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亲你的额头，你浑身冰冷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而且我们吵架那天，你的那些表现，”江霄顿了顿，“很像创伤后应激障碍，你害怕车祸，甚至是害怕我出现在你无法掌控的场景中，所以其实说你占有欲过度也不对，你只是害怕我出事情。”
江霄看着付清舟，有些不忍说下去，“我知道我的猜测很离谱，但我总是忍不住去想这些事情，甚至主动跟你坦白我也是重生的，舟哥，我之前那么纠结，不止因为现在的付清舟在我心里跟二十年后的付总不同。”
付清舟脸色苍白如纸，却还是强装着神色淡定地望着他，“所以，你希望我也是二十年后的人重生回来的？”
“说不希望是假的，但我更希望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的你，都能够平平安安的。”江霄扯了扯嘴角，“重生不是什么好事情，舟哥，你其实也看出来了，之前，尤其还没跟你坦白的这些天，我的精神状态很不好，我一直在看心理医生。”
“我跟他探讨过重生这个问题，讨论的重点在二十年前的人和二十年的人究竟算不算是一个人，我对现在的你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喜欢。”
江霄自嘲地笑了一声：“人的心理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我却偏偏喜欢把自己往死角里推，所以那段时间我很痛苦，我的心理医生告诉我，尽量不要用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往自己身上套，以及，就算是真的，也要学会知足。”
江霄长长的舒了口气，“后来我想了很多，为什么重生回来，我对我爷爷，对我爸，对李博文€€€€对除你之外的所有人的认知都很正常，唯独对你一个人，偏偏要把自己往死里逼，拼命告诉自己不是一个人。”
付清舟怔怔地望着他，微微颤抖的手被他死死按在膝盖上，然后又被江霄牢牢扣住握在了掌心。
“因为付清舟不仅仅是付清舟，也不仅仅是我的暗恋对象，他更是我那十年里可以活下去的希望，他在我心里独一无二，远超过身为一个人或者喜欢对象的存在。
因而在我的潜意识里不容亵渎，换句话说，我之前敢追你，是因为觉得你不是我的那个付清舟……”
付清舟轻笑了一声。
“是挺有意思的。”江霄也笑了笑，“我都没意识到这么多，合着这么多年，我都没把你当个人，而是当成了某种过分抽象又不可代替的精神支柱，本来就不敢追，这下就更不敢了，死前都没敢说出来。”
付清舟的胳膊不自然地痉挛了一下。
江霄使劲搓了搓他的胳膊，“付清舟，没人喜欢过分剖析自己的内心，自己的秘密和不堪都一览无遗的滋味并不好受，但是有些事情，你只有说出来，留下的那些深可见骨化脓出疮的伤口才能愈合。”
“我……”江霄抓了抓他的手，定定地望着他，“我其实也想明白了，这世上能有一个付清舟存在，对我来说已经是可遇不可求天大的幸事。
不管你是二十年前的、二十年后的，还是七八十年以后的，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我都喜欢你。”
“我要把我寄托于你身上的求生意志拿回来，我不会再把你当做是活下去的希望。”江霄说：“我要为了自己活着，然后学会爱你。”
付清舟的目光有些惊愕，仿佛第一天真正认识江霄这个人。
“怎么样，帅吧？”江霄冲他挑了挑眉。
付清舟扯了扯嘴角，又垂下了眼睛，“帅。”
简直帅呆了。
是他见过的最勇敢的江霄。
江霄托起了他的下巴，“舟哥，你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人，心眼比地上的窟窿都多，我知道我那些猜测你不想说，能有一百种理由说服我糊弄我，不用解释，也不用担心，因为我既然敢试探你，现在又敢直白地告诉你，我就已经不在意了。”
“不管是从前的，将来的。”江霄的拇指温柔地擦过他的脸颊，“我唯一能做的，也是唯一要做的，就是好好地学会爱眼前这个付清舟。”
付清舟望着他温柔又坚定的目光，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躲闪，他层层叠叠弯弯绕绕的那些心思和设计，在江霄过分直白简单的攻势之下险些溃不成军。
“付清舟，我生过病，想自杀不止一次，我知道那是种什么感觉。”江霄伸长了胳膊将人抱进了怀里，“之前坦白包括拒绝，也存着想激你主动坦白的心思，是我表现地太犹豫不决，还很过分的试探你，让你一直担惊受怕，对不起。”
“付清舟，现在你的已经很好很好了。”
付清舟这辈子见过形形色色无数人，不管是谁，大家都喜欢戴着面具，他从来不信会有人如此残酷却又温柔地剖开内心，一览无遗的暴露在他眼前。
也从来没有人如此坚定不移地告诉他，你很好。
江霄这个人很过分。
每次表白都要说一大串话，然后让他这种从来都不哭的人被他传染。
付清舟将头埋在他肩膀上，用力地咬了咬牙，沉声道：“装傻很好玩吗？”
“不是装傻，是害怕。”江霄抬起头来一脸无辜地冲他笑，“我不傻一点儿，你怎么能可怜我心疼我。”
付清舟伸手糊住了他的脸，别过头去，“你……让我静一静。”
