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下往上看,此时只着青色薄衫,身姿纤细,下摆岔开,一只脚踩在他身上时,雪白的大腿露出,再上窥,便是一片风光……
“好看吗?”戏谑的询问再度响起。
谢庭乐几乎是狼狈地垂下眼眸,可手却抬起,握住了肩膀上的那只脚。
入手滑嫩,犹如羊脂玉。
他用了些力气,牢牢握住脚腕,细细的,柔软的,用力就能陷入肉里。
明明该放手,明明不该做,他仍是在对方发火之前,用另外一只手重重擦过脸颊,仰起头,让对方能更好,更清楚地看到自己。
“我……不脏。”他抿唇说道。
的确不脏,且如李公公心中所想,谢庭乐有一幅好皮囊,剑眉星目,高鼻薄唇,是很标准的美男子长相,只是年岁尚小,仅有十七八岁的模样,看上去还有几分未褪去的秀丽与稚嫩。
此时因为受伤而脸色惨白,唇色浅淡,衣襟处还有血迹,看过来时,眼睫湿润,颇有一番楚楚可怜的姿态。
谢庭乐自知样貌出众,如今现眼也有几分羞耻难言之感,可他眼巴巴看着的人,盯着他的脸,嘴角的笑冷下来,黑眸流转,情绪莫辩。
正当谢庭乐心下惴惴,面前人却忽然发出一声冷呵,猝不及防间,他握住的脚腕发力,一挣,后狠狠踹上他的肩膀。
“唔€€€€”
碎骨般的痛感让谢庭乐发出难以自制的□□,他面露痛色,松开手,捂住肩膀蜷缩着倒在地上。
“狗东西。”
简行生目光阴冷地看着他,嘲讽道:“脸干净又如何?身体、心,都是脏的!”
话罢,人一甩袖,径直走到太师椅上一坐,翘起腿,顺手拿起了边上挂着的长鞭,鞭上布满倒刺,刺尖黑红。
纤细的手腕一抬,冷白的手握着鞭柄,轻轻晃动着,方向直对谢庭乐。
“我一向不喜欢脏东西。”他缓缓地说,“不过我可以给你一次机会,证明你自己是干净的。不然……”
语调拉长,意犹未尽下,笑声轻快,“我就要帮帮你了。咱家可是最喜欢助人为乐的呢。”
最后一句话,他故意尖着嗓子咯咯笑了两声,眼眸一抬,又打了个哈欠,百无聊赖地看向谢庭乐。
屋内的温暖逐渐被气氛的紧绷所驱赶,谢庭乐的思绪回笼,不明白自己方才究竟在发什么疯,可脑袋一抬,看见坐在椅子上的人时,心气却还是一散,不成样子。
他冷汗直流,缓了好一会儿,才慢慢从地上爬起来。
动作很艰难,他的左腿在路上被拖拽,导致擦伤严重,似乎有些伤到了骨头,站起时,踉跄一下,险些又摔了。
简行生看着觉得可怜,心里问毛球:“什么时候主角受才过来救人?”
毛球估摸了一下时间,“十分钟后,宿主,稳住。”
简行生当然稳得住,就是他怕主角攻稳不住。
不过下一秒,他脸色就变了。
因为谢庭乐竟然开始脱衣服。
他抖着手撩开自己的衣襟,从紧贴皮肉处撕开单薄的、褴褛的薄衫,一层又一层,湿透的衣衫带着血水掉落在地上,露出里面伤痕累累的皮肤。
即便在炭火足够旺盛的屋里,他身上也起了阵阵战栗,简行生清楚地看见在衣衫剥落后,谢庭乐身上的伤口,除了最近的擦伤,还有一些陈年旧疤,不多,可一眼望去也算是狠重,最重的当属左胸前的两根拇指大小的伤疤。
应是匕首刺的,很深,皮肉翻开,因时间久远,伤口愈合,可狰狞的痕迹依旧残留着。
“你在干吗?”简行生回神,语气不善地问。
谢庭乐手掌擦过自己腰腹的水渍,薄薄的肌肉覆盖着,线条流畅,看着十分赏心悦目。
“我……身子也不脏。”
他声音很小,手上动作不断,甚至在上半身脱完之后剥下了裤腰……
简行生毫无防备,看了一眼,立即撇开头,脸色涨红。
他勃然大怒:“把裤子穿上!”
