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到家后，般若睡了一夜无梦好觉。清晨，太阳刚刚冒出头，将街头照亮，般若就不得不起来，收拾好自己出门，继续之前的工作。
这幅身体实在不行。般若轻轻敲敲自己肩膀，昨天的工作量也不算太大，但自己却有些肩痛手酸。
假如自己也和波旬一样有个机械身躯就好了，这样病弱的身躯实在太不方便了。般若心想。
波旬层岩巨渊一站后马上就用机械躯体刺杀那个世界的摩拉克斯，那个岩王帝君说，波旬的机械躯体是和女皇合作制成，但般若总觉得钟离有所隐瞒。
做好一个适配波旬的机械躯体并不是容易之事，哪怕是科技发展程度相当高的至冬国也需要测试和调配，这都是在短时间内就能完成的事情。而且，如果真的想要成功刺杀岩王帝君，还可以想许多其他的办法，何必要用机械躯体仓促行事。
般若猜测，波旬的机械躯体可能并不来源于至冬，想想也知道，如果至冬国完美掌握着机械躯体的技术，这么好用的东西，他们会藏在手中丝毫不动吗？
必然不会。
可在钟离和旅行者的交谈中却可以发现，机械躯体在愚人众中并不是多见的东西。
如果波旬是在投奔至冬国之前就获得了机械躯体，那么他是从哪里获得呢？
般若思忖着。
如果能知道更多信息就好了，也许自己也可以试着去找找看。
摩拉克斯看到银发夜叉从街的尽头走来，低着头不知道在苦思冥想着什么，开口问道：“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般若惊醒，听到摩拉克斯这话，莫名其妙觉得耳熟。半晌之后想起来，自己昨日就这么问过摩拉克斯。
“我在想帝君。”般若一本正经地回答。
这个答案和昨日摩拉克斯的回答一模一样，摩拉克斯笑说：“既然如此，不如让我听听你在想我什么？”
“错矣错矣。”般若伸出食指晃了晃，坦坦荡荡说：“此帝君非彼帝君。我在想的，是另一个世界的帝君。”
“哦？”
这个回答是摩拉克斯没有预料到的，他用那双金橙色，如石珀一般的双眸与般若对视，“你是在思考另一个你的事情吗？”
这反映一点儿都不好玩。般若叹着气，点点头：“好吧，确实如帝君所说。另一个世界的你曾经跟我说了一些事情，让我有些在意。最近一月没再看见空间碎片出现，但波旬事不做成绝不罢休，他既然说了还有相见一日，便绝不会偃旗息鼓。我们也许还是要多加防备一些，谁都不知道如果他的计划达成了，会发生些什么。”
“眼下关心过多也是无用。”摩拉克斯说，“放心，我一直嘱咐了人关注这一块儿。就算波旬出现了，我们应当也能及时发现踪迹。”
般若：“只能如此了。”
他挽起袖子，戴上手套开始干活，昨天看了一天的恶心魔物，今日再见，只目光接触便感到胃里翻腾，他逼着眼睛将触手从水沟里摸出来，甩到摩拉克斯凝聚的岩牢内。
“我可能接下来一年都不想吃带腕足的海鲜了。”他说。
摩拉克斯没有发表任何看法，这才开始几天，还在他的精神承受范围内。两人已经是熟练工，分工合作很快将这一小片区域清理完，前往下一家。
没想到，他和摩拉克斯却在几百米外就看见了刻家兄弟的身影，他们全副武装，从上到下都用布料严严包裹住，手中拿着钳子和带盖水桶正从屋内走出。
那户人家正在对他们连声道谢，拿着一只竹篮在里面装满蔬果，一个劲儿地往刻靳怀里送。刻靳本来在推拒，可实在拗不过这两位热心的居民，只好将篮子抱在怀中。刻缪就在一旁看着刻靳手忙脚乱，脸上带着笑意。
他看见般若和摩拉克斯走来，对他们作揖道：“钟离先生，般若大人，又见面了。”
般若半蹲下，打开他们手旁的水桶查看，里面魔物翻滚。般若忍着恶心将盖子盖回去，对刻家兄弟说：“看来你们是开发了新的业务。”
刻缪说：“璃月帮助我们脱离了奥塞尔。如今璃月这些小麻烦看起来颇为扰人，我们这些人微尽薄力而已。”
他看向摩拉克斯，“我们帮助璃月居民清理完魔物时，并不会收取费用。我们做这些，只是为了报恩。”
撞上摩拉克斯和般若也是巧事。如果可以，刻缪并不想这么快就和这两人碰面，看起来太过刻意了，好似自己主动邀功一般。
刻靳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朝着般若炫耀说：“看！我们做得不错吧！”
