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抱臂冷笑,道:“大半夜的,梦游?”
陈慎之干笑一声,道:“陛下,您怎么在这里?”
“是朕想问你的罢?”嬴政道:“当时看你答应的如此乖巧,朕就知道,你这一准儿一肚子坏水。”
“陛下……”陈慎之在做最后的挣扎道:“要不然咱们一起食点?食夜宵有助于长个子。”
嬴政冷笑:“朕看你不用食了,这辈子没希望长个子。”
说罢,抬了抬下巴,别看他此时是陈慎之那书生一般的皮囊,却十足有气势,道:“你自己走,还是朕送你回去?”
陈慎之:“……”
……
“田慎之这个竖子!!”
嘭€€€€
田儋拔出佩剑,发疯的乱砍一阵,呼呼喘着粗气,道:“竖子!害我沦落若此,我定要他狗命!!”
“田公、田公息怒啊……”亲信跪在面前,瑟瑟发抖,生怕田儋的佩剑会砍到自己。
田儋将佩剑一扔,道:“这个田慎之,分明是个酒囊饭袋,武艺怎么会突然变得如此高强,能将两个看守制服?”
“这……这……”亲信小声道:“田公,其实有一事小人一直觉得很是奇怪。”
“讲!”田儋冷哼道。
亲信道:“据秦军的细作回报,这田慎之每每一到夜间,好像……好像便会性情大变!”
田儋眯起眼目,若有所思的道:“性情……大变?”
第85章 土得掉渣
“性情大变?”
亲信点头附和道:“正是啊田公!田公有所不知, 这是从秦军营中传来的消息,那细作一直潜伏在营中,消息十足稳妥可靠,绝不可能有假。据说这田慎之一到了夜间, 不苟言笑, 喜怒不形于色, 和平日里一丁点子都不一样, 浑似变了个人似的!”
田儋似乎想到了甚么, 眯着眼目, 若有所思的道:“浑似……变了个人。”
亲信也不敢打搅田儋,以免田儋迁怒自己个儿,只好垂头耐心等着。
“哈哈哈……”田儋突然笑了起来,也不知想到了甚么, 没头没尾的笑了起来,好似被甚么逗笑了一般,又好似想到了甚么好笑之事。
“哈哈哈!哈哈哈€€€€好!”田儋的眼眸明亮起来, 仿佛是精光闪闪的刀刃,自言自语的道:“好得很!田慎之,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
秦军马上便要启程, 回到都城咸阳去。
在启程之前,陈慎之还要做一件事儿, 且是一件非常严肃正经的事儿。
陈慎之对詹儿道:“詹儿, 你去把我的家眷都请过来。”
詹儿惊讶的道:“请……家眷?”
他说着,有些迟疑,道:“都?”
詹儿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陈慎之, 夹杂着为难、质疑, 还有一些个担心, 总之十足复杂,那表情好像分明在说€€€€公子的身子吃得消么?
陈慎之:“……”
陈慎之一看詹儿那「质疑」的眼神儿,便知道他会错意了,但也没有解释,笑道:“都,快去。”
詹儿无奈,只好点头道:“是,公子。”
他动作麻利,很快去请陈慎之的家眷,没一会子,便听到「公子」「公子」的声音,莺莺燕燕们成群结队的来了。
莺莺燕燕们一出动,那简直是「兴师动众」,恨不能整个狄县府署都听到他们的声音,一层叠着一层,那海浪仿佛是嗲做的,黏糊糊,柔软软,扯都扯不开。
嬴政正在下榻的屋舍中歇息,马上便要启程,因而养精蓄锐,免得路上觉得疲乏,引起头疾。
哪知道堪堪闭眼假寐一会子,便听到「公子!公子」的声音,登时把他吵醒了。
嬴政不悦的睁开眼目,一双狼目露着冷漠的三白,显然嬴政的起床气不小,被吵醒了十足不欢心。
嬴政冷声道:“外面何故如此吵闹?”
赵高赶紧上前,恭敬的回话:“回陛下,是……是这样儿的,上士找了家眷们过去。”
嬴政皱了皱眉,道:“白日里?”
赵高点点头,道:“回陛下,正是呢!这青天白日的,上士好像还叫了所有的家眷过去,一起……一起服侍,这狄县的府署,怕是里里外外,都听见了,大家都在背地里议论呢!”
嬴政冷哼一声,道:“这小子,平日里看起来人模人样儿,背地里却是个如此急色的狂徒。”
嬴政心想着,陈慎之急色与否,与自己本无干系,但说到底,陈慎之那身子,也有自己个儿一半,万一陈慎之因着急色,把身子拖垮了,一到了晚上,不还是朕替他受罪?
不可。
嬴政这般一想,立刻长身而起,道:“去看看。”
赵高:“……”去……看看?
膳夫上士白日宣淫,秦皇陛下前去围观?
陈慎之将莺莺燕燕们全都叫来,莺莺燕燕们也以为公子是要招幸他们,打扮的花枝招展,恨不能把整盒子香粉全都盖在自己身上,一进门来,那香气扑鼻而来,不知情的还以为是甚么贩卖香粉的铺子呢。
陈慎之虽闻不到香味,但鼻子还是会感觉难受的,“阿嚏!阿嚏!”立刻打了两个喷嚏。
詹儿赶紧递来一个帕子,陈慎之接过来,捂在鼻子上,道:“来了?都坐。”
莺莺燕燕们“嘻嘻€€€€”一笑,排排坐下来,叽叽喳喳的道:“公子-唤妾来,是有甚么新鲜的花样儿嘛?”
“青天白日的!好羞人呢!”
“没想到公子如此狂放,天还亮着呐!”
