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多了个长工,还是个顶级长工,他感觉自己像在做梦。
不过这里确实需要收拾,等李景回来以后,至少不是个光秃秃的院子。
说干就干,成蹊量过几个房间的大小,算了算身上的钱,他身上还有十万韵灵石,再加上离开齐云仙府的时候,母亲又给他塞了些东西,杂七杂八加起来,身上大概能有个二十万。
在仙家可能二十万韵灵石办不了什么东西,但对于普通凡人来说,已经是十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了。
成蹊拿着纸笔,坐在庭院里写写画画,细细列了条长单子出来。包含桌椅板凳,床铺柜子,还有书房的书,厨房的锅,睡觉的被褥一应等等,密密麻麻写了几十样。
景霄寒时不时过来看看,给他点建议。
单子列完了,天也暗了,成蹊将单子收好,景霄寒已经端了一碗药过来,放在他手边。
成蹊看也不看,端起来一口闷,结果入口先是温的,进喉咙顿时又冰又凉又苦又涩,成蹊一口气喘不上去,差点喷出来。
“治你喉咙的药。”关键时刻,景霄寒在一侧幽幽道,“我熬了两个时辰。”
成蹊:“…………”
他默默全咽了下去,顿时一张脸扭曲的像条苦瓜。景霄寒则坐在另外一边喝药,见状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小纸包,摊开递过来。
成蹊苦的头晕眼花,凑过去一看发现是一小包圆溜溜的糖,橙色的,沾了些糖粉,他拈起来吃了一个,是橘子味。
清新甘甜的滋味在口中弥漫,顿时将方才药物的苦涩尽数消除,成蹊尝到这熟悉甜味时忽地一顿,他想到了多年前与李景初遇的那晚,在疼的神志不清的时候,对方塞进他嘴里的那几颗糖,其中一颗糖的滋味和现在这个简直一模一样。
当年李景将那一罐子全给了他,后来他们在灵州相逢,成蹊每次被灌苦药,受不了时都会偷偷吃一颗,没多久便将那药当糖丸全吃了。他本以为那是各地厨子都能做出来普通糖果,但以后再想去买一样的,却怎么也找不到相同滋味的了。
而现在玄天君手里躺着一模一样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大景:懂我暗示吧?
第80章 章八十
成蹊手指头沾了点水, 在桌面上画了个A,他指着那个A期待的看向景霄寒。
景霄寒:“…………”
他放下碗,眼睫微垂,状似十分困惑的问道:“什么意思?”
成蹊默默把水渍擦掉了, 他指着桌子上的糖果, 双手比划比划, 问他这在哪里买的。
景霄寒慢条斯理的给自己灌药, 他看着成蹊颤抖的手尖,淡淡道:“霄晖天丹房,不卖。”
成蹊点点头, 他将药包又推了回去,景霄寒看了一眼,“收着, 我不吃甜。”
成蹊便将那包糖果收起来了。
他看着正在洗碗的景霄寒若有所思。
晚间成蹊换药,他流亡了几个月,脖子上的伤口已经差不多愈合结痂, 不过因着没有好好修养,伤口好的很慢。
景霄寒让成蹊坐着, 自己拿着块温热的布帛给成蹊擦拭,他身上带了极品灵药,如水一样,一点点给成蹊倒上去,从边缘开始缩小创口。
“还有十天愈合,不会留疤。”景霄寒开口,声音平静无波。
成蹊点点头。
他仔细打量景霄寒的脸, 对方还是冷冰冰的样子, 看不出来任何外露的情绪。
两人互相帮忙上完了药, 景霄寒背上的口子不知为何一丁点愈合的样子都没有,只是没流血了,成蹊本想问要不要拿点东西把这些口子给缝起来,景霄寒摇了摇头,“伤口特殊,过段时间会自己消失。”
成蹊了然,他收拾了东西,便转头去隔壁房间继续打地铺。这间房子里的床铺和柜子都是景霄寒自带的,他也不好鸠占鹊巢。不过明日怎么也得从山下搬张床上来,不然这么在地上睡下去,绝对会生病的。
“你去哪里?”景霄寒把他叫住。
成蹊指了指外面,示意自己要睡觉了。
景霄寒:“床给你,我不需要睡觉。”
而后起身出去,将房间留给成蹊。
成蹊默默跟上去,看着景霄寒走到另外一间房里,坐在他搭起来的那个小木板上打坐。看他那淡定的样子,好像当真不需要休息似的。
是巧合吗?
