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慰完霍无恤,谢涵自个儿又气闷了一会儿,又问人,“真的不用给你装饰装饰?”
霍无恤瞪大眼睛,“你和那么多人说过未婚夫,连南国公主都来坐过,要怎么把我弄消失,变出一个‘姐妹’来?”
谢涵顿时无语,只得快去快回,先寻到长公主府上,求见的话是:南音公主找了她两次,她心中不解,遂求见其亲姐询问。
怎么说也在南国官场晃荡了旬日,谢涵俨然摸清楚现在南国的政治构造。
国主之下,三大势力:大巫府,将军府,丞相府。
大巫府掌农业、医技与祭祀;将军府掌一半兵权与军事;丞相府掌吏政与民生;国主有直属一半的兵权与监察官员,皆为王族女掌控。
南国国主身体每况愈下,太女却未立,国主所出有三位公主和两位公子。
公子暂且不提,三位公主分别是将军府独子玉衡君所出的长公主南镜,丞相之子天璇君所出的二公主南音,以及男奴上位的天权君所出的四公主南箫。
天知道她们是怎么区别生父的。
南国国主偏爱天璇君,爱屋及乌,爱重南音公主;但将军府势大,又与大巫府结盟,且南镜为长,论势力与尊贵,都该是南镜公主为太女。
因此,就这么僵持这儿了。
动动脚趾头就知道南音对南镜不安好心了,还好端端带女人去给南镜的未婚夫探病.....
谢涵无意涉足这南国的夺嫡风波,但也休想有人来算计她。
长公主府的小吏很快迎了她进去,来到一处喧闹的庭院,其内灯火通明,花样美男在庭中款款起舞,水池边,紫裙女子正坐在岩石边洗脚。
她小腿乃至双足皆是莹莹玉白,在夜光下好似生辉,裙角挽在膝头,堆堆叠叠的紫,宛如迤逦的花海。
听到禀报声,女子回过头来,露出一张艳光四射的面容。
让谢涵想到一种花名:魏紫。
然后她看到魏紫美人张扬艳丽的眉眼眯起,带出几分戾气,“你来之前没打听过?上一个和本公主穿一样颜色衣裳的人现在坟头的草有多高了?”
第488章
谢涵:“......”
她看看南镜身上艳色逼人的紫, 再瞧瞧自己身上轻纱浅薄的紫,疑惑道:“牡丹姹紫与丁香雪青,怎会是同一种颜色?小女子身上的墙角野花怎敢与公主身上的花中王者相比?”
“花中王者?”南镜笑得花枝乱颤, “说的好, 好,好€€€€”她一连三个好字,忽然沉下脸, 阴鹜道:“你竟反驳本公主?”
谢涵:“......”
她脱下身上的紫色轻纱, 露出里面乳白色的内搭衣裙, 躬身道:“日月清辉在前, 米粒之光不敢放华,恳请公主恕小女子驾前宽衣之罪。”
她速度之快,令南镜瞠目结舌, 反应回来后,她冷哼一声, 玉白的足在池水中划了一下, 懒洋洋道:“那米粒上来替本公主擦脚。”
这时, 有一年长女官过来, 皱眉道:“公主,她是朝廷命官。”
“朝廷命官又如何?”南镜掩唇打了个哈欠,“本公主倦了, 要擦脚就寝。快点,米粒€€€€”
谢涵见那女官服侍与这两日见过的女€€一般,料想是南镜府上的少事, 忙道:“能替公主擦脚是小女子几辈子也修不来的福气。”接着躬身上前, “只是小女子未曾料到今日有这般荣幸,不曾日夜练习擦脚功夫, 只怕今日手下没个轻重......”
她言语之肉麻,连女官一下子都被镇住了,没再阻拦。
南镜顿了一下,指着不远处的金毛狗道:“你是大巫府的官员?怎么和阿金没什么区别?”
谢涵已经拿起绢布裹住南镜的脚轻轻擦拭。
€€€€轻轻擦拭
南镜忽然笑了起来,笑得前仰后合,不能自抑,边笑边踢谢涵,不想对方竟死死箍住她的小腿,最后她憋出一句,“哈哈哈€€€€松手€€€€哈哈哈€€€€”
“松手€€€€贱人€€€€哈哈哈€€€€”
谢涵忙道:“小女子手艺不精,但一片诚心,恳求公主不要拒绝小人。”
南镜:“哈哈哈€€€€来人啊€€€€哈哈€€€€”
“拖下去€€€€哈哈哈€€€€把他€€€€”
一旁的女官、小吏察觉异常,正要上前,谢涵便松了力道,南镜连滚带爬离开谢涵,最后撑着块岩石指着谢涵骂道:“狗东西!”
谢涵迅速上前几步,单膝跪在南镜身侧,柔弱道:“公主记错了,小女子是米粒,不是狗东西 ,小女子又没有又滚又爬。”
€€€€又没有又滚又爬。
小吏倒吸一口凉气,竟然有人敢嘲讽公主?
平时极尽恭谨柔顺,尚且会被找茬怒骂,这人竟敢如此?
南镜勃然色变,如果说之前只是惯常的阴沉天气,现在则是恐怖的狂风暴雨,她一字一顿,“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子叫什么有何要紧。”谢涵低眉顺眼,“要紧的是公主如今在草地上翻行片刻,已是难受至极,若是明日有人设局公主,要让公主在朝堂上滚打,公主如何自处?”
