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涵:……你们的赞美,我收下了,谢谢。
当路走到尽头,楚子般忽然对谢涵道:“我有话对你说。”
谢婧:“你休想轻薄三哥。”
谢涵:“……”
楚子般笑了,他执起谢涵的手,轻轻吹了一口气,当那白皙的肌肤染上胭脂色后,他满意的眯起眼,“孤与涵儿多年朝夕相处、同榻而眠,该做的都做了,何来轻薄一说。”
谢婧:“!”
“你说是吗,涵儿。”
“不是,谢谢。”谢涵淡定地抽回手,并且没有反唇相讥:在妹妹面前,今天也要做个正经人。
楚子般、楚子般挑起眉毛。
在人要发作前,谢涵带人来了块空地,“说罢,你要说什么。”
楚子般远远看了谢婧一眼,“她非善类,你离她远一点。”
谢涵皱眉,“善也好,恶也罢,她是我妹妹,她曾不要命地救我。”
“孤没有证据,但孤觉得,她救你并没有这么简单。你‘有病’的法子,是她想的。”
“这我知道。”谢涵并不在乎,“她想救我的命。她是一个女子,与你我看到的不一样,对她而言,活着最重要。”
楚子般:“……你就被狗屎糊住眼罢。”
“你怎么这样不雅。”
楚子般不华丽地翻了个白眼,三两步来到车队前,挥开牵马奴,翻身上马,一抖缰绳,回头道:“后会有期。”便绝尘而去,徒留谢涵一屁股马灰。
不用这么一言不合就请人吃灰罢。谢涵呛了好大一口,“咳咳咳……”
谢婧忙用手捂住谢涵口鼻,等烟尘褪去,又送上水袋,“三哥,喝口水就没那么呛了。”
看,他妹妹就是这样好。
谢涵喝完,摸摸谢婧脑袋,然后发现……妹妹的发髻已经没那么好摸了,“果然是大姑娘了,抽条都快抽得和我一样高了。”
“自然是大姑娘了。”谢婧脸微微红,“婧儿月前已经及笄了。”
她说这话时,只是想告诉谢涵自己长大了。没想到对面人手一摊,一支白玉雕的发笄。
她愣一下。
“及笄之礼。”谢涵微笑道:“三哥雕工不错罢。”
谢婧拿起发笄的手很稳,一点儿也不像她心里的起伏不定,更不像她眼前那样仿佛烟花齐放,让她看不真切,也不像她耳边那样心咚咚咚跳个不停,让她听不到周遭声音。
那玉笄用得籽料极好,触手温润,对光莹润,雕得也极好,盛开的海棠花,明媚动人,花蕊一点红色玳瑁,传神极了。至于那什么不够光滑的边角以及笄身上一颗暗点,她统统都看不见。
她拿下鬓上齐公赐的攒珠凤钗,仰脸对谢涵笑道:“三哥帮婧儿插上好不好?”
“好。”
“三哥,我好看吗?”插上玉笄的谢婧眨巴眨巴眼。
“我妹妹最漂亮。”
“那和楚殿下比呢?”
“嗯……”谢涵发出了迟疑的单音节。
“三哥。”谢婧大大的杏眼里沁出水珠。
“婧儿好看。”谢涵违心道。
谢婧破涕为笑。
二人就这么手挽手(并没有)地并肩走回谢涵的新府邸。
离府门前不远处,谢涵脚步一顿,只见守门卫士推搡着一个乞婆,那乞婆形销骨立,衣衫褴褛。
“怎么了,三哥?”谢婧见谢涵僵立,便顺着他目光看去,疑惑道:“那女子好生眼熟……哎,三哥——!”
她话还未说完,便见谢涵忽然拔腿往前跑去。
谢涵总是优雅矜贵,总是仪态万方的,她从没见过对方这样急切、这样匆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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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mmmm周三了,没更完稿,晚点下章放个穿越原著的哈,改天来替换。谢谢谢谢,拜托拜托。
第132章 (已换)
“姑娘, 你有什么事啊?”
