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山云小馆就不这样,宁乘风从不惯他们这臭毛病。
自打开第一个月,宁乘风教训了两个对伶人和酒楼伙计动手的官家少爷后,山云小馆的风气便肃然一清了。
因为宁乘风不喜男人对着自己夫人大呼小叫,不仅是伶人的安全在山云小馆这儿有了保障,那些带着夫人来酒楼里用饭的食客们,到了这里也会对自家夫人格外客气一些。
宁乘风讨厌打抱不平,爱护着妇人/夫郎的名声,也很快被传出去了。山云小馆生意这么好,短短时间便挤得八珍阁的客流少了大半,也有这个原因在。
无论是那些大家闺秀,还是名门贵妇,亦或是外头卖艺的伶人,都对山云小馆赞誉有加。
那些伶人虽然身份地位不高,但影响力还是有的。她们在山云小馆受到了庇护,也投桃报李地为山云小馆说了许多好话。她们唱的那些话本子,主角们相遇的场景、剧本的高光场面等等,但凡是正面的事儿,都要把背景安排在山云小馆。
宁乘风又成了京里的妇女/夫郎之友。
所以洛青被人绑走后,他妹妹第一时间求到了宁乘风这里。
洛青去年便开始在山云小馆卖艺了,还与宁乘风说过几次话。这事儿宁乘风若是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知道了,他定然是要管的。
宁乘风带着人找过去时,司徒符十分不快。
他自觉已经尽量避让宁乘风了,宁乘风的山云小馆,他从未涉足过。但宁乘风得寸进尺,为了一个伶人来八珍阁找茬,实在没把他司徒符放在眼里。
两人争执了几句,宁乘风要带人走,司徒符拽着洛青不准他走。宁乘风推了司徒符一把,然后自己倒下了。
虽然被顾七眼疾手快地接住了,但宁乘风那会儿面色惨白,一脸虚汗,别说是顾七他们了,连司徒符都被吓得不轻。
他生怕宁乘风出事儿赖到他头上,宁乘风要带洛青一起走,他也不敢拦着了。
回来八珍阁后,顾七派了个小厮去给云哥儿报信,他自己直接带着宁乘风去了医馆。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进了医馆,把里头的大夫吓了一跳,还以为有什么棘手的病人被送过来了呢。
没想到一把脉,却是喜脉。根据脉象来看,宁乘风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一月有余了。
大夫说宁乘风的身子没事儿,胎象也很稳。晕倒可能是因为体力消耗大了,再加上胎儿需要的营养比较多,又没有及时进食,孕夫一时有些气血不足。
云哥儿听到这里,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陡然得知自己要当娘了,云哥儿还有些不敢置信。宁乘风倒是十分镇定,云哥儿粘粘乎乎地搂着他,叮嘱了许多孕期要注意的事儿。
虽然自己没啥经验,但之前在田哥儿家里同宁大虎请教过,云哥儿还真比宁乘风更清楚哥儿怀孕的注意事项。
他婆婆妈妈地说了一大堆,宁乘风只顾着吃肉,也不知听没听进去,云哥儿实在操心得紧。他既担心宁乘风撑着,又担心宁乘风腻着。
宁乘风以往虽然也胃口大,爱吃肉,但也没像今日这样,只挑着猪蹄红烧肉吃,青菜碰也不碰。
云哥儿猜测是怀孕影响了他的口味,但还是有些不放心,又遣人去宫里请了一位太医进去,给宁乘风号脉。
靖元帝十分宝贝自家这大外甥,宁乘风有个腰牌可以随意出入宫里。他若有事求助,自己又抽不出身,叫下人去找禄公公也使得。
上次让太医过来给云哥儿把脉,没查出什么问题,靖元帝又让那位太医每隔十日来一次,还给云哥儿开了些食补的方子。
云哥儿原先还叫苦不迭,现在又知道人家的好了。
太医请回来后,他亦步亦趋地跟着人家,盯着人家给他家小夫郎号脉。
