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应翩翩/美人得天下 第210章

池簌说了句“好”,跟着猛然用力!

随即,应定斌彻底被他推出了石缝,上面那名七合教的教众眼疾手快,将他一把稳稳接住,随即平放在了地面上。

剩下的事就好办了,池簌跟着跃出,问道:“情况如何?”

那教众检查着应定斌的情况,也很是欣喜,说道:“教主,实在是老天保佑,厂公好像真的没什么大碍!”

应定斌当时砸下来的时候受到巨震,而后又被夹在中间许久,整个人的身体都有些半麻了,因此几乎毫无知觉。

池簌用内力给他按摩手脚,过了好半天,应定斌感觉到知觉逐渐恢复,身上那些挫伤也开始火辣辣地疼痛起来。

虽然并不好受,但却比刚才甚至连自己伤成什么样都感觉不到的滋味要踏实多了。

应定斌感觉到池簌的手捏到了自己脚踝处一道淤伤的位置,忍不住吸了口气,池簌连忙停手,问道:“怎么了?”

应定斌看着池簌关切的脸,也是百感交集。

他知道池簌对应翩翩好,但是也没有想到对方能为了应翩翩不会伤心,对自己都顾及到这个地步,冒着生命危险相救,毫不嫌弃地按摩疗伤,就算是亲生儿子,也就是做到这样了。

他跳下来的时候干脆果决,一心寻死,可是夹在那道夹缝中等待死亡一点点降临的时间里,他又觉得非常舍不得。他还想再多陪一陪他的孩子……

如今能活下来,当真是再好不过了。

池簌也非常高兴,立刻派人去通知应翩翩。

得知应定斌没有什么大碍之后,他便亲自将人背着,回到了悬崖上面,又让手下找来了干爽的衣服给应定斌换上,以免他受冻。

应翩翩赶到的时候,池簌正带着应定斌坐在一辆马车中避雨,应定斌手里捧着一只缺了口的粗瓷大碗,正在喝着一碗热水,看上去虽然狼狈,但却被照顾的极好。

应翩翩什么都没说,上去直接一把抱住了他。

池簌轻轻把碗接了过去。

应定斌愣了愣,眼睛一下子就湿了,有点无措地一手摸着应翩翩的头一手拍着他的背,哄道:“好了好了,爹这不是没事吗?咱们不难过,乖,乖。”

应翩翩什么也不说,只是把头埋在他怀里,半天都没动弹。

应定斌也不说话了,静静抱着他。

好一会,应翩翩才松开了手,说道:“伤……真的不要紧吗?”

马车中的烛光下,他的眼睛微微有些发红,应定斌和池簌都装作没看见一样,应定斌笑着说:“不要紧,你爹这回真是命大得很,那点擦伤,就破了些皮,算得什么伤!”

池簌在旁边温和地补充道:“原本从高处坠下,身体受震,多少也是会受些内伤的,但我方才查看了一下,爹的经脉和脏腑都无妨碍,已经吃了些温补的丹药,再观察几日就好。实在是福大命大。”

池簌怕应翩翩着急,方才令人报信的时候已经和他说了应定斌的情况,应翩翩心中猜到,多半是那系统兑换的防身甲起了效果,却没想到这样有用,如今亲眼一看,总算是放心了。

他松了口气,说道:“谢天谢地。”

应翩翩很少会说这样的话,应定斌见他这样,觉得新鲜又可爱,笑着说:“你也别谢天谢地了,谢谢咱们家小池吧。要不是他冒着险把我救上来,恐怕你爹就得在夹缝里饿成一块人干了。”

应翩翩就算不知道当时的经过,看看池簌此时的样子也能约略猜到了,他便转向池簌,笑问道:“要我冲你道谢吗?”

池簌受宠若惊,连忙说:“不要,不要。”

应翩翩却站起身来,用力抱了抱池簌,说道:“但是真的很谢谢。”

池簌一顿,在应定斌面前不好造次,但还是忍不住微笑起来,也轻轻回抱了应翩翩一下,在心里默默想,看见你高兴,我就是最高兴的了。

第154章 西风横云度

应定斌的伤虽然没有大碍,但这一番又是逃亡又是跳崖,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也都是太过刺激的体验。更何况他也岁数不小了,需要好好休养才行。

应翩翩在宫中干了那么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如今他们也不好再住客栈,于是又赶了半个多时辰的夜路,到了七合教在附近的一处据点中安顿下来。

应定斌服了安神药之后没多久便睡着了,应翩翩和池簌也回了房,两人一起躺在床上,老半天都没有睡意。

出了这么一件事,以往很多原本已经笃定的计划就都要改变了。

就算黎慎礼再怎么理亏,但应翩翩在朝堂之上公然挟持皇帝,也绝对不可能再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回去当他的王爷。

而从黎慎礼登基那一刻起就潜藏在他们之间的暗流,如今也终究被激化成了难以调和的矛盾。

过了好一会,应翩翩说道:“你睡了吗?”

