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臣送药过来了。”万太医亲自双手端来药碗,热腾腾的雾水裹挟着浓郁的药味充斥在鼻尖,隔着一道门都让屋内的二人清晰地闻到。
云祈嘴角抽了几下,神色冷然地从陆知杭怀中脱离,顺势坐在一旁的木椅上,冷声道:“进来。”
“是。”万太医尚不知他坏了二人的好事,陆知杭一醒他就急不可耐的把熬制许久的药汤端了过来,小心翼翼迈过门槛,准备替对方喂药,途中就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接替了工作。
“本王喂就好。”云祈淡淡看了一眼万太医,语调无波无澜,似不知自己此番举动造成旁人多大的震动。
“这……劳烦王爷了。”万太医犹豫着松开温热的瓷碗,浑浊双眼在二人间来回,想到前几日来探望的张楚裳,那点怪异的想法又湮灭了,他抚着长须乐呵呵道,“这药汤乃是臣与数位太医合力研制,殿下再调理一月余应是无碍了。”
“待本王伤愈,定会上门送礼致谢。”陆知杭谦谦有礼地朝万太医拱手,谈吐轻声细语,并不倚仗着身份摆架子,怎么说对方也算自己的半个救命恩人,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晏国没有现代那些仪器,能够精准检查心脏的情况,排查出后患。
万太医脸上诚惶诚恐,他能活着走出泽化城还是靠陆知杭,哪里会斤斤计较,当下就连忙摆手:“送礼致谢就不必了,该是臣等谢郡王殿下救命之恩才是。”
“聊表心意,太医还是莫要推辞了。”云祈慢条斯理地说着,语气听着虽客气有礼,却无端让人听出点不容置疑的意思,免得陆知杭为这事还要拖着伤躯费口舌。
陆知杭见万太医颇有些战战兢兢地点头应下,眼角眉梢含着淡淡的笑意,欲开口让对方不用拘谨,余光就瞥见了床榻旁一抹莹润的碧绿。
从醒来后,陆知杭一门心思都在云祈身上,还未注意到符元明送自己的玉佩被人从怀中取了出来,放置在身旁。他轻手轻脚地拿起那枚质地润泽的玉佩,缓缓抹去上边沾染的点点血迹。
“说来,前几日弓兵营的教头,好像是位姓张的姑娘前来探望郡王,瞧见这枚玉佩竟眼中含泪跑了,怪哉。”万太医发觉陆知杭盯着这枚玉佩许久,料定此物对他应该意义非凡,立刻就联想到了张楚裳身上。
莫不是二人真如他所想,有一段外人不得而知的情缘,这枚玉佩正是定情之物?
想至于此,万太医顿时就起了牵线搭桥的心,故作无意识地提起这茬,试图让陆知杭联想些什么。
果然,如他所料想的那般,在听到姓张的姑娘后,陆知杭的神色有瞬间的怔愣,垂下眼眸打量着手心处的玉佩,蹙起漆黑如浓墨的长眉。
只是……万太医摸了摸凉飕飕的脖颈,畏畏缩缩地与云祈晦涩不明的眸光撞了个正着,一时不知对方这明显不含善意的眼神是为何。
“她可曾说些什么?”陆知杭握着手心的玉佩,何尝不懂张楚裳因何而掩面逃离,奈何命运弄人,既是陆止起的因,必然要由他来背负。
目睹陆知杭眼底稍纵即逝的愧疚,云祈不着痕迹地轻抚二人藏于丝绸被下的手,疏离淡漠的丹凤眼直视躬身回话的万太医。
“呃……”万太医触及到云祈意味深长的眼神,正想添油加醋的话就被咽了下去,如实答道,“来时客套了几句,待到瞧见玉佩后就匆匆离去了。”
“嗯。”陆知杭微微颔首,不再追问张楚裳的情况。
对于女主他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仅存的愧疚不过是因为改头换面不小心欺骗了对方的感情。
他记得原著中的张楚裳哪怕身负血海深仇,仍保持着最后一丝底线,从未殃及无辜,正是因为对方秉性不错,陆知杭才会一再退让,没有斩草除根的打算。
