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这土豆神了!不仅生得快,亩产竟足有千斤。”
高昂如洪钟的声音在宽敞的府衙内响彻,听到消息的官吏无不诧异地抬眼朝他们望来,就连无精打采的方同知也踉跄一声,险些在众人面前出糗,掰着手指头算了起来。
亩产千斤是什么概念?
“咳……”陆知杭胸口猛地一通,喉中腥甜化作血色从嘴边溢出,面容有瞬间的狰狞。
那猩红色的血雾喷洒在土豆上,落下斑驳血迹。
“大人!”几位官吏见势不对,连忙冲上前搀扶在陆知杭左右,谨慎怀疑地目光尽数落在那种植土豆之人身上。
“小、小的绝没有对知府大人意图不轨的意思啊!”麻布男子惊恐地连连摆手。
陆知杭脸色有些许苍白,他垂下眼眸打量起胸口来,动作轻柔抚摸了一阵,细微的刺痛感不断袭来,而距离他受伤早已过了两月有余,心中隐隐有种不妙之感,但此时并非细究这些事的时候。
陆知杭从官吏手中挣脱,擦拭掉嘴角的血迹,温声道:“本官乍闻土豆亩产千斤,心喜过度引发旧疾罢了,无须担忧。”
“大人不如稍作歇息,这土豆与其他作物的事就交由下官去办?”方同知识相地递上茶水让陆知杭漱口,提议道。
闻言,陆知杭侧过脸端详起谄媚堆笑的方同知,再回首时那捧着土豆的麻衣男子脸上带着期盼,他急于知晓身体的情况,确实不便在此多留,陆知杭眉眼舒展开来,轻笑道:“记得把人家的官位补上。”
“下官对有功之臣向来不会亏待。”方同知嘴角差不多都要咧到脸颊上去了,看得一旁的官吏们冷汗连连,而那位醉心农业的麻衣男子听到赏赐,顿时眸光大亮。
“多谢知府大人,叩谢知府大人!”麻衣男子止不住跪在地上叩拜,喜极而泣。
宁漳县一位穷困潦倒的庄稼汉因苦心钻研农业得知府大人赏识的消息一夜间就传遍了整座€€阴城,陆知杭筛选出来的几位擅长农业的人,唯有此人种植出来的产量不俗,于是便依言赏了个小吏。
这种事听到€€阴城百姓耳朵里不就是天上掉馅饼,因着那一纸告示带动全城百姓钻研土豆、地瓜和玉米等作物,现今随手在街上问个人都对其习性清楚得很,这土豆他们是争不上了,可不是还有其余两种作物吗?
€€阴城几个月来因这几种作物掀起的狂潮,万太医略有耳闻,他枯瘦的手颤抖着从陆知杭的脉搏中移开,揣在另一只手的厚实书籍应声掉落。
“怎么说?”陆知杭眼眸微眯,目光从书籍移到万太医脸上,略带审视地询问道。
“大人身子怎会亏损得这般厉害?明明一月前下官检查时,除了气血不足并无大碍,可是操劳过度?”万太医来时面上还带着喜色,这会检查完陆知杭的情况,脸色顿时一阵灰白。
“可能滋补回来?”陆知杭眉头紧皱,追问道。
他自己的医术除了仗着时代先进,在经验上并不如万太医,一月前伤势基本愈合时,陆知杭就亲自诊治过,确实如万太医说的那般,所以他才会松懈下来,毕竟他如今正值壮年,犯不着把自个当做易碎的玻璃,照常即可。
“应是可以,只是大人也得顾及自己的身体,切莫过度操劳。”万太医来回踱步思虑片刻,谨慎道,“大人要是不好好休养,只怕是活不过一年。”
“……一年。”陆知杭轻声呢喃着万太医给出的时限,眸光微闪。
