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了就崩了,随他们说去吧,诸事已了,总归没个系统在旁边盯着。”李景看着前路,“本就是懒得与人交流,所以才做出这般模样,他们怕我,就不会来烦我。”
成蹊:“那你第一次看见我的时候,岂不是觉得我挺烦人的?”
李景仔细想了想,第一次见面,那该是朔阳城的时候了,瘦巴巴的少年,浑身脏兮兮的,坐在城门口“卖身葬兄”,他那时候第一眼看见的就是那一双极亮的眼睛,桃花一般,含着泪,却透着些许狡黠,与其他人不太相同。
穿书那么多年,李景深谙剧情规则,他本给自己做了个规定,不害人,也不救人,不在路边乱捡乱七八糟的东西,尽量不给自己招惹麻烦,不让系统发现自己在背地里偷偷搞鬼。
然而那一日不知为何还是动了恻隐之心,忽然就觉得,养只小猫在身边挺不错。
最后到底还是冲着成蹊伸出了手,就好像命中注定的,自己此生会为他停留。
耳边人还在叽叽喳喳,温热的气息落在耳廓上,李景背着他,就像第一次灵霄节的那个晚上,所有人都离开了,他送成蹊回学宫,那一路上也是如此,喧嚷后的寂静,就像是繁华岁月后漫长的相守。
静且长。
“成蹊,同我结为道侣吧。”李景轻声道,他的额发沾了些许水汽,连带着声音都如水般的温柔。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可以看见长街头镜湖的水面,银白一线,在风中泛着粼粼银光,成蹊搂住他的脖颈,轻轻应了一声。
“嗯,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
先短一点
第161章 风与月(二)
夜风拂过, 带着暖意,李景脚步轻巧,一段朱雀街, 走得他简直要飞起来般的轻快。成蹊揽住李景的脖子左顾右盼, 他们走过曾经吃馄饨的摊子, 见成蹊盯着上面看, 李景将他放下来,“吃一碗再走?”
成蹊如今的身体倒是不用再担心会因为吃东西生病了,他看看热气腾腾的小摊子, 刚想点头, 眼神一瞥,忽然瞅见远处楼阁上晃过我个苍色的身影。
成蹊:“卧槽, 老叶?!”
李景还没来得及抬头, 成蹊骤然将人一抱,顺手就把他给推进附近巷子里的视觉死角。
“怕什么?”李景
叶淮安醉得一塌糊涂,抱着个盆想吐, 他趴在栏杆上, 夜风一吹,人就稍微清醒了一点,低头看见不远处几个游人在路上走, 他眼睛一花,看见个白影子背着个戴帷帽的少年从街上晃过去。
“唉?我是不是疯了,你们快过来看,那个白白的好像玄天君啊?”叶淮安扭头, 冲着房间内有气无力的挥手。
包间内, 三四个少年东倒西歪坐着, 沈星河喝蒙了, 正襟危坐,满脸通红,他们对面,容缨靠着椅子,面具放在另一侧,支着头,眯着眼,“景霄寒下山了?”
白衡笙提着壶茶水从包间内爬出来,朝着街头望过去,“啊?哪里有人啊?”
“你眼神不好,我来看!”沈星河趴在了栏杆上,看过来看过去也不见人影,“叶淮安,你也眼花了吧?没有人啊?”
于是三个人又缩了回去。
“我就说,玄天君现在应当正在三重天陪着成蹊,哪里来的时间乱跑。”沈星河坐回原位,提到成蹊,席面间气氛又沉寂下去,四人面面相觑,而后悲从中来。
成蹊眼疾手快,贴着李景藏到视觉死角,后背紧贴的胸口内,能听见对方的心跳声砰然作响,这是两间客栈的斜角缝隙,不是走人的地方,两个人夹在里面,贴的极紧,成蹊能感受到李景落在他背后的呼吸有些灼热,片刻后,他有些不自在的往外挪了挪,却被李景按住了腰,身体贴合。
“还有人呢。”李景同他咬耳朵,“再躲躲。”
成蹊被按在了墙上,紧贴在墙面,一动不能动,察觉到身后人的情况,也不太敢动。他尽力往前贴着墙面,本意是想逃开,却只能被压得更扁,青衣裳乱糟糟堆着,李景的手指有些发烫,从宽大的袖口探进去,抚着他的手腕,托住了手肘,“别动。”
一点点的肌肤相贴,却又一种别样的温存感。
“仙君……你好烫。”成蹊调侃道,他稍稍回头,看见了李景低垂的眼帘,瞧着清清冷冷的人,此刻却染上了一点别的颜色,像是冰雪上落了胭脂,较之平日多了几分说不出的魅色。
李景目光游移,漫不经心嗯了一声,稍微往后让了让。别人一尴尬,成蹊反而不那么尴尬了,他性子活泛,颇有点顺杆子往上爬的损劲儿。
李景一让,他反而贴了上去,转身,屈膝抵住,在见着李景眸光沉下时,调笑道,“仙君别动,有人来了。”
而后展袖掩面,挡住了李景的脸。
“小仙君这般情动模样,只我能看。”
脚步声渐近,几个醉汉从巷子口路过,晕头转向的走,瞥见巷子里交叠的两人,路人了然的笑,却没有打扰的意思,直到走的颇远了,才回头嘿了一声,“墙角那对小鸳鸯,夜深露重,还是找间房舍去吧,幕天席地,小心让仙官抓了去!”