他不知道般若旁边的就是岩王帝君，大大咧咧吐槽说：“也不知道岩王帝君怎么想的，听说是他亲自治理魔物泛滥成灾一事？对璃月凡民太过溺爱了一些吧，这样可不好。”
般若笑问：“怎么不好？”
刻靳抬手，用食指轻轻挠挠额角，“我原来以为璃月和奥塞尔领地情况大不相同，如今一看，却没有太大区别。”
他的话也让摩拉克斯发出疑问：“何出此言。”
刻靳：“这些魔物明明一点伤害能力都没有不是吗？顶多是恶心了一点，完全可以靠我们凡人自己处理，可所有人都跟断了手一样，就等着岩王帝君和仙人们来处置。明明璃月港内有神之眼，懂武功的人那么多。”
旁边的刻缪已经向刻靳使眼色使得眼睛都要抽筋了，见般若望来马上收敛了动作，看得般若直感好笑。
“你说得很有道理。”摩拉克斯说，“幸苦你们帮岩王帝君分担工作了。”
刻靳大手一挥，满不在乎道：“这有什么辛苦的！跟奶孩子一样劳心劳力的岩王帝君才辛苦。”
般若扑哧笑出了声。
摩拉克斯无奈地觑了他一眼，刻靳一脸茫然，不知眼前的银发夜叉为何突然发笑。旁边的刻缪忍下捂住上半张脸的冲动，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刻靳这家伙一向口出无状，两位大人不要介意。”
摩拉克斯打量着刻靳：“听起来，你对岩王帝君并不是特别尊崇。”
不妙，这个话题很不妙。刻缪心中连道不好，几乎想伸手将自己这个愣头青兄弟的嘴给堵住。
刻靳心里想着什么就回答什么，“岩王帝君很伟大不错，但是有些事情，总还是要靠凡人自己吧。岩王帝君只有一人，璃月子民却有千千万，大难临头时，哪怕魔神再强大，也可能护不住所有人。”
刻缪内心已经麻木了。
和大概率是岩王帝君的人说这些话真的好吗？！！
他万分后悔没有将自己关于岩王帝君的猜测告诉刻靳，才会让他这样口无遮拦。
出人意料的是，对面褐发金眸的仙人居然赞同地点点头：“确实如此。”
第91章
刻缪眼睁睁得看着刻靳和疑似岩王帝君的青年人交谈甚欢起来，看到这儿，他也知道眼前仙人和般若并不会因为刻靳言行怪罪他们，大大松了一口气。
刻靳这家伙，傻人有傻福啊。
般若也加入到两人谈话中，顺便将刻缪也拉了进来，“我也觉得应该如此。如今璃月的管理层均是仙人，长久以往，也不一定是件好事。刻缪，你觉得呢？”
紫发青年没想到银发夜叉忽然问自己的意见，怔愣几秒，思索着谨慎回答：“我与刻缪初来乍到，对璃月情况也不了解，提出的看法或许有谬误。”
摩拉克斯说：“无妨，畅所欲言便可。”
刻缪：“我听说璃月前身归离集是岩王帝君领导，内部的规划调度皆是岩王帝君及仙人们主导，历经千年。在此期间，人们大多安居乐业，可见仙人们能力极佳。”
“但是，就我个人而言，并不喜欢他人将所有事情给我安排好。”
刻缪遥遥望向海面，微风吹起他的头发，眼眸中充满思绪：“我们族人曾是这样过活，不必担忧衣食饱暖，不用担心战火侵蚀，可连一点儿选择的权利都没有，活在世上感觉浑浑噩噩，毫无意义。”
“战争期间，凡人一定要依附魔神才能活下去，但和平时期，凡人真的能像以前一样吗。”刻缪转头看向般若，“而且我认为力量并不代表着一切，有人身体孱弱，但仍旧可以靠自己的力量博出一片天地。哪怕魔神，也未必不会有栽跟头的时候。”
般若轻轻笑出声。这个刻缪可真有意思，刚刚明明一副谨慎得不得了的样子，恨不得捂住刻靳的嘴，可轮到自己发言时却什么都敢说。他抬手微掩着嘴，故意露出一副微妙的表情，说：“哎呀。你这个意思，是岩王帝君多管闲事了吗？”
“刻缪一定不是这个意思。”一旁的刻靳立刻抢过话头，说：“我与他曾交流过各自看法。岩王帝君贤明不错，但一个人，哪怕是神明，真的可能永远都不犯错吗？未必对吧。我们只是认为，身为凡人的我们也需要选择的权利，而非让仙人全权管理一切。”
“而且，未经历风吹雨打的娇弱花草是很容易夭折的，对于凡人而言也是如此。如果不过不锻炼自身能力，万一未来某天意外出现，仙人们无法保护璃月了呢？这该怎么办。”
般若嘴角勾起：“你们这样说，感觉有些自私啊。仙人们的努力似乎在你们口中一文不值。”
“如果要这么理解我也无法反驳。”刻缪说：“人是会担忧自身处境的生物，所谓自私，就是想要给自己留条退路罢了。”
