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还背在这儿做什么?你不累得慌?把他送回他自己帐子里去,别再管了。”管公公又道,拿了张帕子印我额上血迹。
“可是他要人照顾……”血迹刚擦完,眼泪又下来了,我哭道,“那边的人不会照顾他的,得有人给他上药,喂他吃药……不然他怎么好啊?”
“行吧行吧,背回你自己帐子。”管公公妥协着,把帕子叠了叠,又擦我脸,“咱家说错了,你除了那捏两下子的手艺外还有一门好功夫,就是哭!”
我:“可是儿子觉得自己的帐子不够安全,人多,不方便,干爹……”
管公公给我擦眼泪的动作一顿,黑着脸,把帕子掖在了我衣襟上,甩着袖子出去,在外带着火气道:“给咱家的帐子里拖张榻来!被子要软和的!”
吴贵宝睡在了铺了软被子的榻上,长睫毛耷拉着,白净的小脸仍在发烫,我这次学聪明了,没自己去找太医,而是使了个管公公帐子里的小太监替我去跑腿,拿点儿退烧的药来。
我搬条圆凳坐在榻边,拧了帕凉水敷在他额头上。
“贵宝?小宝?你能听见哥哥说话不?”凉帕子敷着敷着就变热了,我重新换了张凉的放上去,坐着,看着他脸出神,走着走着神,忽然视线注意到他鬓角发丝上沾着点儿白色的东西。
伸手拈了下来,手指触感有些不对劲,再一细看,明白是什么了。
闯进吴贵宝帐子时看到的那一幕重新浮现在我眼前,再加上刚才给他清理时看到的,我无可控制地脑补出了更多恶心的细节与画面。
想吐,恶心。
第一次见到他受欺负的时候,我没有那么大的勇气去冒险帮一个陌生人,可现在我和他是朋友了,我还想认他做干弟弟呢,他多乖多听话,多坚强啊。
哪怕是第一次的时候绝望得投了河,伤心得那样,可是被救上来之后,我们来看他,他仍旧能笑,愿意吃好吃的,开心地跟着我出去玩儿,别人当面鄙夷唾弃他,他也不反击,可能怕我打不过,也不让我替他出头。
他相信周亭会查出真相还他公道,他觉得赵煜风是仁君。
可他得到了什么?
他又做错了什么?要被一再摧毁至此?等他醒过来,我要怎么和他说?面对这样的结果,他还能再乐观起来一次吗?
“来个人!”我把刚拿下来的帕子扔进了盆里,起身。
“谢公公?”一个小太监掀帘进来,眼神询问。
“劳烦照顾一下我这个兄弟,我出去一趟晚点儿回来,他发烧了,等会儿会有人拿药回来,你们喂给他。”
“小的记住了,谢公公。”他认真道。
我掀开帘子出去,刚走了没两步,又快步回了帐子里,换了那身朱红宽袖的太监服,略凌乱的发髻重新束了一遍。
太监黑纱帽戴正,坠着翠玉珠子的系带在下巴处系好,最后再用茶水漱了遍口,擦了擦嘴,掀帘而出,在一片熏天的篝火光里朝御帐去。
我得努力做点儿什么。
横竖他又不举,就当他给我按摩拔罐,养生理疗。
第73章 什么东西?
周亭又一次在御帐前拦住了我。
我揣着袖子:“我来御前当值,这也不让进?”
周亭顿时无话,进去通报。
没多一会儿他出来了,站在一侧替我把帘子掀起。
赵煜风仍像我离开时那样坐在御榻上,桌上是一只新的酒壶,原来那一只已经摔在地上,管公公揣手站在一旁,脸色忧愁神情谨慎。
“你这奴才又来干什么?”赵煜风抬眼看我,带着血丝的双眼,视线落在我身上时,有那么一瞬间神情稍稍变化了。
“奴才来陪您……来替您斟酒。”我想着得先讨好他,走上前去,执酒壶,往空杯里倒了一满杯酒。
赵煜风伸手拿起酒杯,看杯里的酒,眼里毫无波澜如一潭幽暗湖水,方才第一眼看见我时眼里亮起来的那点儿光消失了。
我突然意识到什么,从他手里把酒杯抢了过来,一口喝了下去,不知道这是什么酒,难喝得很,烧着我的喉咙。
赵煜风一愣,皱眉:“发什么疯?”
