扒拉了几口面,对着陆知杭侃侃而谈。

瞧对方这周身的气度和穿着就不像普通人家,能攀谈几句又没坏处,老汉自然乐得和陆知杭说些有的没的。

神树?

听到这两个字,陆知杭不置可否,没把它当回事,封建迷信不可取,他自然不会从这里头追问。

在脑子里过了一遍,陆知杭露出些许好奇,问道:“在下到€€阴城半年,近日才有机会到宁漳县见识见识,不知你们这儿可有什么风土人情?”

除了饮食习惯外,陆知杭能想到的就是地方习俗上的差别了,几个县的地理位置相邻,气候方面不会相差太多。

“风土人情?”老汉停下手中的筷子,细细思索了起来,宁漳县除了不比府城富庶,别的都一个样,真要让他说出个所以然来,一时半会还真想不出来。

陆知杭接过店家端来的馄饨,静静地等着老汉回话,要是在对方这问不出什么来,届时再找其他人问便是。

好在,没让陆知杭久等,老汉就像是触及到了开关般,话匣子一下子就打开了,恍然道:“我刚刚不是与你说了神树吗?宁漳县祖祖辈辈都祭拜着神树宁漳,就连这县名都由此得来。”

“宁漳树,还未曾听闻。”陆知杭一听他扯起这些神神叨叨的玄学就有些提不起劲来,不过宁漳二字倒让他有些不明所以。

本以为就是颗普通的树生长的年份长了些,但这树名他苦思冥想了良久都没想出来是哪种树,既然不是他曾认识过的树种,就有可能与宁漳县不染疟疾的原因沾边,多打听一句不碍事。

“这树乃是我宁漳县独有的,生长在这儿的人会将神树的枝叶浸泡在水中沐浴,用剩的水就撒在家中,亦或者随身携带。”老汉提起这茬就有了兴趣般,一股脑就给陆知杭吹嘘起了宁樟树的妙用,多是些玄而又玄,不切实际的话。

换做别的时候,陆知杭只当笑话就是了,但非常时期,有一丝可能性他都要谨慎对待,于是他笑了笑:“不知这宁漳树在何处?好不容易到宁漳县一回,得带些在身上沾沾仙气才是。”

“这宁漳县别的东西都缺,就是不缺神树。”老汉咧开嘴朗声道,手里的筷子彻底不动了,手指对着四面八方都指了个遍,“你随处走走,遍地都是。”

有了老汉这话,陆知杭就放下心来了,万一这宁樟树是什么地位崇高的稀罕物,他就是想研究都得费一番功夫,得了对方的保证,陆知杭开口就想问问这树的特征,等吃完馄饨好去瞧瞧。

谁成想,陆知杭还没主动询问,耳边就传来了一道恶意满满的浑厚男音。

“哟,这不是王老汉吗?有钱在这儿吃面,没钱给爷几个上贡?”长相凶神恶煞的男子狞笑着拍了拍王老汉的肩头,语气不善。

“孔大,你莫要欺人太甚,老头子我没欠你一个铜板,凭什么给你上贡?”王老汉方才还乐呵呵地和陆知杭吹嘘着,回首望向那几个堆着横肉的男子,怒不可遏。

第175章

宁漳县街巷闹哄成一片, 行人指指点点和窃窃私语隔着好几处摊位都能瞧见,几个膀大腰圆的男子将王老汉团团围住,凶煞的气势吓得围观的人悚然。

陆知杭身上的青衫面料上佳, 干净整洁得与面摊格格不入,一双从容淡定的眸子向前看去,除了抵死不从的王老汉外, 还有一位花容失色的姑娘战战兢兢被人搂在怀里。

他发现站在那几位男子身后的另一位大汉才是主事人,怀中抱着位正值青春年华的少女, 惬意地看着手底下的人欺压百姓,随意向旁边看去, 那些凑热闹的宁漳县百姓纷纷低下头不敢多言。

