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是金吾卫的兄弟,说:“圣上宫中坐镇,等着不日登基……”
黎南珠愣了愣,才明白过来,金吾卫说的圣上是历延年,而他说的是元和帝€€€€
元和帝没了?
金吾卫也反应过来,单漆跪地请罪,黎南珠让起来。金吾卫起来说:“先帝驾崩,停棺在太极殿,当日情况紧,忠郡王、九皇子、七皇子有逼宫意思,皇后也出来了,还想将圣上遇刺攀扯太孙,是太师请出了遗诏,安郡王跪地请太孙主持大局,称圣上……”
才定了下来。
黎南珠没想到最后皇后还要反咬一口历延年。
他这边一晚上的惊险,历延年在宫里也不遑多让。
“你们回去路上可遇到了埋伏的刺客?”
金吾卫支吾不敢说,黎南珠看就明白了,说:“历延年受伤了?”
“圣上受的小伤,是我们郡王妃挡下了。”金吾卫道。
黎南珠:“信四没大碍吧?”
“太孙妃放心,圣上小伤,我们郡王妃身手好,福大命大,也是皮外伤,就是流血多了些,我们郡王快吓死了。”
有惊有险,还有小伤,但总算是一切都定了下来。
门外车马备齐,黎南珠带着红豆小糕上了车马,回京!
“那箱子玩具记得带上。”临走前,黎南珠还跟祝灵说。
祝灵擦干净都收起来,装好了。
至于报信的两个太监,这次也在回宫随行的队伍中,这次一走那就是进了宫,是未来皇后身边伺候的太监了。
一朝翻身,当日另外两个不敢前去的,心里后悔不已。
玩具是元和帝叫人送来的,专门给红豆小糕玩的,结果……黎南珠在车上,拿了金子做的玲珑球,这个是镂空,八角玲珑形状,还绑着红绸子,里头是铃铛,晃一下叮当作响。
颜色是金灿灿,红彤彤,小孩子最喜欢玩这个了。
红豆就伸手要抓。
黎南珠摸着儿子手手,说:“你曾爷爷待你们好,玩具用料都是富贵的。”比他小时候还土豪。
他小时候玩玻璃弹珠€€€€琉璃在这个时候还是贵重物品,翡翠也超级多,那翡翠玩拼积木,不过也有便宜的小木剑,他爹在的时候亲自给他做的。
黎南珠还是很喜欢那把木剑的。
红豆捧着球,拿手手滚。车厢里铺着厚厚毯子,父子三人就坐在毯子上,小茶几都撤了,地方敞快也没棱角不怕磕碰,方便红豆和小糕。
黎南珠见红豆玩,小糕跟过去,他是摸不到球球,哥控小弟摸摸红绸边边角角就很高兴了,不过他哥很仗义,一人玩没意思,就让弟弟也摸摸黄金球。
铃铛响声,红豆和小糕的笑声。
还不知生死的年纪,但曾祖父留给俩人的爱意,此时两人玩的开心,爱不释手,也不错了。
到了京城,城门封禁,这几日百姓都无法进出。
太孙妃回京,城门敞开,守城将士请太孙妃进,往里走,原本人声鼎沸的街道,今日安安静静,大部分商铺都关了门。
小老百姓消息不灵通,但前日睡下后,街道马蹄疾声,还有四处拿人,到了后半夜,更是响了九道钟声€€€€
天子驾崩了。
自那晚后,第二天家家户户门户紧闭,能不上街就不上街,天子驾崩,新帝一日不登基,那就是人心惶惶,不敢营生。
到了今日,街上车马人影,有的从商铺门缝看过去,见是皇家车架,从城外回来,那就只有是在外避暑的太孙妃回京€€€€
“看来事情定了,没几日就能重新开铺子营生了。”
“太孙妃都回来了,那就是太孙了。”
没什么大变,太孙是国储,理所应当是下一位皇帝的。
那先前那晚乱的,还以为太孙遭了变故€€€€此事现在不能提了,如今大势已定,他们小老百姓才好过日子,管上头坐的是哪位皇子龙孙。
“话也不是这般说的,若是坐上去的是个暴君,那咱们日子可是苦了。”
“这也由不得咱们,日子就凑合过吧。”
还能如何。
马车往后,进了内城,照旧是气氛肃杀,各位官老爷的府邸大门紧闭,也有大门敞开的,不过侍卫把手,往出带人€€€€
是睿伯府。
全是府邸的下人,主子怕是早进了牢。
“爸爸?”红豆听到外头哭声,好奇脑袋扭着。
黎南珠给扭回来了,一手抢了红豆手里的球,这球玩了一路,早无趣了,可不爱玩可以,但爸爸从他手里抢走了玩,红豆就来了兴致,咿呀叫,像个大鹅子挥挥胳膊。
“爸爸!”
