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剑修不讲武德 第107章

如今的柳吟川已经是无极子了。

“前辈有话要说?”柳乘风道。

“这个黎真虽然机灵,心里的小九九可不少。”无极子说。

“是吗?我之前还觉得他是个聪明人,用着顺手。”柳乘风说:“霜行峰的徐致远就是他前去沟通的,我半点心思也没操过,徐致远便把苏九重的病治的妥妥当当,如今箫下隐居的灵石储备想必已经被掏空了。”

“他对你言听计从,是因为他知道你会是鸣鼎剑宗的下一任宗主,你得到利益便会提拔他。”无极子淡淡道:“但你若是位悬,以他这机灵的脑子,恐怕会立刻去寻找更稳定的树枝依附,没准儿还会为了新主反噬于你,实在是不好掌控啊。”

“那以前辈的意思是?”柳乘风迟疑道。

“你们宗门之中不是还有一个人叫陆文韬么?”无极子道:“他没那么多心眼,与苏九重还有私仇,比黎真好掌控的多,眼下我有一件大事需要人着手去办,此人比黎真要妥当。”

“什么大事?”柳乘风追问道。

无极子没有立刻说话。

他垂了垂茶杯里的浮沫,合上双眼。

不得不说,有了实体的他,如获新生。

他从前被限制住的力量在他入驻柳吟川躯壳的瞬间,悉数得到了释放。

他看到了许多从前没有预见的事。

秦云盏的重生,澹台衣的重生,师云琢的重生,凤襄的重生......

这群他算计中的重要人物,竟然都死而复生了!

带着前一世的记忆,还有仇怨与不甘,重生了......

所以秦云盏没有入鸣鼎剑宗而是去了箫下隐居投奔师云琢,澹台衣没有带着神剑定山河逗留在秦陵郡等着他们追杀上门,如今不知所踪,凤襄在帮衬着箫下隐居与悬镜门以及剑冢摆脱交恶的状态,而师云琢......师云琢亲手履行了秦云盏前世所行之事,背负了本该由秦云盏背负的罪孽与枷锁,让秦云盏得以重新翱翔于天际。

在这一刻,他才明白,为什么他会步步设计步步错,步步落于人后。

其实自己从前以为的“未卜先知”,早已成为了过去式。

第110章

“前辈?”柳乘风见无极子面色有异, 不禁疑惑,“您没事儿吧?是我父亲的这副身体有什么不妥吗?”

“无妨。”无极子睁开眼,摆了摆手, 神色淡然。

没有人知道,他也曾经做过梦。

在梦里,他是创世之神, 是编纂世事之书的作者,这个世界, 这世界中的所有的人和事, 都是他笔下编纂出来的一个又一个的故事,柳乘风就是他一心塑造的一个天选之子般的主角,有他自身的缩影与精神在,涵盖了他太多的心血希望,就如同他的儿子一样,在他笔下, 柳乘风注定披荆斩棘,哪怕有再多的缺点,遇到再多的挫折, 最终都一定可以成为这神州大陆上最耀眼的存在。

所以, 他可以预料到一切事件的发展, 预料到所有人的结局, 只因为这本就是他的世界他的领土,即便有些许小小的偏差,却也不妨碍大势所趋。

在他的预见之中,与秦云盏有关的一党人虽然一个个都重生了, 又一个个连结起来, 试图破解他布好的一场局, 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是创世神,这群人在他眼中不过是蝼蚁,他们的每一步都还是会被自己窥探,他们会不得善终。

“秦云盏的本命剑会出现在剑冢。”无极子冷不丁开口道:“那把剑的名字叫定山河。”

“定山河?!”柳乘风吃了一惊。

“没错,是足以与朝光净、不周并列而名的神剑,若叫秦云盏拿到了,会很麻烦。”无极子说。

听到这话,柳乘风的眼中闪过嫉妒怨念之色,他咬了咬牙,“你说这把神剑是秦云盏的本命剑,还藏在剑冢?但若真是如此,秦云盏一年前的剑冢之行,怎会一无所获呢?”

无极子瞄了他一眼,似是对于他的这般赌气之言而感到好笑,“你不信?”

