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微备胎不干了 第37章

“孟春,送客。”

可怜的少年人抬头看着楚倦,清透明亮的一双眼近乎楚楚可怜,让人很有上去摸一摸脑袋的想法,但楚倦纹丝不动,只是看着窗外疏落的阳光。

“那老师好生养病,我明日再来看望老师。”

一直到被送出府去,等在外头的魏和连忙撩开马车帘子:“看给三皇子打湿的,快些回宫里换件衣裳......”

一早上就说先回宫换件衣裳再过来,偏不愿意,非得先过来见楚大人,一晃到快午时了,淋了一夜的雨,再不回去当心要受风。

“不必。”殷今朝声音略沉。

“这都午时探视过楚大人了,还......”还不走在人家府外头站着算什么事。

“我说停在这儿。”殷今朝闭上的双眼忽地睁开,一双碧绿的眼眸里显露出惊人的躁郁和戾气,魏和一下子不敢插嘴。

马车就那样停在了楚倦府外,老师不让他进去,不让他留宿在府中,可他还是想要离老师近一点,再近一点就好。

哪怕只是等在老师府外,察觉到老师还好好的活在这世上他的心就是安宁的。

重来一次这一天发生的事太多了,女主人、女主人,只是咀嚼着三个字他的心都不由得阴沉起来,老师的府里会住进其他人,不再独属于他了。

想到这里殷今朝的呼吸有些微的不畅,今日看老师的态度对他分明是失望的,所以才那样冷硬,他回来的还是太晚了。

他应该再早几日回来,不让老师受伤,最好是自己代替老师受了这伤,不然也不会让老师被威胁着定下这门亲事。

这样的变故是他没有料到的,距离那两个废物篡位还有将近一年多的时间,足够圣旨生效了。

“那两个废物,”在离开楚倦后他眼里终于显露出几分焦躁阴狠来,片刻后又慢慢笑了起来,“不如叫我来帮他们一把。”

不然光凭借着老皇帝和那两个拉扯,互生疑心还要互相牵制,起码也要个一两年才能彻底撕破脸皮,他怎么等得了呢?

殷今朝在楚府门外待了快一个时辰,心情稍显平和一些才吩咐魏和驾车回宫,回去前掀开车帘看了一眼,阴郁的脸上显露出一点不太符合的微笑来。

“老师,等等我......”

我不会让你和旁人成婚的,绝无可能。

重华殿内灯火通明,老皇帝浑浊的双眼在袅袅尘烟中更显颓靡,远处的少年人年纪尚轻,眼眸也是澄澈的,没有他的兄弟们那样强势的母族,眼里也没有那样饱读诗书带来的卓然野心。

他的赤诚和痴意让皇帝放心的同时又带起一丝对故人的怜惜。

“怎么弄成这个模样?”皇帝不由得皱眉。

一身华衣湿透,长发湿漉漉的紧贴在额上,像一只落水的小狗,看起来有几分可怜。

“儿臣之前为父皇寻访到了一位高人昨夜抵达京城,本想连夜出去迎接道长,结果皇兄将儿臣挡在了宫中,说什么也不让儿臣出去。”他没有什么告状的意思,只是简单说着这件事,倒是皇帝忍不住皱眉。

确实,是他叫二皇子搜查,但守住皇城任何人不得进出是否又太过了?若是宫中出了任何事,若是二皇子想做些什么,是否也可以封闭宫闱?

疑心在愈发深重,他的儿子们已经羽翼渐丰,足有撕扯生身之人的力量。

倒是少年人依旧在开口说着:“我就想着过来找父皇,但父皇昨夜歇下了,儿臣怕扰了父皇安睡就在外头等了一晚上,刚开宫门就去接了道长过来,还没来得及换件衣裳。”

他声音有几分懊恼,像是在怪自己不当心,可听在帝王耳朵里却是舒缓的。

这样赤诚的孩子,虽然不通诗书,但心中独有着他一个父亲,在外头一站一夜,他另外的儿子就是侍疾也至多不过在他榻边待一两个时辰。

两相对比,几乎一目了然。

帝王浑浊的瞳孔里也涌上几分欣慰,伸出有些臃肿的手:“你过来,把丹药也呈上来。”

少年人踏上铺满白玉的殿宇,脸上是纯然真挚的笑意。

跟着皇帝身边日久的张福禄不由得讶异,伸出手略略挡开:“这......”