好在诊脉的结果也没什么问题。太医说怀孕初期口味有些变化是正常的,不必过于担忧。只要不太过量,都不会有问题,孕夫的口味也许明日又回归正常了。
靖元帝得知宁乘风怀孕后,还特意派了禄公公过来给云哥儿传了口谕,让他不必每日去屯田司,平日里在家里办公便行了。没事儿多陪陪宁乘风,有事便让屯田司的人来这里找他。
除此之外,今日来的徐太医也奉旨在宁宅住下了。徐太医负责照料宁乘风,让他平平安安地诞下子嗣。为保宁乘风安然无虞,宫里的药材徐太医都可以随意取用。
家里有一位太医守着,云哥儿安心了很多。
第二日,接到报喜消息的顾行之和长公主也过来看儿子了。
顾家子嗣单薄,宁乘风有了身子,他娘娘俱是喜出望外。
宁乘风当年随养父母逃出京里时,在路上生了场病,痊愈后便不记得从前的事儿了。他成亲多年,一无所出,长公主一直担心他是幼时生病坏了身子。
现在宁乘风怀上了,长公主自然是又惊又喜。她原想将宁乘风接到将军府去照料,但宁乘风现在已经觉得云哥儿他们小题大做了,他还想着去酒楼里照料生意,自然不肯去将军府住。
这次顾凭舟也过来了。自从经历了林恒的事儿后,这两兄弟便化干戈为玉帛了。宁乘风怀孕,他自然也是十分关心的。但弟弟都有身子了,他的亲事都还没着落,花朝节时让他过来瞧瞧,他也不肯来。
顾凭舟免不得又被长公主念叨了几句。
但他俨然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任长公主怎么说,他也不急着定亲。长公主拿他没办法,只得任他去了。
后头几日,宁乘风被云哥儿看着,在家里休养了几日。直到太医点头,说已经他的身子已经十分稳妥了,宁乘风才被放出去。
第143章 反派落败
因为洛青已经被救进去了,没出什么事儿,宁乘风也没再去找司徒符的麻烦。
没想到半个月之后,他和云哥儿都快忘记这事儿了,事情却闹大了。
有几名言官联合起来弹劾国丈教子无方,纵容司徒符欺压百姓,强抢民男,用国公府的名义结党营私,牟取利益。
这事儿在朝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司徒国丈的地位不必多言。靖元帝后宫那些外戚,只有司徒国丈一人被封了国公。靖元帝不是个平易近人的主儿,却对司徒家格外宽容。朝中群臣进宫后都得下马步行,司徒国丈却可以乘轿。司徒符是抱养过来的,却也得到了袭爵的资格。
帝后二人成婚二十余载,一直同德同心,恩爱如初。
宫里三位皇子,皆是司徒皇后所出。无论日后是哪一位皇子继位,他身上都有一半司徒家的血脉,司徒家一定是新帝外家。
在这种情况下,朝中多的是逢迎讨好司徒家的人。就算有人与司徒国丈不合,也不敢表露进去。
这次却有四名言官,当朝呈上了奏疏,言辞激烈地弹劾司徒国丈。
当日的早朝因为这事儿吵了一个时辰,有好几位大臣进去为国丈说话,但那几名言官也是寸步不让。双方唇枪舌战,你来我往,争得面红耳赤的。
靖元帝面上不动声色,看不出更偏向哪一方。临到中午下朝时他才不冷不热地开口,将这事儿交予大理寺去调查了。
本来此事跟宁乘风他们也没多大关系,但第二日就有消息传了进去,说那几名言官此举是被将军府授意的。
传言说顾家小公子为了救被司徒符抢走的哥儿受了伤,当日出了八珍阁就进了医馆,回去后更是在家里休养了好几日才进去活动。
司徒符因为此事彻底得罪了将军府。顾行之心疼儿子,恨透了司徒家的人。
那四名言官早就暗地里投靠了将军府,这次便被派进去,向国丈发难了。
这个消息传得有鼻子有眼的,大部分人都信了。
毕竟现如今敢同国丈作对的人,也只有顾行之了。而且那几个言官同国丈那派的人激辩时,有几名武将“落井下石”,趁机踩了国丈一脚。
朝中武将许多都与顾行之有些交情,这些人的举动,一看就是将军府的手笔呀!
