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他始乱终弃 第14章

湛宇打量着萧令弈,当日大婚之事,他也怀疑过萧令弈是想背叛东宫投靠淮王府,此番侯府出事也是萧令弈的手笔,湛宇的疑心已经越来越重,但此刻萧令弈却说,要拿湛宸母族的旧案做文章。

那可是湛宸身上除却虞白月以外唯二一道血淋淋的旧疤,一旦撕开,势必重创淮王府的名声,连那已经痴痴傻傻的宁贵妃也会牵连其中。

这一计,既毒又狠,萧令弈为了东宫的利益,把这样的算计用在了湛宸身上。

一股安心之感升腾而起,湛宇又确信萧令弈的心是在自己这里了。

他假做好心地提醒:“这可是在触湛宸的逆鳞啊。”

萧令弈笑得惑人心弦:“我就是要触他的逆鳞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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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宸忙完了军务,在花园里摆弄那一丛枯萎的金茶花。

从千味楼回来的萧令弈路过花园,瞧见他在这丛茶花前,想起之前彪棋所说的话,他便走了过去,道:“东烨皇宫里的金茶花开得很好,王爷若信得过我,把这片花田交给我照顾,说不定能让它们起死回生。”

湛宸警觉起来:他这莫不是又在借花喻情?

明明知道这丛金茶花是虞白月所种,如今虞白月不在,花田也跟着枯萎。他如今想把这些花救活,是不是在暗示着自己可以替代虞白月?又或者就像今日那道菜一样,借花示爱!?

湛宸心中跑过几百个念头,面上淡如静水,只问:“今日去哪了?”

萧令弈如实道:“那白家姑娘想给安齐英求情,我去断了她的念头。”

湛宸:“你倒狠心。”

萧令弈一笑:“我与她无亲无故也无甚交情,为何狠不下心?况且我劝她的都是良言,她若能听进去一两句,兴许以后的路还能走得坦荡些。”

他说着伸手去侍弄这些金茶花,发现花的根茎是好的,只是叶子枯萎,毫无生机。

“今日为何做那道菜?”

湛宸漫不经心地问。

萧令弈愣了愣,这种小事怎么还亲自来问上一问?

“为了谢殿下的家书之恩。”

“仅此而已?”湛宸不信,他觉得萧令弈必定保留了什么情愫不肯宣之于口,于是严肃地道:“你别痴心妄想。”

萧令弈:“啊?我痴心妄想什么了?”

只是做了一道菜而已啊!

湛宸看他装傻充愣的,都懒得戳穿他,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自己悟。

什么都悟不出来的萧令弈:“???”

第14章 一切过错是非我挡着

东宫的动作很快,三日后,刑部内部就有消息传出,说安齐英推翻了之前用刑后说出来的口供,坚称自己是被冤枉的,刑部两个党派各执一词,尚书主张定罪判刑,侍郎认为应当重审,两方僵持不下时,一则消息从皇城某个隐秘的角落传出,飞快成为所有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听说宁贵妃的父兄当年曾经造反?”

“是真的,宁家两父子把齐州城四周都埋了炸药,威胁皇帝交出皇位,否则就炸了齐州整座城。后来皇帝派张家去平叛,大战三天三夜,宁家父子就死在张家的刀剑下,听说打仗时不慎引爆了炸药,炸了齐州城不少地方,宁家两父子更是自作孽,在炸药之下死无全尸。”

“他们害了那么多人,就该不得好死。”

“胡说!要是宁氏当年真有谋反之实,如今圣上还能独宠宁贵妃一人?还如此偏爱淮王府?都说了已经翻案了!”

“翻个屁的案!什么证据都没有,皇帝就是看中贵妃美色,因宠失正,这几年才对她们母子多加照拂!”

“当年齐州惨案,死了近万平民,其中还有永安侯世子安齐澜,皇帝再宠贵妃,他能堵得住天下悠悠之口?齐州城地底下几千个冤魂死不瞑目,就盯着宁氏看呢!”

