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宠第一受害者 第33章

赵长起盯着顾凭,淡淡道:“顾凭,上一个敢这样忤逆殿下的人,连尸骨都找不齐了。”

他只说了这一句话,然后将手中的一柄竹伞递给顾凭:“雨大,你回去吧。”

顾凭撑开伞。

走出去好几步后,他忽然停下来,转身望向大殿。

滂沱的雨幕中,殿宇森严的轮廓仿佛都在那雨水中微微化开了,暮色黯沉,只有一盏灯火透过窗口,映出小小的一拢光晕……这一座巍峨的殿宇,这样的庞然大物,这一刻,竟然显得如此孤独。

顾凭闭了闭眼。

伞柄被水汽浸得湿漉漉的,他抬手拭了拭,然后握紧伞柄,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有点晚QAQ

第34章

这一场暴雨,来得汹汹,去得也快。第二日,天便放晴了。

余青戎问:“你来这颖安城,好好玩儿过没有?”

顾凭摇了摇头。

“走吧,我带你转转去。”

顾凭跟着他转了一会儿就发现,这颖安城的大街小巷,似乎没有他不熟的。

余青戎先是领着他到了一家草药铺。顾凭不懂医术,却也感觉那些布袋内的药材,与一般的药堂里卖的好像大不一样。

余青戎解开一个小布兜,那里面是微黄的粉末。闻起来,散发着微微的苦腥气。

他对顾凭道:“这是把悬骨虫的腮腺晒干了磨成的粉。外敷在伤口处,可以令人不知疼痛。用酒送服,能止头和骨节之痛。但要控制剂量,若一下服得多了,就直接昏死过去了。”

他又给顾凭介绍,什么药可以解南疆的瘴气之毒。南疆山脉之中,多毒虫毒草毒水,不知深浅的人进一趟山,很多连皮肤红肿溃烂了,脚掌青紫失去知觉了,都不知道是何物所伤。

南疆王盘踞在南疆腹地,大军若要深入南境,这些药材事先都要预备。

他一面说着,顾凭一面认真记下。

药铺的柜台上摆着一个大罐子,里面满满当当装着豌豆大小的黑壳果子。

余青戎注意到顾凭的目光,拧开盖子:“尝尝看?”

顾凭拿出一粒:“怎么吃?”

“咬开外壳。”

他依言咬开,登时,一股辛辣的汁液喷了出来,顾凭呛得猛咳了一声,下意识就要吐出来。

余青戎眼疾手快地捏住他:“别吐,把果核嚼碎。”

那果核如碎冰一般,凉得舌尖一颤,竟是意外的清甜。这冷冰冰的甜味和那刺人的辛辣交缠在一起,成了一种又古怪,又很是奇妙的滋味。

余青戎看了看顾凭的表情,笑着让店主盛出一小兜。

顾凭接过小兜:“这是什么?”

“€€木的果子。”

中午,余青戎带着他去了一家烤肉摊铺。店家不会说官话,余青戎用南疆的方话跟他点菜,点了一长串,顾凭也听不懂是什么。

第一样菜是用巨大的叶片包住的,拆开来,刷了奇异香料的烤肉油香扑鼻。那肉极其滑嫩,入口即化,顾凭问:“是什么肉?”像是兽类的肉,但又有种鱼肉质的弹嫩。

余青戎:“卢獾的眼睛。”

顾凭的筷子僵在半空。

余青戎坐在他对面,笑得前俯后仰。

顾凭顿了顿,面不改色地继续夹起一块。余青戎含笑道:“不觉得恶心了?”

“如果不好吃,那确实挺恶心的。”

烟火缭绕,余青戎时不时说几句南疆方话,让店家拿上烤料。顾凭忽然想,这些年,他就是这样过来的吗?一瞬间,仿佛之前音讯全无的那些日子带来的陌生,都散去了。

吃饱喝足,二人回到了楼馆。

一下车,顾凭就看见陈晏的马车停在楼馆外面。

自从陈晏搬入府邸,这座楼馆,他就甚少踏入了。顾凭望着那辆马车,心脏微微一紧。

其实,就在昨晚他以“君无戏言”逼着陈晏放过余青戎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么做犯忌讳了。

这一诺是陈晏给他的,但这绝不意味着,他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去用。如果只是拿来索要财富,权势,那便是过火了些,胃口大一些,也无伤大雅。但是昨晚,他是在陈晏明明已经做了决定的时候,以他许下的承诺,强迫他收回自己的命令€€€€

这却是以诺相逼。

任何一个臣下,如果做了这一步,那是可杀的!

他一直知道,对陈晏这种上位者,这样的逼迫,意味着多么不可饶恕的挑衅。实际上,自从说出那句话之后,他就在思索着后路。但究竟还有没有后路,他还真的不能确定。

顾凭抿了抿唇,提步走了进去。

一进去,果然看见陈晏坐在堂中。

陈晏垂眸望着顾凭,又淡淡地从余青戎身上扫过,许久没有开口。

看着看着,他的眸光愈发冰冷,也愈发讥嘲。

顾凭让自己定下神。

既然昨晚陈晏亲口允了他所请,那就说明,起码现在,起码,若是没有被激怒,他不会突然夺了余青戎的性命。

他低声道:“殿下,冠甲军不少将士都因瘴气生了疫病,余青戎知道一些本处的土方,他今早带我去看了些草药。”

陈晏勾了勾唇:“原来是去替冠甲军奔走啊?”