云祈狭长的凤眼微眯,旋即从万太医身上挪开,薄唇掀起弧度:“说来,在你昏迷期间,泽化城已重新收归晏国手中。”
“哦?”陆知杭挑了挑眉头,确实对此感到意外。
尽管他穿越到晏国的时间并不长,却能明白两国间在军事上的差距,何况汝国狼子野心,早早筹备谋划吞并。
“多亏郡王火烧汝国粮草,掳走汝南王乌泽圣才造成如今的局面,这泼天的功劳,待本王回京定亲自向父皇为你邀功。”云祈搁着万太医的面,假模假样地说着疏离客套的话,眼里溢满的戏谑却被身边人一览无余。
“那就多谢王爷了。”陆知杭余光瞥见万太医跟着一块傻笑的模样,低低地笑出声。
彼时的陆知杭尚不知,在几日后泽化城收到汝国送来的奉降书,顺便还得到了一条汝国皇帝驾崩的信息。
在听闻汝国皇帝正值壮年就骤然驾崩,他下意识想到了当年晏国皇帝云郸寿宴上的事。
其中发生事情繁多,在乌泽圣为首的汝国使臣挑衅后,自己得皇帝授意,赠送了至宝斋出品的珍宝,正是由陆知杭亲自用含有铀元素制作出对人体有危害的一枚硕大夜明珠,比之带刺的玫瑰可要危险数百倍。
汝国皇帝究竟因何驾崩众说纷纭,但这天大的喜讯传入晏国可就是叫好声一片了,汝国既群龙无首,又不宜继续打仗,议和不就给了晏国敲诈的机会。
居于北陵城养伤的陆知杭没等来汝国议和的使臣,反倒先等到了远从晏都送来的一封圣旨,在夸耀云祈初次行军就立下大功后就命其尽快回京,至于陆知杭,功成身退暂回€€阴城,待事毕等候听封。
重聚短短数日,又是分别。
北陵城门外浩浩荡荡的将士们凯旋归来,畅想着回京后皇帝赐下的无数封赏,而城内的府衙中炙热交织的吻堪堪停下。
“此战你居功至伟,于情于理都不会让你在€€阴城久留,等我。”云祈披上朱红色烫金纹的外袍,薄唇相较往日红润了不少,碍于陆知杭伤势未愈,只敢浅尝即止。
“好。”陆知杭指尖轻轻打理好云祈鬓角略显凌乱的发丝,顿了顿,随即问道,“陛下如此急切召你回京,有些古怪。”
闻言,云祈深邃如渊的丹凤眼掠过流光,他侧过脸隔着紧闭的房门像是在看些什么,片刻后才抵在陆知杭的额前,意态懒散地说道:“传旨的人私下与我透露,皇帝寿辰落下的后患复发,怕是撑不了多久。”
漫不经心的语气仿佛在诉说着什么微不足道的消息,可这话讯息落到外头来说可谓是腥风血雨,继汝国皇帝被自己的夜明珠祸害到后,云郸竟也因为猎场留下的病根命不久矣。
陆知杭倒吸一口凉气,立刻意识到云祈此行归京必然不会太平,晏都宁静不过数月就又要掀起狂风巨浪了,只是这回所有对云祈有威胁的阻碍已经尽数铲除,唯有年幼的四皇子依靠母族势力不容小觑。
陆知杭神色逐渐变得凝重,将情态半敛的心上人揽入怀中,低声道:“承修,注意自身安危。”
“我答应过与你白头偕老,就不会失约。”云祈俊美潋滟的脸上扬起从容的笑意,一时竟觉得万物都失了色。
云祈归京的那日同样是陆知杭回€€阴城的日子,战事既然已经结束,本就随行而来的万太医等人自然也要先到€€阴城等候听令,免得瘟疫不休,以备不时之需。
对于陆知杭而言,尽管有些舍不得他的承修,但常言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阴城在他走之前就铺好了瓷器贸易的道路,这会回去正是大展宏图之时。
他的承修是男主,应是会逢凶化吉的。
毕竟,在原定的剧情中,云祈就是一步步剔除阻挡他迈上帝位的所有人,最终一统天下,开创盛世。
盛世陆知杭暂且没见到,不过€€阴城百姓对陆知府重返€€阴城倒是欢迎得很,重开不久的城门迎来了久违的万人空巷之景,两侧百姓不时探头,皆是为了一睹知府大人的风华。
“知府大人,您不在府衙的日子里,下官是想念得刻入肺腑啊。”方同知以袖擦拭眼角不存在的泪水,跟在陆知杭身边鞍前马后。
陆知杭见惯了他拍马屁的功夫,失笑着摇了摇头:“瓷器的贸易做得如何了?”
