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所言,孤无有不允。”谢涵大方道。
徐芬点点头要走出帐篷,等走到帘边,又停了下来,“太子你是金贵人,不会兵法没所谓,但你是士气军心所在,不要再昏头了。”说完,掀帘而出。
叶猛、杨明正解决完于东梁回来,一听这话,叶猛气得跳脚,倒是王洋拉住他,“徐将军的意思是殿下很重要,不会兵法也无碍,他是在安慰殿下刚刚的疏漏。”
谢涵自也听得懂对方阴阳怪气下的真意,只是……他怎么不懂兵法了,他只是缺少实战机会而已,另一个世界的他不还用两城之军驱燕国倾国之力吗?
谢涵摸了摸鼻子,着人在外候着,对赵臧道:“孤现在派人送你去温亭那儿。再有下次,孤送你去召太夫人膝下承欢尽孝。”
赵臧:“……”他冷酷的面色一变。
谢涵却不等他再说话就赶人出去,叫进来豫侠,对他详述赵臧的种种,包括其真实身份,让他务必看好对方。
等谢涵说了一通,豫侠板着一张脸,“很难。”
谢涵:“……”他一噎,“你就说你行不行?”
豫侠侧头看他,认真道:“男人不能说不行。”
谢涵:“……去不去?”
“去。”
连夜,大军留下些帐篷、灶头、火把并数百个掩护人马,就往西北方向改道而去。马匹、车轮用麻布裹好,队尾留了数百人清扫痕迹。第二日,万余大军仿若人间蒸发。
温亭、徐芬带着席阴地和百人小队使快马于前方探路,每隔一个时辰遣三人分路回去报信。
第二天傍晚,在率谷以西三十里处,大军驻扎,徐芬风尘仆仆回来道:“一万六千大军,留八千在这里接应,由你镇守。两千人在第一次抓人时埋伏,接着三千人第二次围歼时过来埋伏,剩余三千人,由我带领上山。人马分批过来,每一百人一批。”
这分配很合理,谢涵欣然点头,随后道:“第一次埋伏在什么时候?”
“明日日中。”徐芬道:“他们每天会有百五十人在山下巡逻找‘肥羊’,日中时候,正是两班交替。”
谢涵心思电转,“趁此时,我们一可以抓走更多的人,二可以让山上消息延迟收到,有更多的时间给我们绸缪。”
徐芬点头,反应回来又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道:“太子还真不愧是聪慧过人。”
谢涵:“……”他抽了抽嘴角,继道:“明天假扮商队,把陈璀带去。”
徐芬一听,冷冷一笑,“他那尖嘴猴腮的,的确适合,几句话就能把马贼迷晕。太子真是知人善用。”
商定好计划后,谢涵把二十余将召进来,此时将计划完整道出,在听到有地道直通归来后。众人当即同意计划,还有不少人自请埋伏。
倒是须得一道:“不知这地道消息,是真是假?”
“马贼中,有孤的人马混进去,已确定消息无误。”谢涵张嘴乱说,气定神闲,徐芬嘴角一抽。
听他这一说,众人纷纷放下心来,随后鼓舞,他们虽然身份不高又不得志,但的确大多是老油条了,自然知道这条地道意味着什么。
确定好具体事宜后,谢涵号令召集全军,发表了演说:
“从昨夜开始,就流言四起,说有燕军埋伏,人心惶惶,不知真假,现在,孤来告诉诸位:不错,这个消息是真的。”
哪怕早有流言,听到肯定,军中仍是一片哗然。
“但诸位不必担心。”谢涵抬了抬手,不屑道:“燕军埋伏错地方了。他们的消息实在赶不上我军的速度,敌方斥候已彻底被我军甩脱。”
“至于这新路,孤早已派人探查,比起原路,只短不长,只不过路上有几个杂碎挡道,你们说,是不是该诛杀?”