茶楼里的茶客已经完全没再听说书先生的故事,自顾自讨论得热火朝天,他们口中说出的皇家秘闻,在这皇宫脚下,都已不算是秘密。只是从前无人敢提,现在突然有人破了个口子,这几万张嘴就开始一张一合地添油加醋了。

萧令弈在茶楼里坐了一会儿才起身离去,上马车前,他对乐竹道:“让那群小乞丐再传得厉害些,按我给你写的那本话本传。昨日湛宸和皇帝去玉州巡察大营,今日傍晚才会回来,趁这两位不在皇城,把此事闹得满城风雨最好。”

乐竹怀里就揣着萧令弈亲笔所写的“齐州惨案”话本,里面的细节和前因后果无比精准,这可是他前世亲眼目睹的事件全程,没人能比他编得更精彩。

乐竹很听萧令弈的话,他也把事情办得很好,但见殿下还没有收手的意思,他忍不住问:“殿下,此事闹大了对淮王府不太好。”

乐竹这一个月来在淮王府吃得太好了,直接长高了一公分,吃人嘴软,他觉得殿下这样做不道德。

“你是不是觉得我缺德?”萧令弈笑着问。

乐竹忙摇头:“我只是怕殿下这么做,万一被淮王发现,那岂不是?”

“放心,他短时间内发现不了,就算发现了,我也不在乎他怎么看我。”

只要能达到他想要的目的,谁都可以成为棋子,湛宸是什么例外吗?不是。

乐竹相信萧令弈自有他的道理,便去做了这等“缺德”事。

萧令弈一个人坐马车回了王府,刚到府门口,就见贵妃宫里的秦姑姑居然就等在王府门口。

秦姑姑一见萧令弈回来,立刻上前道:“王妃,宫里出事了!”

萧令弈道:“怎么了,你慢慢说。”

秦姑姑:“皇后趁着陛下和王爷不在皇城,寻了个理由说贵妃对她不敬,竟然要在宫里动刑!”

“贵妃娘娘的病本就没有好,她身体孱弱如何能受得了这等责难!王爷如今不在皇城,奴婢实在没办法,只能来请你进宫一趟!”

“我现在就进宫。”

萧令弈二话不说,匆忙又折回了马车里,那秦姑姑一道上了马车,往北宫赶去。

马车里,秦姑姑无声地打量着萧令弈的神情,听萧令弈问:“近日皇城传了一些风言风语,可与此事有关?”

秦姑姑叹息一声:“这些年,皇后没少拿这件事责难贵妃。”

萧令弈心下一紧,虽然早就料到此举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但真牵连到湛宸的母亲,他还是有些愧疚。

毕竟贵妃是这北微为数不多会主动对他释放善意的人,她还给萧令弈的掌心偷偷塞过桃花糖,为他免去了宏渊帝的一番责难。

淮王府离皇宫很近,快马加鞭一盏茶的功夫就进了皇宫。

在秦姑姑的带领下,萧令弈先去了一趟栖凤宫,栖凤宫的宫女说,贵妃已经被皇后的人带走了。

北微皇后住的宫殿,叫映雀宫,听说是皇帝亲笔所提,贵妃是“凤”,皇后却是“雀”,尊卑全然颠倒,皇帝的私心已很明显了。

萧令弈赶到映雀宫门口时,宁贵妃正被皇后宫里的粗壮嬷嬷押着跪下,贵妃显然是在挣扎,萧令弈冲上前,反手推开了那两个嬷嬷。

张皇后高高在上地站在宫殿中央,见萧令弈竟然敢闯进来,冷笑一声:“淮王不在,质子是打算替他来尽孝道?”

萧令弈护着贵妃,见贵妃神情恍惚,面色苍白,话都说不出来,她身体虚弱,哪能承受这种折磨?

当下之急,得尽快让贵妃脱困,回到宫里让太医看看才是。

对方是北微皇后,哪怕失宠,也不是萧令弈这样一个寄人篱下的质子能抗衡的。

“尽孝道”三个字,明显是张皇后蓄意讥讽之词。

萧令弈却坦然承认道:“母妃是否有错,等皇帝回来自有定夺,皇后此刻若有怨气,儿臣愿替母妃承受。”

此言一出,扶着贵妃的秦姑姑忙说:“王妃,你…”

“秦姑姑,把母妃带回宫里,请太医为她看看。”萧令弈截了秦姑姑的话,不容置喙地说:“在皇帝回宫前,一切过错是非,我都替母妃挡着。”

