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俊雅端方的人,竟也有孩子气的一面。
谢筠浑身一僵,尽管他发了疯想……
但终究时机尚未成熟。
他不能。
心头那万般妄念,他渴望被师兄发现,又害怕被师兄发现。
师兄纯净而单纯,一旦发现他的妄念,怕是会躲得远远的吧。
“师兄,若是你对我的心思,有我对你那份心思的哪怕一分,就好了。”
“师兄,在我尚且能克制自己之前,珍惜你最后的自由吧。”
边说着,他视若珍宝般,轻轻将萧清河的脑袋移开,抽出自己的手,而后,手指一点点下移。
“师兄,得罪了。”
指尖撩开衣领,正欲再进一步,被萧清河脱掉,放在一边的外衣突然抖了抖。
一道幽幽发光的灵符飘出来,悬于半空中,投射出半人高的画面。
远程联络用的传音符?
能被师兄贴身携带的传音符,还能是谁给的?
师兄刚出远门,还没两天,便如此迫不及待想要看师兄之人,又能有谁?
盯得可真是紧,他对师兄的那点心思,怕是人尽皆知了!
谢筠冷笑,眼见画面中逐渐浮现出熟悉的高冷面孔,他目光微闪。
他迅速扯过被子,遮住萧清河湿漉漉的身子。
不想让对方看到半分!
“孽障,你对清河做了什么!”
伴随着传音符传来的一声怒斥,画面上,赫然是白玉卿雷霆震怒的脸。
尽管谢筠动作迅速,但他依然看到了萧清河一闪而过的,湿漉漉的身躯。
而那本该被他放逐的妖孽,竟出现在昏睡过去的徒儿床边。
又来纠缠他徒儿!
清河不过下山第一日,他便找来了!
看到昏迷的萧清河,白玉卿无法想象那妖孽对他做了什么。
他怒不可遏,“混账!放开清河!”
“师尊,你会吵醒师兄。”谢筠轻轻捂住萧清河的耳朵。
这场针锋相对,师兄不需要知道。
白玉卿咬牙,“师尊也是你配叫的?我仅有清河一个徒儿,没有你这等欺辱师兄,欺师灭祖之徒!给我放开清河!”
谢筠看向睡得正香的人,心头突然涌上一股不甘。
他不过是遇见师兄比白玉卿晚,为什么不可以在师兄心头争得一席之地?
白玉卿万人敬仰,且在师兄尚未认识他之前,拥有了师兄那么多年的美好,为什么就不能分给他哪怕一点点?
他只有师兄。
他只要师兄。
小心翼翼,步步为营,只为让师兄多看看他。
他只是想让师兄将倾注在白玉卿身上的目光,再多分给他一些而已。
“你拥有师兄那么多年,应该轮到我了。”谢筠隔着传音符,迎上白玉卿的目光。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直白地表露对师兄的心思。
但绝对不会是最后一次。
“孽障!你!”白玉卿胸口剧烈起伏,“你竟敢如此肖想清河!”
此时,他手里还握着一只茶杯。
那是一只白玉杯,不知是谁雕的,刀工稍显粗糙,瓷杯边缘还雕着一只白猫。
丑得可爱,可见雕琢之人技术之拙劣,然而那白猫抿着嘴,颇有几分高贵冷艳的傲娇,竟与一贯高岭之花的白玉卿有几分相似。
第59章 论心机,燕某自愧不如
被他攥在手里,似乎是他在用传音符连线萧清河之前,一直看了许久的。
然而此时,白玉卿怒火万丈,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手背青筋暴起。
“€€!”
白玉杯应声而碎,碎片深深扎进掌心。
有血痕从掌心流出,凝结成珠,落在地上。
一滴又一滴,红得刺目。
“白师弟,你这是做什么?手受伤了!”欧阳崇大骇。
然而,话音未落,便见一道白光射来。
欧阳崇一惊,下意识偏头。
砰的一声。
有东西砸在他耳边的门框上,碎裂成片,掉在地上。
竟是一只白玉小猫的残骸。
欧阳崇惊疑不定。
白师弟不要他派人送来的上等茶具,却偏偏用着他那徒儿给他雕的粗糙白玉杯,尤其对那只雕得丑丑的小白猫爱不释手,平日里更是当宝贝似的放着,轻易不让人碰。
如今,他竟亲手摔碎?
那一身雷霆之怒,更不像往日里的高岭之花。
“白师弟,究竟发生了何事?”
“出去。”
“白师弟?”
“出去!”
白玉卿一挥袖,一道真气凌空震来,硬生生将欧阳崇震飞出去。
白玉卿满面寒霜,只死死盯着谢筠那张俊美妖邪的脸。
“无耻魔族!你若真珍视清河,岂会趁他意识不清,轻薄于他?清河正直端方,若是知道你的所作所为,你以为他会做何感想?”
谢筠面色瞬间煞白。
白玉卿果真眼光毒辣,一眼便识破他的恐慌。
他是魔族,生来便是不祥之人,本该一生在黑暗泥沼中挣扎。
师兄端方温柔,是他可望不可及的光。
他本不该肖想,可他不甘。
为了碰触他的光,他情愿飞蛾扑火,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我岂会不珍视师兄?为了师兄,我什么都愿意做!”谢筠轻抚着萧清河的睡颜,眼中流露出偏执的温柔。
白玉卿死死攥着拳头。
鲜血,从他手心一滴一滴落下。
然而,他毫无感觉,只觉得碰触他爱徒的那只手刺眼。
无比刺眼!
“混账,不许碰他!”
谢筠轻轻一笑,“我不止会碰触师兄,七日之后,还会跟师兄成亲。”
“不可能!”白玉卿脑袋嗡嗡响,从不喜形于色的俊脸上,透出一丝惊人厉色,“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清河是我一手带大,与我情浓于水!若没有我点头应允,他怎可能做出欺师叛道之事?定然是你这妖孽,使了什么阴险诡计,欺骗于他!”
他早就说过,清河赤子之心,单纯善良,人世间惊险凶恶非他所能想象。
他后悔了。
当初就该阻止他,无论如何也不该让他离开他半分。
唯有在他的羽翼之下,清河才不会被世间凶险所迫害,更不会被这妖孽所荼毒!
“莫说七日后,便是明日,清河一醒,我一封书信召回他,你的歹毒奸计便不可能得逞!”
谢筠面色微变,一双黑瞳戾气森森,“你又要跟我抢师兄?你就如此笃定,师兄会听命于你,将我抛下?”
“妖孽,你太高看自己了!”
“哦?”谢筠嘴角勾起,隔着传音符看白玉卿。
四目相对。
剑拔弩张。
为了心尖至宝,谁也不肯退让半分。
萧清河梦游天外,哪知道这里的腥风血雨?
谢筠轻抚他的发丝,目光执拗而温柔,“若是师兄选择留下陪我呢?”
“不可能!”
“那我便跟你赌上一赌,看看师兄会留下与我成婚,还是会弃我而去,回到你身边。”
说罢,随之,抬袖一挥。
传音符凭空冒起火花,很快焚烧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