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是美强惨 第72章

“臣或许对朝局变化没有那么敏感,却很擅长猜陛下的心思,”直起身,顾琮道,“今日陛下频频晃神,想必安王此刻已在山下。”

所以他才会将这些东西拿出来交给对方。

“臣无兵马,出身贫寒,如今的权势,亦是陛下给的,”坦然承认自己的劣势,顾琮深深望进席冶眼底,“但臣依旧想保护陛下,依旧有只有臣能做到的事。”

席冶低低嗯了声:“我知道。”

不是「朕」,而是「我」。

每一世每一世,无论顾琮是何身份,对方总会千方百计、拼尽一切,欲将自己拉出泥沼。

如今也一样。

哪怕在大多数人眼里,对方仅是一个小小的内侍,席冶却觉得,这世界上,再没有谁比对方更纯粹高贵。

珍而重之地抚了抚顾琮替自己挂好的荷包,席冶勾唇,安抚般捏了捏男人的手:“放心,朕会一直带在身上。”

“呦€€€€”

半响没等到有人跟上,匆匆跑去喝水的小鹿又从溪边折返,站在不远处的树林里,催促似的,轻轻冲他们叫了声。

不忍心当电灯泡破坏气氛的1101终于找到机会冒头,带着丝八卦看戏的兴奋,插话:“席瑾瑜和裴一约了今天傍晚在后山见面,咱们要去捉奸吗?”

任由顾琮牵着自己拐入林中,席冶悠悠:“不急。”

一出大戏,人到齐了才好开场。

席冶出门时已是午后,过了山里最热的时候,没过几个时辰,天色便开始擦黑,林中站了许久,见人仍没有要折返的意思,带着一小队禁军不远不近守在周围的薛海,只得硬着头皮,靠近溪边。

小皇帝大抵是在捉鱼。

裤脚卷起,鞋袜也放在一边,先前负责引路的小鹿吃饱喝足,正闭眼趴在一边,怀里护着个半满的木桶,偶尔有鱼尾猛拍,溅起一串水珠浇在脸上,它也没有要醒的意思,只好脾气地哼唧两声。

当了这么多年禁军,薛海还是第一次见到小皇帝、或者说六皇子如此轻松无害的一面,欢快地,像个真正的少年。

还是近来风头最盛的顾内侍率先发现了他:“薛统领。”

薛海立刻收回思绪,垂眼,拱手,单膝跪地:“天色已晚,臣担心山中会有什么危险。”

这话已然存了催促的意思,被扫了兴的小皇帝竟也没罚他,只是自顾自坐在岸边的石头上穿好鞋袜,叫了宫人来,将小鹿和木桶都带走。

而后,轻飘飘否决了他的提议:“难得出来一次,朕还想四处走走。”

“既然担心会有危险,薛统领可愿随朕同行?”

作者有话说:

1101:好耶!带着主角攻的准岳父去捉奸!

第79章

不妙。

这是薛海的第一反应。

而小皇帝似乎也完全没有要等他回答的意思, 施施然抬脚,与顾琮一道,沿着溪水向下走去。

虽已经被迫上了席瑾瑜的贼船,可他毕竟是禁军统领, 尘埃落定前, 总不能叫小皇帝真在自己手里出事,薛海无法, 只得硬着头皮跟住。

避暑行宫这样的地方, 自是安全得很,莫说猛兽, 连只稍大点的狐狸都见不到,漫无目的地七绕八绕,对方好像真的是在散步, 从始至终,提着一颗心的薛海都没等来小皇帝对自己施压。

反而在这禁止任何人擅闯的山里, 听到了不属于他们的交谈声。

其中一道音色很耳熟,是薛海前几日才见过、甚至大骂一通的「准女婿」, 安王席瑾瑜, 另一道,他亦有印象, 在来行宫的路上。

万万没想到自己精心挑选的密会地点露了馅, 席瑾瑜正一脸温柔,伸手去扶跪在自己面前的人影:“你受苦了。”