“已经与鼎新船厂交接过了,日后就由官府与他们做生意,用€€和县的港口运往晏国各地,再借着打了胜仗的由头,过几日再在城中办场拍卖会,展示城中各式奇珍,赚钱又赚名声。”方同知搓着手汇报近段时间自己的成果,咧着嘴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给陆知杭瞧瞧,像他这般尽心尽力的可不多了。
说来多亏之前以粮易玲珑瓷的商人,若不是借着他们经营近百年的人脉让玲珑瓷的名声流传出去,再由官府和遍布晏国各地的鼎新酒楼宣扬,再好的奇珍都会蒙尘。
“城中可还有什么大事发生?”陆知杭踱步至府衙的主位上,翻看面前的公文,随口问道。
休息几日不足以让他恢复如初,就是想着全身心投入到€€阴城的治理中也有心无力,只能把不能耽搁的先办了,其余情况再交由下属去处理。
方同知尚未得知边关战事发生的种种,自然不清楚陆知杭身上有伤的事,他躬身笑道:“大人尽管放心,下官等人在您离城时也未敢疏忽,€€阴城治理得是井井有条,倒是鼎新船厂那边送来了一些东西。”
“鼎新船厂?”陆知杭听到自己挂在陆昭名下的产业千里迢迢给他送来东西,不由得挑起眉头。
虽说€€阴城官府与鼎新船厂因着自己的牵头有了来往,本部位于江南的船只跨越数百里的水域也要送来的东西,必然是自己极为重视之物,到了陆知杭现在的地位,钱财早已成为身外之物。
那剩下的就仅有数年前,陆知杭还是区区秀才时就一门心思想完成的航海宏愿了,算算日子确实差不多,但不经历个十来年就成功,让他有些诧异,心悬着没底就将这个念头否定。
“大人,就是此物了。”方同知这等心思大多钻研到讨好上司的人自然是顾虑到了,在陆知杭提起的瞬间就能从府衙的木格中抽出木盒递到桌案上来。
端详着眼前平平无奇的木盒,陆知杭不假思索就将其打开,视线随即看清了里头装着的究竟是什么,原本尚且淡定的脸色顿时起了变化,他眉心蹙起,赶忙将那盒子里装着的东西拿出。
方同知挠了挠脸颊,见陆知杭因此物而大惊失色就感到错愕,他盯着那土黄色的扁圆之物,只觉得生得奇形怪状,还有这紫红色像是萝卜的作物,皆是方同知从未见过的,大抵是哪处深山野林长的。
“大人,这是何物?”方同知不敢冒然下结论,于是虚心请教。
陆知杭掂量着手里的东西,又垂眸看向木盒里装着剩余的种子及书信一封,眼底的欣喜溢于言表,他端正清隽的脸上扬起笑容,掷地有声答道:“能让天下百姓吃饱饭的东西。”
第186章
富丽堂皇的府衙内随着那一声惊人之语而陷入短暂的寂静, 方同知与周遭的几位官吏面面相觑,随即目光不约而同端详起知府大人手中的作物,以及木盒里黄色颗粒和其他种子。
陆知杭云淡风轻的话落在旁人耳朵里就是大放厥词, 纵使是昌盛近百年的晏国都时常因为天灾而导致百姓食不果腹,无数朝代更迭都与粮食问题沾边, 耕种过的作物不计其数, 便是专研农业的大家都不敢妄言。
