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靠近剑修会变不幸 第53章

成蹊小小后退一步,还没回答,在床上小憩的容缨闻言抬头,“你要带他去哪里?”

“吃茶。”景霄寒背过身去,“你睡你的。”

成蹊转头冲容缨做了安抚的手势,示意他休息,随后小心翼翼的跟着景霄寒下楼。

从齐云仙府的别院出来后,已经过去一两个时辰,到了下半夜,客栈打烊,景霄寒带着成蹊,轻车熟路从杂物间翻出个小茶炉,打了新鲜的井水,又从怀里取出一套小茶具,就这么坐在客栈后的小院子里开始煮茶。

成蹊看着景霄寒手上沾的炭灰,连忙道,“玄天君您坐,我来!”

对方看他一眼,把生炉子的事交给了他,白影一晃,走到另一边洗手去了。水流声哗啦啦响,成蹊烧水烹茶,景霄寒在桌子上搁了小盒茶叶,上好的芽尖,带着淡雅的花香气。

月色如水,茶壶冒着白气,成蹊本来还惴惴不安,怕对方二话不说对他动手,没想到玄天君就这么坐在他旁边和他一起喝起了茶。

清风阵阵,闲庭落花,整个紫都府都被遮盖在夜色里。

“玄天君,今日多谢。”成蹊小声道。

景霄寒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嗯。”

“容缨他……会有什么惩罚吗?”成蹊小心翼翼问道,“说来惭愧,他会被绑来齐云仙府还是因为我。”成蹊思前想后,将仙骨的事情说了,他看着对面的仙君,轻轻道:“容缨没有入邪道,他在万兽林还不计前嫌救了我兄长,他是个很好的人……”

“我知道。”景霄寒搁下茶杯,“但他杀人是真,三重天禁止滥杀无辜,他此番回去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会怎么样?”成蹊眉头一紧。

“送往月都,视情况守几年灵渊。”景霄寒淡淡道。

成蹊顿时松了一口气,守灵渊这样的事情对主角可以说是轻车熟路,不会遭太大的罪。

“我不会在白玉京久留。”景霄寒继续道,“你在灵山学宫的学业应当还未完成,再过半月学宫就重新开学了,若是想回去,我可以带你一程。”

成蹊闻言深思,他在齐云仙府确实没办法呆了。私自放走容缨,又和渣爹对上,怎么看都和曾经的性格不符,他不知道大夫人和渣爹猜到了多少,但以后绝对少不了试探,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立刻走,避开这边的人。

反正这里的人又不是他的亲爹亲妈亲哥,他们怎么斗都与他无关,而且他还要好好活着,活着去昙州找人。

李景还在昙州等他。

“好。”成蹊思虑片刻,下了决心,他抬眼,“那就麻烦玄天君了。”

景霄寒嗯了一声,成蹊抬手为他续茶,“玄天君您今日心情很好?”

对方闻言抬眼,“何以见得?”

“说话。”成蹊放下茶壶,冲着对面的仙人微微一笑,“平日里很少见您说这么多的话。”

“想说时便会多说几句。”景霄寒将茶饮尽,“只是很少碰见想理会的人而已。”

成蹊在庭院外与景霄寒坐了小半夜,天亮时光明正大出了庭院门,领着人去买了早膳和新的衣裳,再带去客栈给容缨把那身破破烂烂的衣服换了。

休息了一夜,容缨精神好了许多,他吃着成蹊带回来的早食,再看着大门口的景霄寒,眉头一挑,有些食不下咽,拉着成蹊小声道,“他有没有审你?”

“没有。”成蹊看着容缨炸毛的样子一脸无奈,他给容缨递过去一碗清粥,“玄天君没有找茬的意思,他过几日就要回灵州了,还问要不要带我一程。”

容缨:“他会这么好心?”

成蹊:“其实……玄天君人也还不错?”