要长针眼了!靠,这些主角攻的条件怎么都那么夸张!
谢庭乐反应过来,想起面前人的身份,恐怕自己戳到他痛处了,可眼睛不受控制地看过去,见那人侧着头,白到毫无血色的脸颊透出几分薄红,耳垂透明,心下又是一动。
“我只是想给你看看。”
他心跳如鼓声,罕见慌乱地系上了腰带,只是出于一些不知所以的私心,并没有套上掉在地上的衣衫。
简行生听到声音后才再次看向他,见此冷笑连连,“真是脏了眼睛,不如割了算了。”
谢庭乐一声不吭,一双眼睛湿漉漉地看着他。
简行生有些不耐,后又想起什么一般,侥有兴致地上前,葱白的手指一点,点在谢庭乐的左胸伤疤上,用了一点力气。
“你证明了自己的脸、身子不是脏的。”
他比谢庭乐矮一些,说话间靠近时,喷吐的呼吸便落在他的肩颈处。
声音低柔暧昧,“我很满意。”
谢庭乐身子僵硬,又垂下眼眸,目光虚虚落在地面上,绒绒毛毯上站着的一双脚。
很白。
低语仍在继续,这次却是带着满满的恶意,“不知道你的心,是不是干净的呢?不如挖出来给我看看吧。”
谢庭乐脸色一变,下意识后退。
下一秒,简行生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银光闪现,直往他胸前刺去€€€€
与此同时,屋门被猛地推开,一道人影冲进来,狠狠将谢庭乐拉开,自己则是迅速以手握住了简行生手里的匕首。
“主子。”
牢牢握住亮白刀刃,鲜血涌出,来人却面带笑容,亲昵又埋怨地喊,“您怎么又生气了呢?方才与我气也就罢了,这会儿还和个小东西气起来了。”
随后对方又用另一只手自然地掰开简行生握着匕首的手。
“他才刚进府,身子脏,还带了雨水,近几日春雨绵绵,某要沾了风寒才好。”
简行生眯起眼睛看他。
来人介于青年与少年之间的年龄,生得不算漂亮,只是眼眸清亮,脸上天生带笑,嘴角翘起,十分讨人喜爱。
是主角受云年,他现在看中的接班人,以后的干儿子。
面对简行生€€人的目光,云年脸上笑容不变,把匕首往地上一扔,撕开衣摆包扎了一下受伤的手,熟门熟路地找了件外衫披到了简行生身上,把人推到床榻上坐下。
“您歇会儿吧,晚间指不定还要外出,莫要累着了,否则陛下和殿下都要为您担忧。”
他语气轻快,简行生听到却冷笑,“真是劳累人劳苦命!”
话罢,眼波流转,落到了呆立着的谢庭乐身上,似是想起了什么,脸色沉沉。
云年笑:“您这是能者多劳。李公公已经为您准备了吃食,您躺会儿,待会儿我再回来伺候你用膳。至于他……”
“我把他洗干净了,您要,我再给您送回来。”云年指了一下谢庭乐,对简行生弯腰行礼道。
他不是第一次从简行生手里带走人了,人心善不少见,人心长善,倒是不多见。
简行生看了他一眼,乏了一般躺在床榻上,手摆了摆。
“去吧,谁叫咱家喜欢你呢。”
云年又是一笑,软和地说了几句好话,便想带着谢庭乐离开。
他扯住谢庭乐的手腕,将人带出去,却没注意到,对方临走前往床榻上看的一眼€€€€那不自知的、隐晦而复杂的留恋。
当云年把人带走后,简行生提着的一口气终于松了下来,他真的怕匕首刺到谢庭乐,还准备假装刺歪呢,只是这样就不符合人设了。
开始这个世界前,毛球跟他还特地说明了一下人设的问题,他才知道人设的完善也能补充剧情修正率。
现在是为数不多剧情走对的时候。简行生看向窗外,主角攻受应该在发展感情了吧?
