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萱已经有了刘桂花给她打的长命锁,还缺一对银镯子,云哥儿想买了送给她。
东街的铺子装修得豪华阔气,有许多卖首饰珠宝的,两人进的是燕母推荐的一家铺子,这铺子在湘江府口碑极好。
云哥儿挑好一对婴儿手镯后,又瞧上了一只成人戴的银手镯。
那手镯造型简约又别致,上头简单的雕了几笔月亮和山的图形,云哥儿一看就觉得适合宁乘风,他拿着给宁乘风试了下,果然好看。
云哥儿又给刘桂花选了一只金镯子,让伙计一起包起来。
宁乘风却瞥了他一眼,将伙计唤回来了。
云哥儿不解,“挺好看的呀,你不讨厌吗?”
宁乘风看他就像一个“败家子”,“我还没有讲价呢!”
他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旁边一位衣着艳丽的夫郎听了捂着嘴嗤笑道:“买不起就别买呀,打扮得像模像样地,没想到净是些虚架子,可真不嫌丢人呀!”
宁乘风缓缓地回过头,盯着那夫郎沉声道:“关你屁事?”
云哥儿将宁乘风往自己身后带了带,安抚地看了他一眼,又笑着对那夫郎道:“这位夫郎如此‘大气’,想必会将您手上那两支步摇直接买下,不会同我们这些‘虚架子’一样,还出口议价吧?”
那夫郎攥着手里两支昂贵的步摇,脸涨得通红。
他今日一进门便看上了这两支步摇,尤其是右手这支蝴蝶鎏金银步摇。这步摇是金银材质的,呈蝴蝶型,那蝴蝶做得栩栩如生,手拿着轻轻动一下它便翩然欲飞,瞧着极美,当然也极为昂贵,店里的伙计说要十六两银子。
他爱不释手,却也实在负担不起这笔银子,便拿着瞧了又瞧,舍不得放下。
他本就不打算买,自然也没想要砍价。看宁乘风穿得体面,出口却是要讲价,这夫郎心里不屑,觉得他实在是小家子气,登不得大雅之堂。
这会儿被云哥儿拿话堵在这里,他面上难堪,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煎熬得像那油锅上的蚂蚁,进退两难。
这铺子不愧是湘江府最大的首饰铺子,里头的伙计们都极有眼色。
招呼宁乘风和云哥儿的伙计,见他两是诚心要买,生怕被那夫郎搅黄了生意,对着宁乘风殷勤道:“两位公子第一次来本店,又是诚心要买,咱们自然得给一个优惠的价格,也好与两位结个善缘,日后也欢迎两位多多光顾咱们的铺子呢!”
说完,他伸手示意宁乘风二人与他去了柜台那边,低声给两人报了一个比较实惠的价格。
宁乘风脸色已经好了许多,见那伙计没忽悠他,便掏出了荷包,把那三样东西都买下了,一共是八两银子。
他们这儿是和平解决了,那出言轻慢的夫郎却还僵在那里呢。
招呼那夫郎的伙计看他把步摇攥得那么紧,担心这昂贵的步摇会被他弄坏了,讪笑着提醒道:“这位夫郎买不买都没关系的,要不您再看看别的?”
那夫郎被伙计提醒了一下,也回过神来,他昂着头一副不屑的样子,“这步摇也不怎么好看,我都瞧不上,为何要买?”
说完他又指着一根银簪子,趾高气扬道:“把这簪子给我包起来,不用议价了!”
那伙计本不欲让他难堪,但见他出言贬低铺子里的步摇,实在是有些不满了,先拿了帕子细细地擦拭被他拿过的步摇,又大声回道:“好的,一共是一两二钱银子。”
店里还有其他的客人,也瞧见了这一出闹剧。那夫郎气焰如此嚣张,最后却只买了一支一两多的银簪子,有人没忍住低声笑了进去。
那夫郎面色已经十分难看了,偏偏这时云哥儿和宁乘风付完账,又经过了这里,见那夫郎强撑着气势,装作无事,云哥儿忽然对宁乘风道:“茗宝,那蝴蝶步摇你讨厌吗?我看那位夫郎手头怕是有点儿紧,你若是讨厌,咱们便买了吧!”
宁乘风向来不喜张扬,这会儿却也有点儿赌气,他瞥了那夫郎一眼,淡淡道:“还行,但他的手拿过的,我就不想要了。”
前头招呼他两的那伙计见状,面色一喜,冷漠道:“小公子不必担心,这步摇咱们店里有三支呢,我给您拿一支没人碰过的可好?”
说完不等宁乘风开口,他又接着道:“两位今日买了这么多物件,已经是咱们铺子里的贵客了,这步摇自然也要给一个最优惠的价格!”