众人都在感叹,顾行之忍了这么多年,终于是忍不下去了。
顾行之简直有口难辩。
天地良心,那几个武将虽也有些为宁乘风打抱不平的意思。但主要还是因为国丈那派的人打压武将,他们对国丈不满已久,这次也是逮着机会了,趁机发泄一下不满而已。
而且他们将军府麾下真没几个能在朝中说得上话的文官呀!他的好儿婿云哥儿,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
但没人听顾行之解释。
顾行之到底为官多年,这时候也发觉事情有些不对了。他当晚便去了细水巷子,叮嘱云哥儿和宁乘风,叫他们看紧家里的下人,低调行事,莫要被人利用了。
司徒国丈被弹劾虽不全是因为宁乘风,但导火线却是洛青的事儿。
两家结怨已久,司徒国丈和司徒符都是睚眦必报的人,从前将军府对他们百般忍让,他们也没给人好脸色瞧过。现在宁乘风横插一脚,从司徒符手里抢了人,又间接导致国丈被人弹劾。
顾行之估摸着,以国丈的性子,必然要将这笔账算到他们顾家头上。
若是让国丈找着机会,指定是要拉他们一家人下水的。
宁乘风和云哥儿都约束了身边的人,宁宅和山云小馆的人行事都谨慎了许多。然而身在局中,身不由己,他们不找事儿,事儿却找上了他们。
司徒符最后还是攀咬了宁乘风一口。
因为洛青和宁乘风长得有几分相像,又多次出入山云小馆。司徒符便说洛青是宁乘风的棋子,他强抢民男一事儿,是宁乘风故意设了局陷害他。
饶是被顾行之提醒后有了些心理准备,云哥儿也没料到这人能有这么无耻。
由于司徒国丈身份不一般,此案由大理寺卿龚大人和大理寺少卿胡大人亲自接手了。尽管不知道靖元帝是个什么态度,但只要他未明确表态,这案子便得按规矩查下去。
司徒符当日便被大理寺的人带走了。他攀扯到宁乘风后,按规矩宁乘风也得去大理寺接受审讯。
但宁乘风有了身子,靖元帝便格外开恩,让大理寺的人到宁宅来问话。还勒令他们不能问太久,免得影响宁乘风休息,也不能来太多人,免得惊扰了宁乘风。
靖元帝这态度,大理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次问话只来了胡大人一人,而且明显只是例行公事了,言语之间对宁乘风十分客气。
即便如此,云哥儿也很是为他家小夫郎不平。宁乘风好心好意,饿着肚子去救人,实在不该被人如此诋毁。
对于司徒符的指责,宁乘风自然是矢口否认。
胡大人找宁乘风谈完话后,又召来了此案相关的其他人询问。
洛青和他妹妹也否认了这件事儿,但洛青的大伯却出面指认,说曾在洛青家里见到过宁乘风,而且自打洛青结识宁乘风后,他们兄妹两日子便过得宽裕多了。
这位大伯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在说宁乘风和洛青有利益往来。
他明显是被司徒家的人收买了,云哥儿气得不轻,顾行之和长公主也是大动肝火。
云哥儿连屯田司都顾不得了,他断定司徒家收买人不可能做得了无痕迹,于是和燕行秋每日一起早出晚归,查起了洛青大伯和他身边的人。
顾行之和长公主则在联络身边的人脉,收集司徒国丈结党营私、卖官卖爵的证据。
将军府这次是真的和司徒家宣战了。
他们心里都憋着一股气,要还宁乘风清白,要让司徒家为构陷宁乘风的事儿付出代价。
没想到还未等将军府发力,这件事便发展成了让人始料未及的走向。
受山云小馆庇护过的伶人,还有许多山云小馆的女子、哥儿食客,被一位“有心人”组织了起来。
她们不仅让被司徒符迫害过的人主动站进去,揭发了司徒符的恶行。还将司徒符害人,宁乘风救人的事儿编成了评书、话本子,在各大酒楼讲说。
司徒符之前从没把这些人放到眼里过,自然也没怎么防备她们。这些伶人提供的证据十分确凿,这次司徒符的罪名是被坐实了。他的名声,也是彻底臭了。
因为有几个人被司徒符迫害时,宁乘风都还没来京里,这也间接降低了宁乘风陷害司徒符的嫌疑。
司徒符本就是这样的人,他早有前科,再次犯案也不足为奇。即便宁乘风与洛青相熟,也不能再作为宁乘风构陷他的辅证。
后来云哥儿查到了,林恒的手下同洛青他堂哥私下往来的证据。
林恒是司徒符的狗腿子,他的手下联系洛青的堂哥做什么,也不必多说了。
宁乘风终于洗刷了冤屈,从这案子里摘进去了。
与此同时,朝中有位在吏部呆了八九年,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老臣突然站了进去。他递交了一份司徒国丈与上一任吏部尚书拉帮结派,以公谋私帮自己人上位的证据。
这些被“提拔”的官员名单里,林恒的父亲林侍郎赫然在列。
短短十来日,司徒家的种种罪名,都被一一坐实了。众人谁也没料到,€€赫一时的曹国公府就这样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