“我给你当司机的那十年，除了开车之外光琢磨你了。”江霄握住他的手，低头轻轻捏他的指关节，嘟囔道：“我都比你自己了解你，可惜刚重生回来，我自己的精神状态都不对，每天晕晕乎乎都跟做梦一样，整天也不知道在忙什么，不然早就……”
他声音含糊，付清舟没听清楚，“你嘀咕什么呢？”
江霄咧开嘴冲他笑，看着依旧是傻里傻气的样子，可悲的是付清舟依旧觉得这人可爱无辜到过分，只能自己深深地吸了口气。
“付清舟，我已经把我所有能摊开的心事都一点点摊开给你看了。”江霄挨着他靠在沙发上，跟他念叨：“不管你觉得好还是坏，都要喜欢我，喜欢眼前的这个我。”
付清舟扯了扯嘴角，伸手扯他的腮帮子，眯起了眼睛，“江霄，你真的一点儿都不傻。”
亏他还觉得这人大大咧咧没心没肺。
江霄的脸被他扯得变形，人也不恼，只弯起眼睛冲他笑，“那还是不如你聪明的。”
试探来算计去，无非就是把最难堪的那一面都让付清舟看见，再把这个人牢牢绑在自己身边。
不是什么聪明的法子，却是最安全的。
起码付清舟没有跟之前一样摔门离开。
江霄揽着付清舟的腰抱着人亲的时候，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沉甸甸落了地。
自打付清舟那次在厕所强吻他，江霄就很喜欢让他坐在自己大腿上抱着人亲，好像对方整个人都是自己的。
而且付清舟总喜欢啃他脖子，这样其实对付清舟来说有点费劲，但江霄很喜欢顺势扣住他的脖子。
付清舟的脖子白皙修长，低下头来时的弧度漂亮又流畅，江霄每次将他从车上抱下来的时候，一低头便能看见。
冷淡里藏着的旖旎和温度让他觊觎痴迷。
付清舟强势冷酷，好像永远都是从容不迫杀伐果断，但是剥开那层不近人情的外壳€€€€
江霄被按住额头，仰面靠在了沙发靠背上，满是侵略和霸占的目光尚未来得及收回去，盯着付清舟的眼神像是饿急了眼的一头狼，幽幽泛着渴望的绿光。
付清舟居高临下盯着他，眼角的那颗小痣若隐若现，江霄喉结微动，上面还残留着片被啃出来的红痕。
他要动，付清舟拇指轻轻按在了他的侧颈上，将人按了回去。
付清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想让我也跟你一样，事无巨细全都交代清楚才肯谈恋爱么？”
“不。”江霄放松地靠在沙发上，“我说是我的选择，我只要你知道然后安心。至于你的事情，等什么时候你想说了再说，不说也无所谓，我早晚都会知道。”
“这么自信？”付清舟缓缓凑近他。
“昂。”江霄懒洋洋地笑道：“反正你跑不了了。”
付清舟挑了挑眉。
江霄抱住他将脸埋在了他毛衣里，毛线软糯温暖的触感让人无比心安，“付清舟，你真的喜欢上我了。”
“以前不喜欢？”付清舟伸手把他脑袋上翘起来的卷毛悄悄给压了下去。
“以前也喜欢。”江霄闷声道：“以前你喜欢江霄，但是现在你喜欢我。”
听着有点委屈，又有点矜持的得意。
付清舟揉乱了他的卷毛，没说话。
“舟哥，要男朋友不要？”江霄问。
“要一个吧。”付清舟答。
江霄抬起头来瞪着他，“你还想要几个还吧？”
付清舟叹了口气，“一个都搞不明白，再多我怕脑子不够。”
“您谦虚了。”
“您过奖了。”
第64章
衣服
等着吧
元旦这天江霄起了个大早, 对着镜子换了不下五套衣服，企图能跟隔壁的付清舟心有灵犀，穿套情侣装。
一墙之隔的卧室, 付清舟还在睡觉。
“哥哥，哥哥！起床啦！”付致在他床上蹦€€，“今天要和江霄哥哥一起出去玩！哥哥！”
付清舟困顿地睁开眼睛, 一把将付致给按住,“你去隔壁叫你江霄哥哥起床。”
“好！”付致愉快地接受了这个任务, 趿拉着拖鞋就跑出了卧室。
付清舟打了个哈欠，又闭上了眼睛，想趁着睡意尚在再眯一会儿, 睡着是不可能的了。
他叹了口气，把头蒙进了被子里。
江霄刚刮完胡子, 就听见门铃在响，一溜小跑过去开门, 对着空气愣了一下才低头。
付致只穿着身棉睡衣趿拉着拖鞋站在门外，大声道：“江霄哥哥！起床啦！”
“哎哟祖宗, 小点儿声。”江霄一把将小孩抱进来关上门,“再大点声整栋楼的人都让你喊起来了。”
付致不好意思地捂住了嘴巴。
江霄摸了摸他的小脸,“你怎么就这么跑来了，看给冻得，你哥也不管管你。”
“哥哥让我来叫你起床。”付致兴奋道：“今天我们一起出去玩！”
“哎知道知道。”江霄抱着他进了卧室，给他找了个件羽绒服,“你哥这个不靠谱的，给冻出毛病来了。”
“不冷。”付致冲他嘿嘿地笑, 很听话地让他给自己穿衣服,“江霄哥哥, 我们去哪里玩？”
“去游乐场。”江霄揉了把他的脑袋，“你哥起来了吗？”
“醒了。”付致说：“哥哥很困，昨天晚上我上厕所看见哥哥又在看画。”
“这次看了多久？”江霄牵着他往外走。
付致使劲点头，“好久好久，我喊他他也不答应，有点吓人。”
“没事，下次悄悄告诉我就好。”江霄说：“别喊他。”
“江霄哥哥，哥哥是不是生病了？”付致有些不解地问。
“没有生病。”江霄笑了笑，“就算真的生病了，我也会治好他。”
“哇€€€€”付致一脸崇拜地看着他。
江霄有钥匙，直接开了门进来，熟门熟路地换上拖鞋，对付致说：“自己去洗漱穿衣服。”
“好！”付致把羽绒服一脱，开心地跑去了卫生间。
江霄走到付清舟卧室前，敲了两下门，隐约听着了含糊的应答声，才推门进去。
付清舟在刷牙，从卫生间里探出头来，指了指椅子示意他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