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可别了。”谢涵慌忙摆手,“我知道狐相是为我好,可我今儿才算明白‘没有不趁手的刀,只有不会用刀的人’这句话的意思。这些人在君父眼皮底下自然是千好万好,可在手里……唉€€€€”谢涵叹口气,“我这又是何苦呢?”
“如果君父实在觉得委屈儿臣,不如就给儿臣些银钱土地罢。”谢涵认真道:“我思来想去,会这样,还不是我给家宰的钱不够多。说来诸位兄弟都有块地好生钱,独独我€€€€”他一咏三叹,“也难怪家宰有异心。”
诸臣都惊呆了,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从来没见过这样张嘴要钱的。
齐公是个要面子的人,如今骑虎难下,他狠狠攥紧了五指,却也不得不点下头, “好。”
本来诸公子分府出去就是要给封地的。只是谢涵那时因着谋逆案,屁都没拿净身出户。
见谢涵脸上露出欣喜,齐公嘴角掠开一点笑意,“就把温留城西南角赐给三公子,方圆三十里,是个难得的大地界了,你也熟悉。”
大,当然大,诸公子在没建立功勋前,一般就给十里地算不错了。
熟悉,当然熟悉了,那不就是北境战场么?
温留,地处北境,连年战争,又常年黄河泛滥,以西南角为甚,贫瘠至极。
谢涵脸色一变。
齐公已大袖一挥,“来人,拟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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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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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 (修)
温留城西北角三十里地。
嗯, 别想收到什么缴上来的粮食了,实地考察过的谢涵表示那真的没一块好地。他脸色极差,却又无可奈何, 只能拜谢。
只是这差劲的脸色等回府后便消退的差不多了, 他找来应小怜,递出府库钥匙,一派信任, “以后这府里就交给你了。”
正兴致勃勃实施珍珠一条龙计划的应小怜, “嗯……”
谢涵:“不好好管理, 能有钱买珍珠付工钱吗?”
谢涵:“不好好管理, 能有卫士愿意帮你给你保驾护航吗?”
应小怜绽开个笑,眼角泪痣蛊惑生辉,“本就是小怜心愿, 一时惊喜,竟现在才反应回来。”
谢涵:呵呵。
谢涵一击掌, “小怜身兼数职, 日理万机, 我心感激, 欲赠一礼以示心意。”
应小怜眉梢一挑。
外面人推进来一个、一个带着两个轮子的……
怎么说呢。
应小怜:装有两个轮子的横板?两边还有围栏?下方还有方块?
他沉思片刻,试探道:“现在流行这样的单人战车?”
“哈哈哈€€€€”谢涵不禁笑出声,站起身将人打横抱起, 坐于“车”内。又握着人双手往两边“栏杆”上引,“按这里。”
应小怜猝不及防换了个地,颇有些恼怒, 以为谢涵取笑他, 并不愿听人说的做 。倒是谢涵帮他按在“栏杆”上往前推。
应小怜这才惊觉发生了什么,连忙自己试, 他在房内转了一圈又一圈,好一会儿,终于停下来,犹有些如置梦中的恍惚,“我能自己动了。我能自己动了……哈哈,哈哈。”
又过一回儿,他对谢涵揖了一揖,“没齿难忘。”说完,又笑了笑,“这可是公子首创,不知此名为何?”
谢涵摆手,这是他从系统那儿获得的思路,又找了几个墨家子弟制作,其中还夹杂了点谢沁无意中看到的意见€€€€本来是个跪坐的板子,但谢沁表示,咱们跪坐久了腿麻可以自己动,可对下肢瘫了的人来说他没知觉,很可能一天工夫坐下来就因为血脉不通长坏疽了。
当时谢涵道:“难道瘫了不就是血脉不通?何来再次不通之说?”
谢沁:卧槽。亲姐。我该如何向你解释神经系统和心血管系统的区别。最后作为一个工科宅,他提出一个很有建设性的想法。抓两只老鼠,打断腿。一只绑着跪坐,一只垂着腿坐。两天后,剃干净老鼠毛 ,果见前面一只老鼠两腿发黑。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方法#
#其实这很不严谨,我应该切断两鼠神经才对,但我不会#
#样本量实在太少了,均质性不可说#
#唉€€€€这是在虐待动物#
不过,连讲究“兼爱”的墨家弟子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反而目中溢彩连连。
讲真,谢沁早就受不了这操蛋的跪坐了,但当他提出“坐”这个概念时,被抨击“无礼”、“粗鄙”、“吾宁蹈东海而死,不愿行此悖逆事”。
谢沁:“……”他抹把脸,罢了,你们开心就好。
如今终于可以借由姐姐设计轮椅推出“坐”的概念,完美。
争取二十岁前坐上座椅。谢沁在小本本上如是记到。
现在么,谢涵不愿抢他人之功,也不想暴露谢沁的早慧,“之前不记得路过哪儿,听过这种东西。回来动了下嘴皮子,还是这两个墨家子弟能干。名字么,就叫轮椅罢。”
本来想说“谢涵轮”的应小怜默默闭上嘴巴,复又想到一桩,“公子,那两个墨家弟子可还在?我们可以贩卖这种轮椅。虽然需求量怕是不大,但买的必是达官显贵,高价卖出无妨,必要时可做人情。”瘸腿的穷人不能武,不能耕,多半已经死了。
谢涵一挥手,“放心罢。后面一屋子都是这种轮椅呢。”
应小怜喜滋滋,“我去院子里逛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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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是个特别的年头,七百年前的仲夏,昊武王在交信祭天,会八百诸侯,誓师伐纣。如今,正是大昊七百年华诞前夕。
七百年前的如今,先祖在干什么呢?暗中密谋、部署全局?广收粮食,厉兵秣马?
