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每天都想离皇上远点 第63章

“老婆子快来捡!这儿掉钱了!”

街上顿时一片惊叫,屋里印报的人听见动静,朝外看了看,互相说了几句话,只有一个汉子出门往街上去了。

竟然射中了,我擦了把头上的汗,刚才放箭时一用力,身体晃了下,有点儿恐高起来,站了站稳,再抛出去一个布袋子,如法炮制,又一个,又一个,又一个……最后一个布袋子,我在里面塞了两锭金子进去。

“还有金子!天哪!”

街上动静越来越大,出去捡钱的,看热闹的,人挤着人,屋里的人终于坐不住了,全部出门跑去了街上。

我迅速从树上下来跑过去,惊喜地发现他们走得太急连门也没锁上,让我直接进了门。

然而进去之后却犯愁了,印好的小报堆成山一样高。

我一个人搬不走。

可街上的钱很快就会被捡完,他们过不了多久就会回来的,就算我把东西搬出去了,他们难道不会出去追?

我视线落在屋里正烧着火的火盆上。

没办法,对不住了。

我抓了一大把小报,在屋里炭盆引了火,把堆成山的小报推倒,分开好几处点燃,纸张易燃,火势瞬间变大,烧得整间屋子都亮堂堂。

但还不够快,我在屋子里翻翻找找,幸运地翻出一瓶点灯的油,悉数浇在小报和地上的木刻雕版上。

而后抬脚把燃起来的小报踹了些到那些木刻活字上去,结果衣裳下摆不小心烧着了,吓得我赶紧跑了出来,掬着缸里的水往身上扑。

“走水了!走水了!”

“房子烧起来了!”

“快去找潜火队!”

有人发现房子着火了,我回头一看,里面火势已经不是我出来时那样了,纸本就易燃,再加上那一大瓶子油,这会儿火烧得旺极了,火势往上冲,燎了木梁和屋顶,瞬间烧燃了大半间屋子,还隐隐有点燃旁边屋子的趋势。

我把前面的下摆打了个结藏起烧过的痕迹,躲远了看着那黑灰交杂的浓烟直往天上飘,站在原地发怔,心想我在现代遵纪守法好公民,到了古代却成纵火犯了。

“小伙子,帮忙救火啊!”有人推了我一下,我如梦初醒,接过那人给我的桶打了缸里的水跟着去救火。

很快潜火兵们来了,架着云梯,扛着几个蓄满水的猪皮水袋上去,水流从扎在猪皮袋上的竹管喷进火里。

屋子临河,方便取水,大约半个时辰之后,火灭了,没烧着旁边的屋子。

但这间屋子是彻底毁了,烧断了大梁,屋顶全塌了,里面的东西也都化成了灰,那几个跑出去捡钱的印报妇人和汉子正在被潜火兵盘问家里有什么值钱东西,以及有没有和人结仇之类。

他们互相看看,都摇头,愁眉苦脸一脸吃闷亏的表情,想来本就做的是违法营生,就算知道是被人故意烧掉的,也不敢让官府来查。

我溜了,转了几圈到街上,一条街一条街地找,把卖小报的人手里的小报全都买了下来,地上如果看见有丢弃的,也捡起来揣着。

到最后小报重得根本拿不了了,想去租车,又发现身上的钱都用完了,没办法,只得先把管公公那块腰牌先抵押在典当铺里,换了二十两银子租了辆马车,载着上百斤小报出了城去€€€€这玩意儿太敏感,既不能随便丢了,也不能当街烧掉,得找个偏僻的地方处理。

我还是不会骑马,只能牵着马带着马车慢慢吞吞地走,走了约莫将近一个时辰,双腿酸得不行,终于找到间废弃无人的破庙。

把马拴在庙外树下,我撸起袖子把小报都搬进了庙里,怕不小心烧了庙,我把小报一小叠一小叠扔进上香的铜鼎里去烧。

正烧着,庙里突然闯进来个高高大大的男人,穿一身普普通通的褐色衣裳,头发却束得整齐,大白天的用布巾蒙着半张脸,手里握着一把带鞘长剑。

“哟呵,圣上手里竟是没人了么?”来人笑眼盈盈看着我,“这么麻烦的活儿,只派了你一个人来做?怪不心疼人的。”

第92章 天子禁脔,就该是这红着眼眶的,惹人疼的模样

是敌是友?我分辨不出来,也不认识他,只默不作声看着那人,一手拔了香鼎里一支香烛点燃,顾不得许多,将地上小报全点燃了。

那人眼里笑意却更盛,抱剑倚在门框上:“烧吧,既然能抓到你这个宝贝,谁还在意地上这些破烂呢,你且慢慢烧,在下耐心等你烧完再抓你走。”

我微微愣怔,什么意思?

