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皆知其回忆过往定然心情不佳,应小怜岔开话题道:“我听说雍地习俗,要包几个辣椒饺子,能保佑新年红红火火。还有竹叶饺子,寓意节节高。”
众人露出“你是魔鬼吗”的表情。
等面活好,擀饺子皮这事儿,技术要求相对小一点,大家看一遍后,就都上手来。
但怎么说呢,都是越说简单,越是容易看出高手和低手的区别。
谢涵瞅瞅其他人,再瞅瞅霍无恤,再瞅瞅自己手里的,心想:他大抵不只不擅长打仗,还不擅长做厨活。
满座皮子谁最差,温留谢涵第一人。
“给我几张皮。”谢涵小声对霍无恤说完,就动手去拿。
应小怜眼睛尖,“君侯是要作弊么?”
好个形而上,一下子就上升到原则问题了呢 。
谢涵手一僵,霍无恤笑眯眯地把所有皮子都放到谢涵面前,“没呢,我和君侯分工合作,我擀皮,君侯包馅。”
等到包馅的时候,谢涵终于不手忙脚乱了,原来这看起来比较复杂的事儿,才是最简单的动作。
应小怜以前为讨好姬朝阳,也会点厨艺,此时还能怜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终于发现韩斯为什么要提议包饺子,原来他要专门挑开鸡蛋、大葱,将纯肉包进饺子,然后刻意包丑,并做好标记€€€€大抵是为了没人跟他抢食罢。
应小怜:“……”同僚的特殊爱好,总要满足。
沈澜之难得安静,一边包一边不知想些什么,或许是在追忆那些充实而放肆的年少生活罢。
对比起来,王洋和方钦化就很专注了。
等到傍晚的时候,院子里已经搭好大棚子,烧好火炉,五百多个人都坐得下,沈澜之和霍无恤因为身份特殊,各自躲着 ,谢涵发表一番振奋的言辞后,又开始奖励了些小钱和珍珠玉器等小玩意儿,以及€€€€温留领导班们包的饺子、前期手法不熟练包的那些。
€€€€当然话不是这么说的。
“异国他乡,本君知道你们每一个人都很想念家人包的饺子,这是珍珠玉器无法弥补的。”
“但我们现在也是一家人。”
“这几个是本君包的,我谢涵视诸位如手足,望诸位不嫌弃。”
每一个人都分到一个奇形怪状的团团,还吃的热泪盈眶。
宴饮到一半时刻,谢涵假作醉酒,先回去了,留其余人继续,有兴趣的还可以围着一同守岁。
“吃过了吗?”谢涵推着门进来,灯光微醺,霍无恤还在练字,谢涵早上给他纠正姿势到一半,如今瞧着,已是很像模像样了。
要不怎么说谢涵喜欢教霍无恤呢?
那与教谢沁绝对不是同一种游戏体验。
“这姿势才不伤手。”谢涵点点头,“只是夜了就别练了,伤眼。”他按下人握笔的手,拿开其练字用的木板。瞧着一边食盒还没动过的样子 ,奇道:“怎么不吃?”
霍无恤忽然笑了,笑得像只偷腥的猫,“等你€€€€我知道你会回来的。”
这笑容不大,却特别明亮,没有一点阴翳,谢涵从没在霍无恤的脸上看到过这样的神情,他不禁伸手,伸手要干什么?
谢涵手腕一翻,换了个方向,拐落到食盒上,“我去让人换份热乎的出来。”便几步出去打开门。
不一会儿,热气腾腾的东西送过来,有鱼有肉,有蛋有菜,还有补血的红豆红枣粥,当然少不了一碗香喷喷的热水饺啦。
热气如雾,氤氲升起,乳白色的水汽袅袅,模糊了对面人的脸庞,霍无恤觉得之前一直不肯和对方走的自己真是太傻了。
是字不好练,还是饺子不好吃?
“如果时光能够重来,我一定一早随你走。”霍无恤喝一口汤,喃喃道。
谢涵笑了一下,“那就不是我认识的霍无恤了。”
“如果不是霍无恤,别的什么阿猫阿狗,我可不会让人随便跟着。”
霍无恤顿了一下,有些佩服,“我竟然不能分辨你是在夸我还是在骂我。”
“夸你呢。”谢涵给了他一个爆栗,“好了,饭后消消食,咱们都是久卧之人,党神医说了,要多动动,避免血行凝滞。”
这时,霍无恤忽然道:“谢涵,止痛药多用不好。”
谢涵和霍无恤都是去皮脱肉的,霍无恤没事儿人一样,是他意志力惊人,谢涵么,则是一直在灌止痛药了。
于是,他此刻“噫”了一声,“这梅花开的真好啊。”
霍无恤“噗嗤”一下笑了,翘了翘脑袋,“你知道,我医术一向可以的,以前就研究过,前几天找党神医讨论过了,给你扎几个止痛穴,效果也很好的,等下别喝药了。”
谢涵:不,我不信,你们一定在骗我。
他鼻子动了动,“有些酒气,我想先去沐浴,无恤先坐会儿,等等我。”
霍无恤几步追了上去,“我同你一道。”
谢涵侧头,意味深长瞥他一眼。
浴池很大,可惜两个人都有伤口,不能下水游晃,一旁侍立的奴婢给二人脱去衣裳,搅了热毛巾擦拭。
出于男人某些不可言说的心理,谢涵瞄了对方身/体一样,腿没有他长,肌理没有他流畅分明,谢涵心里得意,忽然看到对方腹部一片细密伤口,“你肚子上怎么回事?”