只因他记得,原著小说中的陆止也是在一年后被张楚裳陷害身亡。
陆知杭神色晦暗不明,万太医见他缄默不言,只当是还在担忧自己的身体状况,他蹲下身捡起适才跌落的厚实书籍,放在桌案上,说道:“大人,传道受业与泽化城救命之恩我等还未谢过,便与诸位同僚一起将家中绝学汇总于此,还请大人收下,传于世人,福泽天下。”
听着万太医郑重万分的话语,陆知杭方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他打量着那本厚度与他那本医典想必都不落下乘的书籍,随即一页页翻开,看着许多家传绝学,大多是他在市面上购买医书所接触不到的知识,陆知杭逐渐凝重。
“都是祖祖辈辈日积月累下来的,就这么送到本官手中了?你知晓我向来乐于传于外人。”陆知杭深深地凝望面前的万太医,既然明白这本医书的重要性,他就不能冒然收下,慎而又慎地提醒着对方后果。
“若不是大人慷慨让我等一观您亲自撰写的医典,我等又岂能在战场上救下诸多将士们的性命,且这点秘传与大人的医典比起来就微不足道了,集百家之长融会贯通方能更上一层楼……这医术若不能福泽世人,又有何用?”万太医跪俯在地上,沉声道。
他既然此次前来把医书带上了,就是早早做好了心理准备,都是他们一行数人达成共识的事,见识过瘟疫横行,战场浮尸万千,身陷囹圄,似乎就把这些带不走的东西看轻了。
万太医的思想觉悟让陆知杭有些诧异,他大抵知道古人把家传绝学看得比身家性命还要重,愿意毫无保留的把吃饭的东西送给他,想必是经过长久的思考。
“本官欲将此书与本官撰写的医典合为一书,传道于天下,凡习医者皆可观摩,你若是不愿,尽可将其带回去。”陆知杭慢条斯理地说着,平静的双眸落在万太医身上,径直给对方下最后一道通牒。
万太医听了此言却是一怔,他下意识抬首往那张清隽端正的脸庞看去,眉宇间是一派温良谦让的书卷气,比之往日的彬彬有礼要肃穆几分,万太医俯首道:“下官与石太医愿助大人一臂之力,恳请大人让我等一同编撰此等传世名著!”
在见识过陆知杭撰写的天马行空却句句有理的医典后,万太医等人就明白了此书日后在医道的地位,如今有了流芳千古的机会,他若是就这么放过,岂不悔恨终身!
在瞥见万太医面上万死不辞的神情时,陆知杭眼底的淡漠在顷刻间化为温和的春水,他唇边翘了翘:“那就辛苦两位太医了。”
以陆知杭一人之力,想完成这等鸿篇巨制实属不易,既然有现成的太医替他把关纠正,不正好省却他一番苦工了,三年多的时间让他早已将医典的脉络尽数写完,缺的不过是百家之间的校对,查缺补漏。
一场稀松平常的谈话奠定了晏国未来医学的道路,陆知杭将此事与土豆种植成果不错的事都写在了书信中,阐明种植高产量作物的好处,顺势提议起将晏国各府城的所有田赋和徭役合并在一起按田亩折算交税的想法,也就是后世大名鼎鼎的一条鞭法。
他记得在原著小说中,男主登上帝位后雷厉风行,改革进行时虽有阻碍,但都一一扫除了,此时的陆知杭倒不是想着一蹴而就,而是想着徐徐图之,至少得先让云祈对这项改革有初步的认知。
在将那封阐尽自己无数想法的信件送往晏都的半月后,云祈送来的不知第几封信也到了陆知杭手中。
