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纨绔不读书 第78章

齐方祖叹了口气,也跟过来看。

“这是唐将军的遗物。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是半截。”

齐鸢点点头,随后猛得愣住。

唐将军?大将军唐临?

第90章

一个是朝廷三品大员, 一个是罪臣之后。

齐方祖若不是有几成把握,不会贸然将这两者联系起来, 并告诉齐鸢。

显然, 这位富老爷虽然嘴上说可能是巧合,但心里早已经笃定了,谢兰庭手里的就是另外一半。

“这九羊开泰图不会有第二幅?”齐鸢暗暗吃惊, 又仔细看了一眼。

“按说不会。你看它这绣面厚而密, 图案变化万千,这可不是一般绣娘能做到的。更何况这是苏州献给先帝的贡品, 不会有第二幅。”齐方祖道, “另外, 那天我看谢大人……多多少少, 跟唐将军有几分相似。”

否则, 他会以为谢兰庭从哪里得到了这东西,而不是怀疑谢兰庭本人。

总是有过猜测,齐鸢听到齐方祖如此笃定, 心里仍是一震€€€€齐方祖赫然怀疑谢兰庭是唐临之子。

他神色渐渐凝重,仔细回想谢兰庭身上的疑点。

当初谢兰庭对自己留意, 是因自己在元昭帝面前的那番回话€€€€元昭帝借前朝之事问今朝,齐鸢便也借钱大人赞唐将军满门忠烈。

他高估了帝王心胸,同时也引起了谢兰庭的注意。

后来俩人在扬州再见,齐鸢已经借身在小纨绔身上。谢兰庭暗中试探,邀他游湖, 却在聊天时候一下猜中了将军弩和虎蹲炮。

记录那几样兵器的书籍孤本早已被焚毁,这世上见过的人不会很多。齐鸢并不清楚还有谁看过这书, 除了一个人, 大将军唐临。

因为唐临在西南大战时, 便大量造过将军弩,将西川王赶出了崖川。

如果谢兰庭真是唐临遗孤,那他能知道这两样东西也合情合理。

只是齐鸢并不敢确定。

谢兰庭是蔡贤义子,受尽宠爱,若是蔡贤搜罗天下奇书兵法给他看,也不是没可能。

齐鸢越想越觉不好判别,迟疑道:“我听娘说,当年唐家上下一个活口也没留下。将军有个三岁稚儿,是被活活烧死的。”

“是,满门被灭,一百多口人一个没活。”齐方祖叹了口气。

齐鸢疑惑:“那爹为什么会觉得……”

齐方祖摇摇头,怆然道:“我也只是盼着如此罢了。你想,当初唐将军知道自己大祸临头,能提前将珍藏的字画宝物偷运出来安置在我这,按理说,他总不能不为自己留条后路吧?这些年,唐家的东西我一点儿没动,为的就是将来若能遇见他的后人,将这些东西物归原主。”

但因唐将军的罪臣身份,齐方祖并不敢轻易试探谢兰庭,否则一旦认错了,又被人知道齐府有唐临的东西,必会招来杀身之祸。

齐鸢跟谢兰庭关系密切,可以暗中留意。

只是如今谢兰庭已经出发去往崖川,齐鸢只能等下次见面再说。

天气渐渐转凉,一直到乡试结束,谢兰庭也没有捎信回来。

第91章

乡试一共要考三场, 九天六夜,结束时已是八月下旬。

齐鸢这几天也静不下心思, 索性将曾经看过的本朝舆图画下来, 从京城起至扬州,先绘出自己日后回京的沿途关卡府衙。再从扬州往西,沿着谢兰庭必经之地直达西南。

八月十九, 江苏乡试结束。当夜, 陈伯带着几个健仆正式启程,乘船进京参加斗香大会。

齐鸢随齐方祖一起为陈伯送行。

秋澄凉景, 码头上依旧游人如织。

齐方祖看着小厮们把香料香品搬上船, 叮嘱陈伯:“当朝几大制香世家, 京城的何家和广州许家都是做官家生意, 他们于朝中广通关节, 各有依仗。苏州万家虽跟我们一样只做合香,但也是望族之后。跟我们小门小户的到底有别。至于杭州穆家……”

