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微备胎不干了 第144章

他们中间隔着太多的误会和错过,也隔着虫族雌雄天堑一般的差异。

就像在楚辞欺骗他时,他没有相信自己的雄主一样,在这一刻到来时,他的雄主也不愿意相信他。

也许这就是报应。

雄虫微微侧过脸颊,垂下的金发遮住了雄虫最后的表情,侧脸俊美又瘦弱。

“可伤害已经造成了。”

他的声音一如旧年温柔澄澈,可其中再也没有对阿莫斯的任何不同,就仿佛只是温柔的对待任何一只萍水相逢的雌虫。

“我永远没有办法原谅伤害过雌父和里斯的人。”

他们之间的恩怨不该涉及其他,阿莫斯怨他也好恨他也罢,不该牵连无辜旁人。

雌父累积多年的功勋一朝丧尽,遭受无尽的虐待鞭笞,里斯也被剥夺帝国身份和财产,甚至于流亡星际,苟且偷生。

他们做错了什么?又有谁来弥补他们呢?

轮椅在湿润的草地上滑行,别墅虽然还是旧年的模样,可这座庄园已经太久没有主人,雌虫疏于对花园的打理,昔年干净平整的幽径缝隙里也生出及膝深的杂草,铺陈平整的石子被植物的根茎掀起,让轮椅的推动都显得格外艰难。

景虽相似,却再也不同了。

连景都是如此,又何况人呢?

他缓慢而坚定地推着自己的轮椅离开了这个纠缠了漫长时光的雌虫,再也不曾回头。

阿莫斯始终跪在原地,静静注视着那只雄虫的背影,他期待着楚倦能够回头,然而一直没能等到。

他不敢再上前,不敢再轻易触碰那道曾被他亲手摔碎的月光。

月落西沉,周围只剩下潺潺的流水声,冬日的夜如此之冷,瀑布流泻的水珠落在似乎永远一往无前的军雌身上,直到阳光划破这漫长的寒夜,从天边升起第一缕曦光。

他一直跪在原地,一动未动。

那个温柔的会心疼他的雄虫,再也没有出现在他面前。

军雌仿佛是钢铁所焊成的脊背终于在这一刻慢慢地慢慢地弯了下来,阿莫斯的五指按在胸口,在这一刻漫长的心悸穿透了肋骨,痛的他不能呼吸。

那永远笔直挺立的脊骨像是被一节一节敲得粉碎,再也不能支撑这痛苦的重量将他压倒在地,额头触及冰冷的地面,因为动作未及愈合的伤口流淌出滚烫的鲜血是此间唯一的温度。

那道清冷却温柔的月亮曾经努力的奔他而来,是他自己,没有抓住。

他错过了他。

€€€€

注入楚倦身体的药剂,终究还是损害了他的身体根基,他在醒过来的第一天再次陷入昏迷,并且从此之后开始断断续续的陷入昏迷。

每天清醒的时间在两个小时和六个小时不等,清醒的时间大部分都忍受着剧烈的疼痛,疼到无法陷入昏迷,只能用药物勉强镇定。

他只短暂的用过一次镇定剂以后便平静的拒绝了。

里斯守在他身边难掩震惊的问他为什么。

雄虫痛的蜷缩在苍白的病床上背对着他,额角的鬓发被冷汗浸湿,就连唇角也因为剧痛被咬的惨白,然而他的声音依然是温和的。

“我只是不想在最后的时间,也过的浑浑噩噩。”

至少想要清醒的度过最后一段时间。

病痛没有间断的侵袭着他,不过短短的一周那一头金色的长发已经被衰竭的苍白所替代,显现出霜雪一般的冷意。

艾克斯也仿佛能够预感到雄父生命的流逝,开始一刻也不间断的守在楚倦的身边,用软乎乎的小手握住楚倦冰冷的掌心,企图能够温暖他的手掌。

却总是徒劳无功。

阿莫斯每一天都会找借口来无数次,但楚倦从未让他进去过。

他总是很温柔的让里斯替他回绝,并不说多的话,只是摇头说不愿意见他。

按照阿莫斯如今的权力和武力,如果想要硬闯帝国之内没有任何虫可以拦住他,可他从来没有违背过楚倦的意愿。

他只是默默的站在庄园外,犹如一座雕塑。

艾克斯偶尔会为他的雌父说话,小心翼翼地伸出双手将甜品喂到雄父的嘴边,声音也软软糯糯:“这是雌父今天做的甜品,艾克斯也有乖乖的给雌父打下手哦,雄父喜欢吗?”