“不是不信,只是觉得他不配。”柳乘风默了片刻,低声道。

“他怎么会不配呢,他可是曾经差点儿助你飞升的天赐祭品啊!”无极子摇头道:“此事由不得你不信,至于秦云盏为什么会自剑冢空手而回,这怕是要去问问剑阁的陆剑北了。”

“陆剑北?!”柳乘风道:“他有私心?所以故意藏了剑不给秦云盏?”顿了顿,他“哦”了一声,揶揄道:“我想起来了,他跟苏九重的关系极差,会公报私仇有此举也不稀奇。”

“你以为陆剑北与苏九重不合?是为着一己私欲?”无极子冷笑一声道:“大错特错。”

柳乘风骇然。

“他这哪是藏着剑防着秦云盏啊,他分明是为了防着我们。”无极子漫不经心道:“若我此番不能得知定山河的下落,待到秦云盏回招摇山,他将剑赐给秦云盏,叫秦云盏人剑合一,岂非你之大患!”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般做呢!”柳乘风错愕道:“他与箫下隐居€€€€”

“陆剑北此人刚正不阿,早年与苏九重乃是故交,若非因倾慕苏九重之妻一事,决计不会与苏九重交恶。”无极子说着说着,眉头紧缩起来,“对了......那个女人€€€€”

他猛然间像是想通了什么,狠狠一拍桌案,怒声道:“这个女人当真是心机深沉,真是玩的一手绝妙的金蝉脱壳啊!”

“什么意思?!”柳乘风已经听不明白了,“前辈,我眼下究竟要如何做!”

“你,立刻带着陆文韬去剑阁,困死陆剑北。”无极子道:“陆剑北此举怕是受益于苏九重之妻,他们根本从一开始就是串通好的!要杀你一个措手不及的回马枪!”

柳乘风半只半解,但他的确从中听出了紧迫的意味。

“秦云盏也有许多帮手,是不是这样?!”

“乘风,相信我。”无极子抬起手来摸了摸他的脸颊,斩钉截铁道:“他就算有再多的帮手,也不过就是多几个陪葬之人罢了,待到堕仙坑开,一个都逃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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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炼丹炉?!”秦云盏冲口而出,难以置信道:“大招为什么会被扔进炼丹炉呢!他不是已经通知了鸣鼎剑宗的人前来交涉了吗!凤绥已经这么豪横的敢坐在堂堂鸣鼎剑宗的脸上了??”

“我不知道鸣鼎剑宗到底是怎么回事!”明开峦看起来已经要哭了,“凤绥好像收到了他们的传音符回应,不知道是不是不打算管大招了,突然发难,大招抵抗了两下,就直接被他们以丹阵降服了,说扔进炼丹炉里要把他炼化,以一命换一命,他们一开始还打算把我也一起扔进炼丹炉里,是大招拼命催我逃,我一边逃他们一边追,全打我背上了,幸亏我背着琵琶!”明开峦哆哆嗦嗦的卸下背上的器匣,将那折颈的白玉琵琶露出来,“真是太狠了!”

凤家庄的丹阵秦云盏领教过,打在身上确实是厉害,他不免气恼。

“他们简直是欺人太甚!这是几个意思啊!不是说好要调查出个水落石出的么!”他扭头看向师云琢,“大招被扔进炼丹炉会怎么样?”

“炼化。”师云琢说:“他们这是在灭口。”

“我也真是不知道该去找谁了!幸亏你们没有走远!”明开峦抹着眼睛道:“云盏!你一定要救救大招!!!大招是我们的兄弟啊!!!”

秦云盏身体一动刚要说话,忽听一人嗓音纤细清冷道:“等等。”

秦云盏一愣,循声回眸,却见一个穿着披风的黑影突然袭出,竟是经久未见的澹台衣。

“老板娘?!”秦云盏冲口而出,错愕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不放心,便一直跟着你们。”澹台衣低垂着头颅,厚重的风帽依旧掩着面容,只泄出几率深蓝色的秀发。

“她......她是谁?”明开峦扯了一下秦云盏的袖口小声道。

“壶梁仙市钱庄的老板娘。”秦云盏飞快回答。

“仙市钱庄的老板娘你也认识?!”明开峦揪着秦云盏的衣袖道:“云盏!你出息啊!那......那要不你问她借点儿钱,我们去跟凤绥交涉,把大招赎回来!”

“鸣鼎剑宗的人,救来岂非耽搁时间?”澹台衣的嗓音疏离冷淡,“你们两个是不是忘了自己的正事?这凤家庄你们原本就不该来,与之结怨更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你们是还嫌这位鸣鼎剑宗的兄弟给你们添的麻烦不够多么?”

明开峦脸上的表情倏地僵住,他惶恐起来,祈求的看向秦云盏。

“不是的,老板娘。”秦云盏颦眉道:“大招他没有坏心,他跟鸣鼎剑宗的其他人也不一样!”

“那你师尊呢?你不打算管了吗?”澹台衣话锋瞬转,犀利无比,“他还在箫下隐居等着你们,不是吗!”

秦云盏一时语塞,被怼的哑口无言,面色微微发白。

“可是€€€€”

“你小子总是义气当头,我不与你说。”澹台衣转眸看向师云琢,“师云琢,你是他的师兄,你应当拎得清轻重缓急,凤家庄疑影重重是个火坑,如今出来了,短时间便不要再回去。”

“可是师兄,难道要对大招见死不救吗!”秦云盏急声道:“鸣鼎剑宗显然不准备管他!我想他们不管他......也许是因为他跟我交好的缘故,那他是被我连累的啊!”

