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涵眉眼却沉了下来,他对宋玉或许有怜惜,或许有疼爱,可绝对抵消不了他的宋期的厌恨。
想到这个人,他都觉得可恶,“好了,夜深了,你去休息罢。”
宋玉看了一下谢涵脸色,忽然跳起来紧紧地抱了谢涵一下,“夫君,这是我最快乐的一天,一辈子有这样一天,我便足够了。”
谢涵僵了一下,缓缓吐出一口气,伸手回抱了下人,“你才多大,说什么一辈子,过几年想起来就知道现在这装老气横秋有多幼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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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 ,涵妹好像比我想的还要再渣一点......
第451章
谢涵还是不曾碰过宋玉, 有了碰触,许会就有孩子,有了孩子, 就会有了势力, 有了势力,或许就会对谢妤形成威胁。
虽然宋玉瞧起来不像是会报复谢妤的样子,可人心隔肚皮, 阮明兰当初也不像要姬朝阳死的样子。
但每月他都会抽空带人出去玩一会儿, 一天没空, 就半天, 或者就外出看个节目、放个河灯、吃个夜宵.....
因此,二人熟稔不少,渐渐褪去了小心翼翼的疏离试探和刻意逢迎。
宋玉还是喜欢给谢涵绣东西, 香囊、腰带、披风......
€€€€“我闲来无事,绣绣东西养养心也是好的, 这些东西不给夫君, 夫君却要我送给谁?”
偶尔, 她也会干些其它事情。
听到温留水利缺竹笼子, 她也会停下来,带着婢女们编竹笼;听到修河土农有冻死,她便派人买了棉花制棉衣让谢涵发放下去给土农们御寒。
因此, 虽然宋玉一直蜗居小院,但温留府众人对她的评价却颇高,沈澜之都感叹, “夫人可谓贤德。”
应小怜知道宋玉、谢妤之间的仇怨纠葛, 可惜道:“夫人若是能执掌内院,想必能发挥的作用更大。”
但无论如何, 谢涵可以让宋玉锦衣玉食,可以陪她解闷游玩,却不会给她触摸权力的机会。
温留水利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土农们一般大半时间在修河,小半时间被当作征兵般被训练。
时间不急不缓走到了二月初。
此时距离昊天子召集诸侯会盟的五月只剩三个月了,霍无恤和谢涵约定了这个时节南下前往扶突,随行齐公前往交信城。
霍无恤将军务安排妥帖后,比约定时间提前了三日来到温留城,许久不来,温留城又多了许多新鲜物什,什么皮影戏,什么糖画,什么旋转舞......
他随着人流来到前方,只见是一团杂技人在表演角抵戏,其中一个男子最是神奇,只见他高举火把,用棉帛触火做了个火球,火舌吞吐、火光耀目,最后他竟将火球吞了下去。
“啊€€€€”
围观众人害怕不已,只怕这人嘴烧烂了,却不想过一会儿,他就张开嘴巴嬉皮笑脸,拿着铜盘在众人面前走过,一边要赏钱一边给人看自己的嘴巴,那真是完好无损。
“这是咱们召国角戏的绝技€€€€吞火。”
众人新奇不已,一个个都要那男子张开嘴巴给自己瞧,不远处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这是怎么回事?你的嘴巴天生不怕火吗?”
“这位美丽的小姐,这是咱们角戏的秘密,传儿不传女,可不能告诉你。”
这种疑问不在少数,而男子也不是第一回 这么回答了,霍无恤耳聪目明,这种对话已听过好几遍,本来并不在意,可随着那方传来的下一句话,他猝然将头扭了回去。
“傻姑娘,这是秘技,人家吃饭的家伙,你这么大剌剌地问,可是犯了忌讳的,要不是你一身绫罗绸缎,人家准要啐你。”谢涵见宋玉不开心,不只不安慰,还添油加醋地轻嘲。
这人熟悉起来,才知是这样促狭的性子。
宋玉扭头对他扮个鬼脸。
接下来,还有表演吞剑、履火、寻€€的项目。
霍无恤却已然看不进去。
他眼角余光都一直瞧着另一头的两个人,瞧着他们嬉笑拌嘴,瞧着他们互擦汗水,瞧着他们吃着小零嘴,他喂她一块糖她喂他一盏糕,又瞧着他们相携离去,来到河边放河灯。
夜幕降临,蜿蜒河畔绿柳垂条,飘飘摇摇的花灯有的是莲花形状,有的是兔子形状,有的是灯笼形状,映得盈盈水面色彩斑斓。
谢涵执着笔,见宋玉已经将叶子灯轻轻放进河里了,奇道:“你都不用想的?”
宋玉道:“既然是心愿,自然一直是知道的,有什么好想的?”她见谢涵还未落笔,笑道:“要么是无欲无求,要么是所思太多,才会需要细细思量。愿是许不完的,您不如想想现在这一刻最想做的是什么?或者您在想什么?”