小虫崽继承于他雄父的一双眼睛湛蓝又温柔,足以让任何虫为他心软。

甜点的味道很好,楚倦并不嗜甜,就算是以前也只是喜欢清甜的味道,而今因为虫核的破碎他的味觉也渐渐退化,变得不再灵敏。

阿莫斯应该是详细研读了他的身体检查报告,以及多次实验过,把甜度把握得很好,能够让他逐渐失觉的味觉尝到曾经喜欢的味道。

这样的甜度对于嗜甜的幼崽来说也可以接受,楚倦伸出手摸了摸艾克斯的发梢,只是这样些微的动作,对于他来说就已经很吃力了。

“艾克斯想雌父的话可以先跟雌父回去,明天再来看雄父。”

他知道艾克斯的意思是想让阿莫斯进来,他并没有直接拒绝小虫崽,只是用这样温和的方式给出他的答案。

艾克斯蓝色的眼睛轻轻眨了眨,伸出手抱住了他的腰而后摇了摇头,软软的说:“艾克斯想陪着雄父。”

这是他自己的愿望,也是雌父的愿望。

阿莫斯其实把他教的很好,温柔黏人聪明也明是非知善恶,无论他自己心里怎么想,在教导艾克斯时,他永远教他要爱自己的雄父,哪怕楚辞对他再好都无法替代。

楚倦的目光落在透明的玻璃窗上,他知道阿莫斯就站在不远处静静望着这扇永远紧闭的窗,就像他曾隔着授勋典礼的投影看着他和楚辞。

哪怕伸出手,也永远无法触碰。

雄虫垂下眼帘,不再去看,他会感受到自己所受过的每一分痛苦的。

阿莫斯还是每天都会过来,在门口就会被拦下,送很多东西,找很多借口,借着艾克斯的面子东西可以送进来,人却始终不能进去。

他一天来七八次,但凡有时间就守在门口,被问起时他会很平静地回答:“让我离他近一点就好。”

很偶尔的时候会看见在天气好的时候里斯会推着楚倦出门晒晒太阳,他总是很虚弱,连出门的时间也只是少许,阿莫斯只能远远的看着。

他好像每一次都比前一次更加孱弱,每看一眼心里的就会禁不住刺痛。

想要靠近他,治好他,陪伴在他身边,然而他毫无资格。

他看着里斯弯腰侧耳聆听雄虫说话,看着雄虫微微弯起的嘴角,隔得太远,他并不能听清他们在讨论谢什么,但里斯放在轮椅一侧的手从来没有被楚倦掰开过。

阿莫斯唯一询问过楚倦的事是楚辞的处置问题。

他于暗中逮捕了楚辞,却并没有上交给帝国最高法院,帝国对于雄虫的刑罚太过宽宥,而楚辞所做出来事应该受到更重的刑罚。

也许只是一个想要见到雄虫的理由,而这一次雄虫见了他,虽然只是通过短暂的通信投影。

他日思夜想的人静静靠在病床上,苍白,清瘦,几乎快要被病床所吞噬,那些连接维持他生命的医疗器械他已经不再愿意再使用。

阿莫斯想起医务官曾对他说。

“雄虫阁下既然已存死志,再多的医疗器械也只是徒劳无功。”

医学可以挽回一条濒死的生命,却无法挽救一颗濒死的心脏。

阿莫斯的心脏在那刹那间像是被荆棘缠绕,一根一根的倒刺彻夜不停的收紧刮蹭着他的胸腔,勒得他喘不过气来。

楚倦并没有回避他,只是把他当成一个并无特殊的雌虫,淡然的朝他点头示意。

“雄主。”阿莫斯的手掌松开又攥紧,只是看见他就连呼吸都带着刺痛,“楚辞现在仍然在外星际,对帝国的交代是落入了星际海盗的手中,需要将他带回,由您亲自处理吗?”

