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
大抵有所察觉,谢庭乐很快醒神,伸出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之后顺着往下,微凉粗糙的手指碰到了他的脸颊。
像捧一朵娇弱的花一样小心翼翼。
简行生不适地躲开,同时也发觉了自己身体上的异样,就连吐出来的呼吸,都带着一股烫意。
“你方才发热了。”
谢庭乐说着,弯腰将他与被子一起捞起来半坐着,拿起枕头垫在他身后,像抱孩子一样安抚地抱了一下,又怕他生气,很快松开,才继续道,“云年去请太医了。”
简行生反应有点迟钝,过了会儿才嗯了一声,小小的脑袋一点一点,搭在了被褥上,黑如绸缎的长发披散在身后,莹白的脸显得愈发小,睫毛颤颤,脸颊粉红,少见的可怜又可爱。
不像平日里戾气横发,阴晴不定的简督主,而是像一个随时可以被欺负的小可怜。
那么柔弱的,可以轻易采摘的娇花。
明明自己才是低位者,可看着对方,谢庭乐难以自控地心生怜爱。
“督主……”
“主子!”
带着喘息的急促声从远及近响起,门被猛地推开,因为力道,发出重重的哐铛声,惊得简行生立即从床榻上坐起来,警惕地看过去。
云年身上还带着雨水,浑身湿漉,神情惶惶不安,他狼狈快走几步来到简行生面前,脸色难看道:“太子妃……早产,一尸两命……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就是老婆带病上班还被老板父子(皇帝太子)骂,老攻怒而上进的剧情!
不系很长,将就着看哈(心虚)
第32章 卖身葬父的小可怜(5)
风雨凄凄, 马匹在路上狂奔,哒哒的马蹄声伴随着雨水飞溅,夜灯于车厢门口随风摇曳, 光芒于雨色中闪烁。
云年在马车中, 与简行生解释了事情的原委:“太子妃胎位本就不正, 身子又差,怕不能平安生子,心中不安,总往外找偏方, 恰好前几日又听信了黄夫人所言,得了一个药方,以为喝了便能安好, 就假借思家,出了宫……”
“今日下午,太子妃外出时,脚滑摔倒, 当场见了红,太医赶到时,胎儿已经保不住了,太子妃也奄奄一息, 最后没救回来。”
把话说完,云年仍觉得心头骇然。
太子妃是黄尚书之女, 今日云年带人去尚书府也是为了太子妃一事,本来简行生也要去把人带回东宫, 可身上有事脱不开便没去, 没想到这会儿竟然出了这等糟心事。
况且退一万步说, 太子妃真的是自己摔倒导致一尸两命的吗?所谓的药方, 还有何其他婢女宫人见太子妃摔了,不会及时救人呢?
其中之事不敢细思。
“我进宫时,恰逢太子殿下便派人传来旨意,要您进宫。”
云年最后说着,不禁看向简行生。
傍晚时分,他一回去便从李公公口中得知简行生发了热,还没来得及去看人,就跑出去找太医,后又遇到太子,一直到现在,他才有心思打量面前病了的人。
因着怕着凉,上车时,李公公特意又披了件黑色大氅在简行生身上,黑色的绒毛翘起,些许遮住了件行生的下巴,整个人仿佛都被包裹在里面。
听到他说话时,微抬下巴看过来,眼尾泛红,因为潮热,整个人皮肤透着一种□□的状态,唇更是红得似要滴血,有病态而又艳丽感。
云年竟有一瞬看愣了,他跟随简行生多年,虽知道其貌美,却没发现他的主子容貌如此让人挪不开眼球。
“督主,喝点水润润喉。”
润朗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再往前看,便能看见一只手搂住了简行生的肩膀,几乎将人搂靠在自己怀里,另一只手则是稳稳地端着茶盏,将水喂到简行生的唇边。
简行生似乎是思绪有点涣散,喝了一点水,呼吸沉重,吐出一口气,偏开头不想喝,那只手又拿着丝帕给他擦了擦唇角的水渍,体贴细心。
“云公子看着我做甚?您贵人事多,督主病了,话少些说,简洁些便罢了,说多了,累着督主可怎生是好?”
那人侧头看过来,眼神冰冷,话语却柔软。
云年皱眉,不知这敌意从何而来,明明自己还救过他,“我……”
“好了,别说了。”
简行生不耐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他扯了扯领子,浑身上下热得他出汗,呼吸都喘不过来,总有种累赘感。
他从大氅里伸出手,一把拍掉谢庭乐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滚远点,热,再碰我把你手砍掉。”
本来谢庭乐就不该来,但当时场景太混乱,不知道怎么就被他混上马车了。
被嫌弃了,谢庭乐只得顺着他往旁边挪了一步,垂眸看那骨节粉白的手就这样放在膝盖上,虚虚地握着,隐约还能看见一些湿润的汗水。
云年瞥见这一目光,不知怎的,品出了几分咬人的狗不叫的错觉。
且这神情,莫名让人觉得不对,这不像一个追随者的眼神,反而像是渴求的东西正在眼前,而暂时无法获得,只能收手不动,再等时机。
难道这人对主子,有什么渴求吗?
简行生对两人心理活动完全不知,瞥见这一幕,还以为两人已经开始暗度陈仓,心中欣慰,就连等会儿带病加班都没那么痛苦了。
毛球从系统空间跑回来,看见了顿觉奇怪,怎么有几分修罗场的意思?