容缨冷冷的呵了一声。

“你是怎么打算的?”容缨看向成蹊,“打算离开沧州?”

成蹊点头,他想到万兽林里消失的李景,幽幽道:“嗯,这里于我而言不过是一处伤心地罢了。”

容缨闻言一顿,他想到了葬身在万兽林的李景,轻轻抓住成蹊的手,“你……”

成蹊看着他,正在等容缨说话时,大门被人敲响,齐云仙府的人又过来请了,不过这次用的由头不是宗主,而是大夫人。

“大公子情况不太好,中毒时间太久,伤了根基,如今还未醒。”侍女一脸憔悴,带着成蹊绕过长廊,急匆匆往偏院去,“大夫人本就有些隐疾,在白玉京时又受了伤,如今她的情况也……不太好。”

成蹊闻言心一沉,他跟在侍女身后走进院子,大夫人住在另外一个院落里,成蹊看见几个陌生的人影在外头守着,此时小小一个庭院里聚集了不少人,有些拥挤,崔庭羽和柳清梦也在,几人见面,互相点头示意。

房间开着,成蹊进屋便看见成曦躺在榻上,一张脸没什么血色,昏迷不醒,他的手搭在床边,五个手指头是不祥的乌紫色,指尖被割破了,正一点点沥着血。

“妖毒噬心。”长胡子的医修一脸凝重,“尚且看不出用的哪种毒,只有特定的解药可解,不然就只能拖着……拖到大公子自己熬过来,只是对身体的影响极大……醒来后会是什么样子,我也说不清。”

成蹊走出房门时,崔庭羽正垂头丧气的坐在院子的台阶上,紫衣的仙官听见动静抬头,冲着成蹊苦笑一声,“三公子,您没事就好,去看看大夫人吧。”

他受伤也颇重,手上还吊着,脸上不少淤紫,像条丧家之犬,不远处,柳清梦静静站着,神色疲惫。

成蹊看着他们的神情,顿觉不妙。

这里是偏院,景霄寒与容缨不好进来,都在外头等着。成蹊看着庭院里的亲卫,喉间干涩,“母亲……母亲怎么了?”

侍女带着成蹊去另一侧偏院,低声道,“大夫人有旧疾,白玉京被毁后旧疾复发,不太清醒。”

小小的一扇门被推开,里头窗户紧闭,很是昏沉,空气中浮动着苦涩的药味,成蹊迈步走进去,只见房间里的小榻上,一个人静静蜷缩着,缩在角落,将头埋在怀里。

成蹊想往那边走,却被侍女拽住,“三公子,别过去,小心些……”

正说着,榻上的人肩头一颤,她抬头,一双眼睛浑浑噩噩,看着房间里进来的人,她往后一缩,厉声道:“是谁?不要过来,滚出去!”

大夫人没有了从前的艳丽,她穿着单衣,散着头发,抬起的脸上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像个重病的小女孩儿,不过怀里还抱着那把长刀,刀上系着的旧穗子已经散了,几条白绿色的丝线垂着。

“滚!”沙哑的声音响起,大夫人反手抽刀,一股灵压袭来。

“三公子小心!”

成蹊被侍女一拽,躲过大夫人的攻击,刀气斩落一段头发,他趴在地上,看着床榻上警惕的女人,心头一沉。

他原以为大夫人的旧疾可能是旧伤什么的,怎么都没想到居然会是……疯病么?

这是原主记忆里从未有过的场景,女人抱着刀,像个张牙舞爪的动物,禁止任何人的靠近。成蹊看向侍女,“你们一直瞒着我?”

侍女神色戚戚,“大夫人不让说,大公子也说……不必告诉您,如今大公子出事了,奴婢……奴婢实在是没了办法。”

成蹊闻言叹气,他挥手让侍女出去,而后起身,站在房间里冲着大夫人柔声道,“母亲,别怕,看看我,是我,小昧。”

“小……昧?”大夫人眨眼,她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少年,大概是光线有些昏沉,看不太清楚。

“你不是小昧。”大夫人抱着刀笃定道,“我的小昧很小一个,他叫我阿娘,会为我编穗子。”

“我也会呀。”成蹊冲着大夫人伸手,“穗子散了,阿娘,我帮你重新编好行不行?”