他们两人都是修士,听力自然极佳,成蹊调戏李景倒还好,被人一调侃,耳朵轰一下烧起来,再抬眼,就看见李景好整以暇地靠在墙上,绸缎般的银发垂着,鬓角有几缕松散开了,配着红肿的唇,瞧着倒像是被他轻薄了。
成蹊将他松开,李景却依旧抓着他的手腕,指尖不自然的颤抖,良久,他勉强平复道:“得回三重天,再不回去天便亮了……我可只请了一夜的假。”
成蹊看了眼天色,犹豫片刻,将帷帽重新盖在了李景头上,“怎么回?这样回?让人瞧一路?”
李景垂眼,无辜道:“那你要怎么办?”
成蹊心里想着总归也没多久时间了,便将李景的手一牵,“那就休息会儿再回去,跟我过来。”
他拉着李景,将人一带,引去了魔物在朱雀街租赁的房舍。
魔物一向穷苦,这个房子租的倒是挺大,离朱雀街也不远,只是偏僻,挤在一堆房舍的夹角处,堆了不少杂物,厅里摆放着不少堆在云舟上用的鲜花,还有个极大的镜台,地上放着些乱七八糟的簪花和胭脂,虽然乱,但胜在宽敞干净。
“这里倒是僻静。”李景打量着房舍,看着成蹊摸索着进房间,去点桌子上的灯烛。他则默不作声,从袖中取出符€€,在门缝上贴了一道隔音符。
烛火亮了起来,成蹊身上的挂饰在灯光下闪闪发光,随着他的行动发出细碎的声响。李景轻轻摘下了帷帽,在外面走了一遭,
成蹊感觉自己心跳的极快,他一紧张就有些想喝水,在屋子里找了找,没找着茶杯,回头去看李景,“我记得我的储物灵器里存了茶具……”
李景却已经从镯子内将杯子放在了桌案上,不过搁着的不是茶,而是酒。
成蹊挑眉,他拿起酒壶,摩挲着瓷白的瓶子,“酒?”
李景嗯了一声,他转身去房间另外几侧,将窗户轻轻合上,“身上只带了这些,院子里有井么?我去烧。”
“不用,这就够了。”成蹊拉住了李景的衣袖,酒能壮胆,他仰头就将那瓶子给全干了,没看见李景眼底那丝得逞的笑意。
那酒带着丝丝甜味,还有花香,入口不像是酒,像是甜丝丝的果子汁,然后那一点甜意,忽然在肺腑中烧起了缠绵的火,像是从骨头缝里燃起来,自尾椎冲到天灵盖,将成蹊那一点矜持吞了个干净。
成蹊舔了舔唇,看着近在咫尺的李景,轻轻踮脚,“这酒味道不错,要不要尝尝?”
明晃晃的勾引。
李景喉结微动,“小少爷……我会醉。”
“很烈么?”成蹊眼尾轻挑,桃花一样,他张口,冲着李景拂出一口浸着花香的呼吸,“我倒觉得还好,甜的。”
腰间骤然一紧,他被强横的拖了过去,临了,唇角让人蜻蜓点水似得一吻,卷了半滴酒水入口。
“嗯,很甜。”
咔嚓一声,腰上那一圈繁复的珍珠琉璃做的坠子,噼里啪啦滚落在地,房间里像是下了一场急促的雨。
桌案被撞了一下,烛台一晃,底座打了个小圈,勉强稳住了身形,烛泪滚下去。再片刻,烛台不住晃动,那半截残烛哪里经得起这般折腾,不待燃尽,便从桌上滚了下去,啪一声,倒栽葱般,砸在地上,悄无声息的灭了。
不过无人在意。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一声鸡鸣,天将亮。
成蹊从昏迷中醒过来,稍微一动,便又软了下去。他被催折到了极致,嘴一张,带着哭腔,尽职的提醒,“李……李景……你不是……请假就请了一晚上么?”