“想什么?”谢涵看河中灯盏,一盏盏顺流而下,忽有所感,“还记得上一次放河灯的时候,是温留第一届花灯节,我和无恤当时也是在这条河边,可惜那时没来得及放灯。”
€€€€就被对方叫破了谢姝的身份!
“当时想打他一顿来着,不过事多忘记了。”谢涵认真道:“那本君许愿近期能找到个机会打他一顿好了。”
宋玉:“.....”
她一时不知该气恼自己一个小美人陪他放河灯结果这人心里就想着上次和旁人放灯的经历,还是该无语此人堂堂一城之主竟然如此记仇几年前的事情现在还能翻出来写进愿望来寻仇。
而比她更无言的是在不远处的霍无恤:“.......”
谢涵四周自然散着卫士保护,但霍无恤做过谢涵一段时间的卫士,熟知他们的套路,晓得怎么避开他们耳目,他悄悄坠上去,并不确切地知道要干什么,但就自虐般想仔细瞧瞧二人相处,结果就听到这个。
他忍了忍,实在没忍住,“温留君后面对我做的还不够吗?竟然还想着打我一顿?”飘絮还不够吗?琴操简直吓死他了好吗?
宋玉冷不丁听到个人声,吓了一跳,极目看去,与记忆中成婚时那漫步进来的年轻将军的印象对上了,“霍将军?”
她话音未落,谢涵已甩开她的手,大步流星朝霍无恤走去,狠狠和人拥抱了一下,“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说一声?”
怀中乍热,那瞬间被填满的感觉,好像空落落的心突然有所依,又袅袅升起丝丝柔情,霍无恤满心的阴郁烟消云散,轻轻伸手回抱对方,嘴上却还不饶人,“想来松快会儿也要经过温留君的同意吗?”
他还想蹭蹭对方脑袋,余光却又瞥到宋玉略显惊异的目光,遂强行忍住,犹豫间,谢涵已经松开怀抱,拉着他走过去,“这是宋公主,你见过的,不用我多做介绍了罢。”
他怎么能说的如此自然流畅?
霍无恤心中一梗,于是,他对宋玉拱手道:“嫂夫人。”
这下换谢涵梗了一下。
还是宋玉盈盈一拜,见礼道:“霍将军。”二人瞧来融洽,可她偏又觉得有些别扭,旋即抿嘴笑道:“霍将军来的正好,府中所有人吃坚果都快吃的磕牙了,正要将军您来分担。将军可不许推辞,毕竟当初夫君置办年货时,花生、核桃、栗子、枣干......可是一样样亲手挑选说了是将军您爱吃的,还有母亲送来的贡品榛子竟小气的不许我们碰,好似您还像往年一样要在府中过年。”
这话说的当有很大水分。
坚果是个稀罕玩意儿,贵的很,谢涵纵生性奢靡,也不会买到喂饱府中所有人地步。
且他那样性子的人,是做不出这种藏着榛子不肯给旁人的小气事儿来的。
可霍无恤的心情还是突兀得灿烂起来,“公主莫要打趣在下了,君侯用钱时从来没点数,想来是买多了推到我这不在城中的人身上,倒叫我百口莫辩。”
宋玉噗嗤一笑,“霍将军这般严肃人物,说起话来竟也这样促狭,难怪夫君一直念叨着你。”
“念叨我?”霍无恤竖起耳朵,“定然不是什么好话。”
“是不是好话将军自个儿听听。”宋玉粗着嗓子学谢涵说话,“好吃罢,这瘸子馄饨无恤最爱吃......”
“驴皮影子倒是个新鲜玩意儿,无恤一定没见过.....”
“沁儿和无恤同样都是本君启蒙的,结果天差地别,要不是沁儿和母亲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我还要以为他是抱来的呢......”
“将军你评评理,哪有这样的,某些人说着陪妾出来顽,结果对着妾一顿狂讲旁人的事儿,好似妾是张信笺。”宋玉假做生气。
谢涵好笑,“有这种事儿吗?玉儿你当着本君的面这样造本君的谣,好大的胆子啊。”
宋玉不睬他,只对霍无恤笑,“不过今儿仔细瞧了将军,妾便不恼了。”她绕着霍无恤走了一圈,“这世上竟真有将军这样人物,英雄气概这四个字想必就是为将军所造,若将军是妾的朋友,妾一准时刻念着,何况与将军相互扶持多年的夫君呢?”
虽不知为何,宋玉却敏感地察觉到谢涵、霍无恤二人间定有不和谐的地方。于是她先说谢涵对霍无恤的想念让人感动过,再夸夸对方让人高兴,最后又提醒对方二人过往情谊引人怀念。
霍无恤没有如此敏锐,神情是真的柔和下来。谢涵却不同,他几乎是诧异地看着宋玉,想起谢妤曾对他说的宋玉给她找过的麻烦,这一刻才渐渐有了真实感。
她确实有这资本。
他心思电转,霍无恤已从回忆中抽身,抱着胳膊看谢涵,“霍某已经来了,君侯准备好要打在下一顿了吗?”
