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剧岂可修 第110章

“我还在想傍晚那种奇怪的感觉。”豫侠道。

谢涵哑然,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也有一样的不安,遂一一道:“进城,杀洒扫燕军,过道,派人占据城防位置,告知百姓……一步步,都是惯例……”

“等等!”豫侠忽道。

谢涵疑目看他。

“你再说一遍。”

谢涵见他神色凝重,遂细细再道了一遍,当说到“告知百姓”时,对方忽道:“将军有没有觉得,今天的百姓有些奇怪?”

“哪里奇怪?”谢涵眉峰微微弓起,“虽然有北境口音,到底说的也是齐语,捧来的粮食不多,但也是心意……”

豫侠一时也说不上来哪里奇怪,只是觉得不对。

谢涵素来过目不忘,虽说不能还原今日见到所有百姓的面孔,但飞快还原大致场景还是不难的。

没有什么特殊发现。

他又把进肘€€县和巨€€县的百姓欢迎场景拿出来对比,忽然——

“下廉城的百姓几乎没看到女人,老人也不多,大部分竟然是青壮年。”这不合理,谢涵立刻叫来游弋喾询问。

“不可能,北境四分之一的兵力来自下廉城,男女比例早已失调……”游弋喾面色大变。

秦文卿也觉不对,但大军已经拔营,还是宽慰道:“下廉相对保守,许是女子不好抛头露面,老人又走的慢……”

谢涵、豫侠已都不听他说话,对视一眼,齐齐道一句“糟了”/“不好”后,谢涵立刻扭头,“回下廉城。”

说时迟那时快,正他下达完命令,队列旗手改出军为守军旗,众军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时,忽然轰隆隆巨响。

两侧高山滚下来巨大石块,裹挟着飞扬尘土,下方士兵还正在转换回程队形,根本躲避不及,两翼精锐连人带马被砸成肉泥。

有那二三/反应敏捷之辈,左支右绌地躲避,终于躲过巨石,却没躲过下一拨如蝗飞箭。

“此地两侧高耸,一直被敌方居高临下,我们只能等死,快走,前方一里后,地势就会开阔起来。”谢涵被卫士团团保护,见不过转瞬,己方人马已十去其一,心痛难当,暗恼自己终究大意,但却不得收敛情绪立刻下令。

“不行。”豫侠却立刻反驳,“前方地势的确会开阔起来,但燕军设伏之后肯定有大军迎驾。”

“不错。”游弋喾替秦文卿挡过几箭,“我们派出去的斥候没有侦查到两侧埋伏,说明埋伏人马绝对不多,那么燕军主力肯定在前头。”

“不能前进,不能后退,难道我们要在这里等死吗?”谢涵道。

“为何不能后退?”游弋喾疑道:“我们出下廉不过半个时辰,回去正好。”

“殿下小心!”耳边碎石声不断,挟着如雨飞箭,一人飞扑过来替谢涵挡过一支,口吐鲜血倒了下去。

时值七月,正是燥热时节,听两边飒飒风声,生死时刻,谢涵福临心至,“传令弓/弩手,备射。”

“敌方居高临下,且人数少,咱们射箭上去,准头必定极低。”游弋喾想也不想驳道。

“准备火油,拿麻布浸了,套在箭头上,再往山上射。”谢涵也不管他,快语如珠地吩咐。

游弋喾听得大喜,立刻传令下去。

豫侠这才对谢涵道:“虽然下廉城内的百姓有蹊跷,但是比起前路,退回去更重要,否则我们就没有据点了。”

谢涵皱了皱眉,正此时,第一波火箭往上射去,乘着风势,不一会儿星星之火就在漆黑的夜里蔓延开来,原本疾风骤雨的攻势果然迟缓起来。

趁此时,众军列队,在弓/弩手和盾手的掩护下,且避且退往下廉城回去。

至于此时的下廉城——

夜色朦胧,站岗的士兵昏昏欲睡,鬼魅的身影从城内而上,熟门熟路贴墙过来,袖中滑出一柄弯刀,弯刀一勾,鲜血“噗——”地喷在墙上,持戟立着的人只来得及睁开眼就倒下了。

也有警醒的卫士,皱眉看着城墙下一身平民葛衣的男人,“来者何人?”

