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子的红楼生涯 第29章

陈妃如是道。

只可惜,稍微晚了些。

不过下午,淑妃就派人来请陈妃,只说请她过去喝茶。陈妃吓得两股战战,着慌的看了季嬷嬷,季嬷嬷无奈摇头,她越发心慌,上撵轿的时候一个没站稳,险些还绊了一跤。

等到了甘宜宫,陈妃抓着季嬷嬷的手都有些发颤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淑妃定是知道昨天她抱怨的事了,怕不得给自己甩脸色了。

果然,一进正厅,就见淑妃坐在上首,看着指甲上红红的丹寇,问旁边大宫女水溪,颇有些不高兴:“我怎么瞧着这颜色不大正,上回染得比这鲜红亮丽。”

水溪笑道:“是比上回颜色要显得偏紫些,红绫说,这里面加了些材料,可以叫指甲更有光泽些,就是颜色稍稍有些偏紫,可毕竟是对娘娘好呢,先头的颜色虽然正,却褪色的快,对指甲也不好呢。我瞧这颜色也不错,正正配娘娘的冰肌雪肤呢。”

淑妃笑着横了她一眼:“就你会说话,罢了,知道你跟红绫好,看在她原是一片为我之心,这次就罢了。”手往上抬起,正对着正门光线打量一番,确实好看,淑妃微微点点头,“下次,还是染正红色吧,本宫还是最喜欢正红色。”

水溪颤动双睫,矮了矮身子,应是:“谢主子宽宏,红绫一时糊涂,下次定不敢了的。”

淑妃摆摆手:“你着什么急?本宫难道就是那不识好歹的人,她忠心一片,我都不知道?”

水溪笑道:“这合宫上下,谁不知道娘娘宽和待人,对自己人最是关怀贴心,奴婢们心里都感激呢,只恨自己位卑身贱,不能报答娘娘万一,只能全心全意侍奉娘娘,从每一个细处让娘娘过得舒心康健,祈求娘娘百岁长康,安泰顺遂。”

淑妃听得直笑:“你这张嘴啊,可真比抹了蜜还甜。”

水溪以为淑妃不信,只赌咒道:“奴婢所言句句属实,绝不敢有一句欺瞒娘娘。为娘娘,我们便是两肋插刀,也是愿意的。”

淑妃脸上便显出了动容的神色,拉过她的手,道:“我果然没看错你,是个有良心的,知道本宫待你们好。本宫做事,也没指望你们报答只要你们不在背后骂本宫多管闲事,狗拿耗子,也就够了。”

水溪大惊失色,怒道:“娘娘好心,不但不感激,反而还在背后诋毁?这样狼心狗肺不知感恩的人,我却是从来不曾见过,这世上,还有这样的人?!”

淑妃幽幽一声长叹:“都说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年月,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还少了去?怕只怕我平日待她们再好,怎样扶持她们安身立命富贵安荣,人家都嫌不够,要把我扳倒了才好呢。”

水溪听着只义愤填膺:“这种丧心病狂的,还能叫人吗?要我说,可比那禽兽都不如呢。那狗受人饭食,都晓得忠心护主,要真有这种人,那可真真狗都不如了!”

这一主一仆好似完全没有发现陈妃正在下面站着,兀自说着自己的话,可那话落入陈妃耳里,真真是比那钢刀还要厉害,尤其是那禽兽不如一句,陈妃当时身子都颤了,险些没有发作起来,被季嬷嬷眼疾手快得扯了一把,这才勉强回过神来,看着淑妃那如寒冰一般的眼神,陈妃心头一凉,虽还满腔怨愤,到底是不敢形于色了。

只听得上首淑妃意有所指道:“本宫一片好心为人考虑,偏偏有人不知感恩,不但不心怀感激,还在背后埋怨,本宫想想,都觉得心寒的紧。你说这人,怎么就这般不知足?若不是本宫护着捧着,她能安安稳稳过日子?得了本宫的恩典,不思报答本宫也就罢了,在背后,只恨不得我死呢!”说及此,淑妃厉眼直射向陈妃。

一瞬间,陈妃心跳如鼓,根本不敢跟淑妃视线相对,低着头身子噤若寒蝉。

淑妃冷笑一声,悠哉得把身子往后一靠,不屑的撇了撇嘴,就这德行,也敢跟她叫板。这陈妃,日子可是过得太好了!

