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若处子,动如脱兔。”
霍无恤:“……”
三位各有千秋的绝代佳人出现在黄河边的消息,像长着翅膀的蝴蝶一样飞扬出去 ,越来越多的士子才子汇聚而来,像要开屏的花孔雀,又像要比斗的战士,使劲浑身解数,各放异彩,多少同游才女咬碎银牙。
霍无恤发现应小怜其实是有一条路线的,沿黄河边蜿蜒而行,最后来到西部一依山傍水的地界,那里房舍错落,花木林立,独具匠心,出来几个灰衣侍者,应小怜给出一块玉佩。
那侍者立刻恭敬低头,“主人。”
谢涵挑了挑眉。
应小怜招呼他们铺垫煮茶招待一同到来的士子才女,“我们姐妹三人初来乍到,多谢诸位护送,以茶代酒,聊表谢意。”
众人连连摇头,笑着询问,“可是三位姑娘宅邸?”
“也算家园罢。”应小怜淡笑如水,“我姐妹三人爱好音律歌舞,姝姐姐琴箫双绝,絮妹妹擅长剑舞,今日愿以歌舞会友。”
谢涵:“……”
霍无恤:“……”
佳人抚琴弄剑,对男子来说再怎么样也不会太难听难看,倒是几个看不惯又偏偏还跟过来的女子嗤笑 ,“琴绝?有琴操姐姐在此,也敢班门弄斧?”
琴操是郑国贵女,水经派子弟,精通水利与琴艺,其形貌更是秀丽动人,如风中百合,摇曳生姿,声名仅在楚国玲珑洲女学士南施之下,算是这批赴温留盛会中的才女第一人。
女子多爱攀比,才女更是目下无尘,琴操样样优秀,为人又宽和低调,被这样的女人骑在头上 ,众才女也勉强愿意。可这名不见经传的“姝姑娘”,不过一双眼睛勾人,蒙着面纱还不知道下面的脸怎么样呢,更别说什么学问了,被这样的女人勾走原本打的火热的爱慕者,她们岂能乐意,不禁出言呛声。
琴操拥护者闻言,自然连连称赞,“琴操姑娘的琴艺,夺天绝色,无人能掠。”
谢涵气质容貌更胜,故也有不少人被美色所惑,兼应小怜、霍无恤的爱慕者出言反驳,“瞧这话说的,琴操姑娘优秀,可这天底下难道只琴操一人可以抚琴?”
两方人马遂争吵起来,琴操追随者略胜一筹,之前开口的几个女人却表情略微古怪,小声嘀咕,“怎么回事,按理说琴操这个时候不是该出言制止吗?”
只见琴操皱了皱眉,却罕见地没开口,只一边喝着茶,一边拿一双妙目凝着筑台上的三个女子。
莫不是嫉妒了?
原来琴操也会嫉妒吗?
有几个心里阴暗地想着。
谢涵老神在在,应小怜更老神在在,只静等里面侍者搬琴出来。
唯霍无恤见不得有人说谢涵不好,早已忘记刚刚应小怜说要舞剑的震惊,正要跳出来,琴操却忽然对谢涵开口,声音淡淡,自有一番傲气,“絮姑娘武艺惊人,若琴音不能驾驭,便是暴殄天物。不若姑娘先与琴操比试一番,谁人赢了,再与絮姑娘琴剑合璧。”
之前她一直未开口,如今一开口,霎时引得更多士子加入,足见在这批士子中的人气之高,隐隐有威逼谢涵比试之意,谢涵拥泵者寡不敌众,两不相干旁观者微微皱眉。
“我家君、姐姐,”霍无恤再忍不得,可惜话才开头,就梗了一下,所幸他虽无怜絮之才,适应能力也算上佳,很快接下去道:“我与姐姐多年默契,何须他人插/足?况以姐姐琴艺,琴操姑娘还是不要自取其辱了。”
这话就过了,琴操脸色微微变,爱慕者见之立刻嚷嚷起来,琴操却转瞬恢复平静,对周围讽刺霍无恤者轻斥道:“住口。”复而笑道:“絮姑娘坦率直白,重情重义,琴操真是十分欣赏。”
短暂的语言交锋后,侍者抱着一把古琴出来了,谢涵一直未尝开口,这时道:“愿与琴操姑娘以琴会友。”便拨弄了下琴弦调音,尔后清灵乐音绕梁而出。
如珠如玉,如风如雾,如烟如柳。
好似阳春三月,约二三友人踏青时的轻松写意,近来疲乏顿时一扫而空。
君子六艺,在座者少有不学琴的,音律之美无国界,亦不分学术流派,众人霎时沉醉在这美妙乐音中,以指轻和,待一曲终了,仍久久不能回神,仿佛还有余音袅袅。
好一会儿,琴操一声低喃打破气氛,“弗如也,弗如也……”她起身对谢涵一礼,“是琴操输了,皓月清辉在前,萤火之光不敢放华。”又深深看了霍无恤一眼。
霍无恤不解其中味:这女人什么毛病 ?