“主子言重。”

内心憋着股怨,裴一难得忤逆,避开了对方:“尚未恭喜主子即将迎娶新嫁娘, 早生贵子, 百年好合。”

明明是再平常不过的吉祥话, 却品不出一丝祝福之意,酸味扑面而来,浓重得几乎有些呛鼻。

席瑾瑜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眉头。

禁足静雪轩的日子,肉眼可见地,让对方憔悴许多,人瘦得不像话,嗓子也哑了,与早先王府里那个蹲在树上、悄悄摘花偷看他的漂亮暗卫大相径庭,更没有往日乖巧,瞬间将席瑾瑜本就不多的柔情消去三分。

但他仍旧耐着性子:“权宜之计罢了。”

“一切都是为了救天下于水火。”

“只苦了我的小裴一,”指腹轻轻拂过青年脸侧,席瑾瑜温声,“瘦了。”

印象里,在自己没进宫前,主子也常有这样与他亲近的时候,倏地,梗在裴一喉间的那口气忽然散了,鼻尖酸酸的,眼眶也泛了红。

“怎么哭了?”最擅利用自己这一副多情皮囊,席瑾瑜明知故问,安抚,“再等等,本王很快便接你回府。”

回府。

这无疑是裴一此刻最渴求的事,可深宫里的磋磨,终究让他不再天真:“很快?主子要动手了吗?”

自打知晓此行只有禁军伴驾,裴一心里便隐隐有了猜测,然而,弑君夺位,终究名不正言不顺,保皇党一脉绝对会极力反扑。

席瑾瑜又何尝不明白这是下策,若有的选,他怎会让自己落人口实?无奈,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再拖下去,除了动摇军心毫无好处,几百年间,宸朝从未有女子称帝的先例,只要席冶一死,让先帝一脉绝了后,其他的,都可以再商量。

“是,”仗着环境隐秘,席瑾瑜颔首,“但将全部赌注都压在薛海身上,我多少仍有些忐忑。”

颇有距离感的本王变成了我,裴一顿了顿,抬头:“若主子信得过属下,属下愿替主子分忧。”

席瑾瑜:“如何分忧?”

裴一:“自然是提剑杀了那暴君,还天下太平。”

咚咚。

心脏跳得飞快,薛海只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什么都没听到。

可这到底是奢望。

半明半昧的暮色中,一袭红衣的小皇帝回过头,正似笑非笑地望着他,没有震惊,甚至没有愤怒,仿佛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远处的对话还在继续:“若属下杀了暴君,主子可否答应属下一个要求?”

不经自己之手杀了席冶,是此事最好的发展,亦是席瑾瑜冒险与裴一见面的原因,耐心地,他应:“你说。”

“属下想永远陪在主子身边,无论主子是何身份都一样,”紧紧地,裴一攥住了席瑾瑜的衣袖,“暴君没有碰过属下,属下依然是……”干净的。

本能地顺着对方的力道起身,后面的话被意料之外的拥抱堵在喉咙中:“你的心意,本王又怎会不清楚?”

巨大的喜悦将他淹没。

试探般地,裴一望进男人深情款款的眸,大着胆子,凑近对方:“那与薛小姐比呢?”

席瑾瑜:“她如何能与你比较。”

接下来,交谈声渐弱,取而代之的是一点模糊的水声和闷哼,未等席冶蹙眉,一双大手便适时捂住了他的耳朵。

在场皆是成年人,纵然隔了段距离,又有树枝灌木挡着,依然不难猜出发生了什么。

薛海面色涨红,脖颈青筋鼓起,牙齿也紧紧咬着,好在理智尚存,等席冶带头、趁着主角攻受意乱情迷原路折返走远了,才一拳打在树干上,指背流了血,叶子簌簌掉落满地。

偏席冶故意火上浇油:“如此紧要关头仍不忘与情人私会,薛统领还真是找了个好女婿啊。”

薛海嗓音嘶哑:“陛下早就知道?”

