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线太医,上岗演戏 第11章

卫风没有接话,他的眼神一直落在苏长音身上,仇恨扼住他的心脏,眼眸深处渐染猩红。

酒精搅动着他的神经,此时他的脑海中翻来覆去只有一个声音€€€€

既然无人为他主持公道……那不如干脆就由他杀了这人,为父亲偿命吧!

苏长音被他盯得莫名觉得有点不舒服,不自觉后退一步,扯了扯令无芳的袖子:“师兄,我们还是走吧……”

“走?我让你们走了吗?”卫风嗤了一声,向前一迈步,大声喝道:“拦住他们!”

卫严身后跟着的那些青年俱是他的狗腿子,闻言立马冲了上来,欲要相拦,但令无芳也不是省油的灯,当场一拉一带,抬起脚用力一踹,就把冲在最前面的两个青年狠狠踹了出去!

肉.体砸在墙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偌大的雅间顿时成了战场,几个大男人推搡来去,被屋内弄得一片狼藉。

那些个妓子何曾见过这种场面,纷纷惊声尖叫,步伐慌忙逃离这里。

苏长音原本一只脚已经迈出了门槛,见状只得重新折回去。

令无芳身为世家公子,自幼骑射演武一样没落下,但归根到底还是一个文职人员,一人面对几个青年男子,刚开始还好,几下后就渐渐有些力不从心了,连原本不离手的扇子都不知道摔在哪里去了。

苏长音刚进回屋,就见一个青年顺手抄起一个花瓶,站在背后冲着令无芳的脑袋就要砸下来,登时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失声大叫道:“师兄小心!!”

电光石火间,根本容不得他思考,身体动作比脑子更快一步,下意识冲上前用力推开令无芳!

下一秒,一声瓷器破裂声犹如惊雷响彻耳畔,后脑勺袭来剧烈的疼痛,苏长音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脑海刹那间陷入空白。

他恍惚地踉跄几步,绊到门槛,整个人失去重心向后栽去!

这雅间的门口处就是楼梯,他就这么咕噜噜从楼梯上滚了下来,最后额角用力磕在地上,眼前一黑,彻底失去意识。

*

楼上。

令无芳被推了一把后,听到声响下意识回过头,目睹苏长音滚下楼梯的画面,差点吓得魂飞魄散:“衍之!”

他一把甩开正缠着自己的一名男子,三步并做两步冲下了楼。

楼梯拐角,苏长音清瘦的身躯无力俯伏在地,一动不动,令无芳颤抖地伸出双手,托着他的后脖颈将他半抱在怀中。

只见怀中的青年双目紧闭,平日里总笑意融融的俊秀脸庞苍白到不见一丝血色,洁白的额角处,一枚小半个巴掌大的淤青隐没在青丝中,望之触目惊心。

唯有微弱的呼吸带动胸膛一起一伏,彰显着生命的存在。

感受到怀间的呼吸起伏,令无芳紧绷的背脊骤然放松下来,深深吐了口气,好似劫后重生一般,如释重负。

背后传来卫风的嘶声大笑:“摔得好!老天爷助我,倒省了我一番功夫!”

令无芳没有回头,身体似雕塑一般纹丝不动,好一会儿,才微微侧过脸,看着卫风的双目涌动着赤红,语调却像是含着冰渣:“皇城之下,卫公子未免也太过猖狂了,当真以为令某是个好相与的?”

