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剧岂可修 第41章

“原来你也知道你在胡说八道。”谢涵掸了掸袖上不存在的灰尘,“事实上,孤不喜欢男人,也不喜欢女人……”

霍无恤福临心至,“你喜欢照夜白,像宋侯那样?”

谢涵:“……”他禁不住笑了,抓起对方手指在掌中把玩,“孤不喜欢男人,也不喜欢女人,因为孤喜欢像絮儿这样非男非女、时男时女的人。”

霍无恤:“……”

非男非女……

时男时女……

这八个大字一时把他脑海全占满了,但对方还不放过——

“如此,用一人就可同时享用女儿家的娇柔、男儿家的英武,一人两用,岂不妙哉?”谢涵笑吟吟的。

霍无恤:“……你住口。”他脸色涨红,不知是气的,还是给谢涵毫无底线的话羞的,“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脸是什么东西?”谢涵漫不经心,“和絮儿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霍无恤抖了下唇,闭紧了嘴巴,忽然又张开嘴,哼道:“我就说你喜欢我。”

谢涵从善如流,“没错。”他奇道:“孤刚刚分明说过了,你为什么总要一再地问?”他恍然一喃,“这么喜欢听孤说甜言蜜语么。”

霍无恤:“……”他真的闭嘴了。

梁公在上首时不时对某国使臣说些无关紧要的话,忽然他笑看向雍国使臣所在的坐席,“寡人记得雍太子是在梁国罢,怎么今天不一并来?”

场中霎时一静。

雍国什么时候有太子了?

谢涵下意识回头看霍无恤,霍无恤紧抿着嘴,看雍席方向上。

王免放下手中杯盏,杯子狠狠一震,几滴酒花溅在他手背上,“梁公记错了。君上尚未册封太子。”

闻言,梁公轻轻一拍长案,“不错不错。是寡人记岔了,那位无恤公子虽是嫡长子,但还没来得及被册封为太子,就为了两国和平来了梁国,罪过罪过啊。”他唏嘘一叹。

梁夫人揣摩着梁公心思不失时机地轻“咦”一声,“按礼,国君嫡长子一出生便当册封为太子,雍国风俗竟是与我中原诸国大不相同,难怪人常言百里不同风啊。”

王免面色愈冷,右手紧紧捏着杯子,又忽然放松下来,一哂,“百里不同风,千里不同俗。毕竟隔着一个河西,些许习惯不同也不足为奇。齐国与梁国中间隔着邹、绞、滕、杞四国,不也一样有许多习惯不同么?”

他若有所指地看了谢涵一眼,“听闻齐地饮食至精至细,和梁国大不相同,不知是不是真的?”

真是坐着也中箭啊。谢涵暗叹一声,对着梁公举起酒杯,“不过人各有好罢了。齐人好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起来,可一点也看不出和梁国勇士的区别。”

“不错,齐殿下你本人可就是剑术无双、武能搏虎啊。”梁公哈哈一笑,也举起酒杯。

二人遥遥相敬一杯,一饮而尽。

“真是人不可貌相。没想到齐殿下这样玉树临风的纤雅人物,居然能一剑挑了会阳第一剑手。”下席一处忽然站起来个人,“霜也一向爱好剑术,不知可否请您指点一二。”

谢涵……谢涵真没想到一个不留神,他就从一个旁观者被引火烧身了。

“是燕长公子宁霜。”玖少卿偏头过来低声道:“刚刚看到他和公子高在一块儿,两个人怕就在那儿琢磨着怎么暗算殿下。”

燕使会伺机攻击他,谢涵可一点儿都不觉得奇怪。论燕国和齐国的血泪仇恨史,那真是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足可以与雍齐的恶劣关系相媲美。

但公子高这么抓着不放,还总是用同一个伎俩,谢涵就要笑了,“孤不禁为他单一的脑子感到忧虑。”

“趁此时候,也好给诸位助助兴。”公子霜见谢涵一时无有反应,又道:“齐殿下既愿与一白身武夫比剑,总不会拒绝和霜的切磋罢,霜在燕国剑会亦小有名声,不会辱没了您的。”

场中一时安静下来,唯余舒缓美妙的乐音,整个大殿的目光都已聚焦过来。

“你就是辱没了他。”但谢涵尚未回答,已有一声娇叱率先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但见右侧席上,一个粉衣绣蝶的娇俏姑娘冷冷看着宁霜。

宁霜目中闪过一丝怒气,却不发作,“不知这位姑娘是?又为什么要这么说?”