而今青史寥寥数语,已无从考据。
但他们很清楚七百年后的现在,他们在干嘛€€€€
他们正在为梁公的一封邀请函焦头烂额。
梁公邀请诸侯于交信会盟祭天,共庆大昊七百周年。理由无可挑剔,距上次会盟已有五年,也确实该大家坐下来聊聊天了。
但在他们应下后,发现一件天大的事€€€€梁公没有邀请昊天子!
他竟然没有邀请天子。
天子不来,那由谁祭天,祭大昊历代先王?
梁公吗?
众人一阵头晕目眩。
但应都应下了,现在爽约,失信于天下。
“老贼狡诈!”楚王拓疆掷椟于案上,“去,去,拟函过去,问他为什么不邀请天子,问他姬彖心里有没有他们姬姓先祖?”
各国纷纷去函询问,八百里加急,然后在这过程中,又发现梁国国境内有兵马调动迹象。
这消息伴随着梁公的回信到来:天子贵体违和,若舟车劳顿,我等臣子心下何安?故于昊都上明设坛祭天。然交信会盟,七百年来如故,不敢忘却先祖披荆斩棘岁月。故彖有意在此缅怀数日,聊表敬意。诸君以为何如?
何如?
不何如。
他们又去查了查,还真查出天子堕马静养的消息。
巧合耶?
诡计耶?
杞公颤颤发抖,“听说梁国在调动兵马,该不会我们一去交信,就要把我们一网打尽罢?”
景越看着君主这副胆怯的样子,心下叹息,“君上勿忧。交信本就为我国城池,梁公何敢在国内对君上不利。”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其实这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甚至进了交信城后,要灭了杞国都容易的多。
不可能,要灭杞国,何必借会盟之说。这使梁国见笑于天下。那难道是想对他国诸侯做什么?还是……
他深吸了一口气,劝道:“君上,梁国豺狼虎豹、睚眦必报。交信又在我国境内,如果您不去,梁国必怀恨在心。”
“那、那寡人去。”杞公目中含泪,“国相同去。”
“不可。”景越摇头,“君上一去,臣必坐镇国内。梁公目的不明,虽不会针对我国,但恐有大动乱。倘或君上有所万一,太子年幼,主少国疑,臣必竭诚辅佐、稳定时局。”
杞公一听,顿时心拔凉拔凉的。这是连他身后事都考虑好了哇。
他顿时泪流满面,“国相€€€€”
景越也心乱如麻,更愧疚不能为主分忧,“君上。”
杞公嚎啕大哭,“寡人不敢一个人去见梁公啊,听说梁公身长两丈,虎背熊腰,青面獠牙,目若铜铃……”
如这般的小国并不在少数,一阵颤巍巍的分析后,都不敢得罪梁国。
至于几个大国,摸不清梁公意在,总让他们难以抉择。可他们又不能直接去信去问梁国:拜见天子,你调那么多兵马干什么?万一人家回一句,例行检阅耳呢。
权力越大,通常越惜命。周围不高墙机关,身边不甲士密布,就总觉得有人要刺杀自己。何况去一个他国城池,更何况其中还有一个大国疑似带大部队同去。
他带这么多人,是不是要威吓他们签下什么不平等条约?
他带这么多人,是不是又要试探一下大家对他的态度,不合心意的杀掉。
他带这么多人,是不是要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拉他们做垫背?
“梁公恐有不臣之心。”
“哈哈哈€€€€这还要你说吗?这还不明显。”
“我的意思是,梁公也许这次是想对天子做什么。”
不知道是哪国谋士首先提出这个观点。总而言之,各国或前或后,经过一顿猛如虎、细若丝的分析后,得出这个结论。
本来嘛,梁国带兵,他们也可以带兵过去。可是€€€€
“若梁公真要做什么,届时我等与梁公共同驱车入上明,便是助纣为虐,梁国帮凶,千秋史话都要谩骂。”
齐国朝堂上,最后狐源给出了一个很狡诈的方法:“交信城离我国近,而燕楚远,不若看看二国动向,再做打算。”
不几日,南楚首先动身,由楚王弟、上将军、经渠君楚辟地代王兄会盟,暂行王权事,率护卫三千人。没错,是他的“卫士”,可不是楚军。
燕国倒是燕侯本人来了,也没带多少人。可燕国只要有燕太子就够了,说不得人家巴不得燕侯出点什么事呢。
还有顺便听来的雍国,绝了:长公子无恤不是正在梁国么,就让他代替他老子去罢。据说雍君因为上次战败,吐了一口血,现在还没好。
他们算盘打得好啊,要是真有什么伤亡,一个质子罢了,不担心。被梁国捆绑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哎呀,我们不知道 ,孩子一直在你们梁国长大,我们不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