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城墙上已经吹响了示警的号角,伴随着声嘶力竭,颤抖不已的呐喊。
“敌袭!”
“妖兽来袭!准备列阵!”
“誓死守住我们的北疆城!”
蓝湄心沉着眉眼,率先走过去开门。
手指刚碰到门把手,有人自她前面冲了出去,“怕什么!?妖兽群而已,雪长老和北疆城主都在外面,五阶妖兽自有他们对付,我们只需要杀光那些四阶妖兽而已!别忘了‘击杀排行榜’还在那挂着,你们真好意思看着我鹤立鸡群?!”
是风碧落。
他话音未落,人已经一阵风的出去了。
“这小子!”
“我等同为仙盟英才,怎好让他独领风骚,即便是他姓风也不行。”
“对呀,不就是四阶妖兽么?能有多少,我就不信还杀不完他们了!”
“走走走,再慢点妖兽又要被风碧落抢完了!”
“正是如此!”
众人笑闹着,纷纷掏出法宝走向城墙。
情况却不如他们想的轻松。
城墙之外,触目所及皆是肆意奔跑、冲撞着的妖兽,浩浩荡荡、无边无际,犹如雪山迸裂,大河决堤,以一种摧枯拉朽、势不可挡的架势朝着他们冲过来。刚刚他们感受到的那几道恐怖气息并未显露踪迹,领头的仍旧是他们寻常见到的四阶妖兽,就是数量有些多,晃眼一数,一只、两只……十只!一百、两百……五百!
数百只的四阶妖兽!
裹挟在数不清的二阶、三阶妖兽里面,如同洪水涛涛,席卷而来。
几乎在看到这一幕的瞬间,众人心中就升腾起种明悟。
这才是兽潮。
这才是真正的兽潮!
之前几天那些让他们甚至有余力抱怨被风碧落抢了妖兽,还有心情拿顾砚和风碧落的赌约开玩笑的“兽潮”,都只不过是开胃小菜,是跟他们闹着玩儿似的小打小闹。
真正的兽潮,是会让他们受伤、甚至丧命的!
还有人在怔愣着不动,风碧落已经拎着剑冲了出去,“兽潮而已!以为我会害怕吗?!”
蓝湄心娇声笑着,挽着披帛飞至空中,姿态优雅、雪白衣袂飘飘若仙,玲珑玉球瞬间暴涨至三尺方圆,被她抡圆了朝冲到跟前的妖兽砸过去,直接将其脑袋砸扁,脑浆跟鲜血迸裂而出,炸开朵绚丽而诡异的猩红花朵。
“你不怕,以为我就怕了。”
“开什么玩笑?!给我死!”
城墙上,越来越多的修士跟兵士加入了战斗中,“他两处处拔尖,我们也不能丢了自家的脸面!”
“哎,先杀这个会飞的,别让他飞到城墙里面去了!好你个扁毛畜生,还想从你爷爷脑袋顶上飞过去?!简直痴心妄想。”
“杀呀!”
一时间杀声震天,鲜血遍地,谁输谁赢尚未可知。
北疆城墙,东北角。
顾砚自€€望塔上站起来,回首望向城内,心底一直萦绕着的那股不详感越发强烈,“我总感觉城里出事了,想过去……”看看二字尚未说出口,袖口就被鱼池用力地拽了下,“顾砚……”
他回头,见鱼池脸色惨白的望向远处。
城墙外黑沉沉的夜里,体型极为庞大的妖兽“砰”、“砰”、“砰”的踩踏着地面,迅速的朝着他们冲撞过来。鱼池白着脸,手指抖呀抖的指着那群妖兽,磕磕碰碰的,“怎么会……怎么会有三只四阶妖兽同时进攻我们呀!”
不是这边不会有妖兽连续来袭吗?!
不是说他们斩杀完妖兽,甚至能有打坐恢复灵力的时间吗?!那现在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同时有三只四阶妖兽冲杀过来?!
