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剧岂可修 第402章

宋期来到谢妤的殿内,甲士护卫着他来到谢妤面前,对方发髻高挽,戴攒凤钗,凤吐垂珠,低落在她眉心,穿百花绣裙,明艳如神仙妃子。她面前蜡烛燃了一夜,下面积了厚厚的烛油。

宋期木着脸说,“君父病重,国夫人岂能穿戴如此鲜艳?”

“我想着,病人总爱看些鲜亮事物,便想穿艳丽些,给君上亮亮眼睛。”谢妤瞧着宋期,“太子戴什么来了?给母亲瞧瞧。”

“母亲”二字,令宋期眉毛耸动一下,又迅速拉平,他接过身后内侍的托盘,递到谢妤面前:一把匕首,一条白绫,一杯毒酒。

“你要杀我?”谢妤微微睁大眼睛,带着少女的娇憨。

宋期撇开脑袋,“非孤要杀夫人,是夫人自寻死路。”

“我做什么了?”谢妤问,“子期?”

“你、你€€€€”宋期咬牙,“你可以利用我,可以让我为你做事,你要是想九弟做储君,我还可以让贤,可你为什么要如此歹毒?你怎么会如此歹毒?”

“歹毒?歹毒就要死吗?”谢妤恍然,“所以君上该死啊,逼良女做畜牲,这还不够歹毒吗?”

宋期喃喃,“你还是恨……”

谢妤却微微笑,“不过€€€€子期,其实这世上有一种人,比歹毒的人更该死。”

宋期知道对方在拖延时间,可他还是问,“什么人?”

“不要脸的无能之人。”谢妤说,“有这么一种人,非嫡非长,靠着未婚妻做了太子,却保护不了新婚妻子,还恬不知耻地对已成中宫的原本的妻子说可以让贤,他配说让这个字吗?吸人血上位现在吐出几滴血来,就当施舍了?枉他自诩忠正仁义,不过是个无能的虚伪之徒罢了。”

宋期后退两步,脸上血色褪尽,“你、你、你如此看我?我们这样的情分,你如此看我?”

谢妤逼近一步,“这样的情分?觊觎嫡母,别说没有,否则我怎可三番两次借你之手,多亏你我才能给紫金赤兔下药,你连这都发现不了,何等的无能?”

“你说什么?”宋期不敢置信。

“还没发现?”谢妤一愣,“怎么,在君上寝宫待了一天,就光说白话了?看来不是自辩成功,又是君上施舍。”

“子期,你看你这一生全靠施舍。你说你这样的人,做儿子,害了君父而不知;做丈夫,保护不了妻子;做太子,于国于家无益;谋国,阻碍君上伐随;出征,险些被滕国俘虏……”

宋期连连摇头,又后退一步,“伐随不义,伐随近梁,征滕是薛叶阴谋……”

谢妤又上前一步,“城池拿的比谁都欢,你还有脸说不义,随太子还活着,你有本事还给他啊。近梁?你们不近梁,君父当年岂会妥协。你是对宋国的大政方针全不知晓,还是虚伪至极啊?”

宋期脸色煞白,猛然摇头,堪堪止住脚步。

谢妤却又逼近一步,逼着对方后退一步,“宋期,你扪心自问,你这二十几年都做出些什么来了?抛妻,害母,还做了弑父杀君的刽子手,你什么都护不住,有朝一日当了国君,也只配做亡国之君。

你这样的人,怎么还有脸活着,还吃着百姓辛苦劳作奉上的粮食,若我是你,羞也羞死,早就一头撞死在柱上了。”

“噗€€€€”宋期猛地喷出一口血来,面如金纸,仰面倒下。

谢妤抹了抹面上被溅到的血珠,淡淡道:“太子忧心君上病情,悲伤过度,吐血病危。”

宋期身后人冲上来扶起宋期,怒视谢妤,“毒妇!我要杀了你!”

“杀我?”谢妤瞥他一眼,“凭你也配担得起杀我的责任吗?我是齐国嫡长公主,是楚惠文王外孙女,是梁武王内侄女,是这宋国的国夫人。”

那人一瞬呐呐,其身后一人抽剑道:“我杀了国夫人自尽谢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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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姐弟见面

哗€€€€

剑尚未前进,谢妤忽然脱下自己的百花裙,也动手解腰封、衣扣。

那挺剑而来的卫士大吃一惊,“国夫人要做什么?”