霍无恤愣了一下,摸了下腹部,疤痕有些粗糙,他坏笑起来,“一只又好看又可爱的猫挠的。”
谢涵:我总觉得他不是在说一只猫。
那表情像很多男人说起女人来的样子。
可问题是谢涵很确定对方意中人一直是他,又仔细思考回忆一番,得出结论:他绝对没有挠过,于是仿佛很不经意道:“猫?什么猫?你还养过猫?”
“开个玩笑。”霍无恤嘻嘻一笑,“是大猫,给头老虎撵得到处窜的时候肚子撞上块很多棱角的石头。”
谢涵“哦”了一声,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
等到洗完回来,二人身为病患,早早躺平睡觉了。
期间谢涵问询了些对方以后想做什么。
霍无恤沉思良久,也没给出个答案,双眸颇有些茫然,“我不知道我能干什么。我字已经认全了,可以做教书先生;骑马射箭击剑也不差,可以给你做卫士。”说着,他眼睛变得亮晶晶的,“我给你做贴身卫士罢。”
谢涵噎了一口。
絮儿,你这样胸无大志可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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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捉虫,多出来的字数是补昨天的。
明天老亚子,休息一天。
过度章,后天回温留,我们来个惊风妹妹和絮儿妹妹的巅峰对决,肿么样?
第279章
初三, 谢涵令人放出消息:公子无恤奄奄一息,神医党阙过来也不能治愈,只能勉强续命, 公子无恤一生被禁锢在大陵、会阳两地, 临终前只想自由,多走走其它地方,多看看它地景色, 哀求温留君带他去温留看看。
霍无恤:……
哀求啊?
他摸摸下巴。
党阙:……
老夫一世英名。
谢涵再三表示等到温留后, 就会表明公子无恤已被神医治愈的。
党阙嘟囔一下, “三天治愈, 和三个月治愈能一样吗?”到底知道情况特殊,兼谢涵虎视眈眈,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了。
总而言之, 放出烟/雾/弹后,众人向东出发, 前往齐国温留。雍君总算言而有信, 没有派人阻拦。
霍无恤是和谢涵同一辆马车的, 他终日游说谢涵不要再用止痛药, 谢涵不胜其烦,“好了好了,再过几日就不用了。”
霍无恤幽幽道:“你上次、上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谢涵本是羞于被人知道怕痛一事的, 可现在他都“疼晕过去”过了,干脆破罐子破摔,“因为几日还没有到期。”
霍无恤从身后抓出银光闪闪一把针, “你知道我医术不错的。”
谢涵顿时如临大敌, “欧家山庄采芫花那种不错么?”
“噗€€€€”霍无恤笑一声,连忙止住, 学着以前谢涵他拒绝后那种黯然神伤的表情,“我知道你信不过我……”
可他那副尊荣,峻挺又霸道,和谢涵的柔和端丽绝€€是两种极端,学人做表情,那可真是有些奇怪了,着实激不起人多少怜惜之情,谢涵大喇喇点头,“不错,你明白就好。”
霍无恤:“……”
他给气笑了,“我叫党神医过来,你但凡有一点过于疼痛,我们就立刻停止。”
见人不为所动,硬生生又缓和下声音,“你不是总问我以后想干什么么?我想好了,等你扎完针就告诉你好不好?”
“你不是喜欢鸡肉口感,又嫌它骚味么?我新发现一种叶子,加进去可以去骚味,今天扎完针,我做给你尝尝怎么样?”
“猜我昨天看到什么了,我瞧见株兰花,冬天开的,雪地里,红色的兰花,等扎完针,我就拿给你瞧瞧。”
一直努力看书的应小怜:“……”
他总觉得这马车中,有种奇怪的味道。
是了,他想去小解,于是叫来阿劳,等解完后,路过韩斯马车的时候,想了想数日不见人影,遂进去与同僚拉进感情,畅谈一番。
马车琴格里的沈澜之摸了摸下巴:江山代有才人出。他切不可自满,当每日精进“论如何讨好美人”才是。
于是越加认真倾听起来。
霍无恤絮絮叨叨、叨叨絮絮,晓以大义、诱之以利,最后打败谢涵的怕痛病,出去叫党阙了。
车帘后,谢涵露出个清(奸)浅(诈)的笑容。
唉€€€€确实是有点想念霍无恤的菜呢。
雍王无恤会炖鱼汤、烤兔肉,霍皇后会煲鹿鞭汤、炒韭菜炒蛋,就是不知道絮儿妹妹会做什么了。
谢涵靠着软榻翘着腿想到。
不一会儿,党阙过来施了针,停了止痛药。
按理说,药效到晚间就该消散了,只是傍晚时还是不觉着有什么疼痛,谢涵松一口气,果然有效。
霍无恤穿着卫士服,装成个普通卫士模样,拎着一瓦罐鸡汤进来,掀开盖子,一阵鲜香逸散开来。
等二人吃完后,谢涵消消食,抬眉看他,“怎么,想好以后要做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