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之豪门男妻 第73章

宴会结束后,宁知白请他去一间仓库,陆远去了,看见战衾狼狈的被人拳脚打踢。

“你来。”宁知白笑着像陆远招招手。

陆远走过去。

“我把他送给你了,好不好?”宁知白问。

陆远没有说话,径直走到战衾身边,看着他被揍得鼻青脸肿,牙也掉了一颗,忽然蹲下,轻轻问他:“你为什么要对穆法€€下手呢?”

战衾啐了口血沫,大笑出声:“是宁知白害死了卿卿!是你们所有人害死了卿卿!你要恨就该恨宁知白!要不是他,我绝不会贸然对穆法€€出手。”

“他说的对。”宁知白笑了笑。

陆远听着,觉得有些厌了,倦了,烦了。可戏唱上了,容不得他中途离场。于是慢慢起身,看宁知白:“你怕了。”

宁知白笑而不语。

“你有了小孩。”陆远笑:“这个孩子,是你现在最宝贵的东西。所以你宁愿放下仇恨,也要保护你的孩子。叫我把恨都怨在战衾身上?”

宁知白笑容不变:“那你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陆远笑了笑,却一时没站稳,身后的泠青扶住他,陆远狠狠推开他,站得笔直,脊梁骨挺直,他现在是穆家的中心柱,穆法€€一天不醒,他一天就不能倒。

陆远看向宁知白,轻轻摇头,又觉得可笑,荒唐道:“世上怎么会有你这种卑鄙无耻,又下流的东西?你没爱时,恨不得天下的人都不好过,你明知当时形势严峻,却还是杀死了宁卿卿,你是在激战衾动手!你是要顺藤摸瓜,你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样……”

陆远笑出声,往前走了一步,他眼中满是伤痛的绝望,笑出声:“如今,你什么都有了,就要把这份恨给我?你要我替你下手,我杀了战衾,然后放过你的孩子?”

“其实你宁愿死也要保护住你的孩子,是不是?”陆远笑出声,他按住胸口,笑着摇摇头,眼眶通红:“我豁出去命都要护住的人,被你们两个……”一时哽咽,说不出话。

“那能怪谁?怪他命不好,怪你自己什么都没保护住。”宁知白好笑,摸了摸自己的光头,点燃一支雪茄:“我刚记事的时候,就被送进庙里,我很焦虑,也很彷徨,可对方就像驯兽一样,觉得把我驯服就好了,有吃有喝,衣食无忧,能活下去就行,在他们眼里,我的骄傲,我的自尊,一文不值。后来我才明白,那是一种阉割,只要割掉了蠢蠢欲动,就再也抬不起头,只能乖乖就范。”

“可我被他们耍的团团转,像个牲畜一样任人打骂,我骨子里但凡还有一丝血性,都会拼命咬他们一口!我什么都不怕!”宁知白嗤笑:“至于穆法€€……我对他一丝抱歉都没有。”

陆远听着,觉得这三年来每一天的凌迟,每一天的锥心之痛,都是他们赐给他的。这杯毒酒,这条白绫……一个叫他有苦难说,一个叫他生不如死,只留他一口气,勉强活着……个个都把自己说的大义凛然,个个都有自己的苦衷……

那穆法€€呢?!那陆远呢?!

烟火的声音仿佛又在陆远耳边响起,那个吻还有余温。使得陆远慢慢笑了出来,摇了摇头:“宁知白,你觉得我不敢动你的孩子是不是?”

宁知白也乐了:“你这种衣食无忧的小少爷,姐姐死了,还能为害死你姐姐的人求情,你能下得了手,杀害一个无辜幼儿?”

陆远听着,面无表情,可对方的话,真是让人瞠目结舌,贻笑大方。陆远只说:“虎子。”

虎子犹豫一瞬,看着怀里对他笑的小家伙,虽是不忍却还是从门外快步走来,家族的利益高于一切,家主的话高于一切,更何况……虎子也是看着陆远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每一步都是刀山火海,陆远如果原谅了宁知白,就不能宽恕自己,也无颜以对穆法€€。

虎子怀里抱着的,正事百日宴的主角,宁知白的幼子。虽然终有不忍,稚子无辜,可陆远难道犯了错吗?

