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幼寻还有意关注着这些人动向,时而做出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责问他们“究竟记不记得是来干什么的,现在这样玩物丧志可€€得起君上?”
连师师觉得他这为百姓谋福远强于做个眼线,安幼寻的格局小了。
拾青玄本就是来享福的,管他呢,嘴上说着好,脑子里却盘算着今晚和少妇的新姿势。
唯有卫士有些愧疚,脱出武学的吸引,和安幼寻一道监视温留,一道监视温留€€€€嘿€€€€就他这单纯样,难道不是安幼寻想让他看到什么就让他看到什么吗?
总而言之,谢涵有条不紊且堂而皇之地训练起这群土农来。
至于训练的总教头,若论谢涵心仪,那必然是霍无恤,可€€方还在青灵城镇守北境呢。
其次便是蔺缺,霍无恤走后,便把手中职权全交托给蔺缺了,但训练几千人还可以,数万土农,其还显青涩。
谢涵想着卫瑶的推荐,准备分开五队,一队蔺缺训练,一队栾殊训练,一队翦雎训练,一队穰非训练,一队魏起训练。
五万土农,两万温留征兵,现在也伪装做土农混进修河队伍了。说句大逆不道的,那人数都够干棘门营了,只要训练得好......只要训练的好。
谢涵选择了原先霍无恤遗留的法子,让这五队定期比赛、考核。可是没有一个大将带领,怕五队渐渐各自为政。
他找来沈澜之,“话说你千般布局、万般绸缪,可让姚师傅活回来了没。”
沈澜之自然知道谢涵在烦恼什么,“君侯你着相了,何须他人?您完全可以自己做这总教练,巡视、训练、赏罚的时候出面,其余时间交给魏起蔺缺他们就好了。”
谢涵闻言,一下子拍板定了。
遂不再关心卫瑶的事。
日子一下子走到了秋末初冬,漫山枫叶红遍,层林尽染,像新嫁娘火红的绣裙。
宋四公主的婚车快到温留城外了。
谢涵早派王洋去黄河€€岸等候,并送上了之前的猫儿木梳。
宋玉的侍女递出一条金银双线绣的双面腰带,卫士一路快马送到谢涵手上。
“公主有心了。”彼时谢涵正和安幼寻一道观看土农们之间的比试,见了东西,温柔地笑了笑,偏头€€婢女文彬说:“好生收起来。”
“好€€€€”正这时,场下一顿喝彩,他顺着看过去,只见一个劲瘦的少年竟把一个高大魁梧的青年甩下台去。
吨位€€比过于明显,谢涵吃惊,“莫非这又是个大力士?”忙叫那少年上来看了看,给了他一张四石弓,让人拉,没成想竟然一把拉开。
“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王二虎。”
谢涵点头,亲手给了赏赐,见是翦雎队里,让人好好训练和提拔,翦雎自然无有不从。
五日后,宋玉已经从温留城外进入了。
宋国的车马辚辚从南方驶来,车轮滚过长长的红色布道。两旁百姓睁大眼睛看热闹,嘴上一叠声说着恭喜的话。
温留府内外摆着三天的流水席,四方宾客络绎不绝。庭院里是谢涵或相熟或身份贵重的客人。
谢涵自认为自己只是娶个小国公主,不想这一两日间一个小小温留一下子就来了数尊大佛。
最重量级的,自然是齐国太子谢泾。他向齐公进言,宋公主为侧夫人,君父不适合出场主婚,但她毕竟是一国公主,不如他坐镇温留主婚。
然后谢涓也就来了,嗨€€€€老婆孩子都在这儿,他自然是要找千般理由来的。他这回正拿着经他君父盖戳娶正夫人的文书过来找卫灵书。
思前想后,他还是决定娶“姚书”做正夫人,妾是不能扶做妻的,开弓没有回头箭,以后后悔就晚了。姚书怕应酬,那他可以长待温留啊。这里没人会笑话她,他母亲也放心他同三弟待一块。
