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和二年夏五月,册封太子仪式举行,定王赵桓正式成为大宋太子,为一国之储君。
仪式繁琐,但赵桓如今最不缺的便是耐心。在众臣的注视下赵桓完成一系列仪式,接过册封诏书、太子玺印与绶带,随后是向皇帝行三跪九叩的大礼。
靓仔系统语气微妙地感叹:【封建□□主义€€€€】
赵桓不为所动,他见过后世之事,自然明白系统的意思。
可那又如何?
后世人人平等的盛世,乃是历经鲜血而造就,赵桓亲眼目睹过仁人志士为此付出的努力,单凭他一人无法改变如今的制度,却能成为历史中一个不起眼的贡献者。
赵桓俯身跪拜,以头叩地,将思绪尽数收起,结束了三跪九叩中的最后一叩。
待赵桓领着属官又向赵佶再次行礼后,赵佶开口说嘉勉鼓励的训诫话语,说者真情实感郑重其事,听者一丝不苟真心诚意,这番训诫的话语他们常说,无非是用词造句更接地气些。
赵佶说完,对赵桓露了个满是鼓励的笑容,起驾回宫。
皇帝事完了,太子事却没结束。
百官又向赵桓这位新太子行拜见礼,致贺词,赵桓耐心地听,微微笑着,将在场致辞的人都不动声色地打量一番。
百官贺词致完,一行人又穿过大半个皇城去拜谒太庙,又是一系列繁琐的程序。
赵桓默默地做着自己该做的事,待仪式彻底结束后才回了太子应住的东宫。
他不是铁打的,一天下来滴水未进粒米未食,累得不轻。
靓仔系统兴高采烈:【这次册封仪式你赚了好多声望呢!累也值得的!】
赵桓坐在桌前啃点心,时不时地喝口水,和系统一起看系统商城。
他打基础打了有三个月,身体康健,肌肉紧实,系统趁此催他快找个逼格高的武器正式学武。
【学武趁早,再不学就晚了。】系统兴致勃勃地说,【学剑吧,剑客多帅,江湖上有剑仙剑神,你争取一下,混个剑魔,或者剑鬼。】
赵桓闻言却很想说“见鬼”。
十八般武器,若非天纵英才是难以样样精通的,赵桓对着兵器谱思来想去,还是选了剑。
鲜衣怒马,仗剑天涯。
赵桓买了剑谱,心想自己大约还是有那么一点儿少年热血的。
那之后他从皇宫的武器库中随手找了把剑,开始习剑。购买剑谱花了他如今全部的声望值,但总体来说并不亏,因为有配套赠送的练武间,只要是在睡梦中便可以意识形态进入其中,时间流速与外界相比是五比一。
他在练武间练五个时辰,外界则只过去了一个时辰。
既有剑谱,也有旁人不可能有的时间,他若是毫无长进的话未免太过废材。
所以方应看察觉到了赵桓的剑术短短一月间已然突飞猛进,全然不像初学者。
来历不明的剑谱与心法,突飞猛进的剑术,太子殿下总是会引人好奇。
方应看使血河剑,偶尔会带剑入宫与赵桓对练,他剑法高超,面对太子时自然有所收敛,可正因如此,才能看出太子的剑术有所进步。
“殿下想必是习剑的天才。”
两人对练完毕,赵桓手拿汗巾擦汗,咕咚咕咚灌着水解渴,听见方应看的赞叹。
他放下水壶,抬眼去看方小侯爷,年轻人面带笑容,毫不掩饰对他的尊敬与夸赞之意。
赵桓微微垂眼,道:“我不是天才。”
“殿下十二岁才握剑,此前更是连剑也未曾碰过。”方应看道,“能有如此进步,是江湖上的那些剑客谁也比不上的,我也比不上您。”
“当真?”
赵桓似乎有些意动。
方应看笑容天真道:“当真。”
“可我不当真。”
赵桓对他摇了摇头。
方应看的笑脸微不可查的一僵,他问道:“殿下不信我么?”