池簌道:“没有。”

应翩翩翻了个身,在枕头上侧过头去看着他,说道:“你是不是需要传令下去,让七合教的教众最近尽量都要隐瞒身份,低调行事,以免让朝廷那边抓住把柄,借机发难。”

池簌替应翩翩掖了掖被子,这才一手将他揽进怀里,说道:“你放心,这个我心里有数,在此之前,七合教与朝廷之前的关系也一直不甚和睦,我们这边的人都知道如何防范那些官差。有没有此事,都是一样的。”

应翩翩说:“那就好,不然若是牵连了他们,我心里怎么也过意不去。”

池簌道:“不会的€€€€而且我觉得,黎慎礼不太可能在这种时候大张旗鼓地对付我们。他没有这个实力和精力。”

其实池簌说的没错,黎慎礼还有把柄在他们手上,他这个皇帝怎么当上的,几个人也都心知肚明,黎慎礼应该要比他们更加担心会撕破脸。

更何况,还有西戎这个外患虎视眈眈,就是大臣们也不会支持黎慎礼在这个时机铲除异己,造成内讧。

应翩翩冷笑一声,道:“既然没有做好彻底撕破脸的打算,他就不该这么忙着心急动手,胆子小还经不住他人挑唆,还能成什么大事?”

这一回是他在无意中买了那副护甲,应定斌才没有出什么大事,但也没少受罪,还让所有的人都连惊带吓了一场。

对于应翩翩来说,家人是他的底线,就算之前黎慎韫那样下作,存了不少的龌龊心思,都没有冲他的家人下手,黎慎礼一手造成了这样的局面,这个仇,应翩翩记下了。

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他也想要,不过在此之前,应翩翩只是想和黎慎礼各凭本事竞争,能者居之,而对黎慎礼这个人,虽然不喜,倒也谈不上有什么怨恨不满。

黎慎礼这次算是真正惹到他了。

池簌捕捉到了应翩翩的话中之意,问道:“你觉得黎慎礼是受人挑唆?”

应翩翩道:“我得知爹出事,是因为宫中有个小太监给我送了消息,当时正在进行典礼,他报信之后便退下了,但我觉得此人十分眼生,更加不知道他是谁手底下的人,现在想想,觉得十分蹊跷。”

毕竟应定斌当时正在被追杀,不可能派人进宫报信,池簌行事一向稳妥,当时应翩翩自己都身在宫中,池簌也不会贸然将这样的消息送进去给他。

至于应钧那些旧部,势力不在宫里,就更加不可能了。

池簌道:“我已经抓到了那些皇家秘卫,正在令人审问。而且这个不用心急,如果真的有人想故意挑唆你与皇上之间的关系,那么你一离开京城,只怕他也就会开始行动了。”

应翩翩慢慢地道:“你说,什么人会希望我们君臣反目呢?”

两人对视一眼。

应翩翩缓缓地说:“此时离京也好,不将池水搅浑,如何能见沉渣泛起。只是……我担心乱不在京城啊。”

池簌见他说着话便从床上坐了起来,便也跟着一起起身,给应翩翩披了件外衣,问道:“怎么?”

应翩翩说道:“我给杨阁老和贺侍郎写两封信过去,让他们最近多多提防皇上身边的人,以免让西戎奸细趁虚而入。你一会找人帮我暗中送一下。”

对于他来说,内斗可以,但不能误国,无论他跟黎慎礼之间的私怨如何,面对西戎人的立场都是不会改变的。

直到池簌派了可靠的人将信送走,两人才再次回到了床上休息,但心中都是思绪万千。

*

黎慎礼这一次的谋划可以说是全盘失利。

在他原本的计划中,不动声色地除去应定斌,既能对目前如日中天的应家进行打压,也可以将西厂这一块的势力慢慢收归己有。

而只要事情做的干净,事后就算是应翩翩有所怀疑,也找不到证据,自己给他封的爵位,应当也足以安抚他的情绪了。

可惜虽然想的不错,真正实际操作的时候却问题百出,最后弄成了这样不可收拾的局面。

不但应家和他彻底离心,更加重要的是,一切发生在大庭广众之下。

他暗中算计老臣的事被暴露出来,随后又遭应翩翩劫持,甚至还莫名其妙地出现了那样诡异的天象,以至于他登基以来的威望尚未完全树立,就颜面尽失。

虽然最后有惊无险,黎慎礼被应翩翩平安放了,但这件事如果最终不能有效解决,其带来的影响和后果难以估量。

毕竟如今朝廷与西戎关系紧张,而应翩翩刚刚同西戎打了胜仗,正是前途一片光明的时候。谁能想到他竟然桀骜至此,当众与皇上叫板呢?