他们这能打的只有个顾砚而已呀!
鱼池简直快要被吓哭了。
不。
不止是三只四阶妖兽,妖兽群也比前几日的庞大许多倍,数百只的低阶妖兽踩踏得地面跟着震动,不过片刻间就到了距离城墙不远的地方。负责警惕的兵士吹响了号角,伍长的声音响彻在城墙上,“列队!准备弓箭和火油,放箭!射!”
那三只在后面压阵的四阶妖兽不慌不忙。
任由前面的低阶妖兽陷入里火海里,像是知道自己的对手是谁似的,将目光齐齐投向站在最高处的顾砚,发出不知是挑衅、还是邀战的咆哮,“吼!”
顾砚没避开,而是朝它们飞了过去。
你要战,那就战!
他可是一往无前的剑修,何曾畏惧过谁?!
几乎是眨眼间,他已经杀到离他最近的花金豹跟前,扬手将手中扣着的吸血荆棘种子撒了出去。花金豹见他的动作,只当他是扣着什么暗器在手中,极敏捷的侧身躲过飘过来的种子。待察觉到那些种子并不能对它造成伤害,而是簌簌的掉落至地面后,它心头升腾起股被人戏耍的恼怒来。
张嘴朝顾砚吼了声,主动张嘴扑了过来。
顾砚的剑也到了。
银白剑刃在黑沉夜色中若隐若现,招式极快、极利、也极狠,花金豹本就是以短期速度见长、爆发力惊人的妖兽。以往在与人,与其他妖兽战斗时,通常对手还没反应过来,它已经化作道金色的流光残影,给人抓挠出来至少尺长的伤口。
开场得利,占尽上风,战局就很难被翻盘。
但它从未想过,有人会比它更快。
不对。
它的对手,那个剑修的身形移动并不算太快,只是小幅度的在它周围闪躲腾挪,让它有种只需要抬抬爪子,就能将他抓过来摁死的错觉。
可它不能,它做不到。
他手里的那把剑极快极利,让他看起来虽没有任何防护,它却压根没办法近到他的身。不止如此,那把剑还流转着浅薄银光,不断攻击它最脆弱的脖颈,每次银光闪过,剑刃都会带出来浅浅的一缕血色,不多,看着只有那么几滴血。
刚开始它甚至感觉不到疼痛。
它甚至觉得自己能赢的很轻松,毕竟它已经给那人身上抓出了几道深刻伤痕,而自己受伤的地方却只有脖颈这一处,还是无足轻重的小伤疤。
但很快,它就察觉到不对。
一剑,两剑,三剑……那个该死的剑修攻击向它的每一剑,最后都会落到它最初的伤口处,带出来的血迹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大!在意识到这点后,它开始下意识避免自己的伤口暴露出来,可不能它怎么躲闪避让,那个剑修的剑刃总是能落到它脖颈处。
每一次银光闪烁,它的伤口就会被撕裂几分,
花金豹有些慌了。
它不仅感受到了疼痛、鲜血自伤口涌出来的温热,还有种无论如何也躲不开那把剑刃的感觉。它恐慌了,看着面前被它抓破脸颊,顶着满脸血污,浑身有多条伤疤,却仍旧面色平静的剑修。
那双眼睛,就跟用石头打磨出来似的!
比石头还硬,也比石头还冷!自从跟它动上手,那双眼睛里的情绪就没有动过,他不会因为受伤痛呼,不会因为危险惧怕,甚至不会因为跟它的战局僵持而急躁!
在他眼里,只有它的脖子!
只有它脖子上的那道伤,他看起来只想将它的脖子剜下来,当球在地面上滚着踢!花金豹被自己这个突然生出来的念头吓到。
“嗷呜”一声召唤旁边不动的其他妖兽。
都特么的别看戏了!