谢涵“啊”了一声,“本君终于想起来当初为什么没下手了,原来是对着无恤这张脸,舍不得啊。”
“花言巧语。”霍无恤哼了一声。
第452章
霍无恤也凑趣放了个河灯, 随后三人结伴去看了木偶戏,又吃了夜宵瘸子馄饨,才心满意足地回府。
二人一道送了宋玉回小院, 葛叶对二人行礼, 接了宋玉回去,见宋玉神情飞扬€€€€回来的时候一次比一次雀跃,她微微低头, 心中有了决定。
霍无恤见谢涵同他一道出来, 略有诧异, 憋了一会儿没憋住, “君侯怎么不和宋公主一道歇息。”
有些事情其实犯不着对旁人说,谢涵却同样憋了一会儿没憋住,“我与公主尚未圆房。”
“砰€€€€”一簇烟花在霍无恤心底炸开, 他轻声问,“那君侯待公主这般是在补偿公主吗?”
谢涵缓缓吐出一口气, “她是一个很好的女孩, 我问心有愧。”
霍无恤安慰道:“我观公主气色颇佳, 是心情和畅的面色。”
闲话几句, 霍无恤便开始问询,“君上遣君侯你随行会盟,尚能理解, 你有经验么。可让我放下北境去暂代随行卫士统领是什么意思?我一非君上心腹,二无盖世武功,怎么会选了我?
若说不想我掌北境军, 大可直接拿了我的官职, 即便怕人议论,也可以命我暂代后直接越过我选新的代守将, 为什么还让我自己交接军务,任我选新的代守将?”
“我派人打听了,恐怕有因为我训练土农的原因,世人皆知你我关系,土农加北境军,不免有人怕我兵锋太盛。另外,你改军法的事儿也早是某些人心中的刺。至于为什么让你自己交接€€€€”谢涵笑了一下,“当然是为了颜面上好看啊。君父爱惜脸面,你无错,就不会给你太难看。你走后,若想换个人,给代收将找点什么差错,本就易如反掌。对了,你最后找了谁?”
“按你之前说的,马元超。然后我提拔了梁超顶替他的都统位置。”
谢涵点点头,“马元超有玖家保驾护航,不会被轻易替换,他就必须承你这个情,也就会护住你一手提拔的梁超。”
那梁超便是当初因为品评霍无恤和焦大对战而被谢涵注意到的火头兵,推荐给霍无恤后,受霍无恤赏识,随后带在身边一路提拔。
“君父耳根子软,等见了君父,我先说道几句,看能不能最后放你回去,倘若不行,也不妨事,我本意也只是想叫你练练手。北境军里的上位将领主要为氏族弟子,本来就难为你我所用。”谢涵真正忧虑的是,“只是不知撤了你北境守将的职位后,会派你去哪,十有八/九是扶突城内,那里情况复杂,我离你又远,只怕护不住你。”
霍无恤洒然一笑,“好叫君侯知道,我可是在梁武王眼皮子底下做了十年质子的人,怎么说的我像只单纯无害的绵羊?”
谢涵看他一眼,幽幽一叹,“许是€€€€关心则乱。”
霍无恤心头一跳,眼神四处乱飘了一会儿,才又说,“你今天在外面吃了那么多零食小吃,也不知道干不干净,别又闹肚子了,我今晚勉为其难陪你睡一会儿罢。”
月色下,他看着对方侧脸,只想着他既不想做北境守将,也不想去扶突,只想在温留......一直在温留。
三日里,谢涵一头带着霍无恤把温留城重新摸了一遍,好些他陪宋玉的时候觉得好玩好看好吃的,当时就记了下来想着有机会带人一道,不想机会来的这么快。
另一头,他也交接着说是温留,其实是北境八城的政务。主要是交托给沈澜之,他取下臾光剑,突然想到这是对方当初从欧家求来送他的见面礼,不觉有趣。
“来来去去,竟又回到兰兄手里。”谢涵将剑递到沈澜之手上,“本君不在的时间里,训练土农为主,修河为辅,无论文臣武将,但有不听兰兄调遣的,可斩之。”
沈澜之是受多了托孤的事,因此拿剑的手很稳,“等君侯归来。”又问,“君侯此去,感觉很不好吗?”何以下达“训练土农为主”的命令,又何以说出“可斩之”的话来。
“保险罢了。”谢涵摇头,“这叫无恤前去的调令,总让我心中有些不安稳。”
他又给豫侠、温亭等等都去了信,在他不在的时间里,让他们加强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