说来也是娘家不好,挑谁不好,偏挑了这么个货色进来,要不是看她脸蛋长得还可以,她早就弄死她了。淑妃现在想起来就呕得慌,当初她有身孕,要人固宠,陈妃容貌上佳便被她送到今上邀宠,陈妃也很合她,空有美貌,脑袋空空,身后还没有娘家依靠,皇帝新鲜过了也腻歪了,根本没有任何威胁。淑妃一等出了月子,就把陈妃打发到了偏院里过活,就差把她忘到脑后了,谁就知道,皇上偶尔想起她,让她侍寝,就叫她有了身孕。她还脑子精明得把这事瞒了整整六个月,等旁人知道时,她有孕的事已经是人尽皆知,当时皇帝又跟义忠亲王斗得你死我活的紧要关头,谁都不敢给今上找晦气,于是四皇子就这样平平安安生了下来。

淑妃当时就恨得掰断了两根指甲,这淑妃,可真是咬人的狗不会叫,还以为是个蠢货,竟这般有心计。瞒了身孕整整六个月,还是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淑妃每每想起这事,就是一股被人愚弄的羞辱感。看陈妃,也如眼中钉肉中刺。

偏偏,就在淑妃想要弄死陈妃的时候,家里传来消息,让她息事宁人,原来那陈家父子,却是真有些本事,在边关对敌时作战英勇,陈父手下兵卒,亦骁勇善战,更重要的是,对陈父忠心耿耿,夏家还要用到陈家,自然不肯让淑妃弄死陈妃,惹得两家生分€€€€虽听说陈妃不受宠,可万事都有一万,谁知道陈妃真死了以后,陈家父子会不会想起这个女儿这个妹妹来?何必冒这个险呢?

淑妃想想,毕竟娘家重要,便生生忍了这口气,想着终有一日能收拾了陈妃。不想,这一忍,就忍到了现在,忍到了陈妃被赐封为妃,陈家也慢慢爬了起来。

这一次,便是不能除掉她,也好歹叫她尝尝苦头!淑妃阴狠得想着,皇后可不是什么好人,这些年,她为了娘家,容忍陈妃够久了,难得有机会,她要陈妃不死也脱层皮!

四皇子!淑妃想起那个完全泯灭众人的孩子,嘲讽极了,有儿子又怎么样,还想等他长大以后赡养你让你老有所依?呸,一个靠着我进府享受了荣华富贵的贱人,还敢叫我不痛快,我就要你一辈子不痛快!顺带毁了你下半辈子的依托,我看你以后怎么办?!

我要你,下场凄凉!

淑妃这般在脑海中想过一遍赐给陈妃的死法,心情好了许多,想起四皇子选伴读的事,淑妃倒是缓和了怒气,笑对陈妃道:“妹妹什么时候来的?瞧我这糊涂的,前头竟都没有发现!真真是失礼了。”倒像是真不好意思似的,对着水溪等丫头怒道,“你们这群不晓事的,陈妃来了,怎么也不提醒我一声,怠慢了娘娘,你们吃罪得起吗?”

满屋子宫女嬷嬷具皆跪了下来请罪道:“奴婢知罪,求娘娘宽恕。”

淑妃拿起一旁的茶杯抿了口茶,看眼陈妃,“这就要看陈妃娘娘愿不愿意了。”

陈妃闻言,忙道:“愿意,愿意,当然愿意。”亲自上前扶起淑妃的心腹大宫女水溪水碧道:“快、快起来。”看着淑妃道,“本就是我不让通传,却是怪不得她们。”

淑妃这方叫起了众人,只让她们感谢陈妃:“亏得陈妃大度,饶了你们,还不快谢过了陈妃娘娘?”