“小人下廉五里村应酬丑,这次上来,是突然想到之前燕军的信息,特来禀报。”男人躬身道。

城墙上两个卫士对视一眼,“你上来吧。”

男人拾级而上。

“好了,你要说什么?”

“小人要说的是——”低眉顺眼的男人忽然抬头一笑,从衣襟里抽出一把长剑,剑光一闪,两人猝不及防被偷袭,“啊——”的一声都晃了晃倒在了血泊中。

“小人要说的是——城内有燕军埋伏。”男人笑了笑,收剑往前方火光处奔去。

这样的场景发生在下廉城各个角落,当然这些都是零散的,主力冲往了齐军驻扎地。

巡逻士兵见大片黑影压来,正心惊准备喊人,却见是抱着竹筐背着背篓的百姓,不由皱眉,“你们——”

然而话没说完,就被取走性命。

那些“百姓们”把竹筐背篓扔地上,发出哐啷重响,掉出来刀斧剑弩,一个个捡起一把趁手的兵器就往熟睡的士兵中冲去。

仿佛放屠夫进了猪场。

谢涵就是在这样的境况下率军赶回来的,后方斥候来报,“禀将军,后方有燕军大队兵马,人数五千到八千之间。”

谢涵心里一沉,想加快速度,然而军中已有近半数人披红挂彩。山上虽然火势蔓延,仍不时有石块滚落、箭镞飞下。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又有下一波斥候来报,“燕军、燕军杀过来了……”

“将军要做好在这条路上决战的准备了。”豫侠道。

谢涵深吸一口气,“这条路上可有适合躲避的地方?”

豫侠:“两侧高山。”

谢涵:“……”

“不过这山不仅上去不容易,现在还都一片火海了。”豫侠又道:“前方有一拐角,如果在拐角后列队排阵,燕军过来是看不到的。”

“好。那就在此处修整待战。”谢涵拍板。

“将军不先回去拿回下廉吗?”秦文卿皱眉道:“下廉城不一定有问题,可能只是巧合;即使有,城中假作百姓的燕军最多不超过一千,即使方才我军损伤惨重,要拿回下廉也绝非难事。届时有下廉作为凭借,我军对垒燕军胜算就大的多了。否则,于路上决战,今夜一旦败了,就是全军覆没。”

谢涵手中渗出冷汗,心也咚咚咚跳个不停,他知道现在面前摆着两个选择——

半路设伏,胜了回去还能拿回下廉,败了就全军覆没,但……胜率极低,还可能被后方下廉军两面夹击。

或者回下廉,拿回下廉或能依地利反败为胜,拿不回……只会比上一种情况更惨烈。

四周都是等待他下命令的目光,再远点……士兵的脸上已经只剩惊慌,没有一点出城时的意气风发,他深吸一口气,“回下廉,最快的速度回下廉。”

此时,两旁高山上的攻势已彻底尽了。全军疾速前行。

终于,城门近在眼前,全军都露出轻松的表情,谢涵却把心提到嗓子眼,距城门半里远的时候,他勒马止停,呼人叫城。

城门开了。

知道就里的为首几人面面相觑,眼里皆是惊喜与释然,谢涵却没这么早放心,“叫城墙上的人报名姓,属何营何队。”

喊话人才按着谢涵所言喊了一遍,城头立刻飞下箭矢,与此同时,城门也紧紧闭上。

最不愿看到的,还是发生了。谢涵紧了紧五指,被护卫着远离飞箭范围后下令,“告知众军,下廉城已被一千燕军占了,攻城。”