“你是谁?抓我干什么?”

他挑眉:“区区在下乃一无名无姓的游侠,打算抓你向当今天子讨点儿喝酒的钱。”

一听就是假话,民间无名无姓的游侠,怎么会知道抓我能向赵煜风要到钱?我还特意换过衣服掩盖了太监身份的。

这人见过我,或是受人指派来的。

地上小报大半都烧了起来,我退后几步,拿了支箭搭在弦上,拉满对准了他,虽无锋利尖锐的箭簇,但瞄准薄弱柔软的地方,也不见得就不能造出严重的伤口来。

假游侠不以为意:“学会射箭了?架势倒是不错,不过你这弓箭一看便知是孩童的玩……”

箭蓦地离弦,“咻”一声直直往假游侠喉咙飞去,假游侠霎时瞳孔放大,迅速侧身避过。

他眼里笑意收敛了,卸了剑鞘,我一边往窗边退,又是一箭放了出去,他抖动手腕,长剑在半空划出半圈雪亮虚影,拦下了这一箭,继而不紧不慢地朝我走过来。

我退到窗边,最后放出一箭后立马手脚并用地爬出了窗户快速跑到马车旁,结果绑在树上的绳子解了好一会儿都没解开。

旁边倒有一匹没被拴起来的黑色大马,眼见着假游侠已经从庙里出来了,着急之下,我直接弃了马车,爬上那黑马。

假游侠背对着火光冲天翻滚着浓烟的破庙,好整以暇看着我:“嚯!”

我拿弓在马屁股上拍了一下,黑马吃痛疾驰了出去,我赶紧趴下死死抱住马脖子才没有被甩出去。

马跑得贼快,一起一伏的,两边事物快成虚影,让我感觉和平时赵煜风带着我骑的时候完全不一样,害怕得几乎想闭眼,我试着动了动缰绳,发现我也根本操控不了这马的方向,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往哪儿去。

“跟着我!”那假游侠的声音突然出现在我身后,我回头一看,见他骑着的正是我买的那匹马,解了后面的马车车厢。

我心里纳闷他喊这么一声做什么?打王者吗?

结果下一刻,黑马竟然慢慢减慢了速度,继而忽然一个掉头,朝着假游侠跑去了。

我:“???!!!”

“多谢公公,替在下省事了!”假游侠也微微偏转方向,继而两匹马一前一后驰上一条无人的小路。

我心里慌得不知如何是好,上回在宫里出事,永宁宫里那么多人,想来总有一二赵煜风的耳目,所以他才能来得及时,可是这一次,荒郊野岭的,怕是只能靠自救了。

我看着他背影,收敛心神,双腿紧夹马腹,慢慢试着在马背上坐直,然后从背上箭筒里抽出一支箭来搭在弦上。

正要射出去,忽然他口中飘出一声哨声,黑马瞬间一停,撂起了前蹄。

箭离弦,却擦过他发髻上方,飞到了天上去。

我几乎从马背上摔下去,紧接着,假游侠于马背上纵身一跃,跳到了黑马上来,坐在我身后,扶住我肩膀,再一指戳在我肩窝,我登时动弹不得。

“在下的直觉告诉在下,公公要谋害于我,果然,你们这些宦官,当真内心歹毒险恶诡计多端,我等无权无势的布衣良民在谢公公如此权€€面前,实在是惶恐畏惧。”

“惶恐畏惧你他妈的还敢抓老子?!”我差点儿没气炸。

“哎,所谓越是恐惧的,越是要去面对,这才是行走江湖的大丈夫所为嘛。”

我,我艹你妈个鸡儿的&%*¥#……!

“驾!”假游侠一甩缰绳加快了速度。

半个时辰后,黑马载着我们两人上了中京城外的一座大山,行至半山腰,山路越发陡峭不宜骑马,他便下马把我也从马背上拽了下来。

黑马进了林子里去吃草,假游侠在路边捡了两条长而结实的枯藤草,手掌一搓编成一股捆住了我双手,继而解开我穴位,扯着藤草另一端像拽个牲口似的拽着我走。

我脚用力抵着地面不肯走。

“谢公公,在下路途劳累,想上去歇息了。”假游侠回头,一手旋了两圈他的剑,“人疲惫的时候情绪也就容易冲动,谢公公这颗脑袋貌美如花赏心悦目,可别因为一时惹恼了在下被一剑斩下来的好,那岂不是既可惜了谢公公的性命,又害在下失去风度?实在于你于我都没有好处。”

他妈的,他妈的……我无话可说,硬生生憋住了鼻子上的酸意,松了力气,被他牵着继续往山上走,一边走一边不住往回看。

他说抓我是想向赵煜风要点钱,那只要我老实点儿,应该不会被撕票吧,赵煜风那么有钱,把我赎回去肯定不是问题。

接近山顶的一块平缓地上,有个寨子,寨子入口处以木杈子拦着,五六个执长枪的蒙面男人守着。

其中一个看身形像是少年人的,也以布巾蒙面,一身月白色宽袖交襟长袍,看着纤细文弱,同旁边穿劲装的几人看着不大融合,他是最先注意到我们的,快走几步过来,问假游侠:“有没有受伤?”