春日里雨水纷纷,越是临近傍晚,雨声越大,淅淅沥沥的响声几乎要敲破门窗。
云年从外头回来,手上提着食盒,进入屋内后放在桌子上,逐层打开,拿出里头的饭菜和金疮药等物件。
“主子平日里不舒服都是宫里派太医过来的,府里没有大夫,我只能去外面给你买了金疮药。”他边收拾,边对着坐在床沿上的人说。
过了一会儿,那人才说了句谢谢。
“不用谢。你包扎得了伤口吗?我可以帮你。”云年道。
他看着谢庭乐,见对方脸色苍白,虚弱无力的模样,不由生出恻隐之心。
可谢庭乐却摇摇头,拒绝了他,“不用了,我自己可以,不麻烦你了。”
相比于简行生的寝屋,这个屋子可以算得上简陋,可仔细观察,才能发现满屋的用具,皆出品昂贵,就连床纱,都是京中少见的薄月纱。
云年见他目光落在床纱上,自然而然地开口:“这是主子赏我的,之前陛下赏给主子好几批好料子,叫他做几件罩衫,可主子不爱这种薄纱,便赏给了我。”
“他……是简行生吗?”虽然心里已经知道答案,可谢庭乐还是问了一句。
云年闻言愣了一下,回过神颔首,“是。”又不免觉得好笑,“ 很久没人敢叫主子的名字了,没想到会在你口中听到。”
简行生,东厂督主,是京城上下,无论达官贵人,皇亲国戚亦或者平民百姓,都耳熟能详的名字,无他,只因为他生性残暴,喜恶全靠心情判定。
有人曾私下暗语,简行生就是因为年幼时被父母卖进宫里当太监,受尽虐待,所以在得势之后才如此暴戾恣睢,心情阴晴不定。
“你为什么要救我。”
谢庭乐看向他,目光落在他受伤的手上,心中的警惕显不出半分在脸上,语气平静,“我们无亲无故,毫不相识,甚至没有见过,或者说,我有什么是你可以图的吗?”
被怀疑好心肠这件事,云年不是没有经历过,只是面前人太平常淡定,导致他也有些怔然,后又笑道:“我没有什么图谋你的。只是怕主子杀生太多,以后阎王针对他罢了。”
他对简行生的感情很复杂,他一方面不认同简行生的脾性做法,可另一方面,是简行生收养了他,带他回了东厂,把他从流浪儿变成了有家可归的人,即使这个家在旁人看来是龙潭虎穴。
云年看向谢庭乐,对方低垂着脸,跳跃的烛光照映在他侧脸,一瞬间竟然让他想起来一个人€€€€皇帝。
这个想法令他心头一惊,而后回神便道:“趁着雨慢慢变小,我送你离开吧……”
“不!”
突如其来的打断让云年话语一顿,他迟疑道:“你不想走吗?”
谢庭乐沉默了一下,回道:“我卖身给了简行生,我的卖身契在他派去的东厂番子身上,如果我走了,我的奴籍消除不了。”
“没关系,我可以帮你拿回来。”这件事对云年来说是不值一提。
可谢庭乐依旧低声道:“我已经被买下来了,我家……”他停顿了一下,继续道,“我爹死了,我娘早也没了,我无处可去。”
云年愕然,后蹙眉不知如何是好,最后只得道:“既然如此,不如你在这里住几天,待到我帮你销毁奴籍,给你些银钱,你便离开吧。”
谢庭乐应好,目光清清冷冷地落在了不远处摇曳的烛火上,身影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