“我是谁并不重要。”粉衣姑娘道:“但我知道,六天前,齐太子殿下在忘忧山遇险,伤了右肩,您现在邀人比剑,不是趁人之危是什么?这样的心性,前来挑战齐殿下,怎么不是辱没?”

宁霜面露羞愤,他听过对方忘忧山遇险的消息,却没精确到对方哪里受了伤,只以为有惊无险,否则他绝不会站出来说这句话。

正这么想着,他忽然反应回来什么,也有侍者在他耳边说了这粉衣姑娘的身份——欧家大小姐欧兰雅,他敛容道:“那真是抱歉,霜有所不知,还请齐殿下恕罪。也多谢小姐提醒。没想到小姐您不仅生得花容月貌,消息也是一等一的灵通,霜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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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第35章

谢涵心中微怒——没想到宁霜生的高大威猛, 竟然这么小人心性,讽刺他和欧兰雅不清不白。他一个男儿倒还没什么,顶多算件风流韵事, 可欧兰雅一个姑娘家名声就坏了。

可此时他最不能开口说话, 否则就越描越黑。

欧兰雅脸色顿时涨得通红,一双眼睛无助地向谢涵瞟来,谢涵微微低头, 避开她目光, 也避开众人若有还无的暧昧眼神, 飞快想着应对之策。

思维流转的速度总是快到不可思议, 从一句话到展开掰揉不过转瞬之间,下一瞬,便有一道惊奇的声音响起:

“这也叫消息灵通么?”姬击咦了一声, 侧头看身边的随使,“那孤不只知道齐殿下右肩有伤, 左手也有伤, 岂不是消息大大的灵通?”

随使……随使察觉到四面八方投来的眼神, 简直欲哭无泪, 但顶着自家太子的灼灼目光,他还得硬着头皮胡诌道:“臣记得这消息是第二天就传过来的。”

“看来咱们的情报工作真是了不得啊。”姬击油然骄傲道。

听得众人有一刹那的动摇——是他们情报工作做的太差才不知道的。但下一瞬,他们又想起来, 白天还见这位随太子和齐太子坐一块的,也许两人本就相熟,会知道并不奇怪, 现在怕是帮忙说话。

宁霜也想到了, 正要点明,却听对方又一叹, “再说,就算消息不灵通,脑袋也不灵光么?遇险遇险,受点伤再正常不过了罢,毫发不伤才奇怪,只有傻子才想不到,还要提出比试罢。”

说完,他伸指一按双唇,“哦,公子高,孤不是说你啊,你只是意外偶然,太想获得齐殿下指点才会忽略的,绝对不是故意的。”

宁霜……宁霜胸膛起伏,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

“噗。”谢涵差点笑出声,手握虚拳压了压嘴角。

沈澜之适时站了起来,举起一杯酒对姬击和宁霜都遥遥一敬,笑道:“都说随殿下为人最是乐于助人,对他人受伤情况自然消息灵通,才好及时帮助,澜之佩服。

至于家妹,那都是沈某唠叨的,沈某身为接齐招待使,自然对齐殿下的情况了解的比旁人多些。

我们二人是各有缘由,公子霜不晓得实属正常。”

谢涵看欧兰雅那边,欧家主正拉着她神情严肃地说话,想来等会儿不会出什么乱子了,这回也算揭过,心下松了一口气。

他又看一眼姬击那边,随使正拉着他,不知在苦口婆心些什么。

“最是乐于助人?”姬击摸着下巴看随使,“他是在说我么?”

随使抹一把脸,“殿下啊,他们大国之间的明争暗斗,我们一个中等国家何必插/进去?何必平白得罪燕国?”

