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靠近剑修会变不幸 第85章

成蹊倒在床榻上睡着了。

容缨浓茶喝了八九杯,精神倒是还好,看着侃侃而谈的李景,再看向床帐里的成蹊,低声道:“倒是没想到你也会对人动心。”

李景倒茶的动作一顿,忽而抬眼笑道:“我也是人,自然会对喜欢的人心动。”

容缨靠着椅背,忽然问了一句:“那你的喜欢够挡你一剑么?”

“我的命在他身上。”李景将最后一杯茶水倒尽,随后起身,“茶喝完了,不如明日再续?”

这是送客的意思。

容缨看着烛火后青年陌生的脸,眉头微蹙,随后起身,正待出去,却看见李景往成蹊床榻上去,他不由得停住,冷冷道:“我记得你有房间。”

李景挑眉,看着容缨冷冰冰的脸,退让一步,“行了行了,我也出去就是。”

烛火熄灭,房门无声的关上。

成蹊窝在被子里,眉头紧蹙,陷入梦魇。

鹅毛大雪,他在乱葬岗里刨尸,刨到个烂到一半的枯骨,他嫌弃的一丢,终于在一片雪堆里摸到一卷竹席,待他抖着手打开竹席时,还能看见缝隙里淌出去的血。

成蹊听见了自己沉重的呼吸声,他一点点将那片竹席掀开,终于看见了血肉模糊的一团。大雪纷飞,他将竹席里的人形抱出来,顶着风霜下山,感觉怀里那点温度逐渐消失。他努力的压榨灵脉,将身上的灵气源源不断的渡过去,看着那血淋淋的一团逐渐恢复气息,呛咳出一口血沫,小猫一样孱弱的声音在风雪中响起,他说,“哥哥……我疼。”

莫大的悲伤席卷而来。

成蹊睁开眼睛,他剧烈的呼吸,眼尾一冷,抬手摸了摸,这才发现自己哭了。

有些不解自己的反应,成蹊呆愣了好一会儿,才从床上爬起来,披上外袍去叫水。

房门刚打开,就看见李景提着热水正待敲门,他今天还是女装,不过没那么夸张了,拿了帷帽后,露出经过伪装后一张素净的脸,头发半束在后脑,绾了支银簪,简易素雅。看着成蹊通红的眼眶,李景腾出一只手摸了摸他的脸,关切道:“做噩梦了?”

成蹊点点头,凑过去将李景抱住,嗅着熟悉的香味,心中那股惶恐感逐渐消退,将脑袋埋在李景怀里依恋的蹭了蹭。

门口忽然传来一声闷咳,成蹊探头,就见容缨端着早饭,一脸木然,“大早上的不要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成蹊耳廓通红,咻一下松开手,蹿进房间里。

楼船一日千里,成蹊几人闲来无事,在船舱里打牌。容缨牌技一如既往的烂,输的面有土色,十分难看,还要听着李景时不时讲述一下他的爱情故事,一天下来,容缨两眼空空,一副灵魂都被吸食干净了的模样,走路都是飘的。

成蹊最近夜里一直冷不丁做几个噩梦,精神头很差,因着容缨在,李景这几日倒是规矩的很。

牌局散了后,成蹊在床上翻来覆去烙大饼。只要闭上眼,一会儿是乱七八糟的灯火,一会儿是血糊糊一团的碎骨肉,还有断断续续,或绝望,或痛苦的喊声,骇的人心惊肉跳,他抱着被子心烦意乱,蹬了蹬腿,顶着一蓬乱发从床上坐了起来。

楼下还有人在玩乐,丝竹声不绝于耳,他两边的房间倒是安静。成蹊顶着斗篷,偷偷打开一条门缝左右观望,发现两边房间的烛火都灭了。容缨那边安安静静的,应当是已经歇息。

无声的合上房门,成蹊莫名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慌张。他小心翼翼的迈出去,轻轻推了推李景的房门,没栓,于是推开一条门缝,鬼鬼祟祟的挤进去,把门合上,还不忘栓上门闩。

李景房间里就比较空旷,房间的屏风前还搭着衣角衣袍,成蹊顶着斗篷绕过去,像只偷腥的小老鼠,房间里昏昏暗暗,他有些看不清,一脚踢上凳子,发出呲啦几声响,他顿时趴在桌子上一动不敢动,良久,还是没什么动静。

成蹊抬头看过去,床帐半垂着,他摸索着床沿,手指只摸到了冰冰凉凉的背面,绣花挂到手指,凹凸不平。他小心翼翼的问:“李景,你睡了嘛?”

