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他也不是没有任何办法……他之所以有胆量跟这些组织成员面对面,除了对他们的了解、自身的实力还有对局势的把握之外,他还有几张没人能料到的鬼牌。
更何况……还有「大骗术师」,他无论如何也能离开这里。
“贝尔摩德。”琴酒看向了他,语气冷淡,从头到尾都是这样。
现在,他需要一个解释。
工藤新一并不觉得琴酒想听真相,而冲田总司的战斗力……这两个人加起来绝对是他无法打赢的,打一个都没什么可能。
他说:“幕布已经拉开,不让所有演员到场怎么行呢?”
“他?”虽然说的云里雾里,但琴酒看向了在工藤新一身后的那个小孩。
工藤新一始终在跟琴酒对视,对方眼里的杀意毫不掩饰,根本不在意对面的人是谁。他说:“如果他死了,这场演出会很无趣。Gin,你也不想知道东西在哪里吗?这孩子能带我们找到真相。”
两个人对峙了一会儿,直到冲田总司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偷偷溜走,琴酒才放下枪,用他一贯低沉而有威胁力的声音说:“贝尔摩德,别做多余的事。”
“谁知道呢。”贝尔摩德回答。
于是冲田总司看着贝尔摩德带着那个小孩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停下脚步。
与此同时,琴酒毫不犹豫地开枪,子弹擦过「贝尔摩德」的手臂,然后就在冲田总司茫然的时候,几分钟前还在甜言蜜语€€€€他什么都没听到,这纯粹是他的直觉€€€€的两个人就打在了一起。
他并没有看多久,就听到了琴酒的命令:“追上他。”
冲田总司追了出去。
展厅的地面冷得像冰一样,这层楼都安静得像是坟墓,约定的时间卡在警察巡视之后,除了追出去的冲田总司和逃走的阳太外这里再也没有其他人。
琴酒没花多少功夫就制服了对方。
毕竟比起真正的贝尔摩德来说眼前的仿冒者毫无跟组织的顶级杀手战斗的经验。
他抓着对方的脑袋撞到墙上,看着一道血痕从那头淡金色的长发间流下,然后撕掉了伪装成耳饰的通讯纽,扔在地上碾碎。
“你是谁?”琴酒问。
就算之前只是有所怀疑,但现在的情况足以证明她不是贝尔摩德,至少贝尔摩德不会这么弱。但她的情报、行动和表现出来的一切都是正确的,而这些是贝尔摩德才知道的事。琴酒决定让她多活几分钟。
“……”
对方没有说话,刚才撞得也不轻;那双眼睛刚开始失焦了一瞬间,又变回了冷静而清醒的状态。
很可惜。琴酒想。如果不是在这样的场面,他也会很欣赏面前的人。
“我不会问第三遍,”琴酒说,显然他的耐心已经告罄,“你是谁?”
第112章 我亲爱的克丽丝
€€€€他是谁呢?
他是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 是平成的福尔摩斯,是日本警察的救世主, 也是曾经意气风发的那个少年;
他是漆黑长夜里的探索者, 背负所有命运和期待沿时间逆流而上的失败者,他赢了组织,却输掉了人生的所有;
他是K€€S, 是夏洛克€€平井,他是山口乱步, 他可以是任何人,他也不是任何人,这个世界上没有他的过去。
一瞬间有很多往事从他眼前闪过,但都看不清楚,最后画面定格在了十年前米花游乐园的那一幕,他看到琴酒的眼神……跟现在一模一样。
那是看向将死之人的眼神。
工藤新一只觉得头有点晕, 刚刚脑袋撞到墙上的时候他还以为会昏过去, 不过琴酒显然对刑讯有所了解,下手的力道也不是那么重。所以在短暂的晕眩之后工藤新一还有时间整理现在的情况€€€€
他刚刚盲发了消息让黑羽快斗过来接人, 又趁那一点时间让阳太往上层跑,当小孩子往他这边过来的时候他的身份就已经藏不住了, 因为贝尔摩德不会在意他的死活, 而工藤新一会。或者随便哪个卧底警察都可能会, 而他们总是栽在这样微小的细节里。
冲田总司追上去了,贝尔摩德现在联系不上,琴酒随时都可能会杀人, 真是相当不妙的情况。
但工藤新一反而觉得非常平静。
比起他曾经经历过的无数绝境, 现在的情况反而像是在过家家;他凝视着从自己的脸颊边顺着淡金色头发滴落的血, 暗红的颜色在漆黑大理石地面上汇聚成一团, 烟味和血味这两样本不应该出现在博物馆里的味道弥漫在空气里。
“替身,这不是很明显吗?”
