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剧岂可修 第88章

二人就这想法一讨论,就直讨论到傍晚。

“狐源不愧是狐源,虽然心狠手黑,却眼光独到。”谢艮抚了抚须,忽然道:“他这么和你说,除了有这个想法外,恐怕还在试探你的决心与狠心。”

谢涵回忆对方当时神情,点头道:“像。所以侄孙明日立刻再去一趟相府?”

“不必。”谢艮摇头,“让他等几天,不然岂非被他牵着走?而且他心太凶。杀鸡儆猴足矣,何须赶尽杀绝?是该晾晾他。”

谢涵始终觉得狐源并非私心,但没再说什么,点头离开,回到宫中,恰逢文秀回来禀报。

文秀是楚楚的贴身侍婢之一,爽利能干,深受楚楚信任。正是之前被指派去“教导”姬曼柔规矩的几个宫人之一。后来姬曼柔向谢涵投诚后,她又有了新任务€€€€查探玖少游是否天阉之人,观察姬曼柔是否可信。

现在,是有所发现回来了。

“奴婢今日假意搀扶,摸了玖二少爷脉象,确是精血亏虚、天癸气竭之象,怕真是个不能人道的。”文秀快语如珠,说完抿了抿唇。

主仆多年,楚楚敏锐地发现她的欲言又止,一横眉,“还有什么没说?”

文秀犹豫几下,在楚楚不耐的面色下,终于撅了下嘴,“脉象上看,玖二少爷的确是天阉之人,可从面相上看来,分明不是……”

“咳咳咳……”谢涵喝着茶的嘴一呛,压了压唇,惊奇道:“你什么时候还会相术了?”

“前几天,奴婢在外遇见个算命的,不知怎的,他就说奴婢有慧根,要教奴婢。”

楚楚睨她一眼,“然后你就信了,学了?”

文秀脸一红,“奴婢看那算命先生鹤发童颜、气度斐然,鬼使神差就跟着乱学了一点,只是学艺不精,应该是看错了。夫人和殿下莫要当真。”

谢涵素来是不信这些怪力乱神、方士术士的。

就像他说过那样:若神仙有灵,为何不庇佑他的子民,使战火连年,使民不聊生?

同样的,若方士术士真有这种神通,哪须沦落到给人批命为生?

他点点头,倒也没责备,转而道:“姬曼柔如何?”

“玖二少夫人过得……”文秀停顿了一下,唏嘘道:“真的很苦。玖夫人对她动辄打骂,但凡有不顺心的事就会拿她撒气。最变态的是,她每天都会让玖二少夫人吃那些求子药,还有各种求子的偏法:比如三天内不眠不休赶制上一百个婴儿肚兜然后烧了什么的……”

她生气道:“她儿子那样,明明怎么都不会有孙子的,却尽作践别人。玖二少爷呢,虽然不会这样,但从不与她说话,更不会有肢体接触,完全的无视,说起来比玖夫人的折磨,还让人害怕些。”

“她倒真命苦。”楚楚没什么感情地一叹€€€€虽然可怜,到底和她没什么关系。转而问道:“娴儿可好。”

“二公主一切安好,还让文绮赏奴婢果子吃呢。”文秀眼睛一弯,苹果脸笑得圆圆的。

楚楚、谢涵都听得放心。

这时,谢沁下学回来,谢涵想起姬曼柔对谢婧不可描述的恐惧,以及自家弟弟和谢婧的好关系,更兼对方的没心没肺,不得不说还真是很不放心,提溜起小豆丁,对楚楚道:“母亲,儿子去考校考校沁儿学问。”

又来?

谢沁对手指,忐忑道:“哥哥……你知道我记性不好的……”

谢涵本来是打算单刀直入说谢婧的,见状不由挑眉笑起来,“记性不好还能连着半年不忘地向我要石涅?”

谢沁鼓起包子脸,理直气壮,“正是因为记性不好,记不了更多的东西,才只能记得这两个字。”

谢涵失笑:“你真是越来越滑头了。”他撑额摇摇头,把人一拎放自己腿上,“前天和三姐都玩了些什么呀?”