没有人搭理。

成蹊将斗篷往身上堆了堆,他出来的急,只穿了中衣,风一吹就有些冷了,在外头哆嗦了一下,将手指再往前伸伸,摸到了一握散开的头发。

“李景?”成蹊再度小声喊着,还是不搭理,他在旁边呆了一会儿,再度缩回去。算了算了,大晚上的跑过来,这就有点不知羞耻了。将斗篷裹了裹,成蹊小心翼翼的起身,打算重新爬回自己房间。

床幔飘荡,成蹊刚爬走,就感觉身后一股热气涌过来,床被一张,将他从头到尾叼进去,半晌,被子动了动,丢出件斗篷。

“我还当你要爬床,期待了好一会儿,怎么就半途而废了?”李景抱着成蹊,大概是刚睡的缘故,声音有些喑哑。

成蹊团成一团,浑身上下冰冰凉凉,他被叼进来时还是懵的,呆了好一会儿才发现某人是在逗他。愤愤不平的拿脑袋撞了两下,以示惩戒,随后扒在人身上软软贴着,“我还当你睡了。”

“就你这惊天动地的动静,我就是睡着也得让你叫醒。”李景将人往上抱了抱,被子压在脖颈下,“怎么了?又做梦了?”

“嗯。”成蹊乖乖点点头,“在你这里,我会安心一点。”

被子里都是李景身上的淡香,被热气一烘,便暖融融将人包着,梦中血淋淋的一切都被昙花香覆盖,困意一下子就上来,成蹊倚在李景怀里,没说上几句话,呼吸渐轻,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这次,一夜无梦。

隔壁房间。

虞朝星埋伏了好几天,终于确认了这间房子里住的可不是什么婢女,而是他那违规出门的小师兄。新仇旧恨一起上来,他想办法在大门口下了一堆阵眼,指尖星光蔓延,转瞬阵法限制出一个绝对静音的空间,将容缨房间彻底隔离。

虞朝星捏了捏手指,冷笑一声,容缨一个来历不明的散修,却能得师尊青眼,这么多年得人优待,还一副盛气凌人,谁也看不过眼的模样,他早就看对方不爽很久了,只是苦于抓不到小辫子,这次可算让他逮着机会。

虞朝星抬手弄开房门,手里捏了百八十个困阵,直接向床榻上袭去,打算将人绑住押回三重天。

然而大门一开,冷风扑面,容缨悄无声息的坐在桌边,双手环胸,满脸冷漠。

他听着隔壁成蹊房间€€€€€€€€的动静,还未成亲,便半夜幽会,成何体统!本来想着去抓人,倒是没想到他这边也能被人盯上。

看着面前这满脸慌张的便宜师弟,容缨嘴角咧开一丝冷笑,阴阳怪气道:“哟,一个个大半夜不睡觉,怎么?你也来串门?”

虞朝星:“……”串门?什么串门?为什么要用也?

作者有话要说:

本想重振雄风,结果生理期让我成为小趴菜了呜呜呜

第114章 章一百一十四

成蹊睡了一个好觉, 第二日难得早起,天还未明,楼下的丝竹声总算歇了,他从被窝里冒头, 小心翼翼的爬出去。

天气太凉, 冷不丁一哆嗦, 成蹊好不容易探出去的脑袋就又缩了回去, 伸出手,往床边摸索,去抓斗篷。

“呀, 鬼鬼祟祟的这是干什么?”李景半睁开眼,看成蹊想跑,一抬手就将人捞回来压住, 低头在成蹊身上大猫一样蹭了蹭,“怎么睡完就走?公子,奴家可还是黄花大闺女, 昨夜您夜袭闺房,我可什么都给了你, 公子您可不能不负责啊。”