声音里带着一点自我放弃的意味。工藤新一也不演了,反正现在的情况继续演下去也没有意义。他继续用着贝尔摩德的声音,看向琴酒的时候目光平静。
琴酒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他只是问:“贝尔摩德?”
工藤新一把视线挪到了别的地方,他说:“我说什么你也不会信,所以你打电话问莎朗吧。”被遮住一半的安全出口标识文字倒映在地面上,他看了一会儿又转回去看琴酒。
琴酒松开了手。
假冒贝尔摩德的人重重摔在地上,但对方并没有什么表示,只是自顾自地扶住了墙。
琴酒的杀意一点都不减,他拿出从刚才开始就在震动彰显自己存在的手机,看到贝尔摩德打来的电话时他笑了。几乎就在他抓到这个人的同时贝尔摩德就打来了电话,但黑衣组织的top killer冷冷一笑,直接挂掉,然后把目光放回到眼前的冒牌货身上。
“看来你知道很多东西。”琴酒说。
“也许比你想象的更多。所以你要灭口?”工藤新一不紧不慢地整理了一下礼服裙子,至于落在一边的大衣早就无暇顾及,可惜贝尔摩德说这是她最喜欢的牌子。不过是她的话,一两件衣服肯定不会在意,已经借出去了更不可能继续穿。
琴酒用靴子踩灭了还在燃烧的半截烟,他站起来,重新打开了枪的保险。
但是对面的人反而有点无奈地叹了口气,工藤新一也动作缓慢地站了起来,说:“这是我今天第三次被人拿枪指着,说实话我真的很不高兴,我本来可以轻松完成工作回家,而不是在这里陪你们继续‘猜猜我想说什么’的游戏……”
正是因为大家都这样,不管是卧底方还是黑衣组织本身都习惯了这样神秘主义的作风,才能把原本简单的事情搞得无比复杂,想必琴酒本人也非常厌恶现在的局面,但已经形成的“惯例”怎么可能轻易改变。
所以他才会回到这里。
在工藤新一经历过的那个未来里,无论是卧底、警察、间谍还是黑衣组织的成员最后都死伤惨重,与其说是获得了胜利不如说是双方已经消耗殆尽,但黑衣组织永远耗不过数个国家和群体的力量,最终才亡于组织首领的决定。
他好整以暇地靠在墙边,轻松地说:“你可以杀我,然后试试看鸟取县境港市上道町中央公园外的白色建筑……这个地址会不会被公布出去。”
琴酒原本准备扣下扳机的手停住了。
工藤新一就知道会是这样,他放缓语速,继续说:“或者夜见町神社附近的……我记得那是座有花园的宅邸吧?可惜现在不是花期。”
“又或者是日御崎神社外的公民馆,虽然在那附近新修了公路,稍微吵了点,但毕竟是座老房子了。”
“琴酒,不是要杀我吗?€€€€你、开、枪、啊。”
琴酒当然没能扣动扳机,她说的地址本来就不是应该被人知道的地方。那位先生的住处有很多,就算被警察知道一两个也无所谓,但眼前的人显然知道的不止这些。
克丽丝€€温亚德说这些话的时候全无笑意,但琴酒却能从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读出嘲讽的意味,对方正在等待自己开枪,或者说有恃无恐地站在那里,因为€€€€
知道太多的人或许会被灭口,但知道更多,就只会让人忌惮。
“恐怕贝尔摩德也不知道你是谁吧。”琴酒反而有了兴趣,他冷笑着说,“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东西?”
工藤新一闭上眼睛,回答:“谁知道呢……对吧,黑泽先生。”
最后几个字说得非常轻,等话说出口的时候,一道刺眼的光就在原本漆黑的展览厅里亮起,琴酒下意识地去遮挡,紧接着他听到了脚步声。
就在他被强光刺激到的一瞬间,那个早有准备的仿冒者已经从展览厅里跑了出去。
不稳定的光来回闪烁了几次,紧接着,就好像某种讯号一样,这一层的警报声响了。
刺耳的警报声提醒琴酒警察很快就会来,琴酒追出去的时候发现那个仿冒者已经完全不见了踪影,外面的走廊是空旷的博物馆大厅,上下连通横跨了六层楼的高度,但层与层之间的空隙毫无支撑物,从这里下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呵。”
琴酒看向了地面的血迹,往走廊的一个方向追过去。
另一个方向的电梯还未开始运行,楼梯在他来的时候就已经锁死,对方要逃其实只能选择一个方向,除非她想躲在一旦被抓到就是游戏结束的死胡同里。
比起警察,当然是那个来历不明的人麻烦更大一点。
“哇啊!琴酒先生!”