“也许他是鸣鼎剑宗派到你身边的眼线?我很难不怀疑,他莫名其妙的邀请你,还有这位洛水梵音阁的小真人一同接洽黑市的任务是何居心,没准被投进炼丹炉也只是苦肉计,是个全套。”澹台衣冷冷道:“就等着你这个实心眼的小子往里跳,你被人卖了怕是还要替人数钱!”

“我没有!”秦云盏怒了,“老板娘,我承认我跟你投缘,在仙市你帮过我的忙救过我的命,但是我跟你也是非亲非故!你凭什么单凭臆想就诋毁我,诋毁大招!”

澹台衣的身躯剧震,一时无言。

“云盏!”

一直未曾发言的师云琢忽然出言喝住了他,嗓音低沉克制,“不准这么说话。”

“我说什么了!我难道说错了吗!”秦云盏焦灼道:“要我眼睁睁看着大招死掉,我做不到!你如果赞同她!觉得只要是鸣鼎剑宗的人我就不该管!那师兄,我们求同存异,不如在这里分开,你回箫下隐居去照顾师尊,我和阿峦回凤家庄救大招!”

“你荒唐!”澹台衣厉声道:“你两手空空,连把本命剑都没有,拿什么跟凤绥过招!你现在回去就是送死!”

“那也不用你管!”秦云盏怒道。

“不用我管?!”澹台衣冷笑起来:“全世界最有资格管你的就是我!”

“!”秦云盏噎住了。

拼嗓门居然拼不过她,对方光是站在那儿就仿佛带着一股子纯天然的血脉压制,秦云盏呆了两秒,又气又急,红着眼眶跺脚道:“你?你谁啊你!怎么这么不把自己当外人!”

“怎么吵成这样了......”明开峦在一旁大气儿也不敢喘,咬着手指头直打哆嗦,“云琢哥,云琢哥你倒是说句话啊!这是内讧了要!”

师云琢抬手扶额。

他呼出一口气,反手将装有朝光净的剑鞘从剑匣里拔了出来,倒提剑柄,将上面的那块玉剑穗解了下来。

“苍生有难,不能不管,更何况唐大招出自兄弟宗门,鸣鼎剑宗不仁义,我们不可效仿,我也不能放心云盏一人去凤家庄。”他将剑穗递给了澹台衣,“烦请带师尊去霜行峰问诊,若有更有效的方子治伤自然是好,若是依然需要那么昂贵的药引子,便将我这剑纹护具当了吧,应可解燃眉之急,旁的等我与云盏回箫下隐居,再从长计议。”

“护具都不要,若被灵力高强的法器伤及肌理,你该当如何?”澹台衣道。

“那便不要被法器伤着就是了。”师云琢淡淡回答。

“你还真是自负啊云琢,你以为你宽容仗义,鸣鼎剑宗的人会感激你么?”澹台衣没有接他的东西,冷冷发问,饱含讥诮。

“难道做任何事就是为了一句‘感激’吗?你这人真奇怪!”秦云盏道:“做人不要愧对本心就是了!”

“连把剑都没有,等交代在凤家庄了,我看你小子还怎么嘴硬!”澹台衣道。

“我身为师兄,定当不遗余力的保护他,这点毋庸置疑,不用操心。”师云琢凝眸道:“只是师尊怕是要托付于你几日了,师娘。”

他话语平淡如水,但几个字出,如旱天惊雷。

“师娘?!?!?”

若是嗓门能表达震惊的程度,明开峦的声音大,秦云盏的声音比他还大。

“全招摇山的人都知道,九重仙尊的道侣不是......不是早就仙逝了吗?”明开峦哆嗦道。

“诈,诈尸了?!”秦云盏的嘴角疯狂抽搐。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死遁呢。”澹台衣咬牙切齿的笑,她吸了一口气,若有所感,“云琢,我说你怎会突然接受与我沟通交谈,原是你早就发现了,你实在是敏锐。”

“师娘过誉了。”师云琢微微一笑:“其实师娘的伪装无懈可击,若非言辞之间流露出对师尊太多的关切之意,我也很难想到这一点。”

“唉,你跟我家这个愣头青傻小子,真是两个极端啊。”澹台衣摇头道。

“什么啊什么啊!”秦云盏在一旁听得是一头雾水,见对方又拿着师云琢拉踩自己,不由得不服,“她怎么就是师娘了!师兄,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她就是师娘啊!你也说过,师娘走的时候,你都还没来箫下隐居呢!有没有可能是你认错了呢!没准儿她就是个贪图师尊美色所以恶意冒充的€€€€”

“你师尊有什么美色好贪图的。”澹台衣嗤笑了一声,打断他的话,举手摘下了兜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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