另外,谢深、谢浅这€€深浅兄弟也来了。
几年过去,他们已长成了十五岁的翩翩少年,替楚楚来看谢涵成婚,好罢€€€€重点是代为勒令谢涵赶快生个孙子给她,鲁姬、郑姜都有了,就她没有孙子。
他们从没出过这么远的门,看什么都新奇,很快找上多年不见的好弟弟谢沁给介绍。
三兄弟当初在楚楚宫里一道生活了不少时间,自认都是看过€€方小内裤形状的人儿了,不想几年不见,€€方已经长得他们快要认不出的人模鬼样了。
齐楚素出美人,齐公就没有丑儿女。
谢深笑如春风、眼似明星,一副妇女之友(谢沁点评)的鸭子。
谢浅立如松、形似剑,一看就是武林高手,和他哥的小奶狗气质有点像。
这是谢沁看谢深谢浅。
谢深谢浅看谢沁么,则觉得这少年瘦削高挑、面若桃李,和楚楚夫人果然是嫡亲的母子,他们见了就心生亲近,偏生这样容颜在他脸上竟不女气,反而有种落拓不羁的潇洒感。
谢沁和两人稍稍联络了下感情,很快就把自己形影不离的两个小伙伴青牙、谢珩给介绍了过去。
五个少年玩得不亦乐乎。
至于周边的,豫侠、任萍笙抱着豫荡过来,任萍笙还叹息道:“可惜了,要是荡儿再大几岁,还能给君侯做滚床童子呢。”
豫侠:“.......”
再大几岁?
他面无表情看着还没满一周岁的儿子。
温亭携着新娶的娇妻,那是当地望族陈家的小姐,生的丰腴貌美,看来端庄持重,说话滴水不漏,刚好给说三句话就脸红的温亭补台。
徐芬瘦了、黑了很多,不复当初明亮桀骜的样子,说了几句喜庆话,便在一边喝酒,喝迷了,就一个人出去散散心。
苏韫白难得回来,逮着陈璀问询,老妈子似的从衣食住行问到读书习字,陈璀满脸不耐烦,却是一一应答了,最后哼了一声,“就知道问问问,怎么不问问我最近干了什么大事没?”
苏韫白“呵呵”笑了起来,“走之前说好了的,等你干好第一件差事,就答应你一个条件,说罢。”
陈璀转着眼珠想了想,“先留着,你欠我的,别忘了。”
虞纯趁着这个时机赶回来,但他当然不是来喝谢涵喜酒的,“小怜在哪?”
“小怜你换红衣服了?真好看?”
“什么?小怜你要给温留君挡酒?”
“放着我来€€€€”
虽然初冬,这里却是热火朝天,就在这样的热闹中,宋公主来到温留府外。
“恭贺君侯€€€€”
“恭贺温留君€€€€”
谢涵一身喜袍,扶着宋公主下马车,入手冰凉而轻颤,他脑海中响起了临行前谢妤€€他说的许多话:
“你以为她天真可爱,那只是她想给你看到的样子,不要相信女人的面具。”
“要不是她一直盯着我,找到证据给宋侯,哪有昨日之祸?”
“你知道吗?去年她鼓动大臣在朝上请立小斯为太子,让宋侯疑心我,以为我齐国想再次掌控宋国,将我幽居冷宫半年。你还要同情她吗?”
最终,他叹一口气,握住了那冰凉的手,轻声道:“莫怕。”
宋玉一颤,随后回握着他的手,紧紧的,好像那是她唯一能抓住的东西,好一会儿,她说:“君侯在,我不怕。”
谢涵心弦一动。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
王洋皱眉,出去一会儿,很快进来,神色莫测,在谢涵耳边道:“君侯,是霍将军带着一千北境军过来了。”
第446章
“君上命我协助温留君剿匪。”
“在青灵看到逃窜的匪贼, 带人一路追拿了一天一夜,不想一抬头就到了温留。”
“腹中饥渴,便想来温留君这儿讨杯水喝。”
“竟然赶上温留君的喜事, 温留君不介意给我们兄弟几个多添副碗筷罢?”