“那确实称得上是无价之宝。”方同知忍住心底的无语, 堆笑着恭维起上司来。
陆知杭侧脸淡淡瞧了一眼明显笑意不达眼底的方同知, 岂不知对方心中所想, 他一身宽衣大袍静坐于主位之上,仔细检查过种子都没有问题后才松了口气,打开木盒附带的书信看了起来。
这一阅览方知种子是从一处占地颇大的岛屿中得来的, 鼎新船厂的大船航行数月在海上颠簸,兜兜转转去了几处地方补给,最后才意外在那名为凉国的岛屿换取到种子,而这些作物同样是凉国人与海外其他货船上换来的,非要追溯作物到底产自哪里,至今还未寻到。
鼎新船厂的人记挂着陆知杭叮嘱的事, 在寻到极有可能就是土豆、玉米等作物后就遣派人手将种子送回, 而他们则继续航行, 至今不知去向。
探索的海图一份送到了江南本部, 另一份则在陆知杭手中, 想必要不了多久, 阮阳平也会知道晏国这片土地外的世界,究竟是什么了。
“与现代的世界的布局并不相同。”陆知杭叹了口气, 倒算不上失望, 尽管有远超时代科技的助力, 但环球航行本就不是易事,能送回来这些种子就值得庆幸了,船上的船员能回不回得来都值得商榷,每个都是给了买命的钱才上了船。
从这份海图来看,能得出小说世界中晏国周边海域与陆知杭上一世所处国家相差巨大,海外的未知领域怕是也大不相同,而这份被送回来的海图就成了晏国人日后开辟世界的钥匙。
“€€阴城中可有擅农业闻名者?你且去贴下告示,若是能将这些种子都培育出丰富的与息正理。
产量来,许他掌管农桑的官吏之位。”陆知杭缓缓从名贵的扶椅上起身,尽量心平气和地吩咐方同知。
他伤势未愈就在两城中奔波,又得到了他多年前为旱灾布局的重要作物,心境便是想宁和都不得,伤口隐隐有撕裂的痛感,陆知杭将其忍下,面上风平浪静,只当是动作过大牵扯到伤口了。
方同知见他还真为这几样见所未见的作物上心了,斟酌片刻仍是躬身行礼:“下官这就去办。”
知府大人既然能治好千古难题的疟疾,说不准这作物也同样有奇效,左右都是€€阴城占得先机和好处,失败了也不是什么大事,费点心有何不可,
在府衙内询问了两个时辰€€阴城的公务,陆知杭就让十来位官吏先行退下了,只要他们把培育作物的事情办好了就成。
现代世界的地瓜等作物可做到亩产千斤,但搁到晏国这等只用粪便施肥的地方必然是达不到的,陆知杭倒是懂得怎么制造化肥,只是付出的代价在这落后的时代颇大,付出与回报不成正比,计划直接被他掐灭在襁褓中。
他不懂农业耕种这些,只好让手底下的人去寻有这种本事的能人,把几样作物的习性告知,其余就任由其折腾,化肥上只能简单改良,比不上现代工业力量,但总比单单用粪便来得有用。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随着官府一纸告示,€€阴城中凡是懂点农业的百姓无不沸腾,世代皆是穷苦的耕农,倘若有幸被知府大人瞧上,岂不改换门楣当上官吏,飞黄腾达了?