“搭灶头、玩泥巴……”谢沁边说边一个劲儿往谢涵腿外爬,奈何谢涵一手揽着他肩,他人微力小,挣脱不了“魔爪”,着急得小脸都红了。

谢涵就喜欢看自家弟弟这窘样,笑眯眯地继续问着,“玩得开心不?”

“开心。”谢沁不懈奋斗,假装地毯很好看的样子,抓着它借力往外走。

跟谁瞧不出这小把戏似的,谢涵一嗤,面上却点头道:“开心就好。反正沁儿是不喜欢三哥了,有三姐陪着,三哥也放心。”

谢沁卡了一下,扭头惊恐地看谢涵。

谢涵垂下眼睑,“沁儿还瞪三哥。”

谢沁:“……哥哥你不要装。”

“因为有些人总是笑着的,大抵就没了伤心的资格。”谢涵苦涩一叹后,突然觉得这么高深的话,五岁的豆丁怕是听不懂。

才这么想完,哪知对方就扭头扑了过来,抱住他手臂大喊道:“哥,你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谁欺负你了?我给你报仇去,看我不烧了他!”

谢涵:“……”他抽了下嘴角,把人抱起来,“那沁儿还是喜欢三哥的?”

这一靠近,谢沁又扭起来,脸也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大舌头道:“当…当然了……”

其实谢涵就奇怪了,臭小子究竟什么怪脾气,从小都是一抱就脸红,于是他不松手还把人按紧了,“那沁儿喜欢三哥还是三姐?”

零距离接触。

脸对胸那种。

谢沁整个人都快冒烟了。

这太刺激了,他晕乎乎道:“三、哥、三、姐……”

谢涵见人快熟了,眼见着就要晕了,终于放过对方,放开了手,抱起胳膊,“什么三哥三姐,这么贪心可不行,只能选一个呢?”

谢沁茫然地看他,好像还没回来神,“三哥不就是三姐吗?”

谢涵皱眉。

便见小豆丁忽然一个激灵,紧接着仿佛受了什么极大的惊吓一样,抖着唇看人。

“怎么了?”谢涵抿了下嘴。只是抱了一下,不会给人抱傻了吧?

闻声,谢沁冷静一咪时间,然后伸出一只小胖手,“我可以摸摸哥哥的虚里吗?”

虚里穴,在心尖。

谢涵挑了下眉,抓起对方肉垫往自己右胸上按了按。

谢沁:“!”

他又往上按了按,往下按了按,呈放射状往周围按了按,最后不死心地按了按左胸€€€€一片平坦,触之坚硬。

“天呐,一马平川。””(|||€€||| )

“什么?”见对方哭丧着个脸,没听清声音,谢涵疑道。

谢沁再抬头,看着自家“哥哥”虽然没有寻常女子柔和婉转但依然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国色天香的脸,目光缓缓下移,落在对方胸上,他神色沉痛、目露同情,特别想静静,可是头上还顶着两道逼人的目光。

扯了扯嘴角,终于还是扯出个萌萌哒的笑,“哥哥这里会跳哎,好神奇!”他扑上去好玩似的又按了按对方心尖处。

谢涵:“……”

他好笑扒拉下人,“活人的这里都会跳的,知道吗?你也会。”说完,他摁摁自家弟弟小胸口。

“哇哦!”谢沁拍手,“真的耶!”

自觉给自家弟弟点亮一个小常识后,谢涵回归主题,边玩着对方肉乎乎的爪子,边问道:“那沁儿喜欢四哥吗?”