“是。”军中响起了赞同声,却并不热烈。
谢涵不以为意,微微一笑,突然扬起手中长剑,“到时每杀一人,摘敌头巾,一块头巾计五金。”
他话音一落,场中一静,随后立刻响起潮水般的呐喊,“太子威武!太子威武!太子威武!”众人甚至学着谢涵,一个个扬起手中长戟、长刀。
饶是谢涵知道众人会被金钱刺激得兴奋,也不由一愣,暗道霍无恤说的诚然不假。
第二日,日中时分,六月天里,骄阳似火,一队五十来人的车马前进在绵延的狭窄山道上,一个个大汉们滴滴豆大的汗珠滚落进泥土里。
倒是之后两辆马车中,阵阵香风飘出,车帘不时被从内打开,只见每一辆车内坐着七、八个美貌女郎,均好奇看着周围。后方又有两辆木栏围好的槛车,上面载着十几匹皮毛流光水滑的好马。
显然,这是一队走南闯北的马商,顺便还搜罗美女,只是……似乎是新手,连率谷马贼都不知道,竟敢这样招摇过山?
远方€€望塔处一个圆脸青年皱了皱眉。
“饿死了饿死了,还不停下来吃饭,陈叔!”一个半大少年的声音响起在寂静的山谷,清亮里全是无知的骄纵。
“少爷,这一带……我看不对,我们还是快点离开好。”一个中年人道。
“嘿,你挑的路,现在又说不对,我就说你们这些南边乡巴佬靠不牢。”少年嘴毒道。
“少爷……”中年人难堪。
“噢——不是靠不住,那你就是想饿死我了?啊呀爹啊爹啊,你看看你挑的人,还说让我跟着历练,我都要被他害死了,儿子没办法回来见你了……”少年骂骂咧咧起来。
中年人无法,见此地水草丰美,也就忽略心头的异样,命商队停下补充水源及用餐。
马车内的美女像离开鸟笼的雀儿,咯咯笑着脱光衣服跳入泉水中洗澡,露出白皙漂亮的脖颈。
远方青年喉头上下滑动了一下,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瓷白的小虎牙,伸手打了个响指。
艳阳悬挂、碧树云天下,忽然响起一阵尖锐的哨音,紧接着四面八方的人影从山上冲了下来。
“啊——”泉水中的女人立刻尖叫出声。
商队护卫面色一变,当即拔刀,可几十人哪是百余人的对手,不一会儿就慌不择路地逃命。
马贼们不屑地狞笑,拍马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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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
第87章
眼见着那几十个护卫不熟悉地形, 又慌不择路逃入一个只进不出的深谷,马贼长笑出声,扬起大刀就要手起刀落, 后方忽然一串冷箭。
再转头, 只见十几个英姿飒爽的女子挽着大弓。
圆脸青年抹了抹被箭镞划过侧脸的一串血珠,脸上露出兴味的笑容——那十几个女子,正是之前入水洗澡的美娇娘, “来五十个兄弟, 跟我解决这几个娘们儿。”
正在他率人出来时, 后方原本如丧家之犬的数十护卫忽然神勇, 密林间更蹿出黑压压一片人。
马贼这才意识到自己落入圈套了,顿时大喊“扯呼——”,然而千余人马已合围而来, 哪会让他们逃走?
头巾可就是金子,喊杀声震天, 一个个杀红了眼, 不一会儿, 泥土里已经尸体遍地, 除那圆脸青年被领队活捉外,其余人都成了剑下亡魂,鲜血和碎肉落了满地, 被马蹄碾压。
圆脸青年满脸是血,呆呆看着眼前场景。只是还没等他多怔忡片刻,“啪——”的一声脆响, 他侧脸生疼, 顿时怒瞪眼睛看面前人。
眼前人是个精瘦的半大少年,正是那所谓“少爷”, 他一双眼睛顾盼神飞,见青年瞪他,他也眼睛一瞪,“看什么看,再看也是手下败将。”
青年怒极,“你们以少胜多,本来就胜之不武,还阴谋算计,不要脸皮!”