“抓个太监,哪里会受伤?也太小瞧我了不是?”假游侠以剑柄蹭了少年的脸一下,继而又严肃道,“这什么时候,怎么还穿一身白衣裳?待会儿去换了。”

少年打量了我一眼,不再做声,与假游侠并肩走在前面。

我转着头朝四周看,发现寨子里几乎全是男人,全蒙着面,配刀或剑,有的穿着轻便的软甲,看见我时视线皆会停那么片刻,似乎全认得我似的。

“老大!等要到钱了,这太监要还回去么?”正沿着一段石阶路往上走,底下忽然有人问。

“自然是杀了,皇帝那么宠他,你们猜,若是将他人头扔到皇帝面前去,那皇帝会怎么着?哈哈哈哈哈哈哈!”又一人搭腔。

我吞了吞干涩的喉咙,看着前面那两人背影,心里好奇答案,又不太敢听。

假游侠停步回头了,冷冷看着那两人,道:“这也是你们这种喽€€该问的?没事就去多吃点儿饭,到时候打起来若看不到你们俩冲在阵前,老子必定先转身割了你俩的猪头再去杀敌。”

那两人登时低下头姿态畏缩,其他那些打量的视线也跟着收敛了。

手上藤草绷直了,假游侠继续牵着我往高处走,到了寨子最高处的一幢吊脚楼里,他将我安排在一间挺大的,视野挺好的屋子里,那少年则不知道去了何处。

屋里一床一榻,中间没设屏风,只有一张矮脚案几,木地板上铺着不规整的兽皮,案几上还有茶水点心。

我心想他们对待肉票还算不错,竟然安排这么好的房间给我住。

“晚上你睡这儿。”假游侠把藤草另一端捆在窗上,指了指着临窗的榻道。

明明有床,我不能睡床吗?我忍不住去看那张看起来很舒服的大床。

“公公想睡床?”假游侠笑了,忽然逼近,手指用力拈住我下巴。

我讨厌他这举动,撇开了脸,不想他再次攥住我下颌,手上用了大力气,疼得我瞬间眼眶就湿了,竭力忍耐才没有丢人地流出泪来。

“这才对嘛,天子禁脔,就该是这娇气的,红着眼眶的,惹人疼的模样。”他把我按在墙上,打量我的脸,“公公和皇上,平时怎么做?听闻皇上不举,那他是怎么弄公公你的?手?还是那些冰冷的玉石?这太实在太可惜公公了。”

假游侠脸越凑越近,同时将剑推出鞘一截抵在我脸侧威胁我不许躲,嘴上斯文禽兽:“想知道知道真男人的滋味吗?在下愿不辞辛劳替圣上开拓这一方疆土……”

“你敢!”方才穿白衣的那少年进来了,手里端着一托盘的饭食,重重地在案几上搁下。

“我有什么不敢的?”

假游侠不在意地笑,一手已经开始扯我腰带,我猜那少年和假游侠关系有点儿不一般,一边躲一边朝他投去求救的目光。

少年眼里也带着笑意,站在原地道:“你若摸了他手,我就把他手剁了,你若摸了他身上的肉,我就把他身上肉割了,你说,到时候你要拿什么去和皇帝做交易呢?”

我:“…………”

假游侠动作终于停了,松开了我,无奈地挑了挑眉,对我道:“家里下人的脾气有些大,让公公见笑了。”

一点儿都不见笑,我心道,你们两个都不正常,般配得很。

少年朝我走过来,手里一块黑布蒙住了我眼睛,然后给我松开手上的绑:“我好心松开你让你吃饭,你最好别跑,先不说我们俩出剑快还是你跑得快,就算你跑了出去,寨子里三千人,都认得出你的脸,只要你一出这门,就会有人把你抓住。”

“那人家抓住了你,咱们总得给人家奖赏,这才是御下之道。”他温柔道,“我们现在正是缺钱时候,舍不得给赏钱,就只有把你赏给那些粗鲁的家伙去蹂躏玩弄了。”

妈的!他们真是他妈的俩挖绝机,挖得一手好绝!

“我不跑,我绝对不跑……”我欲哭无泪道。

“真乖。”少年牵着我的手,引着我在案几一侧坐下,又把一只盛了米饭的碗和一副筷子塞我手里,“菜哥哥给你夹,可别挑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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