齐方祖说到这叹了口气。

杭州的穆家得罪了曹知府,穆家家主往上递诉状, 却不知道浙江布政使司一直跟那曹知府暗有往来。如今穆家家主凶多吉少,这次斗香大会, 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参加。

陈伯对穆家的事情也知一二,闻言拱手:“老爷放心,老奴这次去京城,不求出头,但求无错, 到时候自会避开那几家小心行事。”

“那就好。”齐方祖抚须颔首,又道:“还有一事, 要托付给你办。”

他说完看了眼齐鸢, 随后才转向陈伯:“你这次进京后, 打听一下国子监好不好进,若是想纳银入监,要找什么门路,花多少银子,才能买一份入监资格。”

陈伯一愣:“小少爷要去国子监?”

齐鸢也没想到齐方祖会有这个安排,忙哭笑不得地摇头:“爹,我上次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有花钱入监的想法。”

国子监里的监生,除了举监之外,还有各地送去的优秀生员,被称为贡监。

齐鸢虽才学不俗,但现在还不是生员,又有钱知府百般刁难,将来想由地方推举去国子监难之又难。

而交纳钱粮入监则好办的多,因朝廷缺钱,只要给够钱粮,便是白身都能进国子监读书。当然,例监生在国子监的地位最低,被清贵文人们看不起,时常遭到排挤。

齐鸢从未想过例监一途,谁知道齐方祖敛容道:“爹知道你没想过花钱入监。但鸢儿,你这次府试算是有惊无险,但后面的道试和乡试呢?你能次次都能避开别人刁难?科举一途,不进则退,哪怕你能顺利过了道试,这乡试的资格也是说没就没的。”

朝廷规定乡试取士的比例差不多是十人取一,各地乡试取中的名额又有定数,因此每年能参加大比的士子,也只是生员中的一部分。

不说别人,张如绪不就是前车之鉴?

齐方祖道:“等你入了国子监,以后便是以监生身份参加顺天府的乡试。钱知府再如何,手也伸不到京城去。这银子该花还是得花。”

齐老爷自有考量,齐鸢略作思索,也不得不承认齐老爷的这番安排有道理。他不再反对,只默然看着齐方祖叮嘱陈伯别的事情。

几人正在码头话别,河面上突然飞速掠过一只小艇。不等靠近岸边,船上便有人嘶哑着声音喊:“岸上可是齐鸢齐二公子?”

那声音嘶哑尖细,齐鸢怔住,霍然抬头,“是我!”

“齐公子!”船上的人说话间已经从船首跳落到岸上,急匆匆走到齐鸢面前,“公子可是要出门?我是婉君姑娘跟前的二勇,姑娘让小奴给公子送信来了!”

齐鸢微怔,随即大喜,谢兰庭终于来信了!

他连忙笑着应下,一把接过包袱,转身便朝马车走去,等迈出三四步远,他才想起自己是在给陈伯送行,忙又停下折身回来。

齐方祖见状笑起来:“你有事先去忙,陈伯的船一会儿就开了。”

“这……好!”齐鸢脸上一热,疾走几步跳上了马车。

他心里想着谢兰庭这次出发了多久,这一路押送粮草,必然不会太平,也不知道这信是在何地写的?是保平安还是有事情?

常勇正在马车边等着,齐鸢三步并做两步上车。然后就在进入车厢的一瞬,他的余光瞥见了包袱的一角,随即整个人如遭雷击,怔在了原地。

包袱露出的小小一角上,赫然有个“祁”字!

这信……是京城小纨绔的!

齐鸢瞪着包袱,常勇见少爷突然愣住,脸色骤变,也跟着吓了一跳:“少爷,你怎么了?”

齐鸢茫然地转头看着他,片刻后,眨了眨眼。

“我没事。”他说完,果真跟没事一样,钻进车厢。

常勇“哦”了一声,正觉纳闷,就见齐鸢又突然回头道:“快!去码头把老爷和陈伯喊回来!陈伯若已开船,赶紧去追!”