它没管太多,而是掏出了从系统空间买到的治疗药水。
“宿主,喝了过半个钟就能退烧。”
简行生很感动,让它把药水悄咪咪塞自己手里,反正衣服挡着看不见。
而正当一人一球完成动作时,马车停下,到了宫门口。
“主子,该走了。”云年打起精神,又对谢庭乐道,“你就别去了,在这里等着我们。”
谢庭乐没理他,而是看向简行生,直言道:“督主,我随您进去吧,说不定,我能派上什么用场呢?”
他把脸露出来,面容平静,心中虽知自己现在所做之事不对,可也还是任由简行生打量他。
“跟上吧。”
简行生搭上云年伸出来的手,缓步下了马车,细雨随之飘来,朦胧了他的语调。
谢庭乐撑着油纸伞跟上,三人踏进了庞大又幽深的宫城门中。
…
夜雨中的皇宫,凄冷又寂静,宫人来回匆匆走动,遇到简行生等人低头行礼,又端着物件离开,宫中侍卫神情肃然,三人走在其中,不一会儿,太子身边贴身伺候的赵太监便来引路。
“督主,咱家可算等着您了,您瞧这雨,下得可真大啊。”
赵太监笑脸相迎,看见简行生的病容,又是讶异道:“您病了?”
“带路。”
简行生冷着脸,吐气时,雾气飘起落在雨中,声音沙哑,却带着寒意。
赵太监被驳了脸面,也不气恼,笑呵呵道:“咱家这也是关心您,想必太子殿下若是知道您病了,也不会舍得让您进宫受累,只是太子妃和皇孙去了,这一事委实着急。”
话罢,见没人理他,他暗自咬牙恨恨,便带人继续往前走,过了好一会儿,才到了东宫,此时简行生因为吹了太久风,脸上的血色消去,惨白一片。
“到了,您请进吧,太子殿下等着呢。”赵太监得意,笑着推开门。
简行生轻轻看了他一眼,可眼如刀,唇角微挑,容貌仍美,神却冷。
赵太监生出惧意,脸上笑容停滞,眼睁睁看着对方大步进了殿,大氅掀起的风吹了他一脸。
不仅如此,下一秒,他忽然感到屁股上被人狠狠踢上一脚。
猝不及防间,他直接一脑门撞上了殿门,一声巨响,他哀嚎一声,又摔在了地上。
“恶心玩意儿。”
嫌恶的声音轻飘飘从赵太监身旁响起,随即他便看见一双长靴跨过他进了里头,再一抬头,就已经看不见人影了。
赵太监捂着额头,不敢追上去,恨得直捶地。
而殿内,简行生听到了动静,脚步微顿,回头看了一眼€€€€谢庭乐正快步追上来,见他看过来还弯起眼角笑了一下。
“督主,我刚刚被石头绊了一下,才走慢了。”他解释道。
“……”
谁要知道你是不是绊了石头。简行生沉默。
云年更是直接警告道:“马上要见太子了,你小心点,丢了性命不说,别连累了主子。”
谢庭乐颔首,“不会的。”
简行生没理两人,而是继续往前走,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内殿,一身形修长的男子正坐在案几前,低头看册子。
男子听闻动静抬起头,露出一张英气的脸,却因为眼神的精明,以及阴沉的脸色,看起来颇有几分吓人。
这就是太子梁竟。
“参见太子殿下。”
简行生弯腰行礼,姿态标准恭敬。
云年与谢庭乐一左一右站在他身后,也微微弯腰行礼。
“简督主,孤等你好苦。”太子慢慢放下拿着册子的手,搁在案几前,声音森冷。
“孤记得曾经与你说过,太子妃怀有皇孙,事事必要用心,孤对你寄予厚望,您又是怎么对孤的呢?”
“对于太子妃一事,臣深表痛心,罪该万死……”简行生掀起衣摆,跪在地上,睫毛微颤,浑身的酸软让他无法站立。
“孤不要你罪该万死!孤要原因!孤要太子妃和皇孙没事€€€€”
太子怒火高涨,见简行生如此,竟直接站起身,用手中的册子狠狠扔过去。
册子于半空中展开,下一刻,朝简行生的身上而去。
简行生下意识闪躲,册子仍然刮到了他的脸颊,白皙的脸颊立即破皮,鲜血似要渗透而出,他忍不住发出吸气声。
谢庭乐脸色一变,就要上前,云年见状,死死摁住了他。
现在上去,只会让太子更加恼怒。
果不其然,太子下一瞬便面色狰狞,将整个案几掀翻,哗啦啦的声响中,他勃然的怒气喷涌而出。
“都快要生了!明明知道父皇在意这个嫡长孙,你们都不好好保护她,一尸两命啊!”
“简行生,你对得起我吗?你是不是背叛了我?我知道,父皇在派人找那个野种!”
他来回踱步,说到这时,骤然回头,眼里布满红血丝,攥紧拳头,高声质问道:“你告诉我,是不是!?”
“殿下,您冷静些。”简行生头一阵一阵地疼,耳边嗡嗡作响,忍耐下来继续道,“您是太子,是陛下看中的继承人,没了太子妃和皇孙,您还可以再拥有新的,至于您口中所说的野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