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公子哥儿站了起来,一身锦衣华服,折扇一展,扇起风来还怪冷的,笑嘻嘻看着眼前紫衣美人。
谢涵掩唇咳了两下。
她一咳,那公子立刻阖上扇子,一副心疼的不得了的样子,“可是着凉了,该死,都怪我装模作样摇扇子。妹妹可还好,哥哥带你去咱们白俞环最好的医馆瞧瞧。”
什么哥哥妹妹的,谢涵心里恶心得要死,正想拒绝,身后袖子一紧,传来娇嗲声音,“姐姐,你风寒多日了,就去看看罢,不然我实在担心得睡不着觉。”
谢涵:“……”
她转头看应小怜一眼。
那一眼,应小怜解读了一下,大概叫作——别以为你脸嫩,就不是比我大四岁,姐姐你可真叫的出口。
于是,她眨眨眼,甜甜一笑,“姐姐?”
谢涵微吸一口气,对着那公子哥一礼,“那便多谢阁下了。”
“好说、好说、好说……”公子哥儿笑眯了眼,散落在大堂里的十几个打手立刻站起身跟了上来。
及至他们走出后,大堂里的人才惋惜起新入城的姐妹花。
“作孽哦,这白小爷又要糟蹋好姑娘了。”
“他背靠应家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啊呸,我担心他?我担心的是刚刚两位小姐。”
“这世道这么乱,谁家放两个女儿出来走噢——”
谢涵练武已久,耳力极好,隐约听到后方才明白应小怜要跟上这小少爷的缘故。
他偏头看人一眼,人还保持着低眉浅笑,以他对他的了解,这个时候,这人心里独白大概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罢。
对此,这位白小爷全然不知,还在毫无危机意识地给二人一家家店铺地介绍:
“这作坊的桂花酥最好吃,妹妹你——噢,对了,还不知道妹妹芳名?”
“楚涵。”
温拾许背上的应小怜眼皮底下翻了个白眼——可真是个不禁心的假名。
于是,她也道:“奴家楚怜。”
这姐妹二人的名字像极了二人性子,而白小爷显然是好谢涵这一口的,对应小怜笑了笑“好名字”后,就继续对谢涵献殷勤了,“涵妹,要不要试试这里的桂花酥,又香又甜。”
涵妹……
涵妹——
涵妹?!
谢涵瞥了幸(楚)灾(楚)乐(可)祸(怜)的应小怜一样,“好啊,小怜最喜欢桂花酥了。”
讨厌一切甜食的应小怜抿唇一笑,“谢谢姐姐。”
“涵妹真疼你妹妹。”
“没法子啊——”谢涵秀眉一蹙,“我们再不互相扶持,还有谁来理会我们姐妹?”
白小爷欲言又止,“不知道涵妹的家人……”
谢涵看他一眼,摇了摇头。
这一瞬间,白小爷脑补内里乾坤,正好打手买完桂花酥回来,他捻了一颗塞到谢涵嘴边,“众生皆苦,吃点甜的罢。”
这纨绔有些意思,谢涵张嘴咽下。
白小爷指尖摩挲了一下柔软的嘴唇,双眼瞬间亮晶晶的,心情极好,把桂花酥给所有打手、包括应小怜、温拾许、阿劳都分了一袋。
谢涵最后的记忆停留在这里,然后,然后——他就晕了。
白小爷快手一搂,搂住美人腰肢,便打横抱起昏迷的美人,几个打手习以为常,非常快速地也带上昏迷的阿劳、温拾许和应小怜。
抱起应小怜的打手心中一荡,而抱起温拾许的则一脸便秘。
一众人浩浩荡荡往白府去了。
满街的人也没人阻止,只是等人走后,大叹两朵姐妹花不幸的命运。也有几个掐酸的道:“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女人,当街和人拉拉扯扯的。”
不远处一个一身黑衣、头戴斗笠、手中一柄长木仓的男人看着一行人消失的背影,“他们是什么人?当街强迷民女?”
纳鞋的老头一听,摇头道:“那白小爷可是应夫人最宠爱的内侄子,谁也惹不了他。”
见黑衣人捏着长木仓,连忙好心道:“少侠可不要英雄救美,您手上功夫再好,也挡不了几十上百人啊,他们应府有私兵的,这个数。”
“……”黑衣人看他比划了一个五,不知是五百还是五千。
看来这白俞环应家的水混得很。
至于那两姐妹,他虽可惜,但任务要紧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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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涵再醒过来的时候,是傍晚,鼻尖一阵瘙痒,他打了个大喷嚏起来,就看到应小怜一张妩媚的大脸,他正卷着发梢挠他鼻子。
一见人打喷嚏,忙后仰了仰,还拿出张帕子,嫌弃地擦擦手。
谢涵:“……”
回想起昏迷前的事,他脸色忽然难看——被个小小纨绔给迷倒了,简直是丢尽了他的脸。
应小怜咯咯笑起来,“防人之心不可无啊,姐姐。要不是妹妹醒的早,您得睡到洞房花烛夜呢。”
“我没想到,他竟然可以这么无耻。”
“姐姐现在,可像极了被登徒子轻薄了的姑娘呢。”
谢涵看他一眼,“他是什么人?”他要让这小子知道,花为什么这样红。
“应夫人的侄子,白亦秋。”
“你表弟?”谢涵面色古怪。
“算罢。”应小怜撩撩头发,“现在的应夫人是继室。”
“哦——”这口气,看来对方是原配嫡子了。
“他不认得你?”