赵桓不置可否,不答他这问题,而是道:“人各有所长,没有什么比不比得上,况且我只是在习剑,而非悟剑。”
方应看微感讶异,笑道:“殿下所言甚是,是我愚钝了。”
日子仍在继续,赵桓习剑理政,一丝不苟勤勤恳恳,蔡京一党接触过他,赵桓不理,庞籍一党也接触过他,赵桓还不理,这两派隔三差五你来我往地斗一场。庞吉受官家青睐,势头隐隐压过蔡京,而诸葛神侯则默不作声地为官家分忧。
政和三年二月,凤阳府定远县知县包拯因判决冤案,剿灭山匪,立大功,其人面黑如炭,额间却有一弯新月,当地百姓称其为包青天,声名远扬。
赵佶闻言召他进京,考较一二,又得知他曾是庞吉门生,当即封他为开封府府尹€€€€原本的开封府府尹是蔡京一派,赵佶想换下那人想了许久,如今包拯送上门来,一举两得。
蔡京得知包拯乃庞吉门生后气急败坏,心想这庞胖子总是同他作对,殊不知庞吉也不大高兴:包拯虽然曾是他门生,却不肯走门路,以致进士及第后只当了个偏僻地方的知县,如今竟要顶着他门生的名号当这开封府府尹€€€€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有那才华破些财又如何,倒白白浪费那点时光。
庞吉小心眼,不愿给包拯好脸色,却也不想让蔡京看笑话,包拯上任当天,他还是派人去送了就职礼。
一箱烧好的炭。
二月天冷,送炭取暖显得贴心无比,只是令人忍不住联想包拯黑炭般的面色。
包拯心胸宽广,收下了这意义不明的礼物。
赵佶对赵桓说起这事,笑得乐呵呵的,直道庞吉太小心眼,赵桓吃着糕点附和几句,赵佶又道:“话说包拯对我说他成功剿灭山匪有一江湖侠客的功劳,名曰展昭,字熊飞,那侠客也一同跟着来了汴京,包拯向我举荐了他,我已传旨让他明日入宫,阿桓要去见见他么?”
赵桓心中一动,他听方应看说过展昭的名号,用巨阙剑,当即道:“要去。”
第二日,耀武楼。
赵佶坐在高处,赵桓却站在底下,展昭入内,向二人一一抱拳行礼,父子二人反应相似,皆是微微倾身,眼中显露兴奋。
赵佶是兴奋能看见江湖侠客一展武艺,赵桓则是看见了展昭腰侧的剑,以及感受到了展昭的一身侠气。
展昭轻功卓绝,身轻如燕,剑法亦是灵动飘逸,如春寒料峭之际的清风,凛冽之余亦有几分暖意。赵佶愈看愈兴奋,在展昭飞身入檐上时抚掌大笑:“好啊!好啊!比阿桓轻功妙甚!”
赵桓也看得目不转睛,他自己刚接触轻功没多少天,摔得不少,忽然听到自己的名字,忍不住默默抬头向上看了一眼;赵佶拍掌笑着向下和他对上视线,想起自己的话对辛辛苦苦练习的阿桓有挖苦之嫌,忙放下手,对停下的展昭道:“展南侠武功精妙,真乃豪杰,身姿飘逸,竟如朕宫中的御猫一般!朕就封你为御前四品带刀护卫!日后于开封府供职即可!”
