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除夕,裴府过了午后便派了马车过来接人。
府里的管家一早便备好了礼,原悄和原君怀兄弟二人一道乘马车去了裴府。
前几日余舟说裴斯远除夕要掌勺,原悄还以为对方只是意思意思,没想到这位裴将军是来真的,当日竟在厨房里忙活了大半日。原悄本还有些忌惮他,但看到他系着围裙时那模样,便放松了许多。
“小卫今日辛苦了。”余舟朝忙前忙后的卫南辞道。
“我可不白辛苦,今日跟着师父偷学了好几道菜,嘿嘿。”
“我做的都是余先生喜欢的菜,你学了没用。”裴斯远走到余舟身边坐下道:“等你成了婚,看看人家喜欢吃什么再学也不迟。”
卫南辞闻言目光微闪,下意识看了原悄一眼。
原悄正好也朝他看过来,两人四目相对,他忙又转开了视线。
今日这顿饭,裴斯远倒是没再针对原悄,因此众人一顿饭吃得还算温馨。再加上裴斯远手艺确实不错,当晚原悄撑得腰都弯不下去了。
“冬夜寒凉,你们今日便住在这里一起守岁吧,房间我都让人收拾好了。”余舟开口道。
原悄下意识看了一眼原君怀,见对方点了点头,便也跟着朝余舟道了谢。
众人饭后在厅内喝了会儿茶。
原君怀身子不好,不能熬太久,原悄早早就送他回房休息了。
余舟和裴斯远也没有熬夜守岁的雅兴,待原君怀睡下后,便也一起回了房。
待原悄送完大哥回来,厅内就只剩下了卫南辞一人和他大眼瞪小眼。
“那我也……回去睡了吧。”原悄道。
卫南辞闻言忽然起身道:“大过年睡什么睡,带你去个好地方。”
他说着取过大氅递给原悄穿上,又示意对方裹上了围脖,这才带着人出门。
两人一马从裴府出来,穿街过巷直奔城中一处钟楼而去。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这话出门前你不问,都到了地方再问是不是有点晚了?”卫南辞扶着他下了马,“真要想把你拐跑,这会儿你哭都没地方哭。”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马拴在了附近的树上,然后带着原悄进了钟楼。
值守的守卫都认识他,自然没人拦着。
“这里太黑了……”原悄一手扶着墙,一步一探,生怕不小心踩空摔跤。
卫南辞闻言便拉住了他的手腕,将人一步步带上了楼顶。
这钟楼约有两三层楼的高度,站在上头,能看到不远处灯火通明的皇宫。
“看。”卫南辞道。
原悄四处看了看,没大明白这有什么可看的。
与星际时代的城市夜景相比,京城也就只有皇宫和几处大的宅院,能看到些许灯火。但灯笼的照度毕竟有限,哪怕是皇宫,看上去也实在称不上多壮观。
“砰!”
就在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闷响。
原悄吓了一跳,忙转头看去,这才发觉皇宫的方向数朵烟花腾空而起。随后,无数的闷响声此起彼伏,烟花一朵朵在空中炸开,几乎照亮了半个夜空。
原悄在星际时代看过很多次烟花,与那些相比,眼前的烟花实在算不得多绚丽。然而在没有被科技沾染过的古老城池的映衬下,这一幕却变得极为震撼。
“好看吗?”卫南辞在他耳边问。
“好看。”原悄仰着头,喃喃道。
上一次三皇子生辰,原悄意外落了水,所以并没看到那晚的烟花。
他没想到在这个除夕之夜,竟能弥补了那日的遗憾。
原悄转头看向卫南辞,想朝他道谢,却见对方正在看着自己,也不知是刚转过头,还是已经看了许久。逆着烟花的光亮,卫南辞面上的轮廓被勾勒得有些模糊,这让原悄不大能看懂他的神态。
“你看着我做什么?”
“你没看我吗?”
原悄拧了拧眉,鼻息间嗅到了零星的烈焰味,这就意味着,这一刻的卫南辞心中动了某些隐秘的念头。但对方似乎极为克制,并没有放任自己的信息素“为所欲为”。
当晚,两人立在钟楼上,直到最后一枚烟花熄灭,才离开。
原悄跺着被冻得发麻的双脚,跟在卫南辞身后,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
“上元节应该还有,你若是想看到时候再带你来。“卫南辞牵过马,扶着原悄上去,这才翻身上马,坐在了原悄身后。
原悄想起先前的那次尴尬经历,还挺紧张的,生怕卫南辞又像那日一般。
好在这次是他多虑了,两人顺顺利利回到了裴府。
然而他们进门时,却在门房看到了金锭子。
金锭子显然是等了许久,一看到原悄回来,便一脸焦急地凑了上来。
“大半夜你怎么来了?”原悄问道。
“公子……您快跟我回府一趟吧。”金锭子似乎是怕被旁人听到什么,拉着他往旁边躲了躲,“府里出了点事情。”
原悄一想,他大哥在裴府,二哥在宫里,府中都没有旁人,能出什么事情?