陈慎之微微一笑,他的面容本就不俗,举止投足之间又透露着贵胄之气,如此一笑,愣是把那些莺莺燕燕们给迷的五迷三道,晕头转向,一个个恨不能扑上来争宠。
陈慎之不急不缓的道:“其实今日请各位前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必须与各位知晓。”
“公子,是甚么事儿呀!”
“就是,甚么事儿,说的如此严肃。”
“说完了事儿,公子好办正经事儿呐!”
陈慎之不理会他们的调侃,“唉€€€€”长长的叹了口气,好似十足忧伤似的,张了张口,说了一个「我」,随即又是“唉€€€€”长长的叹了口气,一连三口叹气,把大家伙儿听得差点子郁结于心,可谓是吊足了众人的胃口。
“公子,到底甚么事儿,能让公子如此忧心?”
“就是的,公子倒是说出来听听。”
“也让妾们,替公子分忧呀!”
嬴政来到陈慎之屋舍门前,屋舍大门紧闭,还未走进去,便听到了陈慎之的叹气声,嬴政没有立刻进入,而是留了一个心思,在门外倾听。
陈慎之又是「唉€€€€」一声,道:“你们都是慎之的家眷,本不该隐瞒你们甚么,你们也知晓,大部队马上便要出发,返回咸阳,如今已经到了不得不说,再不说便迟了的地界儿,因此慎之想与你们说道说道,你们仔仔细细的听着。”
莺莺燕燕们专注的看向陈慎之。
陈慎之继续道:“如今大秦鼎盛,齐国早已没了,狄县正式归入秦县,我这个公子,也并非昔日里的公子了,道理你们都懂。如今慎之在秦廷俸值,也再不能瞒你们……慎之的官阶,不过是膳夫里的一个小小上士。”
“膳夫?!”
“上、上士?”
“造饭的?!”
莺莺燕燕们发出震惊的嗓音。
他们刚刚被解救出来,大抵是不知陈慎之如今的身份的,但他们都知道甚么是膳夫。
膳夫可不就是下九流么?平日里他们最看不起之人,在膳房里生火造饭,劈柴砍肉的奴隶!
莺莺燕燕们瞠目结舌,看着陈慎之的目光也不再那么殷勤,甚至还有些人透露着嫌弃,嫌弃的眼神毕露无疑。
詹儿察觉到了他们的目光,刚要发怒,陈慎之立刻拦住,道:“是了,膳夫上士,我也不瞒各位,如今慎之便是这么一个官阶。你们乃是我的家眷,若是以后跟着我,那便是膳夫上士的家眷,随我一同进入咸阳,咱们好歹也是在宫里头俸值的人,往日里在宫里头做公子,往后里在宫里头做膳夫,也差不多一个意思。”
他这么一说,莺莺燕燕们更是嫌弃了,刚才是一两个人透露出嫌弃的神色,这会子是四五个人透露出嫌弃的神色,遮也遮不住。
陈慎之故意一笑,道:“不过,你们也不必哀愁,此次收服狄县,本公子乃是头功一件,陛下已然应允了慎之,回到咸阳之后,立刻晋升,可谓是前途无量啊!”
莺莺燕燕们眼睛一亮,似乎看到了希望的光芒,立刻道:“公子,是甚么前途?陛下应允了公子甚么官职?”
陈慎之抿唇一笑,那笑容十足耐人寻味,有些个羞涩赧然,还有些自豪,反正其中滋味儿需要反反复复的体味,莺莺燕燕们一看,还以为是天大的肥差,油水十足的那种,当即喜悦起来,催促道:“公子,到底是甚么官职?”
“我就说了,陛下十足器重公子,绝不会轻贱了公子!”
“就是的!膳房哪里是咱们公子该待的地儿?平白辱没了咱们仙人一般的公子!”
“一定是朝中的大官儿!相邦之类,左右也是个御史、大行!”
陈慎之的笑容扩大了,笑得十足丰神俊朗,端端的天上仅有,地下绝无,令人神魂颠倒。
便听陈慎之用那神魂颠倒的嗓音,幽幽地道:“膳夫……中大夫。”
莺莺燕燕们:“……”
“甚、甚么?”
“膳……”
“中大夫?”
“那不是还是膳夫吗?!”
陈慎之说的如此自豪,莺莺燕燕们差点子只听到了中大夫三个字儿,差点子信了陈慎之的邪!
陈慎之微微颔首,重复道:“无错,膳夫中大夫。这中大夫可是膳夫的顶头,那是多少膳夫毕生的梦想,可遇而不可求,慎之从一介上士,能直升中大夫,绝对是陛下天大的恩典,皇恩浩荡!是不是前途无量?”
莺莺燕燕们愣是被他问的愣了,一个个瞠目结舌,呆若木鸡,不知回答甚么。
陈慎之又道:“如果各位愿意跟着慎之,那咱们就去咸阳,进膳房,食香的喝辣的,顿顿有肉吃,反正吃饭上不用发愁。”
他每说一句,莺莺燕燕们的脸色便差一点子,说道不用发愁四个字,莺莺燕燕们谄媚的脸色再也憋不住了,耷拉的和驴脸差不多长,一个个难看的紧。
陈慎之一副浑然没有眼色的模样,侃侃而谈的道:“以后膳房里,你们公子便是老大,这等肥缺,真真儿是一步登天!不过……”
他话锋一转,道:“不过,若是各位不想跟着慎之,唉€€€€也是人之常情,不可强求,慎之愿放各位自由,绝不阻拦。”
莺莺燕燕们听到这句,眼睛登时亮了起来。他们本以为巴结的是齐国公子,便算是齐国没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陈慎之怎么也能在秦廷混个官职,哪知道竟然混成了膳夫?
公子的夫人,和膳夫的夫人,这拉出来一看便知道不一样,且是大大的不一样,天差地别,云泥之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