小糕也看爸爸。
黎南珠拿着球陪俩玩,叮叮当当的响,外头的哭声也越来越远了。
直到进了宫。
侍卫送他们到了东宫,祝灵擒娇开始忙活,大嬷嬷出来迎接,看太孙妃同两位小主人平安归来,是老泪纵横。
“没事,都平安着。”黎南珠拍拍大嬷嬷的胳膊。
大嬷嬷点点头。
这会已经两点多了,黎南珠中午没停车,就吃了些点心垫吧,红豆小糕也是,早饿了,没一会上了午膳,黎南珠吃饭,祝灵伺候两位小主子,等吃饱喝足,洗漱换了衣裳。
两个小的累了,呼呼大睡。
黎南珠睡不着,换了身孝服,打算去前头永双殿,只是他衣裳刚换完,历延年先回来了,也穿着孝服。
两人打了个对面,一时无话,明明才几天,但好像分隔了许久,因为太多事情了。
“我听外头说阿叔回来了,想着先处理完手里事情,没想到拖得久了。”历延年先道,“阿叔吃了吗?”
黎南珠:“……吃过了。你吃了吗?”好端端的又叫他阿叔。
历延年摇了下头,“没人管我吃饭。”
这就放屁了,历延年现在身份地位,怎么可能没人提醒历延年吃饭的。
“那让重新上一些,按我刚才那桌上,坐了半天的车,颠的我难受,吃了些清淡的应该适合你。”
擒娇去传膳。
历延年挨着阿叔,黎南珠一回头就是历延年发红的眼珠子,不知道是哭的还是熬了几宿没睡,是仔细看都是憔悴疲惫,他伸手抱了下,轻轻拍了下。
“阿叔……”历延年抱了回去,下巴放在阿叔肩膀上,紧紧抱着。
黎南珠终于感觉到一丝丝古怪€€€€历延年脆弱时,叫他阿叔,对他的依赖有些过分的强了,但却克制着,怕吓到了他。
“是出什么事了吗?我听金吾卫说,你们回来还受了伤,伤到了哪里?”
历延年说:“阿叔刚拍的地方。”
黎南珠:……
“没事,我不疼的阿叔。”
黎南珠:“我信你个鬼,你又不是练了金刚不坏之身,我看看先。”
历延年脱了外衣,卷了袖子,伤口包着,隐约有些血迹。黎南珠见了,确实是没大碍,“注意消毒和上药就好了。”
饭上的快,饭上来了,两人坐在桌前。
历延年吃,黎南珠作陪。历延年喝了半碗汤,知道阿叔想问什么,说:“虽然路上耽误了些,我回来见了皇爷爷最后一面。”
“那时皇后想把持了永双殿,皇贵妃对峙不让。”
“皇爷爷听我回来,刘禄宝宣我进去,此时永双殿,几位皇叔都在。”
历延年说到这儿,脸色有些晦暗,黎南珠猜,“你同圣上起了争执?”不然皇后一派怎会有借机生事的机会。
“皇爷爷心软,临终前,还不放心那一脉,想我给留个性命。”
黎南珠不可思议,“……弑君之人说的话,他说真的是盛平帝血脉就真的是吗?没准早就被换了,对方那么恨这一脉,先是害死太子,然后还有圣上,还有你,怎么可能留一个真盛平帝血脉稚子?还给好端端抚养长大。”
就算是真的,元和帝缺爱至此吗,未曾蒙面的兄弟之子,留这个性命?
元和帝是不是临了被人下了蛊受了什么迷惑了?
历延年最初也震惊,后来元和帝退了一众,只有两人,元和帝才说,其实当年盛平帝与皇后还生有一子,就是元和帝的亲弟弟,但一岁不到就去了。
没满一岁,不能上皇家族谱,连皇陵都入不了。
元和帝是病糊涂了,周显带的那人,已经是孙辈了,六岁左右大小€€€€
“六岁大小……”
“所以皇爷爷当时失了戒心。”历延年说。
祖孙两人起了争执,在此事上,历延年不想退,当年他还在胎中,那些人放过他了吗?给阿父下毒,害的阿父差点难产,之后阿父身体便弱了。
“因为这,六皇叔先逼了进来,皇后说我不孝。”
皇后是历延年祖母,当着那么多朝臣面说历延年不孝,黎南珠火气噌噌噌的上来。
反正最后事定,皇贵妃出的力安抚圣上,后来元和帝驾崩,安郡王第一个跪地,俯首称臣的,太师手持遗诏,刘禄宝宣的旨。
“六叔是忠,我打算等皇爷爷下葬后,派六叔去守皇陵,为大历尽忠。”
“七皇子的话,除去皇家身份,成为庶民。”
和梦里一比,此时手段已经过于温和了,黎南珠说:“先帝在时,很疼爱历罗嘉,不如,七皇子死了吧,给历罗嘉封了县主,由亲娘郭氏抚养。”
历延年看了眼阿叔,声音里是爱慕。
黎南珠:“干嘛,我是善良但不是对谁都善良,历泽炎他值得,几次三番的想拉你下水,想害我,到了最后临门一脚,你猜皇后七皇子为什么最后不死不休非要跟你鱼死网破。”
那当然是七皇子也想他们死了。
既然这样,对这种人没必要仁善的。
……之后的日子过得飞快,元和帝下葬,历延年继位,改年号为端宝,封太孙妃黎南珠为后,安郡王为安亲王等等加封圣旨。
封赏完后,便是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