成蹊被整个压住,扁扁的趴着,感觉到李景的手指探进衣襟里去作孽,他不由得弓身躲避触碰,欲哭无泪道,“别……别闹了,现在回去, 容缨还没醒, 还能装一装……”

“唉, 容姐姐严厉,向来最厌恶丫鬟爬床之事,我这倒算不上爬床,只是公子跑到我这里睡了一夜,奴家的清白可就不保了,若是被容姐姐逮着,怕是要挨板子。”李景掐着成蹊的腰,将人按住,慢条斯理的下口,大概是昨日陪着成蹊睡觉的缘故,他今日并没有做伪装,醒来还是那张仙人面,不过凤眼微垂,长发散乱,失去了常年挂在面上的冷漠,现下显得懒散又漂亮,像只撒娇的布偶猫,喵喵喵喵缠着,说着公子疼疼奴家之类的言语,当然,动作十分霸道,一点也不娇软。

“你这是看了多少宅斗文……正常一点!”成蹊捂住脸,忍住了喉咙的喘,兔子似的拿脚蹬人,李景倒也没在大早上太过于作弄他,捏了捏他的脸,将人直接抱起来,“好了,不闹了,穿这么单跑东跑西的,冻病了怎么办?整理好再过去也是一样的。”

“可是……”

“容缨早醒了。”李景起身,从自个儿储物灵器中取出衣袍,理了理成蹊凌乱的衣裳,帮他穿袍子,“你怕什么,他又不能吃了你。”

容缨自然不会对成蹊如何,只是一来大家是熟人,面对熟人他总是会格外羞耻,二来是容缨与景霄寒原本的关系,还有系统在那里搁着,成蹊一想到原剧情,他就忍不住想后退一步,至少不要在容缨面前表现的太亲密……

“我是谁?”李景忽然捧住成蹊的脸,成蹊往后仰了点,他站在床边的脚踏上,堪堪与李景身高平齐,眨了眨眼,小声道:“你是李景。”

“对,我是李景。”李景看着成蹊,“别把我当成别人。”

成蹊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微微抬起来,抓住了李景的衣袍,轻轻嗯了一声。

成蹊回屋子,却发现房门半开,容缨倚在桌子边,正一脸木然的喝一碗白粥,桌子上摆着食盒,还有几叠咸菜。看见他与李景一前一后走进来,容缨只拿眼睛斜斜瞥了眼李景,随后幽幽道:“你俩起的倒及时,刚好早饭还没冷,坐下来吃饭。”

成蹊走过去,却发现容缨脸上有一点青紫,像是被人打出来的。

“大佬,你脸上的伤是……”

容缨夹了颗咸菜,随口道:“昨夜抓了个小贼,被我困在房间里了,待会儿可能有人找茬。”

成蹊捧着碗吃瓜,“小贼?仙家楼船上也有人半夜偷东西?”

容缨放下碗,一脸淡然,“鬼鬼祟祟很多天了,起初不想理他,不过昨夜我梦中被隔壁开门声吵醒,还当李道友遭遇了什么不幸,刚起身帮忙,就见那小贼跑过来挑衅,便随手教训了一顿。”

意识到昨夜他离开之事容缨大概只晓的清清楚楚,成蹊惊讶道:“居然这么吵的吗?那……那我下次小声一点?”

容缨:“……”

容缨瞪他,成蹊端着碗轻咳两声,转移话题,“哈哈哈,可以看看是谁吗?”

看着成蹊狗狗祟祟的模样,容缨觉得有点头疼,但带着人直接走到隔壁,让他参与围观。

成蹊手里捧着碗白粥用来暖手,摇摇晃晃跟过去,看着容缨抬指,修长的手指在门上弹动,数道金光闪动,随后房门大开,他探头看了看,在门口看见半截椅子腿,被进去的容缨随脚踢开。

当啷几声响,成蹊踏进房间里,意外的,里头只有几个家具碎了,其余的东西还算完整,看样子容缨在打架的时候还算比较控制,没下死手。

而在房间的床榻上,直挺挺躺了个人,十个手指头分别用禁灵术锁了起来,嘴也被下了禁言咒,仰面朝天,有如一条没有灵魂的咸鱼。阵师最需要防备的就是他的一双手,容缨毕竟是星悬天主亲传弟子,自然知道怎么将同门完完整整控制住。