这种状况之下,如果西戎再打过来,朝廷无可用之将,黎慎礼便难免要承担这个过失了。

一想起这件事他就心情烦躁,自从应翩翩和池簌离开之后,黎慎礼一天都没有睡好。

而且更加雪上加霜的是,他发现自己派出去追杀应定斌的皇家暗卫一直没有回来复命,这就说明,铲除应定斌的计划也出了问题。

应定斌这些年来经营西厂,培植的死忠不少,为人又阴鸷记仇,这一回撕破了脸,如果让他活着回来,更加麻烦。

黎慎礼将伺候的人都赶了下去,独自坐在殿中,扶额静思。

他的身下是金銮宝座,无数人想要坐这把椅子,但很少有人知道,实际上它坐起来一点也不舒适,反而冰冷、坚硬,倚靠在上面,硌得全身骨头生疼。

可终究是万人之上。

坐在这仿若神龛一般的宝座之中,所有丹墀之下的众生都显得那般遥远而渺小,高高在上地望去,只能看到他们一个个俯首躬身,低眉敛目,用无比恭顺的外表,隐藏着内心的算计与欲望。

真是可笑,得不到的时候,拼了命地想要得到,得到了之后,又要拼了命地守住,稍有懈怠,甚至更加会从高处跌落,尸骨无存。

这是……图的什么呢?

黎慎礼忽然抬起头来,望向殿外,问道:“你来了?”

有个声音在外面应答道:“是,陛下。”

黎慎礼起身,一级级步下丹墀,说道:“来得正好,陪朕到御花园里面走一走。”

对方应了一声,走进殿来,扶住黎慎礼下了最后一级台阶,月光照亮了他的脸,赫然便是左丹木。

黎慎礼边走边询问道:“事情进展如何?”

左丹木道:“已经搜遍四处,都没有应厂公的下落,倒是在附近镇上一间商户的口中得知,当晚有两名江湖人士急匆匆地寻来,买走了他们府上出远门时乘坐的马车,还要了些热水和男子衣服。”

黎慎礼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只听左丹木续道:“听他的形容,草民怀疑,这两位就是七合教的人,他们很有可能找到了应厂公,而且,人还活着。”

其实这个结果黎慎礼已经有所猜测,他甚至不知道他是希望应定斌活着,让应翩翩和七合教与朝廷之间的关系还有些回旋的余地好,还是希望应定斌已死,索性斩草除根,将事做绝更好。

对着左丹木,他终究没有多言,只是说道:“朕知道了。”

左丹木道:“陛下勿要忧心。草民想,应厂公未死,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如此一来,应大人的怨气就要轻的多了,想必过些时日彻底消了气,终究会回来的。”

黎慎礼淡淡地说道:“朕身为帝王,还得对一名臣子这样百般讨好。”

左丹木道:“陛下以仁治天下,又顾念与应大人的同宗之情,才会如此。应大人乃是皇族血脉,却认了一名宦官当养父,此事说出去实在不甚体面,也难免有碍于他的前途。陛下也是为了他着想才会这样做,奈何应大人太过重情,却是不懂您的苦心。”

他想了想,说:“不若草民明日试着劝说一下太皇太后,请她老人家出面写信劝说应大人,或许能够令他理解陛下的苦心。”

左丹木这个理由找的极好,几乎让黎慎礼也觉得就是这么回事了,听着左丹木把话说完之后,他的脸色好看了很多:“此法倒也可以一试。”

说完之后,他又解释似的补了一句:“大敌当前,朕实在不愿因误会失去一名能臣。”

左丹木道:“陛下胸襟宽广,以和为贵,草民明白。”

黎慎礼愈发看他顺眼:“当初你们一行人代表西戎来到京城,纷纷拜会太子,日渥甚至暗中与黎慎韫合作,意欲谋害父皇,唯有你主动与朕邀约来往,宫变时朕差点被黎慎韫的人发现,又是你救了朕一命,这份情谊朕一直记在心里。”

他对左丹木许诺:“过得几年,等你的身份淡一淡,朕自然会让你的才能有所发挥。你放心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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