成蹊有点疑惑。
景霄寒递给他糖的瞬间,他几乎以为对面的人就是李景。不过转头他就把那种想法给按耐下去了了,不管再怎么看都没办法把景霄寒和李景结合在一起,两个人的性格差距实在是太大了,景霄寒生人勿近,冷若冰霜,李景……李景简直就是个粘人的牛皮糖,还喜欢折腾人。
这两人简直就是两个性格的极端,要能是一个人,那不得精分死?
成蹊摇摇头,将脑袋里头乱七八糟的想法摇出去,爬上软软的床铺,将自己埋进了被子里。
明天一定要买张大床,还有褥子……
不知为何,成蹊总觉得今日起床时身体好了很多,像是忽然之间百病全消,趴在床上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第二日成蹊起的很早,打算早点下山去买东西,推开门发现景霄寒比他醒的更早,正在院子里练剑,晨雾未散,衣摆上都是湿漉漉的水汽。
“要下山?”景霄寒看着成蹊披上斗篷,挡住了自己的脸。
成蹊点点头,他打算去镇里看看,据说村镇很远,如果可以,他想买辆驴车或是马车用来拖东西和代步。虽然有储物灵器和各种符€€,但是他并不想在普通人面前显得他有多特别,免得引人注意。他还想买些花种,树苗,还有菜籽,当初在灵山学宫种的小园圃不知道怎么样了,也许已经被清光师兄拆了吧?
“我与你同去。”景霄寒忽然道,他收了剑,跟在成蹊身后。
成蹊猛摇手,示意不必。
这位祖宗这一头标准的白毛金眼,一出门怕不是转头就让各地的人知道他是玄天君,凭借他的名气,马上就要有一堆人慕名而来。
他还在逃命啊,可经不起这么折腾。
“不会引人注目。”景霄寒忽然道,成蹊看见他取出一颗被红线穿过的白润珠子,看起来有些像珍珠,但仔细观察,却发现上头好像有密密麻麻的字。
“灵器。”景霄寒将珠子递给成蹊,“遮掩踪迹,分你一个。”
成蹊:“……”他连忙退让,示意不用,这么贵的玩意,他也不想用,自己带个斗篷遮挡脸就够了。
不过很显然景霄寒不会听他的,直接将那颗珠子挂在了他的手腕上。成蹊缩手时正对上了景霄寒的眼睛,看着那双暗金的眼睛,不知为何他浑身一颤。
算了算了,收就收吧,以后想办法还回去。
两人就这么溜溜哒哒的下山。
成蹊在前面走,景霄寒在后面跟着,成蹊歇息时他也跟着歇息,等走到山脚下的镇子里,天已过午。
成蹊本想向本地人买些东西,不知为何,那些人看见他们俩从沧澜山下来后,像看见了洪水猛兽一样,避之不及。
成蹊问了许久,没有一家店铺愿意做他的生意。
而且时不时有怪异的目光在他身上打转,不知道是畏惧还是怀疑,成蹊有许多方言听不懂,他看着有如惊弓之鸟的镇民,眉头微蹙。
这是什么情况?
“我去问。”景霄寒淡淡道。
成蹊:“……”你去问?您这张嘴几个字几个字往外蹦,这要怎么问?
不过景霄寒当真板写他那张冰块脸去问了,成蹊在远处看着他走到一个凡人身前,往哪里一站,也没见他说话,那凡人忽然一脸他乡遇故知的欣喜,而后开始噼里啪啦,竹筒倒豆子一样把话全说了。
前日有一行人去沧澜山上为一个人装石碑,结果折腾的太晚,等他们回来时天已经快黑了,加上又要下雨,霾的很,不知怎么的,他们几人看见一个白影在天上飞。而后经过山脚下的祖坟时,竟然看到有几个尸骨爬出来了,还有个尖尖细细的声音问他们,“你们看我是人么?”
