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也愣了下,看着他好一会,慢慢的,好像有点高兴。
郁淮看着他,总能看到他浅茶色的眼睛弯起来,有几次,还无意识叫了他的小名。叫他,“阿淮”。
虽然他很快就反应过来,眨了眨眼,像是不好意思。
但郁淮的心脏还是停了一秒,不知道为什么。
当然也有不好的时候。
季也不只主动靠近他,方茜茜就是,经常来找季也。
她话很多,叽叽喳喳,哭诉作业太难,借季也东西,和季也撒娇,让季也给她讲题。
季也对她很有耐心,只要她说不会,多难的题都会讲给她听。
郁淮扫一眼,很不理解,他抿唇,在正做的练习册上也圈了几道题,往前推了推才觉得自己反应莫名,皱着眉不动了。
郁淮不刷题了,烦躁的埋头睡觉。
季也坐在一旁,和方茜茜说着话,忽然他的声音变低了。
过了会,很淡的草木味道靠近过来,郁淮感觉到身上掉下去的校服被人往上拉了拉。
季也的声音变得很近,听起来有点担心:“郁淮……你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方茜茜也说:“对啊,你怎么了,不舒服吗,不舒服要说出来啊,千万别忍着,忍着可不行啊,对吧季也。”
“嗯。”季也赞同了这个说法。
郁淮冷冷的埋头,长长的手指搭在桌子边缘,没有动,心中的戾气横生,他抿唇:“吵。”
第27章 阴郁冷漠的少年学霸(五)
方茜茜吓得抱头鼠窜, 怎么喊也不回来。
她只是一只平平无奇的可怜小猫咪罢了。
季也看的轻笑,偏头,把郁淮往下掉的校服往上拉一下。
郁淮垂着睫毛, 原本只是闭着眼,感觉烦躁。
后来季也刷刷的写字声传过来, 又轻又绵,他不知不觉睡着了。
郁淮很少睡得这么沉。
霍芝欠一屁股债,他很小的时候就被要债的打,小时候整夜整夜睡不着。
后来长大了,对方不打他,但让他做别的事。
郁淮在高中以前, 是学校有名的尖子生,但他打架很凶,场子里的老大觉得有趣, 说要提拔他。
郁淮从初三开始就跟着人看场子, 那条鱼龙混杂的酒吧街, 几乎每到晚上都能看到他提着钢条的身影。
郁淮要忙到凌晨才有时间回家,没时间睡,他的身体素质好, 肌肉紧实,但毕竟是少年人,上课总是困。
老师一开始还找他,提醒他,问他是不是有什么困难, 后来见他身上伤越来越吓人, 慢慢就噤声了。
学校也知道他的情况, 只是觉得没出事, 也就对他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郁淮也不是一开始就没同桌。
高一的时候,有次他看场子,不小心被人在胳膊上捅了一刀。
那时候他没钱,随便找了个诊所,医生犯困,纱布没缠好,上课的时候血渗了出来,把他当时的同桌吓得尖叫。
对方家里来闹,学校觉得棘手,委婉的提醒他,后来郁淮调了班,再也没有过同桌,也没让自己身上留下过明显的伤口。
耳朵里沙沙的写字声变轻了,变成一种缓慢的静谧。
郁淮睁开眼,看到暖夏的清光隔着玻璃进来,碎成一片,落在季也浓密的睫毛上。
季也支着头,手腕白的发光,正在看他。
桌子上是一瓶画着小铃铛的酸奶。
郁淮晃了下神,听到季也问他:“饿不饿?”
已经晚自习了,晚饭郁淮直接睡过去。
季也本来想叫他,侧过头,看到他眼下淡淡的青黑,那是长时间睡不好后身体天然给出的反馈。
季也没吭声,下楼买了两个饭团,被保鲜盒装着,还是温热的。
他递过去,郁淮乖乖的吃,男生微曲着腿,神情冷淡,咀嚼的动作很轻,脸上的带着没好全的伤口。
季也脑海里回忆起有关郁淮的世界线,他看着郁淮,没有出声。
夜晚十点,晚自习下课一个小时后,季也提着书包,顺着打听的消息,出现在南城繁华的酒吧一条街。
整条街道灯红酒绿,灯火通明,搂抱的男女,逼仄的暗巷,震耳欲聋的嬉笑怒骂。
这里是与静谧的校园截然不同的感受。
季也没穿校服,头顶扣着棒球帽,遮住了满身的少年气,浅茶色的眼睛依旧明净,浏览过午夜繁华奢靡的秀场。
郁淮并不难找。
季也一圈圈走下来,很快听到在某个昏暗逼仄,纵横交错的巷子里,有人正在打架。
动作很凶,脱了校服的男生少了几分沉静,多了几分戾气,手里抓着一个人的头发,脚边是砸了几根的钢条。
钢条已经红了,今晚人多,遍地是醉鬼,有人拿了刀,一顿乱捅,郁淮一脚踹过去,人不动了,他也挨了一刀。
胳膊上长长一条口子,不深,但见了红,郁淮看手臂上顺着滴血的伤口,微微皱眉,他摸出手机,准备请两天假。
他不能有明显的伤口,他的同桌会受不了,以前他不在乎,现在有点了。
郁淮不再往前,靠着墙,明目张胆的消极怠工。
其他人不敢叫他,郁淮是真狠,也是真不要命,这地上的人有一多半是他一个人撂倒的。
季也过来的时候,就看到郁淮正拿着手机,靠在墙上,他垂着眼,酒吧街嘈杂迷乱的灯光与他格格不入。
他仿佛是不舒服,嘴唇苍白的抿着。
季也看着他。
有人扭头,注意巷口多了人,脚下踩着嗷嗷乱叫的醉鬼,警惕的往这边看:“谁?”