这不和规矩,无论什么灵丹妙药都是要小太监先试过药以后皇帝才能服用,如何能让陛下直接用药。

少年人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打开玉盒拿出一颗直接吞服,而后再双手捧着丹药目光直直的看着高台上近在咫尺的君王,目光不闪不避:“儿臣为父皇试过药了。”

他异域的眼睛太过澄澈,在里面看不见任何算计,牢皇帝的手落在他发顶:“好孩子。”

没有人看见他澄澈双眼下的阴冷,被风一吹就消散无形。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真的有二更,会在凌晨更新,建议小天使不要等,明天起来刚好可以看(应该)

我手速巨慢qaq

第34章 暴君他后悔了(二更)

那药到底有没有问题殷今朝当然清楚, 但老皇帝常年浸淫于仙丹之中,对于那一剂猛药大概也是飘飘欲仙,对于殷今朝来说则不同。

他疼的整个人都仿佛被泡在蒸腾的沸水里, 神智都开始恍惚。

魏和其实对三皇子做的事情有些估量,也知道万不能去找太医,此刻有些着急的守在外头, 听见里面泄露出破碎的呢喃低语。

他凑近些许,殷今朝额上青筋暴起, 冷汗如瀑, 只从齿缝里泄露出两个字。

“老师......老师......”

殷今朝十三岁以前生病都是自己一个人熬过去的, 熬的过去就是生,熬不过去就是死, 他的母亲有病,喜怒无常, 喜欢的时候抱着他喊今朝, 娘亲对不起你,不喜欢时拿着冷宫外头的荆棘抽的他皮开肉绽。

他甚至在病中亲耳听见他的母亲问他, 你怎么还不去死呢?那声音怨毒愤恨, 如恶鬼盯紧。

十三岁那年他遇见楚倦,第一次相见就是他被那群贵族公子哥儿们按进冷水里然后发起了高烧。

他夜半冷的瑟瑟发抖的时候死死抓住楚倦的袖子, 生怕他把自己丢出去, 外头那样冷,他怕自己会冻死,醒过来时清正端方的太傅拿着热帕子敷在他额头, 问他,好些了吗?

这个世上只有老师会关心他,爱护他, 会在乎他疼不疼,会不会难受。

只有老师值得他放下屠刀,厮守一生。

天亮时分他睁开眼哑声喊:“驾车,去老师......”

剩下的声音说不出来,整个人已然颤抖的无法自抑,魏和知道他想说些什么,最后由两人搀扶着架上马车。

他病了,老师不能把他拒之门外的,老师一定舍不得的 。

事实上这不是楚倦舍不舍得的问题,是殷今朝闯进来看见他就直接昏死的问题。

两只清瘦到骨节突出死死抓住他的衣裳,少年人脸色乌青,脖颈和耳侧却显得格外的嫣红,像是突发了什么急症,却还是在昏迷前小心的避开了楚倦的伤口。

嘴里还在反复呓语:“老师......”

楚倦:“......”

003犹豫了一下:“我们现在要把他扔出去吗?”

虽然把病中的天命之子扔出去非常作死,但现在宿主扮演的是让主角受死心的人渣啊。

楚倦看着那两只恨不得抓进他肉里的爪子,面无表情:“你觉得呢?”

把他扔出去的前把我衣裳全扒光吗?

003难得噎住了。

殷今朝最终没有被扔出去,反而在客房安安生生的睡了一觉,梦里他见到自己从前生病,老师守在他榻前,平素不苟言笑的人也会拿着浸了糖的梅子哄他吃药。

梦里老师那样温柔,他睁开眼没有看见楚倦 ,不自觉的喊了一声老师,没有人回答他,就好像楚倦死的那一日,他喊老师,再没有人回答,他无端心慌起来。

远远的似乎院落当中有丝竹管弦的声音传来。

老师府中怎么会有这些东西,他心里生了些诡异的不安,却还是披起衣裳走出去看。

彼时正是八月,被雨水打落的一树木芙蓉又盛开了新的花朵,一簇一簇压在枝上,他恍然发觉自己竟不是歇在老师隔壁的书房,而是另一侧的厢房。

他越往前走那丝竹之声就越清亮,终于抵达了一扇门前,殷今朝双眼微眯到底还是伸手推开了去。

里面很是热闹,满座俱是模样上佳的美人,居于上首的首先便是楚倦,他只着了一身单薄白衣,软和清雅的布料勾勒出读书人的风骨。

门被推开的一瞬间所有人也尽数回头,不仅是殷今朝在看楚倦,楚倦也在看他。

殷今朝那双碧色的眼睛衬着背后的数盏灯笼有种清亮而凄冷的色泽,找到人的欢喜还没有散去顷刻间又阴沉下来,眼睛下压,一副暴雨将至的模样。

老师竟然在看这些东西.......