一个刚满百天的孩子,和一个失去爱人的男人,难以衡量,随便去吧,虎子把孩子要递给陆远。

要下地狱的话,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干净,谁能逃脱呢?

陆远看了一眼虎子,轻轻笑了一下,没有说话,又看孩子,神情不温柔也不带恨意。

虎子不知陆远在想什么,陆远可能什么都没想,只是看着这个新生的孩子,纯洁的笑容,无暇的身躯。

是成人所没有的东西。

不,穆法€€也如此,和陆远在一起时,总是心思单纯,满心满眼都是陆远。

一思及至此,陆远就不愿去看这个孩子,他怕他再看,真会拿枪,一枪毙了这个孩子。

“宁知白,你太自信了。”陆远淡淡说着,看了眼虎子怀中的小孩,又看宁知白:“穆法€€是我的灵魂。”

陆远转身看他,露出笑容:“你们夺走了我的一切。更何况三年了,你觉得什么不会变?”

“什么是不可预测,永远会变化的?比天气还要阴晴善变!那就是人心!人心是最不可预测的,宁知白。”陆远笑出声,却咳嗽不停,像是要把心肝脾肺肾一同呕出去。脸色苍白,看宁知白却又笑:“过去的那个陆远,早就死了。”

“死的透透彻彻!连骨灰都凉了!”陆远轻笑出声,脸色惨白如纸,宛如时无多日:“你说你对穆法€€的事,没有一丝抱歉?”

陆远伸手抚摸幼儿的脸蛋,轻轻捂住孩子的鼻,嘴,他看向宁知白:“那现在呢?你要怎么做呢?

宁知白浑身发颤,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怕的,他看着陆远,慢慢给他跪下来,只说了一句:

“这孩子……要管你叫哥哥的,他姓陆。”

如晴天霹雳,陆远忽而想起陆润知的话,阿远,老太太去世了。

阿远……忘记吧,不要掺和到穆家的家族事业里来。小叔叔是真心为你好。

阿远,活下去吧,你怀着穆法€€的孩子,难道你不想为他生下这个孩子吗?

如雷贯耳!陆远撤开手,忽而大笑出声,往后退了几步,几乎要跌倒在地,疯魔一般:“你和陆润知的孩子?”

宁知白不说话。

“好!好!好!”陆远笑了出来,连同眼泪一起。他已经不知道他的心还能怎么碎,怎么凉了。

陆远笑着,抹去笑出的眼泪,轻轻摇头,只觉得这三年来,陆润知的安慰体贴就是一场笑话,天大的笑话!

“好个陆润知,从头到尾,全在骗我,全在利用我!想来是一句真话都不曾跟我讲过。”

第115章 一条蝶尾金鱼

时至今日,活得像别人案板上的鱼,鳞片寸寸刮掉,肚皮抛开,肠子苦胆一并扯出来!血溅了满脸,唇边的苦涩,是胆汁破裂飞溅。

孩子惊着的哭声,冲破耳膜,陆远出了一身的冷汗,手脚都软了,他看着自己的皮肤,只觉得有把刀……有把刀……一寸一寸刮皮切肉。

他所信的背叛他,他所爱的舍弃他,陆远执着至今的爱,执着至今的信仰在这个孩子的哭声面前,简直是个笑话。

陆远想起,往日伏在穆法€€的腿上,听着钢琴声,他是多么的安心,穆法€€身上的气息是多么温和。

陆远心里咀嚼出更深的痛,把骨头嚼成茬子,他是别人板上的鱼……睁着眼睛,送入油锅。

恍惚想起,穆法€€的琴声,断断续续的,陆远却怎么都拼不完整,就像如今,穆法€€再也不会握住他的手。

是啊……三年了,什么不会变呢?陆远该醒醒了,穆法€€死了,死了。

那天早上,一切都是灰蒙蒙的,小栗跟陆远说,今天可能会下雪。

陆远笑,并不在意,他在等穆法€€回来,穆法€€和陆远说好,要教他画画。

陆远支颐侧脸,转着无名指上的婚戒。隔窗望景,灰色的天空和灰色的草地,鸟儿也不叫了,死寂一般仿佛被冻结的时间,刹那,天昏地复……

“先生,出了车祸……”