当时就给吓疯了,几个人连滚带爬的跑回来,说是遇见了鬼。
等到白日里,镇上的老人带着一群人过去看时,当真空了几座坟,也不知那尸体爬去了何处。
虽说最近确实听说各地出现了活尸,但他们这里从来安稳,从前可从未有这样的情况,还是山上来人后才变得如此诡异,不过短短两日,沧澜山上住了个妖道的事情就传的风生水起。
成蹊:“……”
他看着自己这没有三两肉的身板,别说什么邪术了,他连画个阵法都很难的好吗?
很明显,那日从空中飞过去的白影可能也许大概……就是他眼前这位喜欢穿一身白的仙君。大晚上穿着白衣服飞,可不得被人当成阿飘。但祖坟空了的事情,倒是有点奇怪。
那镇民倒豆子一样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全说了,景霄寒站在一边,拿眼睛小小的瞥他。
成蹊:“……”看我干什么?
“有邪气。”景霄寒道,“带我去看坟。”
那百姓一脸笑容,引着成蹊和景霄寒往坟堆去。
在街上的人看来,就是山上忽然下来两个人,只是往哪里一站,不知为何镇上的狗娃子就点头哈腰的跟着那两个人走了。
“我的天,他们果然有摄魂术吧?”
“狗娃子跟他们走了还回的来吗?”
“他们往祖坟去了!快!快去请乡老!”
几个镇民一窝蜂跑去找人,得了消息的乡老一惊,他们这里不信中原那套,早就听说现在九州不安稳,各地都在出现邪道和活尸,听说有沧澜山上的人下来了,他们当即带着一堆青壮年,带着棍子铁器往祖坟那边冲。
沧澜山脚下,大片的坟茔密密麻麻的挨在一块,成蹊看着上头飘荡的灵火,好多鬼。不过都很安宁,这些是凡人死后魂魄被冥府收走后遗留下来的部分残渣,没有攻击性,只静静呆着,等个许许多多年,便会逐渐消失。
目前来看没有什么问题,至少没有魔息,不是魔族在作乱。
狗娃子刚将他们二人带到这里,忽然像是如梦初醒一样,他看着前面的坟,再看着身后的景霄寒和成蹊,吓的哇了一声,就要跪在地上磕头。
“大仙!大仙!!放过小的!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大仙!”
景霄寒手指微抬,便将人定住了。狗娃子站着一动不能动,这一下更怕了。
成蹊在旁边看的眼皮直跳,他想安慰一下对方,跟人聊聊天,结果一张嘴,发现自己目前失声中。
于是只能安慰性质的拍拍狗娃子的肩,示意他不要害怕。
落在狗娃子眼里,就是两个不知道为什么,怎么也描述不出面容的人,一声不吭将他绑来了祖坟,一个在看坟,另外一个还拍他的肩!都说人身上三把火,肩上有两个,他拍肩不会是把我身上的阳气给摄了吧?
他顿时更绝望了。
成蹊看着那摇摇欲坠,并即将开始号啕大哭的青年,默默走到景霄寒身边,拽了拽他的衣角。
景霄寒低头看他一眼,冷冷道:“让他哭,不用管。”
成蹊:“……”
“有符么?”景霄寒又道,“寻踪和缚妖的。”
成蹊一愣,从怀里取出几张符€€递过去,不过这次景霄寒没收。他抓住成蹊的手带着他走进坟堆里,谪仙一样的人从乱坟堆里拈出一根黄色的长毛。
成蹊看着那动物的毛发,顿时了然。
蹲下来贴符布阵,在景霄寒温和的目光里,快速搭了个阵法,借由那根动物的毛发,开启阵术。
灵光微动,成蹊从自己干涸经脉中榨出一点灵力,在符€€的加持下,一圈圈淡金色的阵文在荒坟堆里亮起,范围逐渐扩大,最后直冲一座枯坟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