“姑娘,这里是三公子府。”
“姑娘,你说话呀——”
走近了, 才看清守门卫士并非在推搡, 而是在扶住那摇摇欲坠的乞婆,同样也看清门口的女子是怎样得瘦脱了形,指甲断落, 满身脏污, 拄一根枯枝, 像行将就木的老人, 只有脊背依然挺得笔直。
谢涵几乎不敢认面前的人,张了张嘴,喉头发涩, 竟说不出话来。
倒是守门卫士先先行行礼,“公子。”
女子麻木的脸上终于有了变化, 凹陷的眼眶里两颗眼珠转了转, 转到谢涵脸上。
“三哥……”谢婧随着谢涵小跑上来, 感觉到€€方如今又怒又怜的情绪, 不禁仔细打量面前女子,越看越眼熟,越看越心惊。
那女子定定地看了谢涵一会儿, 像终得偿所愿后的力竭,手一松,忽然失了力道, 坠落下来。
谢涵忙伸手接住, “阿姊。”
谢婧不敢置信地捂着嘴巴,“大姐姐。”
手里像抱着一把骨头, 轻薄又硌人,谢涵不敢想象他们养尊处优的齐国长公主究竟经历了什么,“怎么样?”谢妤已经陷入了昏迷,抱人上床后,谢涵便召医工过来看诊,医工看后,他急切问道。
“公子不要太过担忧。这位姑娘只是长途奔波、劳累太过、饥饿过度、气血两亏,大悲过后,情志刺激,痰蒙清窍。”
这还不要担忧?谢涵险些想把这医工拎起来打一顿,好歹想到今非昔比,如今他府中也就两个医工,一个外出采药,现在只剩眼前这个了,打了就没人给他阿姊看病了。
许是察觉到主家过于不善的脸色,那医工摸了摸胡须后,就开始开药,还配上食补方法,“姑娘饿得久了,等会儿得从稀粥汤羹吃起,不然肠胃受不了,吃两天,可以吃面食,再吃饭,多吃点红枣红豆甘草黄芪,补补气血。”
医工走后,谢婧迟疑了下,“大姐不是嫁与宋国太子期了吗?怎会如此?”
谢涵脸沉了下来,“我倒要看看宋期怎么敢这样€€待我国嫡公主。”怪道在梁公寿宴上一副古怪心虚的模样,都怪他那个时候没有仔细询问。
即便现在人手不多,谢涵还是派了几个好手南去宋国打探消息。
等他做完这些,有侍女来禀报客房里的姑娘醒了。
他忙过去,侍女已经清洗过谢妤的身体与长发,给她换上干净的衣服,使她看起来没有在门口时那么糟乱,但她还是瘦,极瘦,颧骨突出,原本光滑白皙的皮肤也粗糙许多,哪有一点齐长公主妤的明艳动人。
谢涵鼻头微酸,“阿姊。”
坐在床头的望着房梁怔怔出神的人低头望过来。
“阿姊,究竟怎么回事?”谢涵坐到床边,拉起谢妤的手,给予她一丝温暖与支撑,“我在。”
谢妤麻木的面庞渐渐染上情绪,她张了张嘴,又闭上,又张嘴,又闭上,几番反复,终于吐出两个字,“弟弟——”,她伸手抱紧了谢涵,呜咽道:“宋国辱我。”
滚烫的液体落到谢涵肩上,也烫进他心里——他从没见过他的大姐姐哭过,他以为她是不会哭泣的。
“新婚之夜,我见到的不是宋期,而是一匹马、一匹马!”