人群中,忽有人高喊道:“可是绛姝姑娘。”
一时激起千层浪,绛姝之名声传列国 。
谢涵:“……!”他绷住面皮,摇头道:“并非。”
那人却笃定道:“虽绛姝姑娘杳无音讯近四年,学生却是万万不会认错的。姑娘如星如雾的眼眸,学生一辈子也忘不了。姑娘如风如烟的《清水吟》,学生更一辈子忘不了。当年学生为人逼迫几欲自绝,正是姑娘的这《清水吟》救了学生一命。”说着就起身要冲上来。
谢涵不想除了他二哥竟还有人戏这么多,吓得后退半步。霍无恤挺剑而出逼退那有些疯狂的士子。
下方嗡嗡声响,琴操若有所思,喊来侍女,接过一副画卷,忽而目光一亮,有人眼尖看到画像及落款,登时大喊起来,“果真是绛姝姑娘,这里有齐二公子亲笔所绘画卷。”
下方人头攒动,一个个都想上前揭开这天下四大美之一的神秘面纱。
应小怜终于见谢涵吃瘪,可算解了口恶气,此时扬声道 :“诸位做什么,奴家本以为诸位都是高洁守礼之士,竟是登徒子吗?”
言讫,霍无恤正打下六个企图冲到谢涵面前的人来。
众人脚步一顿。
他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要面子的。
唐突美人,不妥。
被打下来,更难堪。
于是堪堪顿住脚步,对被打下来的几人口诛笔伐,句句表明自己与他们的不同,又询问抚琴剑舞可还继续?
自是继续的,谢涵已经隐隐知道应小怜要做什么了。
琴声渐起,这次是激昂之乐,霍无恤不会舞剑,他会的,是杀人的剑法,故谢涵奏沙场狂歌。
刀光剑影,长河落日,孤天长剑。
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意味,大多学者们何曾见过听过这般剑舞琴曲,一时竟被刹住了,唯琴操凝着霍无恤的双眸越来越专注。
直至剑毕曲终,众人竟觉对这红衣姑娘不敢逼视,犹沉静在方才的霸煞中,这时应小怜出来表示,“日已西斜,我们姐妹要安置了,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诸位后会有期。”
琴操出口问出了所有人的心中想法,“敢问姑娘们可是长期居住在此。”
应小怜耍了个花招,眨眨眼睛 ,“阳春三月,晴雪坊将要正式营业,还请诸位多多捧场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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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更,稍等。
ps:想看评论【表面矜持,内心疯狂
第321章
谢涵理了理琴操和谢涓的关系€€€€两位的母亲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 故为姨表兄妹。他几乎可以想到他那好二哥火速前来温留的场景了。
他抱臂看应小怜,“你最好给我一个好的解释。”
“‘入梁不闻玉鸣声,纵是风流枉少年’, 君侯可知鸣玉坊日进斗金, 更为梁国虏获大量情报。”应小怜笑着道:“君侯难道不想要这样一张吸金的情报网?
吸纳半个颔厌后,温留就是梁、齐、召、燕四国交界之城,合该是天下枢纽之一。可惜温留水患, 贫瘠多年。现在君侯要兴修水利……如今风流才子汇聚, 正好给晴雪坊打出名头。待明年春暖花开, 有姝姐姐絮妹妹今天惊艳现场, 更有天下四大美人之一的声名在此,还怕不人来影从?”
霍无恤感到一丝丝羞耻,但重点是, “我们不会以后还要表演罢?”