这样天大的好事谁不愿意碰上,连日来都是在称赞知府大人英明。
在€€阴城百姓四处流传着这纸告示,官府筛选寻人时,陆知杭却是独自一人坐于卧房中,他褪下一身朱红色官袍,素净的里衣隐约可见不同于文雅外表的紧实肌理,修长的指尖执笔在信纸上落下墨痕。
“承修……”陆知杭舌尖缱绻地念着这两个字,神色都温和了几分。
他端正大气的字迹一笔一划勾勒在纸面,从平安返回€€阴城到提起从海外带回来的作物,说着几样东西的好处,要知道他上一世人口的繁荣离不开地瓜、土豆等作物,而晏国几年后的那场旱灾无疑需要兴修水库和囤积粮食。
陆知杭不能把这种天灾告诉旁人,却能以未雨绸缪的借口让云祈早做防范,不过这会还未在晏国的土地里种植出来,他又保守估计了一下,没把牛皮吹得太大,免得他的承修失望。
写完诸多公事,这才又费了不少的笔墨言及相思入骨,末了附上一颗€€阴城产的红豆。
“这就是谈恋爱吗?”陆知杭写完信才发觉,自个儿的嘴角不知何时有些酸痛,怕是连写信时笑得多灿烂都未察觉到,不由得失笑。
他心情舒畅了没几日,能入陆知杭慧眼的农业大家暂时没找到,但却收到了云祈的来信,兴致勃勃将信件打开,一眼望到底,从京中格局到皇帝情况不容乐观,甚至言及了皇位争夺。
“都是些公事。”陆知杭明净如止水的眸子泛起淡淡的失望,旋即提笔回信。
来信皆谈锁事,不言想我。用以控诉心上人的无情。
二人分隔两地,又不像现代那般,只能以书信聊慰相思。
另一边方才归京的云祈匆匆换下一身戎装就赶到了皇宫面圣,云郸有心立他为太子,加之自己身体抱恙,早在云祈回晏都前就开始造势,京中为这空悬的太子之位掀起风浪,明媚的阳光之下风起云涌。
无数明争暗斗在辉煌巍峨的皇城下发生,随着皇帝越发不堪的病体而愈演愈烈,就连向来深入简出的允王云岫都插手其中。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宸王云祈德才兼备,逢国难自动请缨出征,有勇有谋立下赫赫战功,朕虽年迈之人,有此皇儿亦是愉悦,宸王云祈必能克承大统,今日立其储君之位,布告中外。”
偌大的金銮殿上,相貌出挑的中书舍人持着皇帝亲下的诏书朗声宣读,更是给这场纠缠数月的夺嫡风波落下帷幕,纵使宁贵妃心有不甘,可允王云岫与宸王云祈二人手中皆握有兵权,就是有心也无法起兵造反。
望着身穿明黄色龙袍,睥睨朝堂众人的俊美男子,宁贵妃抱着幼子,一口银牙几欲咬碎。
日后的晏国皇帝继任之人暂时定下,一封书信从京城飞速送往千里之外的€€阴城,在几个月来的治理下,这座昔日颓废的边城焕发新光,精美的瓷器一箱一箱运往€€和县的港口,路上百姓面容满是笑容。
“种出来了!”身穿麻布的男子手持土黄色的扁圆之物,像是捧着无上的至宝般小心翼翼,他脚不点地一路送到府衙,在见到陆知杭的那一刻,再也遏制不住喜悦。
“当真?”陆知杭听到这声动静,就连手里的公文都赶忙放下,抬眼看到对方手里的土豆时,瞳孔猛地紧缩。
在作物种出来之前,谁也无法保证是否会出现什么意外,当几个月辛苦终于有了成果时,不仅是即将升官的男子,就连陆知杭的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笑意,他旋即从桌案走出,沉声问道:“亩产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