“你以为什么都不做就能独善其身么?”姬击看着他,“再说,燕国离我们这么远,怎么也不会打过来,你不必担心。反而是齐国,就在我们东侧,盘踞整片渤海之滨,与他们交好,百利而无一害。”

随使一愣,“殿下您长大了啊。”

姬击:“当然,最重要的是,孤要讨好齐殿下好画美人图。”

随使:“……”

场中宁霜还僵立着,他捏着酒杯,对面沈澜之正含笑看着他,他该借坡下驴咽下这杯酒,可他咽不下这口气,众目睽睽下,他就像个笑话。

谢涵也举杯站起来,“扫公子霜之兴了,下次公子霜可来扶突,孤必定扫榻相迎,与你酣畅比试一回。”

“齐殿下、客气。沈家主、客气。”宁霜咬牙吐出十个字,高举酒杯,一饮而尽。

“哈哈哈——”梁公朗笑道:“好,就该这样,有什么事大家摊开来讲清楚,然后一起喝杯酒,就什么都过去了。人与人之间是这样,国与国之间也该是这样啊。”

“梁公所言极是。”

“君上所言极是。”

殿内又重回那种喝酒、吃肉、听歌、赏舞,平静下掩着波涛汹涌的氛围。

谢涵正在切肉,姬击缓步过来,挨着他坐下。

“多谢。”谢涵切下一片五花肉,蘸了点盐,放进盘子里,推过去给他。

姬击却摆了摆手,“哦,别给孤吃这个。”

“你不爱吃猪肉?”谢涵看他。

“不是不爱吃猪肉,是不爱吃这么丑的东西。”姬击嫌弃地把那片肉推远了一点,然后拿起谢涵的刀、箸,重新切肉。

他刀工竟然非常不错,把一大块煮熟的猪肉切得片片薄如蝉翼,还有各种形状,最令人惊奇的是——

谢涵微微瞪大眼睛,只见对方切下一片巴掌大的肉,开始精雕细琢,一点点勾勒出个人物形状:挺腰、低头、长发、盘坐,虽然没有五官,但这面部轮廓……

“像你么?”姬击对他一笑,拿食箸夹起一片片肉,放进盘子里摆好,上有星星、月亮,下有草地、树木,中间坐着个小人俯仰于天地之间,就像幅画儿一样。

“是不是很漂亮?”姬击把盘子推过去,笑眯眯的,“吃的心情都变好了有没有。”

“……随殿下刀工精湛……”谢涵伸箸,却停在盘沿,下不去手。

姬击夹起颗明星形状的肉,蘸了蘸盐,递到谢涵嘴边,“齐殿下眸如星辰,熠熠生辉。”

谢涵:“……”他张嘴咽下。

姬击脸上笑意渐深,又夹起一片月牙儿形状的肉,“齐殿下人似银盘,月华皎皎。”

谢涵:“……”他把头往后退了退,伸手按着对方执箸的手,笑道:“月华皎皎,这个孤不敢自专,随殿下该看看梁三公主。”

他朝场心支了支下颌。

原来原本的歌舞表演,不知何时,已变作诸公子、诸公主的献礼贺寿。

场中舞姬皆已退去,换上一座三层八组的大型编钟。钟架是铜木结构,绘饰彩漆,横梁两端有雕饰龙纹的青铜套,横梁间还有三个佩剑铜人托顶梁架。第一层是由小到大的钮钟,二三层则为有长柄的甬钟,钟体遍饰浮雕式蟠虺纹。

整座钟华贵非常,却不及跪坐在中间钟前的白衣女郎。

但见那名女子二八年华、螓首低眉,手持小€€轻敲钟体,微风拂起她的飘飘衣带,出尘脱俗,在月下就像传说里要乘风奔月的€€娥一般。

她周围还有七个身着轻纱的乐女,手持小€€按着节律敲着钟体,倾泻出一串串悦耳的音符,共谱一首美妙颂歌。

谢涵本是转移姬击注意力,现下却情不自禁被吸引。不愧是姬皓月,这首曲子,只应天上有。

周围人等,除了极少数像他们那样刚刚沉浸在“切肉”中无法自拔的人,大多都随着韵律轻敲案面,露出如痴如醉的表情。

这就显得突然的不和谐声响尤为突兀刺耳——

“铛——”姬击手中还夹着月牙肉片的食箸掉落在地,食箸是银制的,与地面相击,发出一声脆响,瞬间破坏这首音乐的调子,众人眉头微皱,转眼看来。

姬击却恍若未觉,仍旧痴痴地看着殿内的姬皓月,像着了魔一样。

“擦擦你的口水罢。”谢涵小声道。

姬击连忙伸袖,然而并没有口水,他倒好脾气,半点没生气,反而揪起谢涵衣袖,眼珠转也不转地盯着姬皓月,“绝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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