谢妤边解衣服边笑,“你知道,等我解完,你们是什么罪名吗?□□后宫,强/暴国夫人。等我死后,你们是不可能把我这繁复厚重的衣服原样穿回去不露痕迹的。你们都得被挫骨扬灰,一生谩骂。

你舍得在场的所有人都死吗?其中有你的长官你的兄弟。你舍得死后背负骂名,就算君上网开一面,你的儿子女儿姐妹兄弟不用被株连,也会一辈子受尽他人白眼。”

此时,谢妤已经只剩最后一件亵衣了,那剑士悚然,终于弃剑跑了出去,其他卫士见他走了,都松一口气,背着宋期纷纷跑出去。

然而,他们才出去,迎面便遇上黑压压几千人的队伍,瞬间被绞杀干净。谢涵找到宋期,令人背着踏进里室,谢妤只在亵衣外披一件披风,闲剥灯花,瞧着他,一愣,站起身 ,不敢置信,“你、你怎么会来?你不是在城外吗?”

杨明飞快捡起地上衣服,抱到谢妤跟前,小声道:“公主,您的衣物。君侯是刚刚以使节名义入宫的。”

谢涵气定神闲看昏迷的宋期一眼,“听闻宋太子要逼宫杀弟弑母,请魏大人、宋大夫一道勤王,不知宋侯可还安好?”

“你不该来。”谢妤一时竟觉眼睛湿润,微微低头,道:“君上误信太子谗言,将我幽静于此,我两日未见过君上了。若君上有三长两短,可怎么是好?请温留君即刻派人保护君上,我怕速速跟来。”

“分所应当。”谢涵说完,带人马去了宋侯寝宫。谢妤去内室换衣服,立刻由杨明护着跟上谢涵一行。

宋侯寝殿外的卫士持戟把守,“谁敢犯上作乱?”

“你们敢软禁宋侯?”谢涵才刚开口,魏起背着魏尝大步上前,魏起来到谢涵身后,轻声道:“不比外面,这些都是各族子弟,不宜厮杀太过,否则国夫人日后的日子不好过。”

天将明未明,谢妤抬头看一眼天色,知道新一天的太阳即将升起,她踏出一步,“宋期谋逆,被魏大人、宋大夫发现后,奇迹攻心,吐血昏迷,我忧心君上安危,务必亲眼看了才能放心。”

卫士们看了昏迷的宋期、魏大人,和宋嵩一眼,将信将疑,恭敬道:“君上有令,半个时辰内,任何人不得打扰,请夫人少待,卑将再行禀报。”

谢妤了然,“君上在给紫金赤兔刷毛罢。”

那卫士颇有些尴尬,低下头去,谢妤说:“其他人殿外等候,我一人进去罢。”

“夫人!”卫士们竖起武器,“君上有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任何人?”谢妤拔出谢涵腰间的剑,指着他,“天地乾坤,这天属阳,地属阴,我为国母,体同人君,宋国每一寸土地没有我不能踏足的,你们谁敢拦我?”

魏尝道:“君上若是怪罪,我等一力承当。诸位是心里有鬼吗?是要殿前厮杀吗?还是要同室操戈?”

那群卫士渐渐褪去。

谢妤孤身入内,果不出她所料,宋侯正抱着一匹马坐在地毯上,旁边是一个大水桶,他小心翼翼地拿梳子沾粘水,梳理着马儿的火红鬃毛。

当世第一神驹,紫金赤兔马,浑身似火,四蹄如盆,据说可以搏虎杀狼,一蹄踏死一个绝顶剑客的紫金赤兔马,此时温驯地把头搁在宋侯怀里,每次梳子沾上它时,都人性化地闪过一抹嫌弃,却始终没有挣开宋侯瘦弱的臂膀。

是啊,瘦弱€€€€曾经宋侯也是个猿臂蜂腰的健美男子,如今却骨瘦如柴,脖子身上爬着可怖的红斑,腹部鼓大如盆,皮肤松弛,腠理疏松,眼角嘴角都是细纹,两鬓也有了不少白发,身上唯一吸引人只剩下一双温柔似水的眼睛。

听到声音,他也没有在意,只是继续专注地给紫金赤兔梳毛,反而最后是紫金赤兔拿脑袋顶了顶他,他才转回头,皮肤蜡黄蜡黄的,“是你啊。太子死了?”

“晕过去了。君上派他杀我,实是对我的辱没。”

“你们两个,总该有一次了结。可惜是你赢了,明明寡人给了他那么多优势。”宋侯一嗤,“废物。”

“谢妤,你什么都好,聪明、果敢、狠毒、工于心计,只一点不好,你是齐公主。”宋侯话说得很慢,“寡人用了二十年,马上就要摆脱属国身份了,从此天是蓝的,云是白的,风是那么自由,百姓不需要向另一个国家上贡,男丁们不需要为另一个国家打仗。”

“君上,你自负天资,可却忘了小国的生存法门,就是妥协。”谢妤道:“您以为等我国腾出手来,不会收拾你们吗?这次没人可以庇护你国了。”

宋侯怜悯地看她一眼,“这种话,骗骗别人还罢了,公主对你君父息事宁人的喜好还不清楚吗?”