先锋营不顾枪林弹雨率先往前冲去,梯手扶着云梯在后,每前进一步,都有一排人倒下。十队人分别抱着擂木前进,等跑到城门口时,已经只剩下一队人一条横木了。

可谢涵不敢叫他们后退,因为后面还有追兵,不尽快攻城,就会腹背受敌。

只能源源不断加派人手,加大攻势。

然而,云梯上的攀爬者还没有爬上城墙,浑圆粗壮的擂木还没有叩开城门——

后方已依昔能听到一阵动地的马蹄声。

“禀将军,燕军……燕军来了。”

“距我们最多二里路。”

莫非天要亡他?谢涵深吸一口气,拔出腰间长剑,银色剑锋在夜色里泛着雪亮的光,凉得人心头发寒,他剑指苍穹,提气扬声道:“众将士,随孤攻城,第一个登上城楼的,千金赏!前一百个登上城楼的,每人十金。”

话音刚落,就冲出保护圈,不要命地朝城门冲去。

其余诸将吓了一跳,还没等他们反应回来,谢涵卫士也都一个个冲了上去。全军原本仓惶失措的氛围为之扭转,主将如此威武,兵卒岂能落后?何况还有诱人的奖励在后头。

“殿下,你受伤了!”一直紧紧跟在谢涵旁边的叶猛“啊”地叫了一声。只见一根羽箭深深没入身侧面色冷峻的人左上臂肌肉最丰厚处。

“闭嘴。”谢涵低骂一声,削断露出来的箭尾。随后一马当先,冲到云梯下。

扶梯人见他竟要爬梯,吓了一跳,“将军,使不得。”

“众军使得,孤有何使不得。让开——”

“不不不,殿下,属下来,属下来——殿下有事,属下服其劳,您说的。”叶猛奋力把谢涵扯自己身后去。

这时,王洋却道:“殿下,你看……城楼上——”

谢涵正被叶猛拉扯得倒嘶一口冷气,抬头却见——

城楼上的人居然自相残杀起来。

不不,不是自相残杀,是城楼除了燕军,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多出一波人。他们一个个杀人如砍瓜的收割燕军脑袋,不像正规军队,反而像……杀手。

原本密集的箭雨为之一滞,紧闭的城门忽然大开。

谢涵正惊疑不定,忽听其内一道熟悉的声音,“齐太子殿下!王洋!快进来,我们挡不住啦!”

“是贪狼。”王洋道。

谢涵猛地松一口气,“全军进城。”

一旦进城后,其内剩余的不到千人燕军根本不足为虑。

“分四千人守城门,绝对不能让人攻进来,也不能让里面的漏网之鱼打开城门。”谢涵对豫侠说完,转头看温亭和游弋喾,“分两拨人从东西街围杀城内燕军!”

最后自己带上数百卫士上城楼查看,顿时惊出一身汗——只差一点点,只差一点点,燕军就要杀到了。

几个呼吸后,燕国青底大旗就飘扬在暗夜里,只不过,为首者很快察觉出不对。同样在距城门口半里处,大军止停,看着地上遍布的羽箭与尸体,一看就是激战过后,为首将领心中越发疑虑,喊来叫城人,“应酬丑何在?”

应酬丑并没有来,对面喊话的是一个半大少年,他喘着粗气,“应大哥、应大哥不在。”

“你是什么人?”为首将领喝道。

“我是隐杀营的小陈呐,聂将军你不记得我了?”

隐杀营是燕太子宁襄排出来的一个秘密部队,里面的人从燕国大军中挑选出来,专门培训后精通伪装、暗杀,但却和正规军不同且不通。显然城外为首者也并不识得其中所有人。

那小陈脆生生的声音飞快地道:“齐军都逃了,往南面逃去,忽然就不见了。应大哥怀疑这里有地道,带人出去查探。让我先守着等您,聂将军你现在进来占城吗?要进来就快点进来啊,我还急着向太子殿下复命。”

聂将军听他这样说,倒也不疑有他。齐军本来奇至归来城,就是走了一条地道。现在又来一条地道,也不是不可能。

见一扇城门打开,他一挥手,率军入内。

只是走到一半,见地上车马印,那是有大队人马进城后留下的印子,他猛然反应回来,目眦欲裂,“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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