云哥儿见状十分满意,拉着宁乘风把那支蝴蝶鎏金银步摇也买下了。
云哥儿也不全是为了下那夫郎的面子。宁乘风一向都只简单的把头发束起来,不讨厌用簪子步摇这类东西,云哥儿便没怎么给他买过。但这支步摇精美别致,却也不算太张扬,挺适合宁乘风的气质的。
结完账两人没再理那夫郎,径直出了首饰铺子,那伙计冷漠的将两人送到门口,还念念不舍道:“两位慢走,有空再来啊!”
那夫郎脸涨成猪肝色了,气呼呼地回来了这铺子,临走前还横了那伙计一眼。
第64章 院试4
回来首饰铺子后,云哥儿和宁乘风又在东街逛了一个时辰,才把给家里人的礼物都买齐。
他俩原打算在外头吃了晚饭再回去,但见天色渐渐昏暗下来了,怕是要下雨,便提前回去了。
两人前脚回到燕家,后脚外头便下起了倾盆大雨。燕母和她家里那个仆妇正在堂屋里头烤火,顺便做点儿针线活。
见两人回来,燕母严肃的脸上露出笑意,“我瞧这天色是要下雨了,正担心你们两被雨淋着呢,好在你们回来得及时。”
云哥儿将给她买的点心拿了进去。
燕母素日里就很节俭,也不愿意让小辈为她花钱,这会儿便嗔怪道:“又给我买东西作甚?以后不许买了,你们有银子呀,便自己留着花,何苦用在我一个老太太身上?”
云哥儿笑着与她客套了几句,燕母又拉着他和宁乘风一起烤火。
晚些时候,燕行秋也回来了。今日下值比较早,他便心心念念地想着回来与宁乘风切磋一下武艺。可惜天公不做美,院子里还是湿的,屋子里头又施展不开,只得作罢。
既不能练武,宁乘风便与燕行秋一起讨论起那些兵书。主要是燕行秋说,宁乘风间或发表一下意见,倒也聊得津津有味。燕行秋滔滔不绝起来,云哥儿愣是插不上嘴!他对这些也不大感兴趣,只得握着宁乘风的手放空自己。
燕行秋见这两人十指相扣,只觉得眼酸。他这弟夫实在是“大//鸟依人”,一刻都离不得他茗弟。他们两个大男人探讨兵法呢,这人也要守在一边,一点儿都不独立啊!
宁乘风和燕行秋说起今日听到的那个顾将军的事迹,燕行秋听到这个可来劲了!这两人简直像那顾将军的迷弟,一说起他便目露崇拜,十分向往的样子。
宁乘风平素话少,这会儿却不吝惜开口了,两人就着这个话题聊了许久,等燕母过来喊他们吃饭才停下。
吃了晚饭后,宁乘风终于和燕行秋分开了,云哥儿也能好好地享受了二人时光了。
后头又连着下了两日的雨,云哥儿和宁乘风都没有出门,好在给家人的礼物已经买好了,也没什么事儿需要出去了。
等天色放晴后,云哥儿又带着宁乘风去茶楼听书,与同窗们吃饭。他俩在这繁华的湘江府城,玩得十分难过。
很快便到了放榜那日。
本朝院试约莫是辰时末放榜。云哥儿夫夫和刘文锦二人,提前半个时辰便聚在了这几日听书的茶楼里,一起紧张地等候消息。
燕行秋今日特意和人换了值,也陪着宁乘风他们过来等放榜了。
这几日经常过来,茶楼的小二已经认得宁乘风二人了,给他们安排了一个楼上的雅间,环境能僻静点儿。
今日茶楼里的大部分人都是今年院试的考生和他们的家属,也有少部分来喝茶或者看热闹的。
这茶楼与贡院的位置距离不远,茶楼的小二还提供跑腿服务。他们统计了茶楼的考生名字,派了两人去贡院那里等放榜,看到考中了的便过来给书生报喜,顺便拿点儿喜钱。
若是不放心茶楼的小二,门口还有人专等着替书生们跑腿,不过要出几文钱才能使唤他们。
两个小二辰时六刻便出发了,到了巳时二刻还没回来,茶楼里的人都有些坐不住了。考生们有的故作镇定,与家属和同窗交谈;有的难掩急色,对着门口处翘首以待;还有的紧张得念起了经。
宋慕柏也有些焦灼,他在包厢里头来回走动,还嘀嘀咕咕地念叨着:“观音菩萨保佑,如来佛祖保佑,孔圣人保佑,我一定要中啊!还有我的同窗们,他们也得中啊!”