“紫金赤兔?”谢涵下意识道,他实在想不出第二种可能。
谁都知道,宋侯€€紫金赤兔马有超越坐骑宠物的感情,喂草擦身从不假他人之手,还要与它夜夜一道入睡,从不拒绝它任何要求。
传言,宋国后宫众夫人位分就是由紫金赤兔定的。
谢妤刚到宋国,由宋期迎接,二人一道行礼,拜见高堂时,拜的竟是宋侯与紫金赤兔。这令谢妤心中一阵不适,但好歹入乡随俗,她也就忍了。
她不得不承认,紫金赤兔的确是一匹极其聪慧的马,简直就和人一样,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感觉紫金赤兔看了她好几眼。但很快,她确定,这不是她的错觉,因为一旁宋侯看她的目光渐渐不善。
谢妤:“……”
所幸很快夫妻€€拜、送入洞房,她等着宋期过来,等着、等着,从天亮等到天黑,不知不觉打了个盹儿。
再醒来就发现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旁边竟然是躺倒的紫金赤兔,她心里升出一股不祥的预感,拼命捶门喊人,却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有紫金赤兔的几声呼嗤声,她害怕地躲到角落里,期间紫金赤兔几次走过来舔她的脸、脖子,让她几乎要发疯。
所幸最可怕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一夜惊慌,第二天天亮时,门终于打开,然而等待她的并不是救赎——她被被子一卷,送到了宋侯的床上。
她以死相逼,宋侯只贪恋地嗅着她身上紫金赤兔的口水味,“你以为寡人是€€你感兴趣吗?寡人不过是想借你好好闻闻小紫。你要死就快点去死,尸体一样有小紫有味道。”
谢妤从不知道自己这样贪生怕死,知道死亡带不来任何作用,甚至尸体还要遭受非人的€€待后,她停止了反抗——她不能死,她要让€€方付出代价。
再之后,她就被关进后宫里一间小小的房间,外面有侍卫把守,她出不去,叫人也没有反应,只有送过来的吃食和洗漱用具证明她没有被遗忘。
等到晚上,她又被送到紫金赤兔旁,重复着昨日的情景。
这个时候,她心已经渐渐静了下来,或者说是冷了下来。她强忍着恶心,好好地观察紫金赤兔这匹当世“神驹”,然后发现它眼底的意乱情迷,但即便如此,它总是舔她、蹭她几口,又走开,似乎极度隐忍。天知道她为什么能从一头畜牲眼里看到这么多情绪。
她渐渐大起胆子,第二天,当门被打开时,她不肯走,那些宫人讽刺着强拉硬拽,她没办法,一咬牙开始抓着紫金赤兔的蹄子。紫金赤兔果然随她的意,不肯让宫人带走她。那些宫人哪敢违逆它,齐齐退了。
真是讽刺极了。
不一会儿,宋侯来了,好一会儿哄,爱马还是不肯放谢妤走。他脸色难看无比,却最终只是冷冷剜了谢妤一眼,“算你走运。”便走了。
紫金赤兔是一匹马,不可能永远待在房里,它要晒太阳,要吃草,要驰骋,它有大大的一片草场。
谢妤就陪着它,到第二天早上故计重施。如是几天后,她初步摸清草场上人的情况,偷偷收买了一个年轻的小马奴,她不敢说自己身份,只把一个耳坠解下来给了那马奴,说自己爱吃腌肉,拜托他外出采买时给她带一点。
小马奴倒单纯,回来不只给了她腌肉,还把多出来的钱还给了她。这钱谢妤倒不在乎,见耳坠送出去了,她就安心了。
她身上东西早就被搜光,只剩一副耳坠还戴着,而这耳坠却是她在扶突时联络下属的信物——楚楚寻常出不了宫,谢娴性子文弱,谢涵彼时还在楚国,当年,与外界据点心腹的联络责任就落在了她身上。
现在,成了她的救命钥匙。
现在,随她出嫁的人里就有不少认识她耳坠的人。她相信他们很快会顺蔓摸瓜找过来的。
终于有一天,马场里来了一张新面孔。不是谢妤任何一个陪嫁心腹,但这张面孔她亦不觉得陌生。
“小妤。”篱笆外的人轻轻的、快速地唤了一声。
——宋期。
——她的新婚夫君。
虽是政治联姻,但谢妤与宋期之间并非盲婚哑嫁。宋国是齐国属国,历来宋太子都会到齐都扶突进学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