“知知果真头脑聪慧,若是这些作物能推广到晏国各地,便是饥荒也能挽救无数百姓性命。”陆知杭低声念着云祈对自己一声声的夸赞,空隙时顺势饮下万太医熬制的汤药,心情说不出是甜是苦。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云祈对自己此前提出的改革分析了几页的信纸,不时地跟着点头,云祈虽说是古人,但到底是作者大大亲点的男主,在思想上与旁人还是有些区别的,仅从陆知杭提出的一段话就能畅想无数可能,甚至还有几条改革是他自己从未想过的。
只是……
“足有三月余不曾相见,却是句句不言想我。”陆知杭轻轻挑起眉头,在念叨着这句的同时也瞧见了云祈提及皇帝身体每况愈下,在他与小皇叔的合力下促成对方立他为储君的旨意。
“太子之位。”陆知杭纤长的睫毛在眼底落下一片阴影,低沉的嗓音透着几分感慨。
而在信件的后面,云祈既顺利得了储君之位,自然要想办法让心上人回京,游说之下,又有百官上谏,于情于理都不该让立下汗马功劳的功臣久居边境,若不论功行赏极有可能寒了百官之心。
“细细数来,阔别晏都七月有余,倒有些想念娘与师兄,不知陆昭可有心上人了没?温姑娘让我替她把关,我也只匆匆见了一位,人品不行。”陆知杭莞尔一笑,正要将书信收回,余光就瞥见了最后一行的小字。
想你,日日夜夜都想着你,恨不能与君欢愉到天明。
淡然平静的心悄然涌起一丝悸动,陆知杭手一抖就看见信件夹层里飘落一张两位男子缠绵的春宫图,瞧着松松垮垮的白衣与红衣交织在床榻,面容分外熟悉,落款正是‘云承修’三字,他脸色不禁微微热了起来。
陆知杭左顾右盼没见到身侧有人,抵着下唇轻咳几声掩饰尴尬。
原以为他的承修回到京中忙于政务与权利斗争,心思都不在自己这儿了,这才回回来信皆是讲述京中局势改变,这会陆知杭才惊觉小觑了对方,比起自己光会在书信中费口舌,云祈是直接画起春宫图了。
“圣旨到€€€€”
洪亮的男声隔着紧闭的房门清晰传来,连带着他眼底的情丝一同吹灭,陆知杭淡淡地睨了眼外头的动静,动作颇为闲适地收起手中的信件,藏于暗格中。
偌大的府衙因一封圣旨的到来而惊起满地涟漪,在最初的骚动后在场的官吏们皆整理衣冠双膝下跪,齐齐朝正中央的厅堂看去。
但见陆知杭朱红色的官服裁剪得体,绣着精巧的白鹇翩然欲飞,莹白的双翅作腾飞状,鲜红色的凤冠分外吸睛,他穿着厚底乌靴踏步而来,身姿挺秀修长,步履稳健得两侧长帽翅摇晃的幅度几不可见。
他生得一副清逸端正的仙人之姿,举止从容大方,眉宇间萦绕淡淡的书卷气,温润如玉得让人平添几分亲和,只一眼就让从京城赶来的人愣住神。
陆知杭唇边掀起若有似无的笑意,轻甩官袍下摆跪在最前方,温声道:“恭迎圣旨。”
那前来传旨之人乃是云祈授意过来的,他后知后觉回过神来,竟是头一回见到传言中的异姓郡王,连忙宣读诏书:“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阴城知府陆止,治理城中瘟疫,挽救数万百姓于水火中,忧国忧民,朕闻其忠肝义胆,劳苦功高,特封其为正四品大理寺少卿,即日起前往晏都赴任,钦此!”