“明日的事明日再说。”南镜伸手掐住谢涵脖子,“今日本殿就要你死。”
谢涵挣扎起来,一手抓住南镜的胳膊,南镜竟觉五指无法再发寸力。
面前人却一副力竭窒息马上要晕倒的样子。
女官连忙上前,“公主€€€€”
“这人怕是有什么重要的事禀报,公主莫要任性。”
“遑论无故斩杀朝廷命官,国主定会降罪。”
南镜:“......”
谢涵脖子一歪,竟是晕了过去。
女官惊呼一声,再顾不得尊卑,“来人啊€€€€”
南镜突然觉得好累,甚至没力气生气,贴着谢涵磨牙,“你适可而止。”
谢涵大难不死,如梦初醒,猛地咳嗽几声,按着脖子惊慌失措看南镜,忍不住瑟缩地往后退。
南镜:“......”
梳洗更衣毕,南镜坐上首,女官居一侧,谢涵居另一侧。
在女官虎视眈眈地目光,南镜无可奈何翻着拜帖,咬牙切齿把“楚涵”两个字狠狠记住,“楚涵,你所为何来?有何疑问?”
“下面要说的话,请公主恕在下不知者无罪。”谢涵先起身告罪。
南镜皮笑肉不笑,“你说说看。”
谢涵轻咬下唇,“公主不恕罪,涵不敢说。”
南镜:“那就永远别€€€€”
女官:“公主€€€€”
南镜咬牙,“好啊,你开罪本公主这么多,也不差这一星半点儿。”
于是谢涵娓娓道来她迫于生计,在明月楼奏乐,又吸引过来一个白衣公子的事,以及后面琴箫相伴多日,二人平常相交,不论身份,未通姓名,直到€€€€那公子说自己叫子时。
话到此处,南镜面色漆黑,那女官脸色也不好。
子时此举,放在中原,那就是欧兰雅每天找艳阳天练剑还互相引为知己,宋玉开始拿鞭子揍沈澜之还让对方跪在她脚边求爱抚。
不想,后面的话更叫二人震怒。
谢涵知晓子时身份,立刻想法子断了二人联系,不想前几日南音公主找过来说其病倒了,想要请她登门看望。
“二公主明日便要带小女子去大巫府探望子时公子了。”谢涵垂眸,“小女子惶恐,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南音早已气的一佛升天,“好个子时,想女人都给他想病了,哈€€€€”
那女官本来生气,但哪能让南镜什么话都说出口,连忙安抚,“谁都知道子时公子生性单纯,盛爱音乐,恐怕只是被有心人钻了空子。”
她再看谢涵,便没有那么和善了,深知子时对南镜的重要性。如果子时当真对谁生了情意,那人就不能留。
谢涵假装没看到女官想杀人的眼神,继续柔弱,“我原想假装受伤或病倒,这样就不用和二公主一道去大巫府了。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思来想去,只好请公主带我去大巫府了。”
“我?”南镜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带你去见子时?我有病?”
女官却问,“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谢涵:“我思来想去,二公主若当真为了子时公子好,就不该带我去大巫府,纵然我二人什么都没有,以音会友,清清白白,但世人多肮脏。去了这一趟只怕世人也要诸多揣测。”
多肮脏的世人女官:“......”
谢涵继续喋喋不休,像是被害妄想症,“既然如此,二公主为什么不悄悄过来,届时带我暗中前往大巫府?要这么大张旗鼓?我想,二公主恐怕不是真的为了子时公子。”
“或许一进去,公主就会借故指使开旁人,在室内点上迷/情香,接着二公主带人破门而入......”
“也许,公主会邀请我二人泛舟散心,然后船身一晃,使我二人落入水中,等被救上来时,已经发丝交缠......”
“或许,二公主还会特意引来公主您,见此情形,您定会大闹大巫府.....”
奇怪的知识增加了。
那女官面色僵硬,沉吟片刻,“倘若如此,大将军的一片苦心就都白费了。”
南镜则煞气逼人,“南音阴险小人,我定不会使她得逞。”
等谢涵走后,女官对南镜道:“那楚涵很有几分本事,能洞悉二公主的阴谋,又知道来寻公主化解。现在因为二公主倒逼,已经算是我们一方的人了,还请公主摈弃前嫌笼络她。”
南镜露出吃了屎的表情,厌恶又厌倦,却面对着殷殷关切的女官说不出滚开的话,最后瓮声瓮气,“知道了,菡卿姑姑。”
第二日,南音刚到谢涵府上没多久,外面就响起铜鼓开道的声音,不一会儿,护卫进来禀报,“公主,长公主过来了。”
南音茫然。
八大侍卫开道,手中长剑出鞘,寒光森森,南镜手持金丝软鞭,气势汹汹地踏步进来,“听说这里住了一位琴艺大家,把子时、南音都迷倒了?”
谢涵:?
昨天商量的脚本好像不是这样的罢?
“啪€€€€”南镜的长鞭将青草地打的土灰飞溅。
南音皱眉,迎了上去,“姐姐怎么来了?”瞧着泥地上印出的深深鞭痕,回头对谢涵无奈道:“我姐姐喜欢玩鞭子,不会伤人的,楚姑娘莫怕。”
“谁说不会伤人?”南镜长鞭一甩,就裹住谢涵,将人囫囵拉到面前来。
霍无恤瞳孔一缩,“君€€€€”他磕巴一下,冲上前去,“涵姐姐!”
南音皱眉想着莫不是消息终于传到南镜耳朵里,早不传晚不传,怎么偏偏是今天?
“你就是楚涵?”南镜抬起谢涵下巴,鞭子仍紧紧裹在其身上,细细端详片刻,啧啧道:“花颜月貌,我见汝亦怜,何况子时?”
谢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