成蹊半蹲着冲着大夫人伸手,散着头发的女人怔怔的看着他,从他的眉眼望到唇角,他们有极其相似的容貌,不同的是成蹊的眼睛是沉静而温润的,大夫人如今却是混沌而冰冷。

房间里很昏暗,空气潮湿而闷热,大夫人抱着刀同成蹊对峙,庭院外的声音很乱,是侍女在送医师走的声音,偶有几声鸟吟蝉鸣也很快消失了。成蹊看着身前的女人慢慢慢慢的放松,不知过了多久,等到他的腿都有些麻了,大夫人才将已经松散的穗子递给他。

成蹊看着这个小剑穗,编织的很简单粗暴,加之有些年份了,线断了一根,所以便散了。

成蹊蹲的有些麻了,房间里的凳子都被挪空,大概是侍女怕大夫人弄伤自己,所以只给留了张床。对面的人还在眼巴巴看着,成蹊默默坐在地上,将丝线捋好,当着大夫人的面重新编。

这时大夫人反而安静下来,蹲在他身前,看着络子一点点打好,纠缠成一朵青碧色的小花。他的手有些笨,一根根线缠啊绕啊,大夫人看着看着,便倚在他身上睡着了。

侍女从门口探头,成蹊招了招手,让人把大夫人搬到床上,穗子也重新编好,成蹊将它挂上折柳,转身打开了窗户透气。

“母亲这样多久了?”成蹊看着忙碌的侍女,低声问道。

“很久了。”侍女垂着头不敢看他,“从十多年前便有此症状,起初是数年发作一次,认不清人,不喜别人的触碰,后来请了医师喝了药,隔一段时间便会清醒。您不在的这几年,症状越来越重……前几日主子本就受了伤,再加之大公子回来时重伤垂危,您也昏迷不醒,夫人晕过去,再醒来就成了这样。”

房间在,侍女端来了药,成蹊看着那漆黑一碗药汁被人一点点灌进大夫人口中,眉头不由得一蹙。

成蹊出去时,满庭院的仙官侍从还在外头候着。这些人是大夫人和成曦的心腹,白玉京和万兽林出事,如今伤亡惨重,如今两个顶梁柱还倒了,所有人都望着他。

成蹊轻轻合上了房门,庭院里的众人神色复杂,良久,忽然齐齐俯身道,“三公子。”

成蹊:“………”

他们呆的地方是个偏院,到处都是杂草,院墙还倒了一半,就算侍女处理的比较干净,也能看得出目前的窘迫。

成蹊看着庭院中局促的众人,在心底幽幽叹了口气。

“上外头将我的两位朋友请进来。”成蹊转身去成曦的房间,“其余人不必候着了,都伤着呢,下去歇息罢。”

第70章 章七十

庭院里的人顿时散了个七七八八, 崔庭羽却没走,依旧在廊下坐着,成蹊走过去在他身侧坐下,“崔仙官, 这里有我守着, 你还受着伤, 不如去休息一下?”

崔庭羽抬头看向成蹊, 他摇摇头,一脸颓丧,“三公子……属下无能, 青珩山是大公子九年心血所建,如今全没了,如果我的修为能再高一点, 如果我能……”

“不要自责。”成蹊拍拍他的肩,“只要人还在,总有一天我们能打回去。”

“可是……”

“大哥会醒的。”成蹊看着庭院内散落的日光, 坚定道:“我们一定会找到解毒的办法。”

“再等等吧。”成蹊想,“好歹借用了人家的身体和身份, 等我将这边安置好就去找你。”