此时此刻,他终于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一张俊脸森冷得令人胆寒。

令无芳向来信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虽然平日里看似放浪不羁一副风流公子的做派,但其实心眼小的紧,可一旦被人触及底线,绝对是眦睚必报、以眼还眼。

如果说之前对待那些舞女,他是仅仅是想略施薄惩,那么现在面对卫风,简直恨不得将他扒下一层皮来泄恨。

更别提他的眼神,也确实是在告诉别人€€€€他真的会怎么做。

卫风站在楼梯上方,直视着他的眼神,霎时间感觉像是被什么可怖的东西摄住一般,身体僵直,背后更是从尾椎爬上一股战栗之意,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令无芳就已经抱起人大步朝楼外走去。

摔伤的病人必须静养,流芳楼显然不是一个好地方。

令无芳心焦如焚,只想带到昏迷的师弟自己府上好生看养着,不想刚走出流芳楼,大道上便有一架豪华的马车挡住他的脚步。

宝珠华盖,锦绣流苏,八匹佩戴璎珞的神骏宝马,正是正经王亲的出架仪规。

令无芳正想转弯避开,却有一只骨节修长的大手先他一步打起车厢帘子,露出一道高挑挺拔的身影,清清冷冷的声音随之响起:“令公子,且慢。”

他下意识抬眼看去,只见车厢内端坐着一名男子,身着云纹飞鹤锦袍,华发高束,五官俊美而凌厉,狭长的眼眸直视自己,神情冰冷得不似真人。

令无芳顿时大吃一惊,一句话脱口而出:“王爷!”

偌大大梁朝,能尊称王爷的只有一位。

那就是叶庄。

第20章

叶庄是专门来寻令无芳的。

自那天回去后,他就特意派探子注意令无芳的一举一动,当得知令无芳告了假去寻苏长音,两个人还双双结伴逛青楼时,叶庄当时就冷下一张脸,心里十分不爽。

这两个人里极有可能有一个是他的小坏蛋,居然敢跑去逛青楼?

简直岂有此理!

叶庄性子向来霸道,自己看上的东西,就绝不容许第二个人染指,一想到自己的人会被青楼的女子触碰,当即扔下公务,回复换了一身便装,乘着马车赶了过来,没想到还没进门,就刚巧碰到从里面走出来的令无芳。

对于南翎候这一支,叶庄隐约有些印象,应该是上上代的某一位公主下嫁的贵门,生拉硬扯的话,两人多少也有些亲戚关系。

不过基于叶庄向来眼高于顶,从来没拿正眼看待过人,是以虽然知道有这么一号人物,但也仅限于‘听过、貌似见过、没啥印象’的状态。

此时将人喊住,他还没仔细打量令无芳,视线就被他怀中的苏长音吸引了过去,目光微微一凝,眉梢瞬间带上一股冷意:“苏太医……怎么会变成这般模样?”

之前分明还活蹦乱跳的人,如今双目紧闭、面色苍白昏死在别人怀中。

萎顿如枝头折下的一枝梨花。

更引人注目的是雪白额角处那一枚淤青。

血红中透着紫色,望之触目惊心。

叶庄撩着帘子的手无意识收拢,心中无端生出一股戾气:“是谁动的手?”

令无芳没有立刻回答,他心里还没忘记之前师弟让人捎来的信,对于叶庄的态度拘谨中带着戒备,想了想,只含糊其辞说道:“叫一条疯狗咬了一口。”

叶庄闻言,削冷的薄唇微抿,周身气势一凛,不过很快,他紧握的手掌又微微一松。

“罢了,当务之急还是养病要紧。”他半垂下眼帘,对令无芳发出邀请:“苏太医伤势严重,恰巧我王府离这里不远,倒不如先上马车,将人送到我府中休息。”

令无芳没有答话,神色有些犹豫。

叶庄见状,眉峰微微一扬,“此地距离南翎候府约莫有二三里远,令太医一无车舆二无步辇,难道真要将人就这么抱回去?”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这一路上人多来往,倘若不小心磕着碰着,得不偿失。”

依着叶庄的性子,说这些委实过于话多了。

他也不清楚自己出于什么心理,或许是因为令无芳也许是他心心念念人,所以格外宽容……也或许是,单纯担心苏长音,所以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不过叶庄最后一句话显然劝动了令无芳,咬了咬牙同意下来:“恭敬不如从命。”