他希望楚倦能够允许他将楚辞带回,这样他就能再多见他一次,如今的他竟然只剩下这样卑微的祈求。

“不必了,按照你的想法处理吧。”他的容色始终是淡淡的,不见任何上心,好像只是完成了生命中一个必须要完成的事情。

他已经坐不起来,只能靠在病床上半支撑着身体,说完这句话后,他浅浅闭上双眼,眼睑下落下一片淡淡阴影。

楚辞只是他给雌父与里斯的一个必要的交代,在那一刻阿莫斯突然敏锐的生出一股锥心的惶恐。

也许等他处理完了所有该做的事就会安静的离开这个世界。

他想起楚倦同他说过的那些话,早在四年之前,他就已经存了离开这个世界的心,阿莫斯曾是他坠落途中遇见的一阵风,却最终没能阻止他坠入深渊。

他和楚辞甚至那些流言和诋毁,都加速了雄虫的自毁。

在通讯投影关闭的一刹那,阿莫斯骤然往前,似乎想要透过虚幻的屏幕触摸到那个虚弱的身影,“求您了,不要一心求死,就算不为了我,也为了虫崽和你的雌父,好吗?”

雄虫苍白的长发如同霜雪落入同样冰冷的病床,像是要与之融为一体,他似乎有些累了,开始咳嗽起来,并不剧烈,却已经引得他蜷缩身体。

在通讯投影彻底关闭以前,他轻声开口提醒:“阿莫斯,以后不要再叫我雄主。”

阿莫斯是他的雌奴,是帝国作为低等的奴隶,可以随意由雄主交易,而在一天之前他已经还了阿莫斯自由。

他已经不再是他的雄主,哪怕阿莫斯并不同意。

€€€€

在没有战争燃起的时候,帝国的星网总是那样枯燥乏味,楚倦交还阿莫斯元帅自由的事在星网上掀起了一阵波澜。

那些曾经诋毁谩骂过楚倦的雌虫都在星网上道歉,然而楚倦没有开通任何公开的通讯方式,里斯偶尔把这些事讲给他听,也不过换来他淡淡的点头。

像是一切对于他都已无关紧要,他只是在温柔的等待着一个必然要降临的时间。

平静的星网很快被一则爆炸性的直播所引爆,视频的主人公正是前不久失踪的楚辞。

被关一个奴隶市场一般的地下室,四周漆黑而冰冷,昔日尊贵高傲的雄虫阁下被迫戴上手铐和脚镣,浑身赤/裸跪在地上接受鞭笞。

白皙的身躯上满是青紫的疤痕,看得出来接受了漫长的凌/虐,视频很长,在最开始展示了楚辞的惨状之后就一个又一个高大健壮的军雌进入地下室,镜头全程直播。

或是一个一个或是几个一起,逼迫着曾经高贵的雄虫说出肮脏自贬的话语。

“楚倦、阿莫斯我迟早会杀了你们€€€€”

嘶哑的声音刚刚传出就被一只雌虫狠狠揪住头发,用行动让那张嘴再也吐不出任何话语,很快就被折磨的只剩下崩溃求饶。

“我是您的狗、我是您的狗......”

“饶了我、饶了我......”

为了活下去他完全丧失骄傲和自尊,被当做奴隶一般虐玩,吐出各种污言秽语,只为短暂的偷取片刻的喘息。

星网陷入一片火爆,雄虫,尤其是这种高等雄虫从未有过如此狼狈的模样,可如今的楚辞已经声名狼藉,身负叛国等多种罪名,星网上也只是连声叫好。

“这就是与虎谋皮的下场,与星际海盗合作,最后落到他们手中,也算是报应了。”

“就该让他尝尝那些被他虐打的雌虫的感受,应该让那些雄虫都出来看。”

也有激烈的雌虫表示不屑:“雄虫不是不屑于碰雌虫吗?永远那样高高在上吗?原来也有这样供雌虫取乐的时候。”

楚辞当初树立的人设太高,但做的事又实在是太过恶毒,如今被反噬,星网上竟然没有一只虫替他说话,纷纷唾弃并将之当成一个笑话。

唯一的一点不满大概就是星际海盗如此猖狂,分明就是挑衅帝国,挑衅阿莫斯元帅。

尤瑟夫对此只想说,想多了。

这就是阿莫斯元帅允许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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