常勇呆了呆:“啊?”

“快去!”齐鸢目色深沉,厉声道,“告诉老爷,府里有大事!陈伯务必先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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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纨绔的回信足足十多张。齐鸢这些天日日思索小纨绔收信后的反应,无论如何,他都深愧于心。

这次的换魂意外,小纨绔不知道遭了多少罪。原本是花乡酒乡里娇养的小少爷,扭头却成了忠远伯府里被欺辱打压的自己,背负罪臣之子的名声受审下狱……

而自己,却替代了小纨绔,每日锦衣玉食地享受着。

齐鸢每每想起这些,都难掩自责和愧疚。他甚至做好了被小纨绔大骂一通的准备,毕竟小纨绔是出了名的不吃亏。

现在终于收到了回信,齐鸢双手微微颤抖,捧着信纸从头开始,一字不落地看下去。

然而只看了开头几句,他就开始鼻头泛酸,眼眶湿润起来。

小纨绔的信里丝毫没有怨怼之意。他只是写自己当日醒来后的错愕惊慌和在京中的诸多遭遇,语气憨然,满篇长吁短叹,充满“噫、吁”之词,完全是个孩子口气。

然而其中经历,不管是被伯府的老夫人欺负,在集市上被人下圈套对赌,又或者东池会历险,国子监遭为难,以至不久前被下到都察院大牢……桩桩事端皆是因自己的身份而起的大麻烦。

齐鸢难以想象,娇生惯养的小纨绔不知道为此吃了多少苦,又受了多少委屈。

明明每天要换三四身新衣服的人,又如何忍受着半年只穿自己那两件旧€€衫?可这些难处小纨绔通通没讲,就连下狱之事都是一笔带过。

齐鸢哪能看不出来,对方是有意跟自己细讲伯府经历,却又不想让自己担心。

自己何德何能!能得一位素不相识的小少爷如此维护!

齐鸢几次哽住,也顾不得拿帕子,只用袖子擦去泪水。

常勇将齐老爷和陈伯从码头追回来后,见齐鸢满面泪痕,心下虽惊,却有很有眼色地当没看见,只向齐老爷示意后,默默赶车回府。

于是常勇赶车在前,齐老爷和陈伯的马车在后,最后是原本要去京城的一众健仆。香料香品等行李则暂时寄放在了船上。

一行人回到齐府时,齐鸢已经将十多页的信纸看完了。

幸好小纨绔对他天然亲近,跟他讲完这半年多的经历后,足足提了五六页的要求。都是小事,齐鸢认认真真看完,心里已经有了安排。

除此之外,齐鸢也在心里有了合计€€€€如今自己有了小纨绔的亲笔书信,陈伯正好又要入京,现在终于是时候告诉齐府真相,坦白身份了!

第92章

齐方祖从码头回来后, 心里便隐隐感到不安。常勇去得着急,只说少爷请大家回去。问他为什么要回, 常勇也只摇头说不知。

幸好陈伯的船家有事耽搁, 来得晚了会儿,刚要并没有说齐鸢为什么要把陈伯也追回去,只说少爷说必须回府, 有大事商议。也幸好陈伯的船有事耽搁了片刻, 船只还没驶离岸边。于是一群人又一头雾水地折返回来。

陈伯与齐方祖同乘一辆马车,不由问:“老爷, 这是何故?”

齐方祖摇, 道:“我也不知。不过鸢儿既然着急催促, 应当事出有因。”

他不便多说, 心里却能猜着, 齐鸢这样多半是跟那小僮捎来的信件有关。那信是谁写的?莫非是谢大人?

齐鸢如此着急请大家先回府,可是斗香大会有了什么变故?

一路忐忑,等车行回府, 齐方祖立刻召了齐鸢到花厅问话。

齐鸢见过父亲,思索片刻, 没有直说,只道:“父亲,孩儿这的确有件要事,关系到我们齐府。不过在这事情,还得请父亲把母亲请回来。”

“你母亲还在庵里修行, 现在时辰已晚,庵里已经关门了。你有什么事跟我说就行, 等你母亲后天回府, 我自会跟她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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