这句话,听得赵长起猛地打了个寒战。

顾凭对余青戎道:“将药方和药材交给赵大人。按方煎药,找几个病患试一试,看有没有作用。”

赵长起连忙上前接过。

他们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陈晏都没有反应。他只是一直冷冷地垂着眸,不带一丝表情地凝视着顾凭。

……或许,连顾凭自己也不知道,他给出的那个承诺意味着什么。

如果想要奖赏他这一番辛苦谋划,想要表彰他的功劳,再大的荣华富贵,地位权柄,也不过就是一句话罢了。他为什么非要给出这样一个承诺?

不过就是他想到了,当日顾凭从沛阳处理朱兴伦的事回来,他曾问过顾凭,想要什么奖赏。

顾凭那时的反应有些不对,先是想要绕过这一问,被他再三逼问下,终于说,殿下,是你不会给的,所以我不想说。

€€€€有什么东西,是顾凭笃定他不会给的?

他想,是不是因为,他的妻位尚空悬着。

空悬着,是因为各方势力还在权衡,还在博弈,还在明里暗里地较量。但所有人都认为,或早或晚,会有一个女人代表着一个家族,或者一方势力坐上那个位置,从此能够名正言顺地站在他身侧。

……所以,他对顾凭给出了那个承诺。

从来君无戏言,居高位者,如果连自己的诺言都不能践行,就会失去信义。顾凭不会知道,他是拿出来什么样的东西来捍卫这个承诺,便是顾凭的要求再离经叛道,再荒谬不堪,再为世人所不解,所不容€€€€

如果他想要,他为什么不能给?

这样做,太荒唐了,荒唐到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觉得不可理喻,觉得迹乎疯狂!

所以他没有跟顾凭解释,只是仿佛漫不经心地告诉他,可以好好想一想他要什么,再来找他。

他想过很多,他甚至想过顾凭根本不会去用这个承诺,但他万万没有想到,顾凭用了,他居然用它去保下余青戎的性命!

昨晚,他没有见顾凭。

见了,他真怕自己控制不住,一道旨意,就令顾凭这双眼睛,这一生,再也看不见一个旁人!

陈晏站起身,缓缓地走到顾凭面前。

四目相对,顾凭从他的眼底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绝,孤绝得近乎痛楚,痛得几乎带上了杀意!

陈晏瞥了一眼,从他身旁擦身而过。

顾凭垂眸,沉默地提步跟上。

马车行驶一路,都是死寂,直到进入陈晏的府邸,都没有一个人说话。

安静中,顾凭跟着他走进了居殿。

殿门被关上。陈晏背对着他,淡淡道:“你和余青戎是什么关系?”

顾凭低声道:“好友。”

陈晏沉默了许久,轻声一笑:“阿凭,你啊,从来便是很清醒,很敏锐,从来就很清楚,什么事可以做,什么东西,最好连碰都不要碰。以往,便是我令你入暗部,你再不愿意的时候,也不曾明着逆我的意思。昨日为了他,你竟然能逼上我的殿门€€€€这么不计后果,这么义无反顾啊!”

他盯着顾凭,声音轻如耳语:“他在阿凭心中的分量,便这么重?”

顾凭对上他的眼,那一瞬,他几乎感到心脏停了一拍。

是了,就算余青戎和他只是朋友,陈晏也不在意了。他只是不能允许,竟然有这样一个人,能在他的心里占据这样的分量,有这样一个人,能让他不惜代价去忤逆他!

顾凭深深地吸了口气:“殿下,不是……只是生死关头,顾不了那么多了。”

他在解释,他那么做不是因为余青戎,不是因为这个人,只是因为那个时机,是生死之际。

陈晏凝视着他。

真是痛啊,这颗心里,像是有一头猛兽被关进了铁笼子,箍出一道道血印,痛得它团团转。

他嘶拉一声,猛地扯下一段黑绸,紧紧覆在顾凭的眼上。

顾凭骤然间眼前一暗:“殿下?”

下一瞬,他的身子一轻,是陈晏抱起了他。

失去了视觉,又失去了脚站在平地上的感觉,顾凭抓了好几下,像攀住能够支撑的杆木一样,下意识抓紧了陈晏的衣襟。

接着,他感觉自己被放在了一处柔软的榻上。

不能视物,其他的感官仿佛都被放大了。他感到衣带被抽开,随即,滚烫的嘴唇落在他颈侧,那么烫,几乎像是带上了血腥气。

“阿凭,记住这种感觉。”陈晏扣住他,低哑道,“若再有下一次,你从此以后待着的地方,不会比现在你的眼前明亮多少……你能做的,也只有现在这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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