殷今天到底是当朝三皇子,虽说不受人待见身份也在那里,满座文官公子立刻站起来慌慌张张的行礼,正在跳舞的美人也跟在身后,恐惧不安的低下头。

唯有楚倦坐在原地没有动,只是看着他不说话。

还是殷今朝自己开的口:“老师有伤,不必起身行礼了。”

他一步一步走过去,只披了件长衫,神色很是沉郁,记忆里老师一直为人清正,他当了皇帝以后有段时间钟爱这些东西排解心中躁郁,老师当时还在病中,带病在一个雨夜过来痛骂了他一顿。

他那时靠着龙椅,眉眼微弯,笑的肆意:“老师这是吃醋了吗?”

不出所料看见楚倦惨白的脸,然后咳出一口鲜血,他霎时间后悔极了,却硬是阴沉着脸不肯把酒宴撤了。

楚倦最后只叹了口气说罢了,便转身离开。

只有他自己知道楚倦转身那一刻烦躁的恨不得把整个重华宫掀了。

在座的都是妙龄的舞姬,就是一旁吹拉弹唱的也都是妙龄的少年少女,看着极为赏心悦目,但落在殷今朝眼里就只有咬牙切齿的烦躁。

那一件一件薄的跟没穿的衣裳算是什么?勾引老师吗?是了,以老师的身份和相貌身边本来就不缺美人投怀送抱的,只是从前老师都是避开的,不,或许只是他从前没有看见过......

他几乎把牙齿都给咬烂了,到底还是压抑住火气坐到了楚倦旁边。

“老师这是?”他心里怒火冲天,面上还是一副少年人纯然的模样,眉头微皱,一副讶然的模样,实在是好演技。

楚倦掀起眼帘:“病中无趣,所以招人过来听听曲。”

不是,是有人强塞给他的。

殷今朝心口抽了一下,简直像是在被钝刀子割肉:“老师若是觉得无趣,今朝可以陪您下棋,或是出去逛逛的。”

又何必在府里看这些庸脂俗粉,原来看见喜爱的人眼里有其他人是这样疼的,殷今朝嘴角绷的极紧,偏偏人还是勉强笑着的。

“是吗?”楚倦不闪不避,“可你不是忙的很吗?寻常不是我不到宫中找你从不来见我的吗?”

这是真话,殷今朝不常来找楚倦,总是楚倦去宫中教他,照料他,对他无微不至,他本以为再是狼崽子喂的精心了也能养熟的,但有些狼,天生就只会撕咬血肉。

“我以后会抽出时间来陪着您的,以后都不那么忙了。”殷今朝近乎有些慌乱,声音却又有些温柔的模样,看着竟有点渗人。

楚倦后来病重,其实是很想念小狼崽子的,想看看他,把未教完的东西亲手给他,但殷今朝很少去看他,偶尔去了也是很快离开,殷今朝保证的时候就缺了两分底气。

他们之间气氛诡异的很,陪在一旁的诸位也知道不对了,谁都知道三皇子如今陛下宠爱正盛,又是喜怒无常的疯癫之人,这趟浑水能不趟就不趟,连忙纷纷告辞。

舞姬和乐师也纷纷跟着告退,很快散发着靡靡之音的庭院就安静下来,几盏烛光落下来,依然是冷冷清清的读书人院落。

黑暗中,楚府院墙上一个身手矫健的少年人拉着一个身穿藕色襦裙的少女偷偷爬上来,信誓旦旦:“我就说那个楚大人是个表面正经的伪君子,平时玩的可花了,你还不信,平阳,你自己看€€€€”

结果一回头,他刚刚踩点时还丝竹管弦阵阵的庭院就已人去楼空,半开的窗户里面只能看见一排一排的书架 。

梁国公世子:“...........”

身后的少女狠狠瞪了他一眼:“我都亲眼看见了,你还说胡话污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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