应小怜摸摸脸颊,“女大十八变罢。”
谢涵:“……”
“姐姐做什么表情这么差。妹妹再变也变不过您呀——”应小怜哀怨道:“瞧瞧,姐姐睡的是床榻,妹妹就被白少爷扔在了床边。妹妹还听到,白少爷临走时说,怕姐姐初经人事受不住他,等姐姐累了,就换妹妹满足他。”他抹抹没有眼泪的眼角,“妹妹就是个备用的。”
谢涵一脸黑线,看着还说唱俱佳的人好一会儿,末了道:“应小怜啊应小怜,我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应小怜。说罢,你既然没晕,甘心进白府,是想做什么?”
应小怜收起那令人窒息的演技,看一眼谢涵,大概是觉得对方陪他被“强抢进白府”了,遂道:“我离开白俞环有六个年头了,现在的应家和我记忆中的大不相同,它原只是个小小成衣店,我以为扒上姬朝阳也只是生意做的大些,没想到竟然在城中到了只手遮天的地步。
而且你也看到了,随亡了,整个白俞环却不怎么受影响,多么奇怪啊。我得先搞清楚状况。白家是应家姻亲,但全家人都极谨慎狡猾,独独这白亦秋张扬无度,我不找他打听找谁?”
说着,他神色一变,再次娇媚无比,“可要拜托姐姐,好好稳住白小爷啊。”
谢涵:“……”
门外忽然传来声音——
踢踢踏踏的脚步声,紧随着是一个中年男人怒极的咆哮,“孽畜,你还不把人家姑娘放回去?”
“老爷,秋儿也是一时情不自禁的,不是故意的,他还小啊。”
谢涵眉一蹙,应小怜小声对他道:“白亦秋是府中的庶长子,这位是他嫡母纪氏。”
那边,白亦秋混听不出他嫡母的阴险,兀自上窜下跳,“对啊对啊,爹我还小啊——别打我爹。”
“还小,还小个屁,亦春比你小两岁,已经能帮家里忙了。”
“春春能干,我要是再能干,可就一山不容二虎了。”
“秋儿瞎说什么呢?”纪氏一嗔,“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啊。”
“啊呀爹,你要打死我了,我可是你亲儿子啊,虎毒不食子哎哟——”
“老子没你这种儿子——”
“天啊——爹你可别这么说,你可是泄先天精气生的我,先天精气哎多宝贵,又不是放了个屁,说不要就不要了。”
“我打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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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放飞自我,前方一大波狗血靠近,目测有二男争一女(涵妹)戏码,慎入慎入。
第176章
“两位姑娘, 小儿鲁莽,掳了二位过来,姑娘受惊了。”在白亦秋再三挑衅, 白老爷一番棍棒教子的闹剧后, 纪氏推开门走了进来,她刚一走进,就呆了一呆, 俄尔叹道:“天下间竟有二位姑娘这般标致的人物, 莫说我儿, 妾身看了也觉得赏心悦目。”
应小怜眨着凤眼儿, 似乎刚被吵醒还不明白现在的状况,谢涵淡淡道:“三月梁宫的琼枝树也赏心悦目,白家何不也伐了藏起来?”
白老爷是男人, 两个姑娘家被迷晕在室,进去多有不便, 就在屋外树荫下对白亦秋横挑鼻子竖挑脸, 但声音还是听得到的。
谢涵的讲话, 冷静、淡然, 一点儿也不像普通姑娘家被迷晕后醒来在陌生地方的样子,尤其是慢条斯理中带着一种矜贵,和那么自然而然的傲慢。
这种女人, 白老爷印象里只见过一位,在很久很久以前,那位梁国大公主路过白俞环时, 惊鸿一瞥, 毕生难忘。
他心里一个突突,瞪白亦秋, “还没问你,这两个姑娘什么身份?”
白亦秋摸摸青了的嘴角,龇牙咧嘴,“好像家里没人了。”
“怎么说的?”
“不知道——啊呀——”
白老爷又扇了白亦秋一脑门瓜子。
屋外的惨叫显然被屋内的人听到了,纪氏略有不自然道:“姑娘说笑了,借咱们家一百个胆子,又哪里敢去什么宫里造次?”她怯生生地试探,“瞧姑娘通身气派,莫不是见过宫里花枝?”
“见过也好,没见过也罢,又有什么所谓。”谢涵低头拨弄起手上银镯,“应家起来也有六年了罢。”
纪氏越加气短,“姑奶奶姑爷家六年前遭好运飞黄腾达……”
“当初朝阳姐姐怎么送他们上去的,本公、本姑娘就能怎么拉他们下来,到时白家还剩什么?”谢涵卷着发梢,漫不经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