“嘿——”半大少年笑出声,“明明比你们人多,还只带一点人,以为人人跟你一样脑子进水吗?自己傻乎乎地进人圈套,还怨别人聪明。哎哟喂——”
他夸张地喊了起来,“前面有一把刀,你撞上去自己找死,是不是还要骂人家刀太锋利啊?”
周围一阵哄笑声。
“放你娘的狗屁!”青年气得胸膛起伏、七窍生烟。
少年火上浇油,“什么率谷马贼,简直不堪一击,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
“是!”声音整齐,铿锵有力,绝非乌合之众。
青年忽然警醒,冷静下来,“你们是什么人?”
“这你管不着。”少年吃了口哨音,“你只要知道我们是占你们山头的人就好。”
“你们不是召人。”青年道。
“哟,召人好了不起噢,所有人都要是召人啊?”少年怪叫。
青年气结,“你抓我究竟想做什么?”
“做什么,报信咯。”少年翻个白眼,“你还能有什么其他用处不成?好了,小爷这就和你具体说说报信的事。”
圆脸青年的内心是拒绝的,但现实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很快他被五花大绑带到个树荫下。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寻常,一切都透着不寻常,这大批人马究竟是怎么回事?
少年从裤脚拔出一把匕首,贴在他脸上,阴/阴一笑。
“士可杀,不可辱。”青年的冷静瞬间被打破,被对方满是轻蔑的姿态激怒。
“士可杀?”少年呆了一下,“马贼也叫士?”
青年:“……”他悲愤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切。”少年嗤笑,“要杀要剐,你这身破肉,拿来下酒小爷也不要。”说完,他手臂一转,刀锋一旋,紧贴青年裆/下三寸,“这个倒还不错。”
青年:“……!!”他两腿一紧。
“啊哟,小心啊,你别夹我刀,我拿不稳了……”少年好一顿哎哟哟,听得青年心肝胆颤,最后虚弱道:“你究竟要问什么,问吧。”
“算你聪明。”少年嘻嘻一笑。
半大少年,灿烂笑容,朝气蓬勃,很是耀眼,只是在青年眼里却宛如恶魔,他听对方笑出一口小白牙的嘴这样道:“那我问咯,答错一个,削一根肉丝噢。”
青年:“……!!”
罢罢,反正他当初也是逼不得已加入率谷的。
半个时辰后,阳光当空照,雀儿欢声叫,少年笑眯眯道:“好的,我问完了,等一下派人和你一起去报信噢。你放心,他们一定不会把你已经是个叛徒的事说出来的。”
青年:“……”青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叫什么名字?”
“我?”少年拿大拇指指了指自己,“你问我?那你听好了,咳咳咳€€€€”他清了清嗓子,找了块大石站上去,居高临下睨了青年一眼,“小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祖上传下来的家姓:陈,单名一个‘璀’字。”
“陈璀……”青年把这两个字放进嘴里细细咀嚼后,点头道:“好,我记住了,我名……”
“哎,”陈璀伸出一只手阻止他接下来的话,“你不用讲,我对你叫什么不感兴趣,无名小卒,小爷从不耐烦记。”
青年:“……”他眸中喷出怒火,继而冷笑道:“陈璀?天下英豪的名字,都在我胸中,只是陈璀,那是什么玩意儿?”
“天下英豪的名字,都在你胸中?”陈璀拍拍他胸膛,“那你再把‘陈璀’刻进去,反正早一天晚一天,这两个字都是要名满天下的。”
“好大的口气。”
“在手下败将面前,口气不大点,那还了得?”
青年:“……”他不屑道:“我确实是手下败将,但不是你的。别告诉我你是这千人首领?我根本不信。”
“我当然不是,但有一点我是,我是定下计策活捉你的人。”陈璀说完,哈哈大笑,扬长而去,随后拐了个弯,躲进一片树荫下,那里站着徐芬、温亭、赵臧、豫侠,并数个将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