众人便又异口同声得给陈妃谢恩:“谢娘娘!”一片人齐声说话,倒是颇有些气势。

淑妃的甘宜宫是这后宫里最数一数二的宫室,伺候的宫娥也符合她的身份,多、精、各个形容端正,规矩俨然,陈妃那里呢,被人明里暗里的克扣,日子根本不好过。尤其是下人,被淑妃嘱咐了刁难她,有时候根本不把她这个主子放在眼里。陈妃身无皇宠,在外人看又是淑妃一脉,便是去找皇后,皇后也是不会给她出头的,更别说皇后当年怀有三皇子,她却在这当口有了身孕,可是让皇后心里有了疙瘩,哪能理会她?受的委屈多了,陈妃也就习惯了。任命了,再也不想了。

可人之所以为人,就是有时候明明告诉自己不要去想,真真遇到事了,还是会忍不住心头泛酸。陈妃被下人阳奉阴违惯了,乍然见到这甘宜宫里诸人对淑妃的敬服,眼都红了,真是又嫉又妒,不过残存着一丝理智,告诉自己得忍,这里可不是她能发脾气的地儿。

好一会儿,陈妃稍稍平复了情绪,摆摆手对众人道:“不过小事,你们都起来了。”只是到底心机不深,表情上还透着一丝不满。

淑妃只要见着她难受心里就痛快,出了口气,淑妃才说起今天的让陈妃来的目的:“你也知道皇上已经决定然四皇子进上书房了,你也别舍不得孩子离开你,皇子毕竟是皇子,皇家规矩在,不能乱。四皇子虽说提前了两个月,可这不是正好吗?叫孩子多学两个月,以后功课肯定更好。”

陈妃怯怯应是,恨透了淑妃这样颠倒黑白的说法。孩子小小,哪能静得下心来读书?三皇子在要进上书房前,还不定被皇后叮嘱了多少,自己却是根本没想到四皇子会突然进上书房,什么都没交代,到时候四皇子在上书房闹出什么笑话……陈妃眼前一黑,恨不得都昏死过去。没了四皇子,她又无圣宠,后半辈子,可就真要跟个活死人一般了。

那厢陈妃又道:“四皇子的伴读人选也已经挑好了,锦乡伯府韩家二房嫡长子韩€€(ai),荣国公府嫡长孙贾瑚。俱皆出身名门。妹妹,这次,你可放心了?”

陈妃未出嫁前是闷在后院里过自己的小日子,进王府后被关在偏院里过活,到了后宫则在自己的宫里安分度日,外面没人,手里无权,根本不知道前朝的情况。听到淑妃说起的这两个伴读,可真是喜出望外。

竟然是勋贵人家子弟?还是长子嫡孙,端得是好人选。陈妃忖度着,莫非皇后并不十分介意四皇子跟三皇子一道进学的事?否则,怎么舍得将这么好的伴读人选给四皇子?心下一松,看着淑妃的眼神也带上了几分真实的感谢:“定是娘娘在皇上面前为四皇子美言了,实在是感激不尽,只不知该如何谢谢娘娘!”

淑妃大笑:“都是姐妹,你何必这么跟我客气?你陈家本就与我夏家同气连枝,还用讲这些?快别跟我客气了。”

陈妃到底还是客气了几句,对淑妃的话连连附和:“我陈家能有今日,还要多谢娘娘和夏元帅提携。”

淑妃有了这话方才满意了,只还谦虚了两句,道:“不过是举手之劳,你啊,就是太客气了……”

陈妃是个记吃不记打的,淑妃给了颗枣子,可不就忘了先头那下马威的大棒?等及她出门看不见人影了,淑妃嗤笑一声,骂道:“蠢货!”

水溪却有些不明白:“娘娘,四皇子的伴读,当真是侯府国公府的嫡长子嫡长孙?这,皇后娘娘竟如此大度?”

淑妃呸了一声,道:“什么大度,不过是叫我截了胡而已。”不无得意得扬起了笑脸,“伴读本来就可多可少,那贾瑚如今也算有些名声,师傅是徐渭,又是荣国府嫡长孙,前头安蓉郡主来宫里还和皇后说起了贾瑚,皇后本意,是想叫贾瑚跟着三皇子的,也好拉拢他身后的徐家贾家。我怎么可能叫她如愿?便跟皇上说了几句,才叫陈妃这贱人捡了个便宜!”