摩拉克斯若有所思，般若看他模样，觉得他大约再想着什么计划了，他回过头对刻缪道：“每次你坦诚而言的时机都很不错。”
“不。”刻缪摇摇头，露出淡淡的笑容，“是因为各位大人都极为友善。在奥塞尔的领地上，我连坦诚的机会都不会拥有。”
说完，他像般若和摩拉克斯微一鞠躬，“两位大人愿意听我和刻靳在这儿妄言，在下感激不尽。”
刻靳不知道发生什么，为何忽然向般若和这位褐发青年鞠躬。他不明所以，但出于对刻缪的信任，也赶紧点点头。
“不必如此。”摩拉克斯说，“交流各自看法而已，既非妄言，也非冒犯，何必道谢。”
“是啊。”般若眯眼笑说：“刻缪你有时候太胆小了。”
他拉拉摩拉克斯的衣袖，“聊了这么长时间，我们也该继续去干自己的事情了。你们也接着忙吧，谢谢你们帮我们承担一部分工作了。”
“般若大人。”刻缪叫住银发夜叉，“有些屋子已经打扫完毕了，还有一些也正在清理，今天之内就能弄完。这是具体的位置，我怕你们要去的地方和这些位置重合，白跑一趟。”
般若接过刻缪递过来的纸张，看了一眼，又传给摩拉克斯。摩拉克斯金眸一动，视线一扫而过，然后将纸张折叠好，收入怀中，“多谢提醒。”
“算是分内之事吧。”刻缪回答。
两方人道别，摩拉克斯侧头看着般若，一边向前走，一边喟叹道：“看来我们的工作量减轻不少了。”
般若跟着他的步伐：“听起来帝君对他们的说法颇为意动？”
摩拉克斯：“既能让凡人锻炼自身，也能让仙人们休憩一下，想来是件好事。而且，我曾听波旬说起过，在他的世界，千年后的璃月也是人治的国家，但依然繁华如旧，甚至靠自身解决了破开封印后苏醒的奥塞尔和拔掣。那时我便觉得，对于这些血脉脆弱的凡人们，我们或许应该给予更多的信任。”
要说凡人的力量，没有谁比般若更加清楚了。前世，没有魔神，没有神之眼，没有元素力，可凡人们依旧用自己的力量上天入海，探索星际。当般若浏览历史的记录时，总会为古人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与创造力感到惊叹。
而在提瓦特大陆，这种盛景似乎很难重演。从某个方面来说，元素力和神明这一类的东西，大大遏制了科技类的发展。
将复杂的思绪抛在脑后，般若问：“帝君心里已经有成算了？”
摩拉克斯：“我打算为凡人设置几个职位，插入高层管理中。有些事情，该开始让他们自己做决定了。”
般若抬起头，注视着摩拉克斯，眼尾上挑的双眼在摩拉克斯的角度看去既像狐狸又像猫，好似在殷勤地邀着宠，“等凡人开始肩挑责任时，帝君就能闲下来了吧。”
摩拉克斯：“或许？怎么了？”
般若走得离摩拉克斯更近一些，笑眯眯说：“只是想让帝君多陪陪我罢了。帝君连这么微小的愿望都不能满足吗？”
两人已经走到四下无人的小巷，般若挡在摩拉克斯身前，将小臂搭在他的肩膀上，手指拨弄着那头被束起的褐色长发，而后，将辫子拂到摩拉克斯胸前，褐色的发丝在手指上绕着圈儿。
银发夜叉每次的意图都极为明显，勾引的手法称得上拙劣。就像是早上，银发夜叉说自己在想帝君，却偏偏强调是另一个世界的，分明就是想让摩拉克斯吃醋看他反应。
可摩拉克斯在尘世行走这么多年，什么东西没有见过？这种挑弄几乎无法在他心中划开一丝波澜。
可般若的神态举止确实有些可爱了，若有人见到这样的他，很难相信这就是魔神战争里赫赫有名的无心恶鬼吧。
摩拉克斯在般若略显紧张的目光中，抬手扶过他的下颌，将下巴微微抬起，然后低下头。
般若感觉自己的嘴唇被轻轻地抿着，力度很温柔，却让他脊背上仿佛窜过电流，身体一麻，脸颊瞬间红了起来。
摩拉克斯俊美的脸庞就在眼前，金色的眼眸闭上，只能看到如小扇子一般的睫毛。般若目光躲闪，莫名不敢看他，想要偏头看向别方，却被对方的手掌制住了动作。
般若只好也闭上双眼。
等两人分开时，般若轻喘着气，眼角泛红，抬眸看向摩拉克斯时，双眼带着水光。
这，这都是什么呀？！
两辈子加起来单身五十岁的大魔法师震惊地想。
接吻的感觉是这么强烈的吗？
他回想上次自己主动亲吻摩拉克斯，除了心理上的刺激感外，似乎和吻一块儿果冻没什么区别。
看到夜叉青涩的反应，摩拉克斯忍俊不禁。
“不必匆忙。”他帮忙整理般若乱掉的发丝，“我们还会有很多时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