泷泽川泉露出意料之中的表情:
“你恨我……对的,我知道……你该恨我……”
“星子一定也很恨我吧?”
他上下打量着泷泽和月的穿着。
虽然他生意失败后多年来一直潦倒,但是好歹眼光仍在。
很明显,他的外孙生活的很好。
“但是山下家族确实是当时最好的选择了,你的母亲就算依然很我也没关系。”
他欣慰的抬起手,在泷泽和月刀一样的眼神中,又讪讪的放下手:
“但是你们过得很好,不是吗?这么多年来,即使我过得再辛苦,也从来没想过去找你们,就是为了不打扰你们的生活……”
泷泽川泉说着说着,还是忍不住用欣慰的眼神看着长大成人的外孙:
“现在知道你们过得很好,我也就没什么遗憾的了。”
他像一个真正慈爱的外祖父一样,用通红的眼眶、沙哑的嗓音、颤抖的双手和无比的慈爱,企图温暖感化眼前这个叛逆而不懂事的外孙。
泷泽和月定定的看着他,只觉得自己的视野逐渐变成了红色。
他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什么都看不见,他的世界里,只有眼前这个人,用与自己务必相似的面容,一张一合的嘴巴说出了让他无法理解的语言。
他在说什么?
他知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他难道忘记了自己是怎样将亲生女儿推入火坑的,难道忘记了自己20年来如何对女儿的处境不闻不问?
他居然,居然敢用如此虚伪的令人作呕的声线,向他表现亲情与真诚?
一直在冷笑的泷泽和月忽然毫无征兆的抡起胳膊,一记拳头砸在了老人的脸上。
他双目几乎化为血红色,喉咙嘶哑的说不出话……他也不想说话。
在他决定来见这个人的时候,明明不准备做任何事情的。
可是他没办法忍耐,在他童年记忆里,母亲的眼泪、母亲的鲜血,都被他那几乎过目不忘的惊人记忆力牢牢的刻在脑海里。
他停不下来。
他只是想让眼前这个害了他母亲一生,也害了他一生的男人闭嘴,让他再也说不出话,再也没办法睁开双眼,想让他去黄泉,亲自对母亲谢罪。
隐约间似乎有惊呼声响起,店员们远远的呼喊起来:
“这位客人,你要干什么!”
泷泽和月充耳不闻,因为充血而失去的理智让他的耳鼓膜失去了作用,只有那熟悉的头痛,从太阳穴的位置肆无忌惮的蔓延。
疯吧,疯了又怎样,他从出生起就是一个疯子,难道披上那伽家族二当家的外皮,他就当真变成了一个普通人吗?
更何况让他先天不足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的人,本就在眼前。
像是蓄势待发的洪水遇到了崩溃的堤坝,理智的防线如同末日一样的坍塌,他什么都听不见,也失去了对世界的感知能力,愤怒让他久违的、毫不顾忌的使出全力,一拳下去,老人顿时发出了一声惨叫,倒在了地上。
“和月……和月!”
一片混沌中,他似乎听见了熟悉声音。
可他还是不想停。
他是疯子,他没有理智,他就是杀了这个……
“砰!”
下一记拳头重重击在横伸出来手臂上,深色的皮肤如同烙印一般惊动了他,被这惊人力道的一拳打的没能稳住身体的青年趔趄着向后倒去,飞扬金色深深刺痛了泷泽和月的眼。
他骤然回过神,下意识的停了手:
“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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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①:咖啡品种是卡布奇诺或者焦糖玛奇朵之类的花式咖啡,这种咖啡加入较多的牛奶和糖浆,因咖啡表面有奶泡或焦糖浆而被易于辨认。
众所周知,我们的男主爱吃甜食。
以及,外公是个超级帅的死渣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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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察觉到自己击中了安室透, 泷泽和月几乎是瞬间便从癫狂失智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他顾不上理会瘫倒在地面上狼狈的年长者,下意识的扑向安室透:
“透!你怎么样?”
他手指有些颤抖,摸索着安室透的衣袖, 却不敢真的触碰上去:
“受伤了吗?疼不疼?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安室透反手抓住泷泽和月的手腕,轻声呵道:
“冷静点,和月,我没事!”