刘文锦见他如此紧张,便开口劝慰道,“燕兄,你稍安勿躁。这院试能否考中,全看平日里有没有努力。咱们都是读过书的明理之人,求生拜佛那一套实在不可取……”
燕行秋被这两人念叨得头痛,痛苦的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云哥儿这段日子早习惯了,不仅能淡定地无视他俩,还有心情给宁乘风剥果子吃。
到了巳时四刻,楼下的喧哗声越来越大了,楼上的人也开始沉不住气了。
“怎么还没回来啊?辰时末放榜,这会儿结果应该已经进去了啊!”
“这茶楼的小二哥靠不靠谱啊?这么这会儿还没见到人影?”
“确实是辰时末放榜,但小二哥回来不也得需要时间吗?还要记下中了的人的名单,可不就晚了吗?”
“唉,早知道这么慢,我便亲自去瞧了!”
“嘿,那你也得挤得进去啊!”
……
书生们争论不休,还真有人等不及自己过去了。
宁乘风也有些坐不住了,他站起来走到窗边,对着贡院的方向张望着。
又过了两刻钟,终于有人回来了,但不是茶楼的小二,而是一位书童。
那书童一脸喜气,隔着老远便大声地嚷嚷开了,“公子,你中了!你中了啊!”
话刚落音,便有一位书生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他几步迎上去,握着自家书童的胳膊急切地问道:“你可看真切了,确实是我的名字?中了第几名?”
那位考中了秀才的书生相貌有些老成,眼尾能看出些纹路,瞧着约莫有四十岁了。他此前便一直焦急地等待着,眼珠都不错地看着门口。他的书童回来时,他第一时间便瞧见了。
书童笑吟吟道:“公子你放心吧!我仔细瞧了三遍,那红榜上真真切切就是你的名字,你是第一百二十八名呢!”
湘江府这次参加院试的考生约莫有两千人,往年的录取率都在十分之一左右,今年应当也是差不多的,如此算来能有两百位考生考中秀才。
第一百二十八名也不算太靠后。
确认自己考中后,那书生大喜,激动得脸都红了。他慷慨激昂道:“皇天不负有心人,鄙人寒窗苦读三十载,终于考上了!”
那书生惊喜若狂,笑着笑着眼里便流出了两行清泪。他的书童赶紧上前劝慰,隔壁桌的几位书生也过去道喜了。
第一个喜讯传来后,后头又陆陆续续的回来了几位仆童,又有一位书生收获了喜讯。
当然,更多的人带回来的是落榜的消息。
燕行秋原本十分淡定,这会儿也有些急了,“早知那小二脚程如此慢,我便去帮你们瞧瞧了!看榜的多是些书生,我要挤进去也不难。”
宁乘风暗暗点头,他跟他义兄一个想法,早知道他便去帮云哥儿看着了。
云哥儿心里也有些着急了,但在宁乘风面前,他还是要面子的,故作淡然地对两人道:“别着急,该来的总会来的。”
宋慕柏对着他一脸钦佩,“宁兄,你这泰然自若的气度,叫我好生佩服!”
刘文锦面色也很镇定,但他拿着茶杯的手却用力得发白了。
几人又焦心地等了一会儿,茶楼的伙计终于气喘吁吁的跑回来了。
他也是大老远地便嚷嚷开了:“喜报,喜报!中了,有人中了!”
茶楼里那些还没等到消息的书生听到声音,都把目光移了过去,紧张地看向他,有些还急冲冲地围了上去。
一位急性子的书生催促道:“是哪位中了?你倒是快点儿说啊,真是急死人了!”
那小二停下喘了口气后,先是跟前头两个中了的书生报喜,见他们神色镇定,便知道已经有人通知到了。小二也不气馁,又喜气洋洋地往楼上去了,楼下的书生们失望地叹了口气。
小二走上楼梯时,楼上包间里的书生都沸腾了起来。宋慕柏已经提前开了门,在门口张望着了,刘文锦也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
包间里的五人都紧张地看向门口,不一会儿便见到了小二的身影,他真的往这边过来了!
那小二还没进门便面带笑意地道了喜:“恭喜恭喜,有两位公子都考中了秀才!”
两位!小二话一出口,包间里的气氛又紧张了起来。他们有三个人,考中的只有两位,众人脑海中一时飘过许多思绪,都十分忐忑。
云哥儿三人默默地交换了一下眼神。
没等人再催促,小二哥又继续道:“云哥儿,宁公子,考中了第二十七名;宋慕柏,宋公子,考中了第九十八名。恭喜两位公子,贺喜两位公子!”
宁乘风心里的悬着地石头落了地,他拿出提前准备好的银子,递到了小二手边。
小二见他出手便是一两银子,脸上乐开了花儿,又对着他把云哥儿好一顿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