就在琴酒转过转角的时候,冲田总司没能刹住车,猝不及防地撞上了黑衣组织的大哥。冲田总司看到琴酒像是要杀人的目光,慌忙从地上爬起来,然后说:“琴酒先生,我们快走吧,警察已经从那边来了!”
那边已经可以听到警察的脚步声了,如果那个女人找警察寻求庇护的话……
琴酒看了一眼冲田总司,抛下一句“去找伏特加”,就继续往前走。他刚走了一步,忽然停下,摸向自己的口袋,里面原本的那张白色ID卡已经不见了。
警察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琴酒再转身,果然那个“Shuhari”也不见了。他眼前只剩下了空荡荡的走廊,和警报灯的红光。
他捂住脸,不知何时已经笑了起来。
有趣,真的很有趣,有人敢在他面前假装组织的成员,而且在短时间内出现了两次……不管是自以为掌握了某些情报就洋洋得意的对手,还是纯粹胆大不知道自己面对什么样的组织的小鬼,竟然在这种时候摆了他一道。
还有贝尔摩德……
琴酒转身往回走,他走到了上锁的楼梯那里,果断地开枪破坏了门锁,在警察来之前走进了黑暗的楼梯间,脚步声追逐在他身后,而组织的杀手也消失在了这层。
他看到了来自贝尔摩德的第七个电话,这次终于有心情把电话接通。
贝尔摩德显然已经没什么耐心:“Gin,告诉我€€€€”
但琴酒更没有什么耐心,他背后还有越来越远的警报声,他不耐烦地打断了贝尔摩德的电话,说:“你的小朋友很有趣,别让我再抓到他。”
是“他”。
琴酒已经清楚地判断出假扮贝尔摩德的人是男性,年纪应该不大,在打斗的时候他听到了对方的一点本音。还有一些战斗的习惯,那可不像是女性会经常用到的战斗技巧。
电话对面的贝尔摩德沉默了那么一刹那,就问:“再见到你会杀了他?”
此时的琴酒已经走到了下层,那个假冒贝尔摩德的人暂时已经不重要了,更重要的是这座建筑还有里面的人已经没有继续存在的必要。所以琴酒只不过是想找到伏特加,然后通知波本离开这里。至于波本能不能在爆炸之前走得掉就与他无关了。
琴酒的语气并不算好,他就知道贝尔摩德这个女人会在关键的时刻做出什么出人意料的举动,要不是那位先生宠爱她,现在他就应该把贝尔摩德也打成组织的叛徒。
“贝尔摩德,你对他很在意啊。”琴酒说。
此时的贝尔摩德已经走出了她所在的酒店,赤井玛丽的事也好,组织本身的事也好,现在她站在街道上,风吹起了她的头发。路边有认出大明星克丽丝€€温亚德的人,但她转身就消失在了人群里。
电话两端的气氛在一片只有呼吸声的沉默里变得更加让人窒息。
就在琴酒准备挂掉电话跟贝尔摩德日后算账的时候,那边的贝尔摩德忽然换了一种语气,她说:“Gin,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什么?”
琴酒不觉得还有什么事能改变他的态度,反正那个人必须死,就凭他知道那位先生的住址,而且不是组织的人€€€€如果真的有这样的组织成员,琴酒不可能不知道。追随那位先生多年的老人对此都几乎一无所知,怎么可能忽然冒出来这样一个人?
无缘无故出现的组织成员,不是天才的骗术师,就是想要混进来的卧底蠢货。
琴酒多年来已经杀死了无数这样的人,只要找到对方身后的人,解决一切隐患……或者说连这座博物馆以及里面的人一起全部清除掉,他们总是这样做的。死多少人都无所谓,反正这样的事他们早就做过无数次了。
“Gin。”
贝尔摩德听起来已经下定了决心,看向了远方的天空,那里是东京市新建的千叶博物馆的方向。无论是琴酒,还是她的好友,波本,伏特加……还有她的两个小侦探以及一位天使,都在那里。
她说:“其实我们有一个孩子。”
琴酒停下了脚步,他站在楼梯的最后两级上,看着安全出口外空荡荡的博物馆大厅,声音冷厉:“别开玩笑,贝尔摩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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