霍无恤带着几个亲卫, 闲庭漫步般走了进来。
他自是闲庭漫步的,这温留府他踏的次数,大概比宋公主从宋国一路过来的步数都多。
他的目光有如实质, 在一对新人身上逡巡片刻, 最后落在二人交叠的手上。
谢涵在短暂的怔愣后, 扬眉一笑, “欢迎至极。不过一季不见,无恤怎么说话生疏许多?难道待了四年的地方还要我领你去找座位?”
“本来是不需要的,可今日温留君天大的喜事, 遍地贵客,满园结彩, 我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这就要温留君带路了。”霍无恤脸上带着恭喜的笑意, 玩笑般道:“怎么?温留君招待得其他人, 招待不得我?”说着可怜兮兮道:“果真是无恤离开了, 君侯都不待见无恤了?”
谢涵无可奈何摇摇头,“真是拿你没办法?”他拍拍宋玉的手背,将人交到其嬷嬷手上, 过去揽着霍无恤臂膀,“说罢,是要和小怜豫侠他们一道, 还是和你从北境带来的兄弟单独一桌?”
霍无恤将人揽在他肩上的手拿下来, 刚刚和宋玉交叠的那只手,死死攥在掌心里, “客随主便,自然都听温留君的。”
谢涵惊觉对方掌心滚烫,再看人,才发现其脸上有不正常的潮红,“你发热了?”
霍无恤侧头看他,他已经长得和谢涵一般高了,再也不用仰头看人了。
他眼睛亮的惊人,炽热如日,盯着人看了一会儿,却什么也没有说,摇了摇头,回头往宋玉的方向看去,新娘子没了新郎的牵手,纵是仆婢成群,也总是寥落,“走到这儿我自己就认得路了,温留君可以回去陪宋公主了。”
谢涵伸手探了一下他额头,灼热非常。他心中升起一股怒意来,最终深吸一口气,叫人找来温拾许,忍了忍,还是警告道:“不许喝酒。”
说完,他还让人撤了对方酒席上所有的饮酒。
“酒席还不给人喝酒的?”霍无恤没好气,倒了一杯水灌下去,发觉是热姜茶,终是绷不住翘了翘嘴角。
“你怎么这样好哄?”斜刺里伸出一只手,一把夺下他手中杯盏,“没出息。”
“是么?某些没人哄的人也知道什么叫好哄难哄?”霍无恤施个巧劲就从对方手里夺回杯盏,见人脸色难看,哈哈大笑起来。
“夺个杯盏有什么了不起的。”谢泾鄙薄,“有本事把你想要的给夺下来。”
霍无恤双手捏着杯盏,认真地看里面清浅的液体,溶溶月色尽在其中,真好看。他晃着杯盏,慢悠悠道:“我可以夺杯盏,因为杯盏无心;我不可以夺我所钟,因为我所钟者心有沟壑。”
迎亲后,宋玉被府中喜娘领去后院。
一众人等上来给谢涵灌酒。
哈€€€€他们平常受谢涵的“欺压”可实在不少了,现在有光明正大的报复机会,岂能不抓住?
不想这时谢涓竟拿出兄长的气魄来,替谢涵挡了一波又一波酒,最后两眼迷离,天上月仿佛水中月,眼前人仿佛心上人。“姝儿?”他轻执谢涵手。
谢涵低头,见人两靥绯红、眼含水光,伸出五指在人面前晃了晃,“二哥,这是几?”
谢涓笑了,“一,我们一生齐眉到老,姝儿 。”
谢涵也笑了,“来人€€€€扶二公子去厢房休息。”
等谢涓下去后,谢涵终是要一个人面对所有了。
谢泾看不下去了,刚要抄起家伙过去,瞥一旁的霍无恤一眼,“你就这么看着?不去帮忙?”
霍无恤一脸无辜:“要是温留君喝醉了今夜睡过去,一夜香甜,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