景霄寒站在拱门口,容缨则一脸冷漠的站在另一侧,他们身前,是一片紫衣的仙官,为首的成昀冲着他行了一礼,“玄天君,昨日招待不周, 还望勿怪, 听闻您不日便要返回灵州, 家父特地设了送别宴,还请您赏脸一叙。”

成昀抬头,正对上景霄寒冷冰冰的眼睛,不由得一颤。

昨夜不欢而散,景霄寒落了宗主好大的脸,对方也懒得装了,容缨一事已然交恶,这是直接下了逐客令。

景霄寒一言不发,只静静盯着眼前众人。

成昀被父亲安排过来传信,此刻只觉得身上有千斤重,额上不由得浮起一层冷汗。他本就因着那夜的事情,至今有些浑浑噩噩,一宗之主居然与魔族有了勾结,如今再看着玄天君,更觉得心虚。

“都站在门口干什么?”温雅的声音从门后响起,成昀感觉身上的压力顿时一轻,他回身望去,发现正成蹊站在拱门后,那双讨人厌的桃花眼此刻笑吟吟的看着他,“二哥,好久不见,进来坐坐?”

成昀不懂成蹊现在怎么还笑得出来的。

连他最近都明显感觉宗门中不少人被轮换下来,三十六峰的峰主以护卫不力的由头换了一半,白玉京的仙官亦是有不少被扔进了大牢。他隐约听母亲提起,父亲如今正在动手清理大夫人的势力,嚣张了这么多年,大夫人如今总算是糟了报应,他们娘俩的好日子总算要来了。

母亲很高兴,但成昀高兴不起来,他看着白玉京残破的街市,看着这几日断断续续处理的尸体,想到那夜在父亲房门外所见所闻,只觉得心梗。

他本以为成蹊会更心梗,毕竟据说那个李景死在了万兽林,再加上大夫人和成曦皆重伤,成蹊不应该慌张才对吗?

结果这家伙不仅不慌,还笑眯眯冲他打招呼。成昀看他一眼,越发觉得自己这个三弟深藏不露,他心情本就不好,也不欲与成蹊多费口舌,随意点了点头,而后头也不回便急匆匆的走了,像身后有鬼在追。

成蹊就比较遗憾,他还打算从成昀身上套点话呢,今天怎么这么警惕,连个眼神都不给他,一点也没有小人得志的反派精神。

差评。

紫都府如今的房间有限,宗主将大夫人一脉安排在最破的院子,这几日大家都忙着处理成曦和大夫人的伤势,也没来得及收拾,此刻庭院里还是一团糟,侍女们忙忙碌碌的在打扫,成蹊在房间里搜罗了半天,也只找到了几条长凳。

好在玄天君最近看起来就很平易近人,坐在破旧的凳子上也没什么不适。三人在一片树荫下乘凉,成蹊看着他俩,摸了摸头,不好意思道:“那个……我可能暂时走不了了。”

“为什么?”容缨蹙眉,“这么好的时机,你怎么就……”他看了一眼一侧的景霄寒,起身将成蹊拽至墙角,“你疯了?不趁着现在离开,你难道等他们恢复以后找你秋后算账?你又不是……他们不是你的责任。”

“我也不想负责,可是他们的的情况实在不好。”成蹊叹气,“我若是就这么一走了之,良心不安,好歹受了他们这么多年的庇护,我如今也没什么可回报的。”

容缨不解的盯着他,“如今你们这边逐渐式微,你没了大夫人的庇护日子只会更加艰难,你会被打压,被欺负,为了两个不相关的人,何必?”

成蹊不答,就这么静静看着他笑,良久,容缨扶额叹气,“真是个傻子。”

“放心,我心眼多着呢。”成蹊揽住容缨的肩,“大佬你且跟着玄天君回去,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倒是你,一定要记得不要与别人起冲突,尽量让三重天罚轻些,不然等你走个三年五载的,出来的时候我怕是早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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