赵桓:“……”
他心想,爹爹你这句还不如夸人家比他好呢。
第5章 白玉为堂
阶级的影响仍然深深扎根在赵佶脑中,即便经过梦中之事,赵佶偶尔还是会不自觉地以居高临下的态度看人。
展昭面色不改,轻巧地跃下屋檐,向赵佶再次行礼。
赵佶在封展昭为御前四品带刀护卫前夸赞他为御猫,这御猫的称呼便算是挂在了他身上,以猫喻人未尝不可,只是得分时间地点。
赵桓在心里叹气。
靓仔系统吐槽:【你爹有时候是不是脑子缺根筋?】
展昭献艺结束,赵佶满意无比,皆大欢喜,同赵桓起驾回宫,展昭站在原地,开封府众人围上前来,他温和地回应着,心里却想着那站在楼下的小少年。
那位少年应当是太子,可太子却站在与他平等的位置,看他的眼神不带任何轻蔑之意,反倒有几分憧憬与欣赏,离去时也对他露出了一个微笑。
展昭笑意轻快,他不在意旁人的轻视,但来自一位陌生人的善意,总是令人愉快的。
*
政和三年三月,展南侠被官家封为御猫、御前四品带刀护卫,供职开封府一事传入江湖,惹陷空岛五鼠不快。猫捉鼠是天经地义,这御猫不明白着对付他们么?
五鼠纵然不快,但也明白官家金口玉言,难以收回,四鼠明白缘由不在展昭身上,很快便消了气,唯独五鼠之中的锦毛鼠白玉堂咽不下这口气。
他挑了个日子留下纸条,直奔汴京而去,想与那“御猫”一比高下。
不说他四位义兄如何惊怒,白玉堂少年气盛,想展昭既供职开封府,跑也跑不掉,路上便随意了些,化名金懋叔同穷书生颜查散结拜,到达汴梁城时正是三月末月,待替颜查散解决众多事情后,将至五月。
他自然也明白缘由不在展昭,可又气展昭应下这称呼同他们五鼠作对,也气官家未曾想过他们陷空岛五鼠。
气来气去,白玉堂决定紫禁城一游。
“紫禁”的称呼自唐代已有,但如今只是大多数江湖人用于称呼皇宫。紫乃富贵权力的象征,禁又暗含禁忌威慑之意,天子之居所,称为紫禁城再贴切不过。
五月天已有些微热,天色未曾黑透,赵桓闲的没事出来吹风,不想人人都见到他行礼,便绕着路,拐近一个偏僻的宫殿。
白玉堂轻飘飘地落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上,四周灰蒙蒙的,宫殿幽深寂静,他一袭白衣,不像个人。
抬眼便见到那副场景的赵桓:……见鬼了。
赵桓走路悄无声息,极为隐蔽,白玉堂未曾发现他的气息,跃下树得意洋洋地来回走了一圈,想到自己先前在御花园的石山上刻下的字,便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回首再抬眼,笑意僵在嘴角。
赵桓同他四目相对,缓缓地露出一个带有试探性的友好笑容。
白玉堂:“……”
赵桓:“……”
“你何时来的?”白玉堂率先发问,脸上的笑收了起来,“来了多久?”
“我来时正好看见你。”赵桓一一回答道,有多真诚有多真诚,“不久,就是你走了一个来回的时间。”
白玉堂:“……”
天色阴暗,白玉堂看不清这少年的面容,只知道对方的语气令人不爽。
“你来这做什么?”赵桓好奇道,“这宫殿人少冷清,没什么好凑热闹的。你若是要来窃物,找错地方了。”
“谁说我为窃物而来?”白玉堂不悦,“你能来此处我便不能来了么?”
赵桓:“当然不能,我是散步至此,你一看就是外面的,鬼鬼祟祟,不成体统。”
白玉堂:“你嘴皮子还挺利索,不怕我杀了你么?”
赵桓:“不怕。”
这少年的回答竟有些油盐不进的呆板模样,白玉堂生怕御花园刻字之事暴露后无处可去,懒得同对方继续掰扯,未留一言,也未问他身份,掠身而去。
赵桓望着他远去的白色背影,若有所思。
靓仔系统幽幽道:【你以后要是闯荡江湖别穿白衣,晚上看着像个鬼一样。】
赵桓道:【你不是说我最好混个剑鬼当当么?用剑,穿白衣,像个鬼,那不正是剑鬼?】
靓仔系统:【……】
好有道理!它竟然无法否认!
第二日,御花园假山上的刻字被人发现,赵桓和方应看对视一眼,一起露了个笑,收好手中剑,一起去了御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