水溪这方恍然大悟,却又有些担心,“那娘娘就不担心,四皇子得了这助益……”

淑妃大笑:“水溪,你到底是想的浅了,贾瑚背后是有些利益可图,可那要是在对的人手里才能用到的。贾瑚要在皇后手里,自然是威胁,可如今,他在四皇子身边,皇后对他,还能好?贾家徐家也不是白痴,四皇子是个什么东西,也能叫他们帮衬?贾瑚便是嫡长孙身份金贵,也不过一个孩子罢了。”为了家族利益,一个孩子又算什么?

只要贾瑚跟了四皇子做伴读,后头,他必得承受皇后的冷眼!

徐渭,你敢跟我二哥过不去,我岂能轻饶了你。淑妃把玩了一下袖口精致的百合纹,漫不经心道:“把红绫这个自作主张的丫头拖下去打二十板子,擅作主张给我换丹寇颜色的事儿就算了。”

水溪一下就跪了下去,颤声道:“娘娘……”

淑妃看着她,还是笑着:“水溪啊,你可是我身边的亲信大丫头了,要可以,我真不想处置你。”

水溪扣伏在地:“娘娘开恩,奴婢以后再不敢了。”

淑妃瞬间冷下脸,寒声道:“本宫,最恨有人擅作主张!”

紫红色,再好又有什么用?正红色,才是她想要的!!

第60章

徐渭坐在椅子上,脸上带着难掩的沉重,双手屈指交握,不是皱皱双眉,看眼贾瑚,为不可见的叹息一声。

贾瑚都能轻易读出他心底的为难和不乐意来。

刘衍曾飒今日当有差事,脱不开身,在场的,就只有€€江徐涛两兄弟,对着生父,自然多了一份轻松,见徐渭久久不语,再坐不住,忙问道:“父亲,你这么急匆匆把我们叫来?可是有什么事?”

徐渭便先看了贾瑚一眼,带了几分可惜不愿,回头板勒脸没好气的看着说话的徐涛:“我是叫了瑚儿,何曾叫你来?现在瑚儿都还好好坐着,偏你就忍不住,这般沉不住气,以后怎堪当大任!”火气颇大。

对着这样与平日云淡风轻的儒雅学士形象大相径庭的徐渭,€€江徐涛贾瑚都愣了一会儿,徐涛傻笑了两句,回头就担心地看了贾瑚。

贾瑚自己心里也有些头绪。徐渭今儿这么巴巴找他说话,还一副不知该如何开口的模样,连徐涛插话都被训斥了,只怕他将要说的事与他有关,不仅有关,而且,并不是什么好事。甚至,这件事的起因,与徐渭脱不了干系。

贾瑚想着,突然察觉有人在看他,一抬头,€€江徐涛都目露担忧,为他忧心忡忡。贾瑚便笑了,徐家人对他可算事劳心劳力,倾心帮衬,徐夫人帮张氏造势,带着她认识了不少书香之家的夫人,打开了一个张氏以前从少有踏足过的社交圈子。徐渭明里暗里帮着贾赦,如今贾赦已经找到了人生可以为之奋斗努力并能以此获得荣耀尊敬的目标,正废寝忘食的研究参与中,再不复当初破罐子破摔,除了教教儿子读书,便闷在家里喝酒听戏,看闲话本子,偶尔出去和人喝喝小酒,寻个小娘子玩乐这种颓废的日子,叫他脸上也多了几份光彩。更不要说平日里徐渭费心教导他学业,尊师重道,便冲着这些,便是被徐渭拖累进了是非圈里又有什么打紧?

用眼神示意徐江兄弟他并不打紧,贾瑚看着徐渭,说道:“师傅可是遇到了烦心事?何不妨和我们说说?虽说我年纪还小,可毕竟也跟着师傅大半年了,不定能有些旁的思路。”看徐渭仍是一脸欲言又止,贾瑚只道,“师傅今日既然找了我来,不就是想要把这事告知我?师傅即有此举动,想必是已经无法再更改了的,既这样,徒儿迟早会知道的,师傅倒不如早日告知我,也好叫我心里有个准备不是?”