李景顿了顿,将他抱起,看着成蹊全身发疯似得颤抖,他将人从背后揽了,咬着那段软玉似的后颈,轻声道:“没关系,还能再旷一天。”
成蹊:“…………”
成蹊哭了。
作者有话要说:
嗨呀,知道你们说我短啦,那就【把短短拉长】吧~
大眼仔抛媚眼~
第162章 风与月(三)
三重天出了件大事。
玄天君失踪了。
从灵霄节那夜云舟出事, 玄天君前去追杀魔物后,就失去了影踪。最后见着他的仙官说,仙君当时请他帮忙去请一夜假, 然而一夜过后, 玄天君并没有回山门, 三日过后, 他直接人间蒸发。
其实修士大多来去自由,时不时就要闭个关,或者下山历练去做些斩妖除魔的任务, 偶尔失踪几次, 只要命灯不灭就没什么大问题。
只是这次失踪的是景霄寒€€€€成蹊死后的景霄寒。
这就让景阳天主很头疼了。
这三月以来,他的好徒弟不止一次提到过想要从三重天离开。
偶有几次, 景阳天主从侧殿路过时, 便看见他枯坐在成蹊尸体前发呆,引魂香的香气腻得吓人,满房间的烟尘他也不觉得呛, 就那样盯着一具尸体, 能眼睛都不眨的坐上数天。后来还曾试图放血,用以施展邪术禁咒来唤魂,不过被他拦下了。
景阳天主从前觉得, 自己这徒弟冷心冷情,能够在秘境十年如一日的修练,自然不会受红尘侵染,是个修无情道的好苗子。
直到后来他看见自家徒弟偷看成蹊的眼神€€€€是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热切和纵容。
成蹊死后, 景阳天主一直都担心他想不开去殉情, 直到灵霄节时, 他看着太一宗那几个小弟子过来, 便想着将人推出去逛逛,说不定同故人叙旧后,多少能得几分慰藉。
结果……他徒弟就一去不回了。
李景想没想开他不知道,景阳天主现在有点想不开了。
“去灵州出各个出城的地方守着,还有什么隐蔽的山头,空间隙都去找找,趁着命灯未灭,将人寻回来。”景阳天主挥手,安排座下仙官去四处寻人,一时只觉得分外头疼。
€€€€€€
下雨了,雨水淅淅沥沥落下来,从檐角往下坠,三五时嘀嗒一声响,恼人的很。
成蹊迷迷糊糊睁眼,帷帐垂着,极其昏暗。他稍微动了动,想将耳朵捂上,不过手还没抬起来,便感觉腰上一紧,李景有些惫懒的声音从身后响起,“醒了?饿了没?”
成蹊还未完全清醒,被人一碰就下意识发抖,扭着腰往前爬,边爬边讨饶,慌张的说些乱七八糟的胡话,“不饿,不饿,我吃饱了,是撑的。”
他被折腾了好几天,真真是死去活来,什么好话赖话都在床榻上说完了,晕过去再被做醒,成蹊几乎以为自己要死在床上。
“真的不来了……不来了。”
眼看人快从床上翻下去,李景忙将他拖回来,捏住成蹊的脸亲了口,“问你吃不吃东西,脑袋瓜里想什么呢?负心汉,吃干抹净不想负责是吧?”
成蹊眨了眨眼,这才清醒了一点,发现他身上已经被清理干净,总算套了件衣裳,虽然只是个宽松的长袍,那也比裸着好。稍微有了那么一点点安全感,他挺了挺腰……当然,腰疼,没爬起来。
身上软得厉害,成蹊躺在床上瘫成一张饼,体验到了一把什么叫精/尽/人/亡的痛苦,捂着脸呆滞了半晌,幽幽道:“我还以为你要把我杀了。”
李景也知道自己过份,伸手按了按成蹊的腰,“过来,帮你揉揉。”
刚开荤的人不可信,成蹊哪里敢靠近,伸腿将人蹬远了一点,自己扒拉来了被子卷着,将满是痕迹的身体盖住,只露出一张脸,可怜道:“我有点饿了。”
李景心软了,“想吃什么?”
“白粥就够了。”成蹊捂着肚子蔫蔫道,“不太舒服。”
李景下床披上袍子,在腰封处摸了摸,取出个小巧精致的罐子,塞进了成蹊手里,“先用颗糖垫垫。”
成蹊叼了颗糖,又躺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