“奴才突然,突然渴……渴了。”我说。
赵煜风:“现在不渴了?不渴了就滚吧。”
“现在又饿了……”我小声道,心里紧张地揣摩他的心思,观察他表情变化。
赵煜风默然片刻,开口让管公公传膳,指名要了几道我喜欢吃的东西。
御厨很快送来吃的,两个人对坐吃饭、喝酒,席间安静得没几句话,管公公站在一边也没什么动静,大概是不知道要说什么,怕一开口便不知道触了赵煜风那块逆鳞。
今天也许不是个好时机?要不缓两日,等他情绪好些了,再来找他说吴贵宝的事吧?
我本来就是吃过晚饭的,吃不下多少东西,心里如此盘算一番,吃了小半盘糯米肉丸,正想走,赵煜风却开口了:“你也喝点儿酒,既说了是来陪朕,光吃菜怎么行?”
那喝吧,喝酒壮胆。
我自斟自饮,一连喝了三杯,脑袋就开始发晕,眼前烛火散发出巨大的光晕来,看见赵煜风直直地盯着我看,眼神莫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似乎没有要我离开的意思。
今晚究竟是不是个好时机?我费劲地思考,然而吸收了酒精的脑子逐渐开始变得不好用。
横竖自己想不出办法来,不如把主动权先交出去算了。
我酝酿思索一番,道:“奴才手拿不住杯子了……”
赵煜风:“所以呢?”
所以,我起身走了过去,回忆陪老妈看过的那些宫斗剧,把心一狠,坐在他脚边,衣袍下摆在地毯上铺着,稍稍扭身,两手放在他大腿上,仰头望着他:“您喂奴才喝?可以吗?”
赵煜风稍一愣,继而抖着手斟了一杯酒€€€€他也喝醉了。
酒喂到我嘴边,一个喂不好,一个喝不好,酒沾湿嘴唇下巴,洒在衣襟上,这一杯酒实在喝得稍显狼狈。
赵煜风手指托着我下巴看了我一会儿,继而把我脸撇到一边,转开视线,朝着管公公问:“管叔,你问他,今晚在哪儿睡。”
管公公脸色微变,然后调整好,语气放缓地问我:“二宝,你今晚在哪儿睡?是回你自己的帐子,还是在干爹帐里睡?”
眼里带着极明显的暗示。
我愧疚地避开他视线,低声道:“我想在这儿睡,这里的床软和。”
管公公的视线仿佛要把我头扎穿了,赵煜风语气里却带着一丝愉悦:“管叔你回去歇息吧,朕帐里今夜有人伺候了。”
管公公发出几不可闻的叹息,退下了,继而又有人来收拾案几,端来漱口茶水、象牙柄的牙刷、掺了香料的皂角浓汁,和热水毛巾等洗漱用具。
待一切收拾妥了,赵煜风挥退众人,帐子里便只剩我和他,还有满帐子暧昧摇曳的烛火光。
“朕的床软和?”赵煜风轻轻地掐掐我的脸,揪着我袖子把我从御榻上拉起来。
我的心情仿佛被逼良为娼后从了良,而后又入风尘一般。
表面顺从地站起身,实则心里难受得很,然而这是我唯一的办法,我唯一能利用的力量就是赵煜风,而要想利用他,就得用这种办法,忍着对他的反感。
比如此刻,他凑近我了,低头嘴唇几乎碰到我耳垂,热气喷在我颈侧,我却只能攥着拳忍耐,控制自己不往后退。
“朕年轻力壮……换作平日,该把你抱着过去,但今日朕……喝多了酒不大稳当,怕摔着你,还是走着过去吧。”
赵煜风带着酒意的话语熏上我的耳朵,不知道为什么,使我短暂失神。
说罢,他轻轻拉住我宽大的袖子一角,牵着我慢慢悠悠地绕过点满蜡烛的铜仙鹤烛台,又绕过屏风。
到得龙床前,他停下松开我,站着开始解自己的衣服,脱剩一身单薄中衣后扭头看我。
这一刻,我才完全从他刚才的话里回过神来。
也除了外袍,爬上床去,照几次与他同床的习惯睡在里侧。
赵煜风掀被上来,与我并肩躺着,先是无所动作,而后又侧了身,看着我这边,再没动静了。
我耐不住这敌不动的情况,感觉被他盯着的那边脸,耳朵逐渐发烫,便也转头去看他,然而这一看,陡然撞进他专注视线里,心脏吓得差点儿漏了一拍,又立马转了回来。
他直勾勾盯着我是在盯什么呢真的有点儿恐怖好吗!