脑死亡。

什么是脑死亡?陆远记得自己可笑的发问,像吞进去一块冰,嗓子和胃都冻成一团,渐渐却觉得发热,火烧火燎的像是要呕出一口血来。

脑死亡,脑功能不可逆转的丧失,永远的昏迷下去。

脑死亡等于宣判一个人的死亡。

耳边的声音繁杂,陆远几乎是爬到穆法€€身边去的,他站不起来,也哭不出来,只瑟瑟发抖,依偎在穆法€€身边,一句话也不说。

别人拉不走陆远,也劝不走陆远。

陆远不吃不喝,守着一具有呼吸的尸体,守了一月有余。

他骨瘦如柴,只有肚子越来越大。

陆润知找到他,紧紧抱着陆远,和他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阿远。”

陆远眼神空洞,如槁木般没了光彩的脸上没有丝毫情绪,只紧紧握住穆法€€的手,握得很紧,掰也掰不开,拉也拉不开。

“烧一场大火吧。”

“什么?”陆润知不明白。

“把我们都烧死在这吧,烧成灰,分不清谁是谁,身体燃烧殆尽,只剩下骨灰缠在一起,谁都分不开我们了。”陆远握着穆法€€的手,嘴唇青紫,脸色惨白,像进了鬼门关的病人,已经活不了了。

“你肚子里还有他的孩子,你不想为他生下来这个孩子吗?”

陆远一颤,竭尽全力忽视肚子里生命的温度。

“阿远,活下去吧。为了穆法€€,为了你的孩子。”

陆远慢慢闭上眼睛,没有回答。轻轻靠在穆法€€身上。

知道蝶尾吗?

是一种金鱼哦,红色的,有着漂亮尾巴的鱼。

知道它活在哪里吗?

在鱼缸里。

寿命六七年,与人相比,六七年不过是一段生命中的记忆。

但这六七年,却是一条蝶尾金鱼的一生。

人活到尽头时,找张床来躺一躺,眼一闭,腿一伸,条件好的,有人给披麻戴孝,条件差的,破棉被一卷,坑里一埋。

就算完事了,死了就是死了,不会再有任何情感,生时的快乐与伤心,不是被火烧了就是被土埋了,区别不大。

鱼与人何其相似,只不过诞生水中也死于水中。

所以发现了吗?让你生的东西,也能让你死。

这是万物,这是事物,这是自然规律,也是因果循环,亘古不变。

在这漫长又短暂的一生,人活七八十年,鱼活六七年,可人能回忆起来的事,凑一凑,恐怕也就一部电影的时常。

金鱼的记忆有三个月,死之前,有没有情感不得而知,但能记得的,全是一样的景色。

活于鱼缸,死于鱼缸,死得其所,从一而终。

但对于陆远而言,能死在“生”自己的鱼缸里,已经足够幸福。

金鱼与水的关系,永远都是有水无鱼可,无水有鱼则不可,因为无水金鱼活不了。

对陆远而言,他愿做那条,穆法€€的蝶尾金鱼。

我会是你的心脏,你的灵魂,你的everything。

我想真正了解我的人,只有你吧,穆法€€,否则别人的千言万语,都比不上钢琴上落了灰。

大家都说我变了,变得“奇怪”了,变得魔怔了,变得不像我了。

很奇怪,也许是对的,因为你不在我身边。你有我的二分之一灵魂,你一走,灵魂撕扯一半,我的身体麻木不仁,一只眼睛的角膜像是脱落似的,什么都看不见。

我常常一语不发,就坐在你身边。你不会说话,可小栗会,她不知道,每当她开口,打断我想念你时的思绪。

我有多么恨她!

这是我们仅剩的联系了,回忆,过去,和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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