跪于€€阴城府衙内的众多官吏们听到这话,神色各异。
陆知杭初来府城时,他们就明白这位大人是从京城中赴任来的,本以为是得罪了什么不得了的人物才被派遣到€€阴城这等鬼地方,倒未曾想真解决了瘟疫,如今立功被调回晏都实属意料之内。
方同知尚在忙碌玉米和地瓜的种植,没成想还没与那些农业大家们摸索出高产量的法子,就先等来了陆知杭离任的消息,他早早听闻知府大人意图将这些作物推广各地的消息,心知对方年纪虽轻,却有着许多人不曾有的宏愿。
陆知杭走了,他有不小的机会可能上任知府,搁在以前他定然是欣喜的,只是这会却莫名有些惆怅,知府大人不在了,日后有事也得他自己担着,倘若从别处调来个牛鬼蛇神就更惨了。
“臣领旨。”陆知杭气定神闲地接过那封明黄色的圣旨,恭迎对方离开。
握着手中丝绸织成的圣旨,他仰首望着万里无云的碧空,潋滟无双的俊颜恍惚在眼前。
“承修,等我。”
€€阴城中的故人再有不舍,分离也是无法改变的,好在万太医等人一开始就是因为治理瘟疫被遣派到这里,随着陆知杭归京也跟着一块回去,而医典的整理有了外力的帮助,在两位太医不眠不休之下,进度可谓是一日千里。
陆知杭一行人来时路上雨雪霏霏,如今前往晏都的途中漫山遍野尽是绿草如茵,系在车厢的车铃随风摇曳,泠泠作响的声音与马蹄声混作一团。
跋山涉水半月余的时间,再次回到晏都已逼近中秋八月,望着久违的北陵郡王府,陆知杭略微有些感慨。
“娘。”陆知杭来不及换下一身沾了尘的衣物,推门对着屋内绣着云纹的妇人轻声唤道。
低沉温和的声音在富丽堂皇的卧房内回荡,张氏哼着的小调停了下来,似是不可置信般僵直住了身体,半响才颤颤巍巍地转过身来,在看清楚来人后连忙把手上的针线放在一旁。
“娘的儿啊!在边关可是吃苦了?”张氏抖着手抚摸着陆知杭明显苍白了的脸颊,泪眼婆娑道。
纵使多年来因为陆知杭科举的缘故习惯了分离,但哪有独子在外,为娘的会不心疼担忧的。
“不曾吃苦,赶路回京没吃顿好的罢了,瞧着虚弱了点。”陆知杭眉眼含笑,尚有闲心糊弄张氏。
€€阴城距离京城足有半月的路程,张氏想起当年陆知杭中秀才,他们回村里办喜宴时也是累得不轻,当下就理解了,柔声道:“那娘亲自去下厨给你吃些好的,可别饿着了。”
“好。”陆知杭端详着张氏逐渐富态的模样,知她在这儿没受什么苦,也不拦着对方下厨,随口问道,“怎地不见陆昭?”
“他……”听到儿子提起已经离开差不多八个月的人,张氏脸色顿时有些为难。
“怎么了。”陆知杭面上的笑意逐渐消失,冷声道。
陆昭与张氏在京中最大的依靠就是自己,八个月前他既然被皇帝派往死城€€阴,对于某些人而言就与送命无异,倘若惦记上鼎新酒楼,对他们二人下手也不无可能,哪怕有阮阳平在旁护着,但总有师兄得罪不起的。
在看见张氏面露难色的瞬间,陆知杭就往这方向想了个遍,胸口立刻一阵一阵地抽疼起来,隐隐有种呕血的冲动。
这样的症状自土豆一事后再未有过。
“他被皇帝寻回去,封了个郡王,据说是已故大皇子流落在外的独子。”张氏被自个儿子略显阴沉的脸色吓了一跳,赶忙解释起来,轻轻拍着陆知杭的后背。
“???”这气到一半突然就上不去了。
陆知杭脸色颇为古怪,怎么想也不觉得张氏会在这件事上寻自己开心,但让他接受沦为奴隶的陆昭实则是流落在外的皇孙,按辈分应该称云祈一声‘皇叔’,他又觉得做梦一样。
“他前几日才到府上探望过我,只是现在当了郡王,不好随意到这儿来,你且放心,陛下对他恩宠有加,这鼎新酒楼阳平也让人去接手了。”张氏小声宽慰,缓缓把这几个月来发生的事都与陆知杭讲了个遍。
正在母子二人坐于卧房内闲聊之际,敞开着的门房就传来一声含着惊喜的男声。
“师弟!回来怎么不与师兄说一声?”阮阳平手中拿着丝线,本来是替师弟向张氏敬孝心的,这缺的丝线刚拿过来就来了意外之喜,他的双眼在触及到屋内的陆知杭时眸光大亮。
“师父病了?”宋和玉紧随其后,上来打量一圈后诧异道。
闻言,阮阳平眼底的喜色就消了大半,蹙着眉头走到陆知杭的跟前来回看了半天,艰涩道:“师弟在€€阴城受苦了?”