话刚出口,他便想起了那日朝堂上、被自己抛在脑后的古怪。

€€€€左右都一样,又有什么差。

“看来薛统领的记性不错,”暗暗对想要将他护在身后的顾琮摆摆手,席冶上前一步,任由自己暴露在危险中,“恰巧四下无人,薛统领可要先下手为强、赶在那裴一面前立功,为自己的女儿搏个皇后当当?”

“或许看在孩子的份上,席瑾瑜会愿意一直演下去。”

不得不承认,在某个瞬间,薛海脑中确实闪过了类似的念头:席瑾瑜再无耻,终究是他女儿腹中骨肉的父亲,若就此杀了小皇帝,推给顾琮,有自己撑腰,席瑾瑜便是骗,也要陪他女儿演一辈子恩爱夫妻。

但很快,他又冷静下来,如今席瑾瑜仅是安王,就敢在他这个岳父坐镇的山脚下、背着即将过门的妻子与下属偷情,且是个硬邦邦的男子,若对方真当了皇帝,还有什么丑事做不出来?

禁军统领能如何?小皇帝的生母出阁前曾贵为相府嫡女,后来过的是什么日子,宫里长眼睛的都明了。

最重要的是,小皇帝今天把自己单独引到这里来,撞破安王和裴一的奸情,真的仅是贪玩造就的巧合?

“砰。”

半分钟,或者是更久,膝盖重重磕在地上,薛海做出了决定:“臣愿将功折罪,只求陛下能饶小女一命。”

赌赢了。

席冶悄悄松开藏在袖口暗袋里的匕首。

他当然不会将自己和顾琮的身家性命全盘压在一个外人身上,若经此一遭,薛海仍执迷不悟,饶是那薛家小姐再可怜,他也会提刀杀了对方。

群龙无首,本就靠薛海在其中牵线的禁军,自没法再和席瑾瑜完美配合。

所幸,小号生母的遭遇够深入人心,没让薛海被皇后二字冲昏头脑,否则,他免不了又要在顾琮面前暴露一次杀生的丑陋。

“朕可以让她活着,如果她愿意,甚至可以留下腹中的骨肉,”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凤眸微眯,席冶调转话锋,“但这一切,都取决于薛统领以后的表现。”

“如何?是不是很公平?”

薛海却摇头,定定:“臣斗胆,请陛下以顾内侍为诺。”

毫无预兆地,前一秒还平静如常的小皇帝忽然冷了脸,如同被触碰逆鳞的龙,眼底淡红的血丝如蛛网般蔓延,疯狂而又可怖。

一把冷冰冰的匕首抵上了他的喉咙。

开了刃,稍稍用力,便有温热粘稠的液体流出。

€€€€旁的事情,席冶都可以不在意,可想拿顾琮威胁自己、做谈判的筹码,这薛海倒真是嫌自己活得太长。

最后,还是被动当了回祸水的顾琮站到两人中间,握住小皇帝的手,半哄半劝地取了匕首,这才没让薛海血溅当场。

因得这事,半个时辰后回到住所的席冶,直接把人关在了门外头。

入宫后便一直风头无两的顾内侍第一次失了宠。

其他婢女内侍瞧着薛统领脖子上那条明晃晃的血痕,更是战战兢兢,莫说走动,连呼吸都放到最轻,生怕惹了陛下心烦。

唯有顾琮是个胆大的,门被锁了,他还有窗。

“咔。”

隐约听见一声轻响,倚在软塌上假寐的席冶抬眼,瞥见外头一抹黑影,未等张口,一只犄角尖尖耳朵软软的脑袋便挤开窗户,探了进来。

是下午那只小鹿。

也不知被谁弄的,它脑袋上还顶了只白白胖胖的兔子,半点不怕生,对上席冶的眼睛也没躲,呦呦叫了两声,像是在找东西吃。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