宁贵妃看萧令弈的眼神温和下来。

这时天边乌云滚滚,眼看有瓢泼大雨将至。

贵妃虽然得宠,奈何她如今迟钝痴傻,一旦皇帝和湛宸不在宫里,她丝毫没有自保能力,更别说跟皇后抗衡了。

秦姑姑看清了此番局面,便与几个宫女先护着贵妃离开了映雀宫这等是非之地。

张皇后眼看大雨将至,又见萧令弈护定了宁贵妃,便退了一步,实则她也不敢做得太过分,毕竟贵妃那个身子骨,淋了场雨可能就活不下来了,皇帝回来也没法交代。

可萧令弈不同,一个不受宏渊帝待见的淮王妃,一个弱国送上来的质子,湛宸也没怎么把他放在心上,因此今日萧令弈就是死在这宫里,张皇后也担当得起这个后果。

“贵妃今日,犯的是僭越之罪,按规矩,罚跪三个时辰。”张皇后道:“这雨马上就要下大了,质子,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萧令弈冷声挑衅道:“只要皇后担得起后果,我自然也受得起这等刑罚,只是我若有个万一,你儿子恐怕要心疼呢。”

“你放肆!你是个什么东西,敢提湛宇?”皇后仿佛被踩了尾巴似的暴跳如雷。

萧令弈嗤笑一声:“皇后娘娘心知肚明,要我说出来一起难堪吗?”

张皇后是知道湛宇跟萧令弈私下交情的,从前是有利可图,她不做干涉,后来萧令弈被湛宸娶走,张皇后心里还是舒畅的,本来萧令弈就配不上湛宇,当个工具利用利用也罢了,想入东宫那是做梦。

“从前我就听父亲说,东烨人都是贱骨头,今日就让本宫看看,你这把贱骨头到底有多硬。来人!”

映雀宫的五六个太监合力将萧令弈按着,有人踹了他膝盖一脚,萧令弈摔跪在地上,心道幸好乐竹没有跟进宫来,否则这出苦肉计还演不成了。

张皇后欣赏着他跪地的姿态,天边雷声正炸响在她头顶,她竟害怕起来,躲进了宫里。

暴雨密集落下,像无数枚水做的钢针扎在萧令弈单薄的身躯上,他浑身湿透,身上保暖用的绒毛外袍吸了雨水,厚重地拽着他的身体,他像一只被打湿羽毛的小鸟,却倔强地不肯低头,迎着风雨,隔着长睫上滴落的水珠,凝视着巍峨冷漠的北宫。

宫殿的屋檐下,站着许多看热闹的宫人,他们隔着雨幕,叽叽喳喳,议论声被雨水冲刷得模糊。

如今已是秋日,本就凉爽,下了这么大一场雨,竟有几分冻人的意思。

萧令弈从十岁就过着吃不饱穿不暖的苦日子,挫磨着长到二十,身体远不如同龄人健壮,雨没有要停的意思,他掐着掌心强撑着,要熬三个时辰。

皇城的变故传到了离国都不远的玉州城,湛宸一听母妃出事,立刻扔下手中事务,与皇帝说了一声便冒雨飞奔回皇城。

这场大雨令热闹繁华的皇城大街都冷清了下来,湛宸策马直闯宫闱,淮王府的兵早在宫门口接应,见王爷回城,立刻跟在他身后一道进了皇宫。

他带着兵直闯映雀宫,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淮王殿下这是要逼宫,映雀宫的宫人跌跌撞撞地跑回宫里跟皇后禀报,说淮王气势汹汹地往这里杀来了。

张皇后心惊€€€€不是说傍晚才会回来吗?谁去玉州送的消息?!

她强装镇定:“慌什么!他还敢造反不成?!”

那宫女不敢应声,张皇后头上的凤钗都歪了,不知是谁在惊慌。

湛宸赶到映雀宫宫门外,见在此地受罚的不是母妃,而是萧令弈。

秦姑姑撑着伞赶了过来,说了缘由:“贵妃在宫里睡下了,王妃今日是为维护贵妃才受了皇后的责难。”

湛宸微微动容,箭步上前,映雀宫的宫人上前阻拦,被他一脚踹翻一片。

身后的动静在萧令弈听来是混沌而遥远的,他的感官都被雨水淋得迟钝,眼睛快要撑不开,耳朵也听不清周遭的动静,肩膀缓缓塌了下去,眼看就要晕在满是雨水的冰冷地面上。

一双手从身后揽住了他,温暖的触感令寒冷的身躯一怵,萧令弈拽回了几分神识,只觉得自己浑身失衡,被人稳重地抱在怀里,他强撑着抬起眼,湛宸也正看着他。

“王爷…”

萧令弈心道:你总算来了!!

他问了一个一定会使湛宸感动心疼的问题:

“母妃…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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