“路上舟车劳顿,无事。”陆知杭后撤一步,拍着阮阳平的肩头莞尔笑道,“这一趟回来连升两级,陛下亲封我为正四品的大理寺少卿,师兄任重道远啊。”
听到这话,几人都被陆知杭升官一事吸引了注意,尤其是张氏瞪大了双眼,喜难自胜地望着自己的儿子,颤声道:“当真升官了?这……这可是正四品的京官啊,我儿还这般年轻,祖宗显灵,祖宗显灵啊!”
“当真。”陆知杭笑着颔首。
“师弟年轻有为,师兄拍马都难以企及。”阮阳平耸了耸肩,嘴上说着丧气话,脸上的笑容却半点不比张氏的少。
宋和玉虽没有踏足官场,但他生在宋右相家中,对于年近二十岁出头的人就官居正四品还是有点概念的,连连拱手:“师父这升迁的速度,实在让和玉佩服。”
“这不得办场喜宴,顺道替杭儿接风洗尘。”张氏突然有些不知所措,甚至觉得像陆知杭这般的麒麟儿,当真是他们张家出来的种?她被喜悦冲昏了头脑,一时之间连那件为儿子绣的长衫都顾不上。
陆知杭清隽的脸上浮现淡淡的笑意,悄然松下一口气,至少用这事转移了几人的视线,不再追问他气色的问题,待到见云祈时还得好好着装一番,免得被瞧出来。
尽管万太医与他说过,只要好好滋补调养,必然能将身体亏虚的补回来,但一想到对方估算的日期正巧是原著中陆止死亡的时间,陆知杭心中就顿生不安,只能暗暗期盼是自己多虑了。
正当一家子为升官一事笑逐颜开,其乐融融地讨论着喜宴该怎么操办时,雅致的北陵郡王府就骤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动静,直接把大喜过望的几人惊得一怔,回首朝那处看去。
只见身着禁军甲胄的数十位晏军蛮横地闯入府邸中,浑然不顾府中家丁的阻拦,碍于刀剑无眼只能步步退让,在那数十位将士的身前站着一位面白无须的男子,正是阔别许久的王公公。
“不知公公闯入本王府上,所为何事?”陆知杭脸上笑意收敛,低沉的声线听不出起伏,淡然地望向面前不怀好意之人。
张氏被那些闪烁着冷芒的刀剑吓得躲在陆知杭身后,阮阳平与宋和玉等人齐齐朝王公公手中端着的木盘子看去,在视线瞧见那一杯酒香四溢的佳酿和三尺白绫时,心直接沉到了谷底。
“郡王殿下,在下也是奉命行事,对不住了。”王公公尖锐的嗓子分外刺耳,在客气过后话锋一转,“还请几位到庭外一等,让郡王殿下独自在屋内体面一回。”
王公公的意思不言而喻,张氏到了这会哪里不懂这些闯入她家中的人到底意欲何为,要想取她儿子的命,她就是豁出去这条老命都不愿让人得逞。
“你们滚出我家,可知我而乃当朝大理寺少卿,从一品郡王,陛下跟前的红人!”张氏慌乱之中直接忽略了王公公早已称呼陆知杭为郡王的事实,企图用这些名头吓退这些意图不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