季也拉着帽子,刚准备装个醉鬼。
郁淮动作更快,看到他,疾步过来。他眼眸微眯,手臂抬起,一把将季也按在了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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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也被郁淮半抱着,按在怀里往外面走,酒吧的音乐和其他人上前的声音通通被他甩在身后。
季也被带着往前,感受到一股很淡的,仿佛冷雨浇过树荫的味道,在盛夏里起着薄薄的雾。
季也下意识抬头,郁淮手劲很重,抬着手,把他压的很低,男生手掌宽大,把他的脸庞罩在衣领里,捂得严丝合缝。
“郁淮……阿淮?”季也声音闷在衣领里,跟着往前走,轻声叫郁淮的名字。
郁淮没应。他抿着唇,气压很低,不知想到什么,搂着季也的指骨慢慢泛起青白。
视线遮蔽,呼吸不通,季也走的踉跄,被路上的石子绊一下,郁淮见到,倏然回神,手劲一下松了。
他反应太大。
季也怔住,回神后,手指扶着他的手臂,没再动过,安静的靠在郁淮怀里。
一直走到远离酒吧的宽阔马路,绿柳随着盛夏的暖风微垂,街道两旁安静一片,只有昏黄的路灯,郁淮才回神般松开手。
路灯下,他注视着季也,看不清表情,轮廓分明的颔骨绷出漂亮的线,烟灰色的眸子落在灯光里。
“季也。”郁淮开口,他皱着眉,没穿校服,只穿了件黑色卫衣,挺拔的身躯在衣服里支着,直勾勾看季也。
明明打架时超凶,抡起钢条时眼皮都不带眨,眉眼冷倦仿佛古代杀人如麻的刀客。
注视着季也的目光却像是受了严重的伤,不知道如何舔舐的巨兽。
他问:“你怎么在这。”
他看着季也,往后退了一步,坐在路边的长凳上,垂着睫毛,眉眼冷峻,看不出表情。
“你又看到了?”他问,想起什么,又淡淡道:“我就是这样,没你想的那么好,既然看到了,以后不要来了。”
他说的仿佛事不己,绷着小臂,搭在膝盖上的手指曲着,显现出筋络的线条。
季也好半天没有说话,很久,他才看着郁淮,半蹲下,想了想,抬手揉了揉郁淮的头:“我打扰你了吗?”
不长的短发,有点凉,有几缕不规则的翘着。
这本身是个对郁淮来说十分陌生的动作,意外的,他完全没有想要离开的想法,脸庞无意识偏着,像主动配合着季也的动作。
这不是什么数据重合之后的巧合,这是十多年相处中养成的习惯。
这就季也的大猫猫。
季也看着他,想了想,又道:“没有什么好不好,在我看来,你一直都很好,阿淮,我会过来,不是看你笑话,你最近总是受伤,我有点担心。”
路灯上方飞了小虫子,光线变得很微弱,季也抬着眼,眼睛在灯光下变成了琥珀色。
有时候他会想,如果是大猫猫,不知道是付出了什么代价跟过来。
他抬手,把郁淮蓬松的头发揉的乱糟糟,又一点点理顺。
郁淮看着他,指尖不受控制的抽搐一下。
并不是疼,是一种倦鸟归巢般的惶恐。
下一秒,他看到季也握住他的手指,问:“手受伤了,跟我回家吗?”季也道,看郁淮难得怔然的眼眸。
郁淮说不出话,这是第一次,除了酒吧,他被一个地方收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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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是周六,但二中补课,方茜茜趁着课余时间四处乱窜,然后震惊的发现,校霸他€€€€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其实校霸也不是一开始就是校霸的。
方茜茜初中在南城附中上,不是本部的,但得益于众多兄弟姐们吹逼相助,也是从小听本部的八卦长大。
据说校霸一开始是以学习闻名。
从初一开始,那时候本部就有个传奇段一,叼的不行,帅的腿软,然而开学第一天,有外校的进来,站教室门口喊他婊子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