贾瑚表现得越懂事,徐渭这心里就越发难受得慌,人心肉长,不说贾瑚与他的渊源,单枝这些时日贾瑚跟着他读书,他是真心喜爱这个聪慧有礼的孩童,费尽心力想要这孩子过得好,谁曾想,到最后,却是因为他,害了这个孩子。

徐渭的身形一下就弯了下来,脊背好像被什么压弯了一样,复杂地看了贾瑚许久,才苦涩道:“今日上朝议事,事毕后,皇上突然向我问起你。”

徐涛贾瑚都是莫名:“皇上怎么会突然问您这个?”可从不曾听说今上有插手关心别人弟子的事。

唯有€€江变了脸色,想起最近听说的后宫里的消息,寻思着,难道竟是要让贾瑚去做伴读?再一想,却又觉得不对,贾瑚年纪可不大,六周岁还差了三个月呢,这年纪,怎么看也入不了伴读的名单啊。虽这般想着,可却再找不出今上问起贾瑚的原因,不由心下忐忑。

下一刻,便听徐渭说:“皇上自然不是无缘无故问起了瑚儿的。”顿了顿,长长一声叹,“都怪老夫害了你啊。”

€€江心头的不安越发强烈,惊问道:“难道,真的是宫里选伴读的事选中了瑚哥儿?”

徐涛贾瑚对视一眼,没明白?伴读这种事,贾瑚的年纪太小了吧?

徐渭苦笑着看了二儿子:“你也听到消息了?”却是间接地承认了€€江的猜测。

这下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徐涛更是着急道:“瑚哥儿年岁这般小,能做什么?宫里人难道糊涂了,怎么会选中了他?”

€€江狠狠瞪了他一眼:“这种话你也敢说?”不过也是不解地问徐渭,“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按理说,选谁也不该是瑚哥儿啊。他才几岁呢?”

徐渭闭上双眼,嘴角的弧度越发艰涩。贾瑚见了,便笑道:“便是真伴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进宫陪皇子读书?师傅也是偶尔进宫为皇子讲学的,我还能平白得到其他大儒的指点,又有什么不好?”

徐涛只差没跳了起来,对着贾瑚急道:“瑚哥儿你可不能这么想,当伴读要真是这么好的差事,这京里权贵人家,不早就把自己孩子送进宫里了?伴读伴读,这伴可是放在读字前头的!什么叫伴读啊,那就是陪皇子读书,你们一起的时候,你得处处以皇子为先,紧着他来,按君臣规矩。皇子要是学业有问题,那倒霉的难道还能谁皇子龙孙?还不得是伴读遭殃?上书房的规矩,皇子犯错,伴读得挨戒尺的!更不要说这宫里事务纷杂,谁知道哪里不注意,就被人算计了,一堆的糟心事,躲都躲不开……”

徐涛说的是滔滔不绝,徐渭的脸色越发阴霾了,贾瑚只恨不得手里有块抹布,好塞进他的臭嘴里。索性€€江注意到了徐渭不同寻常的反应,狠狠一脚踩在了徐涛的脚背上,咬着牙道:“你这么€€€€嗦嗦的,还有完没完?”

徐涛很有些委屈:“二哥你跟我发什么脾气,我这是在跟瑚哥儿解释呢,免得他真当这是个肥差了。”

€€江真心怀疑,自己和大哥怎么就会有这样一个弟弟?在外面还有写人模人样的,偏到了私下里……“闭嘴!”徐涛不服气,梗起脖子还要说,€€江懒得理他,头一扭,问徐渭道:“父亲,瑚哥儿,真的已经被选中了伴读了?”

徐渭沉重的点点头,没说话。€€江徐涛都是倒抽口气,贾瑚没表露出来,心里却也拧了起来,进宫陪皇子读书,这到底是谁在害他!

拦住激动的徐涛,€€江艰难问道:“宫里这次是两个皇子入学,瑚哥儿是要做谁的伴读?”

三双眼睛定定看着徐渭,徐渭睁开双眼,愧疚地看着贾瑚,沉默许久,喑哑了嗓子道:“是四皇子!”

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四皇子!他们对朝廷里的事虽不敢说了如指掌,皇帝的几个子嗣却还是稍有了解的,这个四皇子,虽说母妃身份为正二品,却是不得圣宠的。这些年,只听众人夸大皇子沉稳,二皇子聪颖,三皇子伶俐,五皇子活泼,六皇子可爱,剩下个四皇子,人皆映象便是平庸,其泯灭众人可见一般。

“怎么会、那可是四皇子啊!”太过震惊,徐涛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理智,当即失声尖叫道,“皇上不是对四皇子感觉平平,怎么会突然决定让瑚哥儿给四皇子当伴读?!”