“招贼了?”
“不是……”金锭子凑到他耳边,低声道:“有个画舫里的小丫头找上门,说是她家姑娘有急事,让您去一趟。”
原悄闻言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涌起了一点不好的预感。
不会是原主惹了什么风流债,如今苦主找上门来朝他讨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卫南辞:醋坛子雷达预警.jpg
第33章 晋€€江€€唯一正.版
“公子?”金锭子见他一直在愣神, 忍不住唤了他一句。
“都这么晚了,要不……你将人先打发了,改日再说行吗?”原悄道。
人家这种时候找上门, 不用想也知道不会是好事。
事出太突然, 他还没想好该怎么帮原主收拾烂摊子。
“公子,若是改日对方再找过来时,大公子和二公子正好在府上怎么办?”金锭子道:“到时候若是让二公子知道了, 您又要挨打。”
若是换了从前,金锭子可不会心疼自家这个小公子挨打不挨打, 但他如今早已对原悄死心塌地,自然是处处为对方着想。就说今晚,他连夜过来也没敢惊动旁人,听门房说原悄出去了, 便一直在这里候着。
“对方说是什么事情了吗?”原悄问。
“好像是……”金锭子支吾了半晌, 似乎有些说不出口。
原悄见他这样越发着急, “好像什么?”
“有了。”金锭子道。
“有什么了?”
“就是……”金锭子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有了。”
原悄脑袋轰得一声,险些当场厥过去。
这可不只是风流债了, 而是人命关天的事情啊!
不远处, 耳力极佳的卫南辞, 在听到金锭子的话之后, 面色便沉了下去。
他从前不是没听说过原悄那些“往事”, 就连他在长宁湖救人那次,对方都是因为在画舫与舞姬嬉闹才落的水。
但两人相识以来,他见到的都是乖顺单纯的原悄, 从未想过对方另一副面孔是什么样子。直到这一刻, 听到金锭子嘴里说出这番话, 他才发觉心口一阵憋闷,转身便欲朝着府内行去。
然而他刚抬脚,就听到原悄有些崩溃地道:“怎么可能?我都三个多月没去过画舫了!你日日跟着我,你说我是不是这几个月都没去过那种地方?”
卫南辞脚步一顿……
三个多月,那不就是他将原悄救上来的时候吗?
也就是说,自他们认识之后,原悄就再也没去过画舫!
不知为何,这个认知让卫南辞心里生出了点异样的感觉,就连方才那股憋闷都散了大半。
“公子你别急,事情这不是还没个定论吗?只是眼下人在咱们府上,总得想法子先打发了。”金锭子道:“而且……您虽然三个多月没去画舫了,可三个月前您去得挺勤的,万一是那个时候……”
原悄很想说三个月前的事情和他无关,却说不出口。
如今他既成了原家小公子,那么原主无论做过什么事情,他都得替对方承担。
但他毕竟年轻,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情,眼下说不慌神是假的。
“要不……告诉大公子,让他帮忙出出主意?”金锭子提议道。
“不行,这种糟心的事情怎么能让大哥知道?”原悄深吸了口气道:“先回家吧,我再想想办法。”
事情如今只有一面之词,他决定先去见见那传话的丫头再说。
原悄快步进门,想要朝门房打个招呼,让对方次日一早帮忙知会众人一声。
然而他刚拐过门厅,险些撞到了卫南辞身上。对方抱着胳膊倚在一旁的廊柱上,也不知偷听了多久。
“你偷听我们说话了?”原悄紧张地问道。
“我耳力好,并非有意。”
“你……”原悄本就有些无措,得知事情被卫南辞偷听后,整个人更慌了,“你……你听到了多少?”
“我是同你一起回来的,你猜我听到了多少?”
“我……”原悄可怜巴巴地看向他,“你能不能替我保密?”
卫南辞目光落在原悄面上,便见少年由于太过紧张,面色略有些苍白,长睫微微颤抖着,像是随时会哭出来一般。这样的原悄,令他有些心猿意马。
“走吧。”良久,卫南辞开口道。
“去哪儿?”原悄下意识问他。
“反正回去也睡不着,跟着你回去瞧个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