见有人来了,床上那人立刻开始扭动起来,后脑勺撞在床榻上梆梆响,十分响亮。两只眼睛瞪着容缨,俱是愤恨。

“我小师弟,虞朝星,向来不大看得起我。”容缨下巴微抬,指了指床上少年,“他一般都与二师兄一齐出门,如今应当也是,待会儿大概就有人过来要人了。你与姓李的做个准备,说不定还要打一架。”

成蹊正端着碗,盯着床上的虞朝星看了很久,越看眉头越紧,随后跑出门。容缨看着奇怪,探头喊道:“你干嘛?”

成蹊气势汹汹:“不吃了,给你撑场子!”

容缨:“……我要你给我撑什么场子?”

成蹊猛拍胸口,“你现在可是我的贴身丫鬟,少爷我见不得自己人被欺负!”

容缨:“…………”行吧。

成蹊别的不太清楚,但原文开篇那前五章,在他经年累月的回忆中,一字一句已经记得相当滚瓜烂熟。在容缨生前极尽厌恶,死后却要死要活,悔不当初的人中,就有他那些同门师兄弟。

上一世容缨被抽掉仙骨,勉强留下一条命,但此后修道极难。星悬天主将他捡回去后,对他很好,他便想待人同样的好。那时候的容缨还是个没什么心机的傻白甜,呆在星悬天,觉得自己没有反正修练前途,便主动做起了内务,尽力的去讨好那些师兄师弟。

不过人家并不领情就是了,反而还当个笑话看。

能进三重天的弟子,不是天才,就是有家世的天才,他们自然看不起当时那个容貌尽毁,胸无点墨,连字都不认识的废物。

要样貌没有样貌,要灵力没有灵力,话都说不利索,就像天鹅堆里挤着的一只癞/□□,偏偏星悬天主心软,留着人也就算了,还收作弟子,时常带在身边亲自教导。

于是有一部分人嫉妒到变形,涵养好些的将容缨当做空气,没什么涵养的,比如床上捆着的那位,就极尽折腾人之事,什么在冬日寒潭里捡弟子玉,元宵节将人反锁在藏文阁之类的阴损小事做了不少,那些所谓的师兄也是拉偏架,上一世容缨没少在虞朝星手下吃亏。

如果说原主成蹊是造成容缨悲惨一生的起始点,那三重天漫长的欺辱与打压,便是一把软刀子,一点点将人凌迟。

成蹊气势汹汹跑回去,李景正坐在桌边用早饭,见他来了,手一推,递过来一盏兑了蜂蜜的神霄玉露,“跑什么?”

成蹊接过茶盏喝了,随后道:“船上有星悬天的人,待会儿可能过来找茬,我想得罪他们!”

虽然他还在被通缉,但成蹊就是将得罪人说的如此理直气壮。

李景慢条斯理的咬馒头,眼睛都不用抬便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

容缨不受待见,不合群,为人孤僻没朋友,是三重天公认的不好相处,宗门内的人都不怎么喜欢他。他被几个师兄弟打压,也是许多人心知肚明的事。提起来就是年少轻狂,少年人有点摩擦很正常。李景从前不愿意与容缨打交道,自然也不会为他出头。

看着成蹊溜圆的眼睛,李景有些不理解这条咸鱼对主角的关注度,靠着椅子背叹气,“成,得罪就得罪,别暴露就行。要是暴露了被抓住……”

成蹊:“会怎样?”

李景拍了拍他的头,“那你这个年大概要去三重天过了。”

虞朝星一夜未归,成蹊上午还有闲心去夹板处逛了一圈,这下就是傻子也该知道人出事了,更何况星悬天主二弟子不是什么傻子。

既然人被抓了,那虞朝星自然是做了些不太好的事,身为师兄,他自然要过去兜底捞人。

于是在成蹊和李景还在讨论午膳该用什么时,房门被人敲响了。

成蹊眉头一挑,心道来戏了,立刻坐直,端庄,优雅,矜持,且低气压,高深莫测道:“何人来访?”

门外人:“星悬天,齐春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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