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单纯希望他不只是为别人付出,替他人负重前行。我希望他能尽情享受别人给予的幸福和舒适,而不是被我捆绑在互相折磨的地狱里。”
……
研究所的实验室外,陆万青一身便装站在实验室外,贺廉姗姗来迟。
贺廉走近,瞥了他一眼,调侃道:“要不是军姿站得不错,我还以为是股东来视察工作来了。”
说完他看见陆万青嘴角似有若无地笑。
“哦,忘了。最近的经费还真是从你这儿来的。”贺廉揉了揉太阳穴,“钱到位了就是不一样啊,报告上来的都是保密成果,必须得当面汇报。”
“这次给他们的样本也多,看上去很有底气。”陆万青看着几位特级研究员还在实验室里忙活,不禁想到舒辞在这次一网打尽不明生物中发挥的作用,眸光变得柔和。
“想老婆了?”贺廉瞅着他的脸色,满脸慈祥,“他不是答应要给我们拍宣传片吗?让他直接来基地取材,到时候和你住一屋。”
陆万青宠辱不惊,淡淡道:“您还有什么甜枣一并给了,不然我怕下一巴掌来得太响亮,整个人招架不住。”
“……你怎么知道?”贺廉哑然。
陆万青觑他,不接话。
元帅御下的惯用套路,对他这么好,多半是有高难度任务或者大锅需要他背了。
贺廉:“咳,的确之后有计划把你调回远域一段时间,具体情况到时候再说,你趁这段时间好好和家里人多待一待,人家名门出来娇生惯养的小甜O恐怕不愿意和你一起去远域的。”
陆万青有一瞬的晃神。
奇怪,明明他们还算不上家人,为什么他竟生出了一丝……“万一他愿意”的想法?
“元帅,上将。”特级研究员从实验室里出来,打断了两人的闲聊,掐断了陆万青的思绪,“请允许我们汇报一下研究初步结果。”
陆万青和贺廉跟随研究员的步伐,走到实验室用于观测的巨型封闭器皿前,看见黑色的不明生物一坨一坨分散在各处,有的在空中漂浮,有的在底部爬行,快速冲撞着器皿壁,还有的贴在顶部,一鼓一吸,仿佛模拟着呼吸。
“这些不明生物和现存生物物种存在着部分同源关系,形态不够稳定,但能够看出飞禽走兽的雏形,我们推测它们有可能是生物被污染、辐射或其他诱因导致的变异结果。”
“可能还要再考虑一下它们与云层异常压强出现的关系。”陆万青道,“异常压强是不是带来环境的改变,提供了变异的土壤。”
“这一点我们还在和气象与环境组沟通。”研究员点点头,“第二个,我们确认只有Omega的信息素对这些生物具有致命吸引力,同时展现出攻击性在,而在只有AB的环境下,生物和Alpha可以短暂地进行共处。”
贺廉:“攻击形态呢?”
研究员敛眉,正色道:“我们将涂抹有Omega信息素的物体扔进实验皿,进入测试的样本以撕咬和吞噬为主,其分泌物具有一定的腐蚀性,对接触到的物品而言伤害是不可逆的。”
贺廉同陆万青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几分严峻。
“为了确认社会范围内的危险性,下个阶段我们会测试它们对不同等级Omega的信息素反应。”
研究员说着,递上一份实验计划。
“二位应该知道,很多年前的执政官为了减少三性别之间以及性别内部的歧视,取消了原来信息素等级划分与判定政策,实验室会向学会申请取得过去的标准,用于组间对照实验,不会向社会公开判定标准。但成为实验参与人前需要考察他们忠诚度和保密能力,所以……需要你们帮忙进行第三方鉴别。”
陆万青抬眸,眼中划过一丝淡淡的冷意。
取消了又如何,顾岚逐之流不依旧在私下追求着极致的等级压制。
等级判定只从表面消失,可歧视哪里消失过?
贺廉接过实验计划,转头塞进陆万青手里:“这事儿他熟,交给他了。”
研究所怕判定标准从参与实验的研究员手里泄露,找他们帮忙,无非是希望他们能够用自己的手段进行监控和管理,万一有人泄露能在第一时间追溯销毁,减少损失。
十二上将的简历里,他记得陆万青就是从一场查内鬼的行动中脱颖而出的。
陆万青捏着实验计划,仿佛有一瞬回到了远域的风雪夜。
除了在皑皑白雪里奔跑的场景,他什么都记不得。
所有人都以为是他在冰天雪地里孤身一人捉住了内鬼,可在他的印象里,他只是听见了一道声音,追着声音赶去了远域矿场,险些与那个内鬼同归于尽。
等等,声音?
那时他在风雪里听到的是什么声音?