“君父确实爱风花雪月,不喜烧杀抢掠,可我国氏族们却不是软蛋。刚好和楚国一起吞并你国,岂不顺势与楚重修旧好,两全其美?”

宋侯脸色微微变了一下,紫金赤兔仿佛感知到他的心情,又拿头拱了拱他。

宋侯笑着揉揉它头上鬃毛,“古来没有千秋万代的王朝,也没有长盛不衰的国家。寡人管好自己这一生,保证自己这一生方针不变,就对得起自己了。”

“你不怕死后亡国?”谢妤不敢置信。

“寡人死后,哪管山崩海啸?”

“那紫金赤兔你也不管了吗?”谢妤从袖中掏出一张诏书,“这是改立太子和册立紫金赤兔为护国神兽的诏书,等紫金赤兔百年后,我还会将它与你合葬,你们下辈子还能相见,我也不会入陵墓打扰你们的。”

宋侯不由接过诏书,一字一字瞧了起来,尔后由衷笑道:“谢妤,你比寡人还会想。”比他给紫金赤兔安排的余生还美好。

谢妤盯着宋侯腰间挂的玺印,“所以君上落不落印?如宋期这般讲究人伦的可不会将它与君上合葬。”

宋侯解下腰间玺印,“落。”

谢妤微笑,“多谢君上。对了,宋期欲图逼宫,被魏大人、宋大夫联合温留君一起绞杀了乱军。”

宋侯皱眉,“魏纬?”

谢妤:“他没叛你,他被打晕了。”

宋侯淡淡道:“这也是无能。”

今晨,宋侯难得升殿,昭告天下,太子谋反,改立宋斯为太子,并魏纬、宋嵩护驾有功,擢升官职,再感谢温留君与齐国慷慨襄助。

去捉拿太子的人还没回来,便听到宋期悬梁自尽的消息,其母周夫人闻讯,发疯般找谢妤,“毒妇€€€€毒妇€€€€是你是你害死我儿的!”

谢妤已以下犯上罪将其幽静于冷宫,“周氏,我希望你想清楚,公主玉还没出嫁,我有百种方法,让她求死不能。”

到午后,谢妤才有时间招待谢涵,“你这么做,真是太危险了。”

谢涵笑笑,“我哪知阿姊如此聪慧,自己就能摆平一切。”

谢妤吹了吹茶水上飘着的金黄桂花,“君上让宋期来杀我,就是在考验他,可惜,考验失败。”

谢涵压低声音,“宋侯知道,是阿姊谋害他的?”

谢妤点了下头。

谢涵不可思议,“那即便宋期死了,他也该让其他人杀了阿姊。”这可是弑君啊,是杀身仇人啊。

谢妤道:“君上想法与一般人不同很,他觉得这世上所有人都想害他,只有紫金赤兔不同。我对他下/毒,再正常不过。他不会因此恨我,若是留我有用便不会杀我。倒是害紫金赤兔,会被他扒一层皮。所幸我研究过,这霉物对牛马都无用。只是€€€€”

她越发压低声音,“君上想法瞬息万变,他还有半年寿命,我心中不安。且他等风头过去,定会发作宋嵩、魏纬等人。”

谢涵会意,“我有一计。”

二人才刚说完,一小团子朝扑腾过来,“娘亲娘亲?”

可不就是新鲜出炉的太子斯,奶娘见情形,立刻跪下,“夫人,奴婢不知夫人在此。”

“娘亲,这就是舅舅吗?”小团子偷看谢涵一眼,满含期待问谢妤。

“不是在练字么?”谢妤温和面色转瞬淡了下来,盖上茶盖,低头拉开宋斯抓着自己膝头的手,“谁把太子带上来的?带下去€€€€”

奶娘立刻将小团子抱下去,只留小团子不怕生地回头招手,“娘亲舅舅€€€€”

还在拿见面礼的谢涵:……

他无奈,“阿姊何故如此严厉?”

谢妤又呷了口甜甜的桂花茶,闻言忽然笑了,“你刚刚可看清太子模样了?”

谢涵点头,“容脸亮眼,霎是可爱。”

“我是桃心脸,君上是国字脸,你说太子为何是容长脸?”谢妤捂嘴笑,“弟弟你瞧太子的脸像不像马脸呀?”

原著九穿1

“你随孤走罢€€€€”

“这里太危险了。想杀你的人太多了。无论是希望梁国混乱加剧的, 还是想转移梁国虎视眈眈视线的,只要你死了,就可以挑起雍梁战争。”

“当初梁武公薨逝的时候, 你怕一走了之使雍国失信, 可现在你不走反而遂了他国的心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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