“这些都是什么人?”陆知杭站起身来,朝身后的青年轻声询问。

那上前围观的青年被他问得一愣, 见他态度平易近人, 也不好拒绝, 只得压低了声音小声解释:“你是外城来的人吧?这些人都是瘟疫后从府城过来的,横行霸道惯了, 王老汉前几日冲撞了为首的龙爷,被追着要了几日的银子赔罪。”

“他们不怕官府吗?”陆知杭余光端详着被威胁恐吓的王老汉,眉头微微蹙起。

听着陆知杭这一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言论,那青年吓得脸色一白, 就差上手捂嘴了。

他叫苦不迭道:“那龙爷与府城的官老爷有旧,咱这些老实本分的人家哪里惹得起,你说话小声些,这龙爷还创了个什么帮派, 后头几十个同伙, 个个如同悍匪。”

“这么说, 在这宁漳县没人惩戒得了他们, 官府也不作为?”陆知杭淡色的唇紧抿,往日温和的眸子浸染了冷意。

瞥见陆知杭溢于言表的愠色,那青年何尝不感同身受,但他这等无权无势的人哪里敢声张正义,偷摸瞧着气焰嚣张的几人,压低声音道:“就是县令大人亲至都管不了。”

闻言,陆知杭眉头皱得愈发紧,侧过脸就往风波的中心看去,映入眼帘的就是几个面貌狰狞的大汉勒着王老汉的衣襟挥起拳头就要朝他骨瘦如柴的身子落下,嘴里大喊:“我看你是没吃过苦头,等爷的拳头砸下去,你看看你是不是就有银子上贡了。”

“慢着!”陆知杭见到这一幕惊呼出声,瞳孔猛地一沉,不假思索地朝周护卫那边示意。

那青筋鼓起的拳头眼瞅着就要落下,几个大汉对陆知杭的话置若未闻,甚至嘴角还带着肆意的笑容,只是他们的得意还没持续多久,手腕就被一道不容撼动的力道钳制住,厚实的皮肉被掐得生疼。

见周护卫及时拦了下来,陆知杭悬着的心才松懈了几分,他这突兀的举动自然被围观的百姓尽收眼底,纷纷不可置信地打量着他,目光钦佩中带着怜悯。

“你……你这是不要命了?”适才被问话的青年瞪大了眼睛,想规劝陆知杭不要惹火上身,又怕龙爷把自己也记恨上了,嗫嗫嘴唇无声道。

不止周遭的百姓惊讶,就连被救下的王老汉都怔了好半响,似乎没想到萍水相逢的人会替他解围,联想刚刚和陆知杭的谈话,这才想起来对方刚来€€阴城不久就被困在亲戚家中,想必不知道龙帮的厉害。

“你还是快逃吧,能藏到哪里就藏到哪里。”王老汉红着眼眶哽咽着说,他不是不懂知恩图报之人,不能眼睁睁看着恩人被活活折磨。

王老汉的好意让陆知杭生出了些许欣慰,这等欺压百姓之徒,他身为€€阴城的知府怎能坐视不理,必然是要把这背后的靠山一网打尽,让城中百姓不至于在受瘟疫侵害的同时还得担忧龙帮。

从目前已知的信息可以推测出,这龙帮只是近半年流窜到宁漳县来,先前在府城等地兴风作浪多年,不难想象整座€€阴城的百姓都饱受其害。

陆知杭和周护卫的出手在宁漳县百姓眼里,着实出了好大一出风头,被落了面子的几个大汉当然不淡定了。

“就是你这小白脸坏我龙帮好事?不知你这细皮嫩肉的扛得住多久。”孔大挣扎了几下,没能从周护卫手中挣脱开来,嘴上倒是不饶人。

“倒要问问你们进了地牢能扛得住几道酷刑,强抢民女、欺压百姓、烧杀抢掠,可谓是无恶不作,不处以极刑难以服众。”陆知杭目光凛凛地迎上孔大,眸中杀意毫不掩藏。

陆知杭生得温文尔雅,周身浸着书香气,可这话说出时倒有几分气势,尤其是那摄人的杀意听得人心底一凉,龙帮的几个大汉有那么瞬间被唬住,愣了半响才颇感丢人地涨红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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