他还记得,与舒辞在海上相遇的那日,他在舰艇上时也隐约听见了有人念他的名字,模模糊糊的。
而那个声音,耳熟极了。
作者有话要说:
更晚了,给上章评论的宝发了红包,大家查收~
上章把老陆军衔写错了,应该是上将,已经改过来了,谢谢捉虫_(:з」∠)_
第35章
舒辞。
陆万青舌尖抵牙, 这个名字在心里悠悠念了一遍。
一道暖流仿佛从胸口滚过,暖意顺着血液四散蔓延,让陆万青有片刻恍惚。
在他曾走到过宿命的尽头, “舒辞”的归宿不是他陆万青。
他原以为他遇见了真爱,于是欣然答应离婚,可后来总是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他的周围,莫名其妙地围观了一些匪夷所思的场面, 就这样旁观了“前伴侣”血泪模糊的小半生。
午夜梦回,陆万青还会想起他怀孕被人推下水的那天。
即使只是彼此有寥寥数语交谈的前夫, 陆万青也做不到对普通生命消逝的冷漠旁观。然而无论是跑去救人,还是打电话求救, 他都做不到。
就像是神明对他降下了束缚的禁咒。
他用尽全力都没有挣脱掉身上的枷锁, 困囿原地,一步都迈不出去, 眼睁睁看着鲜活的生命、孕育着另一个生命的人沉入水底,直到应该出现的人€€€€顾岚逐的到来。
这样的事情还有很多, 比起毁腺体, 损坏作为omega的全部根基, 落水都只能算最微不足道的一件。
但就这样, 他最终还是会走入那个人的怀抱。
他曾一度坚信着, 有的人就是拥有他人无法扭转的运,和任何人都无力改变的命。
在新的开始里, 也许他应该过好自己的一生, 不要生出无谓的怜悯和善意, 更不要在意别人的生死命运。
他还是失败了, 败给了自己该死的道德感。
回到最初的起点, 他还是忍不住把车开到了中央酒店附近。
然而与之前不同的是, 这次的舒辞,朝他奔来。
那双青色眼眸一扫颓丧唯诺的空洞,勾着魂魄地望进了陆万青心里。
从那天起,他便意识到,他是舒辞,却又不是“舒辞”。他似乎是一只长着翅膀的精灵,将命运之轮扇动地摇摇欲坠。
他有些意外又有些欣慰,或许这个舒辞能顺利摘去他身上的枷锁,摆脱他既定的命运。所以他忘记了教训,忘记了反思,又开始不遗余力地帮他。
独立,离婚,只要舒辞想,他都可以答应。
他应该去追寻自己的人生。
直到他意识到自己朦胧中幻听到的声音与舒辞那样相似,陆万青心中陡然生出了隐秘的欲念。
如果单纯看他触碰过的照片,或许只是某种玄之又玄的意外,那么加上能听见他的声音,事情是巧合的可能性就变得微乎其微。
€€€€他和舒辞之间存在着尚未被验证的联结。
这种联结使他在这个瞬间无端陷入名为嫉妒和猜忌的深渊。
是否只有他如此?其他人……也会有感觉吗?
和他100%匹配的那个人,也尝过同样的滋味吗?
“陆上将?”研究员对上陆万青暗潮汹涌的眼眸,打了个寒噤,“我们研究计划有什么问题吗?”
陆万青视线落在被自己捏皱的实验计划书一角,顿时敛了心神。
“没有。”他淡淡地说,“你继续。”
“哦……好。”
研究员擦了擦额头的汗,带他们往里走:“上次异常压强带来机场大雨后,现场出现了一些具有腐蚀性的物质。而我们发现剥离腐蚀性物质后所留下的,是一种此前并不存在的新物质!”
研究员讲着讲着,脸逐渐涨得发红,眼睛里放着光。
他顿了顿,却发现两位领导似乎并没有理解他语言里的震惊。
无论是物理性质、化学成分,还是晶体特性、谱学特征分析,被剥离下来的都是独一无二、自然界前所未有的新矿物。
倘若这不是军方项目,那群研究员早就快乐地奔走相告,上报国际和国家学会,接受命名和分类一条龙,进而深入分析它的各方面价值。
一般矿床的经济价值研究是最重要的,其次便是地质研究。
然而出现在他们研究所的物质不仅成因不明,而且与危险息息相关。
在完全研究清楚之前,新物质是没有办法接受认证的。
研究员找了个口才好的同事讲完,好不容易让贺元帅和陆上将了解清楚了发现新物质的重要性,几人来到实验皿面前,紫中泛黄的矿物沉静地躺在那里。
“单看色泽,像不像蔓越莓和西柚的混合?我们内部暂时命名为紫柚石,之后给两位的报告也将沿用这个称呼。”
陆万青俯身,仔细看了一眼实验皿中泛着紫光的矿物,眉宇锁起。
他想到了舒辞那条山茶花项链。
“确定不是人造的?”贺廉问。
“确定。”研究员点头,“人造的一般痕迹很重,成分和连接缝隙也都和天然造物不同。我们很确定,紫柚石是一种自然物质。”
陆万青闻言,多看了那块形状有些张牙舞爪的紫柚石一眼。
紫柚石也好,不明生物也罢,完全没有在那趟轨迹已定的命运里出现过。
舒辞这双翅膀,究竟扇动了多少变故?
“我总觉得有一种背后发冷的€€人感。”
离开研究所,贺廉沉下脸:“我之前以为是哪个国家人为制造的变异生物计划,可现在看来,又觉得不太像。”
陆万青没有做出任何判断。
自然而为如何,人为又如何?他被束缚在命运里的经历,从他眼里看是自然,可舒辞却说也许他身处在小说中,在人为创造的世界里。
他们自认为自然纯粹的一生有多少人为痕迹?他无从确认。
哲人才需要深究,而他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我建议从明天开始加强研究所的警戒。”陆万青说,“不管是谁做的,是什么原因,保护人的性命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贺廉无比赞同,或者说,这是他最欣赏陆万青的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