再看老子就要被砍死了,等老子死了,你们两个懒货落到这个剑修手里,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剩下的两只四阶妖兽分别是巨猿和修蛇。
巨猿本身就和花金豹有些不太对付,又向来喜欢单打独斗,没有任何想出手帮忙的意思,只在旁边用力跺脚、催促低阶妖兽攻城。反倒是修蛇听闻召唤,漆黑粗壮的蛇尾自背后朝顾砚扫过来,却没等扫到,就被从旁边突然窜出来的银白霜狼一口猛地咬住。
一蛇一狼迅速滚做一处,谁也不肯放过谁。
鱼池也拎着他流光溢彩的流星锤到了。
战战兢兢、哭哭啼啼的将流星锤砸向巨猿,边砸便哭,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朝着顾砚喊,“顾砚!我先去帮你顶一顶,你赶快干掉那只花金豹过来呀,我打不过的……呜呜呜……我好害怕的!”
顾砚没理,此刻他眼里只有面前的敌人。
手中银白剑光极快,又自那道伤口里带出连串的血痕来,花金豹疼得“嗷呜”惨叫一声,转身就要跑。不跑不行,这个剑修是实在太恐怖、太吓人了些,再不跑它的脑袋就要被剜下来当球踢了!还是它的豹命要紧,先跑了再说,反正这个可恶的剑修只是剑快。
它要跑,他肯定追不上。
花金豹信心满满的转身就跑。
可还没等它迈开前面的腿,突然感觉有什么缠住了它的后肢,低头一看。
是截手腕粗细、长满了倒钩长刺的藤蔓。
那奇怪的藤蔓缠住它的腿后,并未停止生长,反而在它的挣扎动作中越长越快、越长越快!迅速的疯长至它浑身,不消片刻就缠绕上它脖颈,没等它歪头去将其咬断,藤蔓上的倒钩已经如同毒蛇,滑溜无比的钻进了它脖颈处的伤口里。
剧烈的疼痛让它浑身抽搐着被拖回了原地。
顾砚走近过去,抬手,手中握紧的长剑在花金豹眼中映出雪白锋利的剑光,没等它张嘴哀嚎,“噗嗤”,锋利无匹的玄阶长剑顺利的刺进了它脖颈处的伤口里。温热鲜血与惨叫声同时爆发,缠绕在它皮毛里的吸血荆棘越缠越紧,阻止了它试图爆发出的困兽之争,只能痛苦不已的在地上扑弹了片刻,便彻底的闭上了狰狞兽瞳。
解决了花金豹,顾砚的眼神略微闪了闪。
很快,他将眼神看向了追着鱼池的巨猿。
……是真的被追。
银白霜狼跟那条通体漆黑的巴蛇还滚做了一团,不分胜负,看不出是谁输谁赢,鱼池却实打实如同他自己说的不擅长战斗、根本打那只巨猿不过。只能拎着流星锤在前面奔跑着,时不时朝巨猿甩上一锤子拉仇恨,不让它跑过去攻击顾砚,避免顾砚陷入被两只四阶妖兽夹击的困境中。
一边哭一边疯跑,边跑还要去打一下那巨猿。
简直就是当初勾搭霜狼时的情况再现!
顾砚长吐了口气,拎着长剑掠到他跟前。
鱼池见到救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你终于来了!你再不来我就要被这只巨猿给锤死啦,救命呀我还这么年轻,万宝行那么多的灵石家产还等着我去挥霍呢,我可不能英年早逝呀……”
顾砚,“……”
你浑身上下除了跑路溅起来的泥土灰,硬是连半点伤痕都找不到,还能被巨猿捶死?!
只怕跑到巨猿累死当场,它也捶不到你吧!
他无力吐槽,跟鱼池说了句,“你去帮着霜狼杀修蛇,巨猿交给我。”
“好咧!”鱼池拎着流星锤跑的飞快。
高约十数仗的巨猿捶胸咆哮着朝他冲过来。
顾砚敛了眉眼,一剑挥出。
这场地动山摇的战斗持续了小半个时辰,待身躯如同小山似的巨猿轰然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