说罢,抱着自家师弟坐进了马车中。

叶庄正欲放下帘子,恰在此时,他像是忽然感觉到什么一般,蓦然抬起眼眸,淡漠而犀利的视线直直射向流芳楼内部€€€€只见帷幔低垂的边角处,一道人影正惊慌失措将自己藏了起来。

那是见令无芳离开而追下楼,看到叶庄突然出现后,只敢躲在暗处偷窥的卫风。

叶庄眯了眯眼,神情若有所思。

很快,他像是明白了什么一般,蓦然冷笑一声,收回了视线。

舆板上的车夫轻轻挥了挥鞭子,马车咕噜咕噜行驶起来。

车厢内空间很大,容纳三个成年男子都绰绰有余,令无芳小心翼翼的将苏长音放置在一旁的横板上,那上面铺着厚厚的锦衾,途中不至于磕着碰着。

安顿完后,令无芳这才松了口气,自己坐了下来。

叶庄微微一顿,方才令无芳抱着人时没发现,现在他这才注意到令无芳浑身衣裳不整,不止胸膛半裸半露,脖颈处更是暧昧的留下不少胭脂红印,不难想象对方今日在青楼时是如何醉生梦死。

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

叶庄蹙了蹙眉,目光在令无芳身上睃巡着。

令无芳若无所觉,反而感激地冲叶庄笑道:“多谢王爷出手相助。”

都说如歌王叶庄性情喜怒无常,看来传言不一定是真的,至少现在看来,非常乐于助人。

而且自家师弟还说王爷对自己有敌意,恐怕此事有待商榷。

叶庄没有回话,眼神依然直勾勾的看着他。

狭长的眼眸中带着几分挑剔的意味,从他的脸庞流转一圈,再顺着脖颈一路往下,到肩膀、胸膛、腰腿……越看神色越冷,越来越面无表情。

令无芳:“……”

他的笑容渐渐僵在脸上。

不知为何,叶庄看他的目光……总觉得有点毛骨悚然。

他极为不自在的动了动,“呃、王爷……可是微臣身上有什么问题?”

叶庄忽然启唇,似是自言自语:“不像。”

不像,哪里都不像。

令无芳确实如高主事所说的那般才貌出众、气度超凡,但浑身上下的气质却与他的小坏蛋截然相反。

在他的直觉里,自己的小坏蛋合该是个钟灵毓秀的人物,而令无芳身为大家子弟,眼角眉梢尽是放浪不羁的风流与浪荡,一看就是惯逞风月的情场老手。

对于自己的小坏蛋,叶庄可以还没见过面就心生喜爱,对于令无芳,则光是看着就觉得碍事。

简而言之,就是欠抽,特别欠抽。

令无芳一脸郁闷:“不像,什么不像?”

叶庄瞥了一眼他的腰,肉眼可见的嫌弃:“肥了。”

他家小坏蛋的腰,自己只需要一只手就能虚虚环住,而令无芳则足足宽了一半。

令无芳:“……”

虽然听不懂,但总感觉自己被嫌弃了。

他收回前话,这个如歌王确实是喜怒无常之人。

仿佛失去兴趣一般,叶庄没有说话,漠然收回视线,将目光投向昏睡不语的第三人,陷入沉思。

苏长音正侧睡在锦衾上,脑袋虚虚抵着他的大腿,叶庄一低头,入目就是他温润俊秀的侧脸,日光透过薄薄的雕花折窗投射进来,仿佛为他的面容覆上一层精致的面具,愈发显得隽秀不凡。

斑驳光影湮灭而来,他隐约似一件秘不可宣的珍宝。

唯一碍眼的,只有他额上那道可怖的淤青。

叶庄忍不住伸出手,要去触摸那片青紫,然而就在即将碰到的前一秒骤然挺住,修长的指尖虚虚停在其上。

他半垂下眼帘,掩去眼眸中涌动着难以辨明的思绪。

他向来是个随心所欲的人,否则当初也不会仅凭一己好恶对那个小坏蛋念念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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