“不会。”谢涵根本不为所动,他深知应小怜一贯是说的天花乱坠, 真干起来就是赔赔赔的。
从谢涵眼神里读到信息的应小怜气得抽了一下嘴角, 然后从袖子里拿出€€€€“这是那批酒楼商铺的账本。”
谢涵接过, 看了一会儿, 不禁拿笔计算,再算了一会儿,就又是和怜妹妹亲亲热热的姝姐姐了, “小怜真乃商界鬼才也。晴雪坊有什么需要的,小怜但说无妨。”
霍无恤:“……”他抱着冠军,心想:近来真是看了君侯很多他不知道的面貌。
思考了一下, 觉得€€€€君侯有千面, 面面皆动人。
谢姝高冷傲娇,绛姝多才多艺, 面对金钱时更是清纯不做作。
应小怜哼了一声。
三人在坊内换上男子装束,张望一下,见那些士子才女都走远了,才出来一路回温留府,姑布卿业已在等候,他瞧着谢涵的眼底露出一点笑意来,“姝儿今天又声名大噪了一波。”
谢涵矜持且端方,“都是师傅教的好。”旋即,他问出近来一直想问的,“我记得师傅第一次带弟子换上罗裙时,曾说弟子命格极贵,却是女子命格?”所以需要偶尔女装压一压,他一直觉得这是他师傅用来驴他的拙劣借口,并对此表示不屑。
但系统的到来和那个原著世界让他不再做此想。当时一笔带过,若非这次对方半强迫半哄骗他换上女装,他几乎要忘记了。
姑布卿瞧着谢涵面庞,又似乎透过面庞在瞧着什么,倏忽叹一口气,带着宿命的味道,“天生凤命。”
“她”是雍王后,雍一统天下后,更被追封为古往今来第一个皇后,自是天生凤命。只是€€€€
谢涵皱眉,“难道如今没有变化吗?”
“没有。”
怎么会没有?
谢涵不禁后退半步,豁然问道:“那师傅看霍无恤是什么命格?”
“祖龙。”姑布卿话音方落,便见谢涵一手按在剑柄上,那是其动了杀机的习惯,他若有所指道:“所以我一开始就警告你不要和他多做牵扯。”
谢涵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会没有变化?”臭神棍是不是又失灵了,“弟子 、弟子再叫他进来,师傅仔细看看。”
姑布卿却凝着他,上下打量有顷,“你本不懂望气之术。你却又知道了什么?”
谢涵反应回来自己突兀提到霍无恤本是不合理的,他垂眸,不愿意骗对方,却也没法说出系统原著之话,只道:“似梦非梦,恍然似见烽烟四起,有人逐鹿中原,驱车取大禹九鼎。”
九鼎者,天下也。
姑布卿眉梢微挑,却没再问下去。谢涵不甘心,又问了一次,“师傅所望之气,难道没有一点变化?”
姑布卿笑了,脸上带了点飘忽的意味,“我也曾在命运中挣扎,最后发现,这世上命运不可更改。”
是霍无恤会背叛他?
不,他不信。
还是有朝一日他不慎身死,他终究走上那条万人之上的道路?
亦或是他死了,系统换了一个宿主,辅助他披荆斩棘?
谢涵浑浑噩噩地想着,系统以为他担心任务的事情,还在鼓励他【放心罢,我们系统就是来更改命运的,宿主不要担心自己和原著一样,更不要担心男女主不能在一起。】
霍无恤候在门外,见他出来,露出点揶揄的笑,“君侯还想吃桂花糕吗?”却见人低着的头上脸色白得厉害,吓了一跳,“怎么了?”
谢涵抬头,看着他,目光冷而利,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不,不是陌生人,而是敌人。
霍无恤心中一抽,“君侯?”
谢涵拎起剑,用剑柄抵着他下颌,声音飘忽如飞絮,“你会背叛我吗,霍无恤?”
霍无恤张了张嘴,单膝跪了下来,“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乃敢与君绝。”
“那我死以后,你会背叛我吗?”谢涵仍紧紧盯着他。
霍无恤睁大眼睛,痛苦道:“君侯不要这样说,求君侯不要这样说。”
谢涵一哂,“人固有一死。”又问:“我死以后,若有心愿,无恤愿意替我完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