还不如对我做点儿什么呢!
余光也经受不住他如此有存在感的视线了,我侧了身背对着他。
过了一会儿,赵煜风有动作了,像是不小心,手碰到了我背,我没动,然后他就放在那儿没有拿开了。
又过一会儿,那只手搭在了我腰上,手大,掌心灼热,隔着单薄中衣使我反应瞬间敏感,心想好嘛他终于还是按捺不住要开始对我做变态的事了。
那晚赵煜风疯狂的一幕幕浮现眼前,我心里一个害怕,立马着急道:“奴才,奴才身上痕迹还未全消,若是再添……就实在难看了!先等,等奴才身上的都好了……”
赵煜风手上忽然就用力,将我一下捞进了怀里抱着,像抢东西似的,道:“不添,不添了,朕就只抱着。”
我心里松了一大口气,原本心里已经做好了如果他非要像那晚那样也只能顺着他,不想竟有这样的好事掉在我头上。
但若只是给他抱抱,我怎么好开口说吴贵宝的事呢?
正烦恼,赵煜风又有新动作,他脑袋凑了过来,像是要吻我。
我闭上眼睛做好准备,不想他嘴唇都碰到我嘴角了,却又停住,继而莫名其妙地往回退了回去。
怎么又不亲了?
我回过头去看他,困惑地看着他双眼,不想却见他神情略慌张,脸上挂着醉酒的红,表面镇定道:“做什么?没碰到,朕忍住了不是?”
半盏茶的时间,我才明白过来他说的是忍住什么了。
我心中莫名触动,有种今晚也许能成事的感觉,当下便豁出去,双手按他胸口上,把他按倒翻了上去,在他错愕眼神里,低头封住他嘴唇。
赵煜风身体整个一僵,接着回过神来,双手试探般在我身上控制着力道地揉搓,我毫无反抗,甚至故意朝他身体贴去,再然后他也翻了个身,把我给压住了,解我衣服,但没动裤子。
接着他又喘着粗气,却很轻地在我脖子上肩上亲吻,如他所说,是添不上痕迹的那种吻。
我躺着不动独自忍受,觉得有必要的时候稍一回应他,回吻他,或者捏捏他的胸肌玩儿,他便越发炽热,但却始终控制着自己没有做像那天晚上那样过分的事。
“皇上……床上有什么东西?”
我注意力突然被一个抵在我大腿上的东西分散了注意力,不管什么时候,身上被硌着,总是不舒服的。
赵煜风喘气:“……什么东西?”
“一个半软不硬的东西……”我道,“您感觉到了吗?是什么?拿走好不好,硌着奴才腿不舒服……”
赵煜风一愣,手摸到我腿上去找我说的那个东西,然后不知道为什么手忽然停在那个东西那里了。
是很奇怪的东西吗?怎么他好像挺震惊似的?
好奇心上来了,我也伸手去摸。
不想赵煜风却突然身体朝后一退,把那东西也拿走了。
“什么东西……”我看着他震惊而复杂的表情,越发好奇了,“奴才能瞧瞧不?”
赵煜风喉结滑动,一脸紧张,忽然问:“你是不是……弄了什么药在身上?”
“???”我弄了药在身上吗?还是说给吴贵宝煎药的时候不小心沾上了药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