徐渭心里跟刀割似的,只说了一句:“听说皇后娘娘本要然瑚哥儿跟着三皇子,结果淑妃跟皇上说了什么,瑚哥儿,便被皇上指去给了四皇子……”

€€江贾瑚脸色大变,淑妃娘娘,这是截了皇后的胡?€€江瞄了眼贾瑚,眼神里难掩愧疚,他是徐家人,自然比其他人更知道徐渭和夏家二爷的矛盾,淑妃是夏家女,此次这般做,未必不是因为贾瑚是徐渭的关门小弟子!皇后被淑妃狠狠扇了个巴掌,这份羞辱,她短期内根本报答不了淑妃,对贾瑚那可能会有好脸色?!贾瑚进宫去,怕是……

贾瑚对这种纷争自然不陌生,哪能不明白,自己这是掉进一个大坑里了。再看徐渭和€€江的反应,只怕这淑妃是故意针对他,而这原因,便是徐家了!想了想,贾瑚只露出了个微笑,道:“四皇子便四皇子吧,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年纪虽小,好歹是荣国府的嫡长孙呢,便是进了上书房,皇子学业不好,难道宫里的师傅还能真打死我?我小心谨慎行事,也就罢了。”突然扬声笑道:“难道,师父和师兄当我是那无能的,连小心做事都不会了?”

贾瑚越懂事,徐渭心里就越难受,这么好的孩子,却因为他,白白陷进了那是非窝里,还不知道得受多少委屈。徐渭本就是光明磊落的性子,当即严肃了面容,对贾瑚道:“瑚哥儿,这宫里可不是你小心谨慎,就能够平安的地方。总你才智惊采绝艳,也抵不过人心难测四字。且此次淑妃向皇上进言将你指给四皇子做伴读,可谓是扫了皇后面子。陈妃虽是妃,位份颇高,其娘家却是依附夏家的。而夏家与我……”徐渭露出一抹苦笑,“前不久我还在朝堂上抹了夏家二爷的面子,只怕夏家是恨透了我。你进宫,可不是只要面对旁人的刁难,只怕是四皇子陈妃,也不一定是你的依靠啊。”

情形严峻啊!

贾瑚思绪在脑中转了几圈,却是依旧欢笑道:“纵如此又能如何?师傅何苦只看着这些消极的东西?虽是皇后淑妃心中都有不满,好歹徒儿这是进宫了呢,还是与皇子读书,能接触几位皇子,日日为伴读书,也是体面。这消息传回府中,怕徒儿的身价立刻便要涨了。”

徐渭等人想起荣国府,都是点头,以贾家人的性子,这并非不可能。

贾瑚低笑一声:“虽然并不愿这般说,可师傅莫忘了,我家祖父还在呢,我年纪算算比四皇子还小,有是父亲的长子,宫里诸人,少不得还得看看我祖父的面子。”

徐渭猛然回过神,可不是,自己一直想着贾瑚会因为他受委屈,被淑妃皇后针对,却忘记了,他背后,可不止自己家。荣国府贾代善可是两朝老臣了,四国八公之首,与其他勋贵交情莫逆,这样的一股力量,这些人但凡不是疯了,便不会轻易得罪。贾瑚此去,虽少不得受些委屈,料想安全却是无虞。

只是到底还是过不去,心下难受的紧。这么聪明的小小孩子,天知道那些人会用什么法子刁难他?

€€江徐涛也都想到了这点,看贾瑚笑容满面的样子,便更加内疚心疼这个师弟。从前在家受苦,到了徐家,还得背上徐家的仇怨,如今还这般强自欢笑宽慰他们,叫他们如何有脸再见张氏贾赦?

贾瑚知道他们想不开,只能道:“圣心已定,皇上已经有了决断,有岂容我们更改?师傅师兄不必再挂怀于心,事已成定局,可不是该努力前行?!我有自信,定不会叫人欺负了去,堕了师傅的名头。”

徐渭把双眼一瞠:“我的名头有什么打紧,你要进了宫,旁的什么都不管,只要小心谨慎行事,不要乱和人起冲突,让自己平平安安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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