泷泽和月安静了下来, 他乖巧的站在安室透面前。
他眼中的细密的红血丝尚未彻底散去, 配上此刻的神情, 看起来竟像是因委屈红了眼眶的孩子一样,透着一股子可怜巴巴的劲头。
安室透只是故作严厉的呵斥,本意就是想让泷泽和月清醒一点, 此刻,看着这个比自己高了一拳, 已经正式成年的那伽财阀二少爷做出这副模样, 心里顿时软的像棉花。
简直是一点脾气也没有。
他叹了口气, 努力控制自己的左臂不要因闷痛而颤抖, 摊开双手, 给泷泽和月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手臂:
“确实是痛了些,不过我没事,想要打倒我,你怕是还需要苦练几年。”
泷泽和月以毫米为单位的眼力,怎么会看不出安室透左臂抬起时的吃力状态?
只是他不愿辜负安室透的一片好心,便也想要露出一个微笑来安抚对方。
只是嘴唇勉强的勾起, 却更明显的将他僵硬的面部肌肉展现。
被染成暗红色的眼眸加上那似笑非笑的怪异表情,让那俊美的面容都变得有些恐怖。
安室透视若无睹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凑近的上半身,压低了声音在对方耳边道: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你也不希望你母亲的事情被传的人尽皆知吧?”
那伽侑人很注意保护他的信息,泷泽和月虽很少出席有媒体的场合,并不至于在大街上就被认出来,但是一旦视频或照片流传到网上,被广而告之,那他的身份还是会被泄露。
毕竟光是那伽总部,就有上千员工,更不用说全国各地的那伽企业职工们了,网络上一旦看见图片或者视频,难保不会说露嘴。
大庭广众之下对年长者悍然出手,无论对泷泽和月、还是对那伽的名声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泷泽和月无声的点了点头。
他漠然的撇了一眼正支撑着身体艰难站起来的泷泽川泉,随即率先转身向门外走去。
就在他跨出大门的那一瞬间,身后突然传来泷泽川泉颤颤巍巍的声音:
“星子,星子她是不是出事了?”
站在门口的泷泽和月面无表情的拧过头看着他。
他的身体一半在阳光下一半在阴影中,阳光将他半张近乎无瑕的俊美脸庞映照的如同神人一般,然而那双暗红色的眼睛却像是欲择人而噬的恶魔。
那样一双眼睛镶嵌在那样一张无表情的、冰雪般的面孔上,海藻般及腰的长发因为他方才发怒的动作而半搭在肩膀上。
“她死很久了。”
他听见那个发型和长相与星子七分相似,但是远比那个还未成年的女儿更凌厉硬朗,攻击性也要高得多的男人丢下一句话,随后转身离去。
泷泽川泉像是被石化一样,起身的动作被按下了暂停及哦按,身体僵硬的愣在了原地。
………………
许多许多年前。
当他16岁的女儿得知,因破产而潦倒许久的父亲因为无法偿还高利贷,而要将她送给比她大了整整一轮的陌生男人的时候,从不可置信到逃离未果而绝望,在被山下亚仁的属下带走之前,那个孩子也曾在离开家门的时候,用同样的目光看过他一眼。
那是失望到了极致之后,呈现出的漠然和死心。
只不过女儿的孩子还能愤慨的诉说这句话,还能挥拳并呵斥他。
而他的女儿,泷泽星子,却没有对绝情而残忍的父亲留下任何一句话。
可那个眼神,他记了20多年。
因此不敢去见她,甚至不敢跟任何人打听她的处境。
他远远的离开了东京,企图拿着这笔钱东山再起,然而却是失败,彻头彻尾的失败,他更没有脸面去见女儿,他不想再看到那种眼神。
直到后来他才懂。
比起愧疚,他心中更多的是恐惧。
无比的恐惧。
他甚至不敢托人打听星子的现状。
他害怕对方不愿给他只言片语,更害怕对方给予他只言片语。
只要没有消息,那便是最好的消息。
山下家族毕竟是名门财阀,山下亚仁作为下一代继承人,即使没办法给她名分,但不会亏待了星子的。
他这么安慰着自己,任由自己无止境的逃避与堕落下去。
然而就在他自欺欺人的这些年岁里,他的女儿却早就已经死去了。
明明他还活着。
行尸走肉般的活着,堕落又肮脏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