谢沁摇摇头。

“鲁姬夫人呢?”谢涵又问。

谢沁也摇摇头。

“可是鲁姬夫人是三姐的母亲,四哥是三姐的孪生哥哥。沁儿怎么可以不喜欢他们?”谢涵仿佛在说“你这样是不对的”。

谢沁福临心至,忽然懂自家“哥哥”要说什么了,他踯躅了下,“三哥不想我和三姐好。”

谢涵愣了一下,惊奇地摸摸小豆丁脑袋,“沁儿这小脑瓜真聪明。”

谢沁扒下谢涵的手,认真道:“可是三姐和鲁姬夫人、四哥他们都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谢涵早就觉得自家弟弟早熟,但只以为是些小聪明,没想到看得这么深,现在还这么冷静,不由真的升起了点考校的兴趣。

“鲁姬夫人和四哥都一心想搞下哥你,我知道的。”谢沁认真道。

谢涵有些惊喜,“还有呢?”

“但三姐没有啊。她……她很喜欢哥哥你的,哥哥你就看到她陪我玩,不知道她每次陪我玩都会向我打听你的事。”

谢涵:“你说了?”

“我说的都是一些不重要的,比如哥哥你把哪个辩士给辩倒了什么的。”谢沁急道:“三姐真的很崇拜你的。她和我一起玩时,总是偷偷看你,看你笑她也笑,看你皱眉她就会问你怎么了。”

谢涵漫不经心拎起一个鱼纹彩陶茶壶,“沁儿看这壶怎么样?”

谢沁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问给搞噎了一下,不明所以道:“很好看啊。”

“那里面泡了什么茶呢?”

“那我怎么知道?”谢沁瞪大眼睛,“我还没喝过啊。”

“所以啊,你看到它美丽的外表,却并不意味着知道它肚子里的东西。”谢涵淡淡道。

谢沁哑然,顿了好一会儿,“哥哥觉得三姐有恶意?”他仰头道:“如果有恶意,我当然不会和她好了,我脑子总是哥你好用的,哥你告诉我三姐是不是真的都是装的。”

谢涵叹了一口气,“你还是不明白。她表里如一也好,虚情假意也好,这都不重要。只要她和鲁姬夫人、四弟比和我们亲,哪怕她今天不站在我们的对立面,早晚也会的。你说她是和鲁姬夫人、四弟亲,还是和我们呢?”

这个选择题的答案,是毫无疑问的。

谢沁张了张嘴,垂下脑袋,“那我以后就不和三姐玩了。”

“不用。你喜欢和她玩就和她玩,只不要交心,免得你以后被伤害。”谢涵摸摸他脑袋。

“又和她玩,又不要交心,我哪里学得来你们这一套。”谢沁含糊嘟囔几下,抬头,摊开小手,“算啦,我还是少和三姐玩啦。”

感觉好像揠苗助长了,谢涵心疼地捏捏他的小脸,“别难过,改天哥就给你找几个玩伴进来好不好?”

谢沁摸着脸上红印子抱怨,“如果你真的觉得抱歉,就不要捏我英俊的脸好不好。”说完,他眉飞色舞,“玩伴就不要了,我要去哥哥的铜铁坊。”

“好。”谢涵大手一挥,二人第二天就去了东宫铸造兵器的几间矮房。

那里本来就是谢涵建了给酷爱此道的谢沁玩的,只不过现在因为《欧冶宝录》的缘故,还兼试水欧冶子独门铸剑方法的作用。

谢沁抱着一袋从谢涵那儿软磨硬泡的石涅,兴致勃勃地过来。

那又热又闷火炉边的冶炼房,谢涵是几乎从不进去的,但为了陪弟弟,他偶尔也愿为之。

甫一进冶炼房,里面为首的匠人就急匆匆过来了,以为谢涵是来催剑的,他告罪道:“有负殿下所托,剑还没铸成,又断了。”

谢涵皱了下眉,又松开,“无妨。慢慢来就是。”

谢沁抱着一袋石涅,眼珠子骨碌碌转个不停,左看看右看看,忽然指着一边道:“那是什么?”

匠人一愣,这才低头看到四头身的谢小沁。

谢小沁彰显存在感地挺了挺胸。

匠人眉开眼笑,欢迎道:“原来是七公子啊,小人眼拙没看见,七公子又带了什么东西要试验?”是“试验”这个词吧?他不确定地想着,虽然没完成殿下给的任务,但能哄好七公子,也是大功一件。

谢沁重复了一遍,“我问那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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