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花冷冷地瞥了这无礼之人一眼,收回视线时赵桓那张木头脸撞进眼中,他一顿,忍着心中翻腾的怒火别开了脸。
眼不见心不烦。
赵桓点了点头:“对,无花大师。”
玉天宝哼了一声,他听了些无花的身世,觉得无花不识好歹€€€€他的假爹只当他是挡箭牌,面上摆着副溺爱的样子,无花有一位待其如亲子的师父,竟然还想杀人灭口。
赵桓听到他的哼声,若有所思。
无花感到莫名奇妙,却懒得理玉天宝。
*
翌日清晨,冷血从石林洞府中驶出那艘沙船,预备用这艘沙船离开沙漠。
在离去之前,他们需要处理石观音的宝库。
宝库中的金银财宝名画古董必定要充共,充公后则会用于利民之事,赵桓对钱财无欲无求,搬东西时不仅干得十分利索还十分热心;玉天宝却心有不甘,帮忙的同时偷偷摸摸往腰间塞了些珠宝,赵桓见他有度,便没有点明。
这几日冷血琢磨过该如何用这些猎鹰御船,他聪慧灵敏,倒真叫他琢磨出门道,喂饱猎鹰,在宝物都搬上沙船后,他们一行人离开了石林洞府。
赵桓和玉天宝跑上甲板,白玉堂和展昭也随之而来,四人一同陪着冷血。冷血话少,但其余四人话多,一行人热热闹闹地离开了沙漠。
他们与留在沙漠外的六扇门人汇合,赵桓和玉天宝便与他们告辞。
平心而论,能在汴梁城外以赵决明的身份见到展昭,赵桓十分高兴;但白玉堂回了京城见他一面后似乎陷入了疑惑,而冷血与他共同对战石观音后仿佛也产生了些莫名的情绪,系统更是说他离掉马不远,以防万一,赵桓决定暂且还是与朋友们少相处一些。
理由合理,赵桓那匹黑马还留在兰州城做抵押。
“今岁我还会去一趟汴梁。”赵桓向朋友们告别,如是说,“若是有缘,可以再聚一场。”
展昭笑道:“好。”
他向来亲和,对赵决明也略有好感,甚至隐隐感受到白玉堂所说的“与赵决明相处时,便会想起太子”这句话的含义。
他二人确实十分相似。
白玉堂和冷血微微颔首,算是应了下来。
没有人问赵桓为何会去一趟汴梁,江湖游侠,四海为家,没有那么多为何。
赵桓和玉天宝往兰州城赶去,心想如今已离中秋佳节不远,他可以赶在中秋佳节之前至汴梁,看看他爹,并同顾惜朝道个歉。
往汴梁城赶去的官府一行人中,冷血坐在马车上握着剑柄若有所思。
石观音逃脱多日,冷血却仍止不住地想起那夜与石观音对战,他与赵决明间难言的默契。
赵决明似乎对他的……剑法略有了解。
几乎是他想了什么,下一刻,赵决明便会为他争取出剑的机会。
先前赵桓在船上时,展昭便见冷血时不时地盯着赵桓之后看看腰间的无鞘剑,此刻见他神色微凝,便出声询问。
冷血和展昭皆用剑,曾比试一二,交情虽淡如水,但正所谓君子之交,他便毫无隐瞒,坦率言出。
“赵决明……他懂我的剑法。”
便是展昭也不敢说懂冷血的“四十九路无名快剑”,冷血的剑法快狠准,捉摸不透,但他却亲自说赵决明懂他的剑法。
白玉堂原本靠在车厢上半阖着眼听,闻言忍不住坐直,和展昭一同瞪圆了眼睛。
奇哉怪哉,这赵决明怎么总是令人惊讶?
第46章 履行约定
赵桓和玉天宝往兰州城而去,途经一家小镇,玉天宝见到沿途堪称破烂的房屋时脸上露出几分嫌弃,但赵桓却在小镇中的酒铺外拉停了骆驼。
“你进这酒铺作甚?”
玉天宝坐在骆驼上往下望,不解地开口。
“我进沙漠前在这里和一人做了个约定。”赵桓牵着绳子,仰头对他一笑,“这酒铺中不止有酒,还有茶。你陪我进去一趟,正好可以歇歇。”
玉天宝闻言一顿,默默地点了点头。
沿途所有的事情皆由赵桓打理,他自己并没有多累,听赵桓说“歇歇”时他情不自禁地感到羞愧。
两人系好骆驼,便要往酒铺中走。
胡铁花一如既往地坐在酒铺里喝酒,眼一眨也不眨地盯着酒铺的老板娘。
玉天宝赶在赵桓前头掀开帘子,往酒铺里望时一眼瞧见胡铁花那副目不转睛的模样,撇了撇嘴,心中已率先判断为此人是个色中饿鬼;待看到老板娘的容貌后他的眼神则变得一言难尽,隐隐有些怀疑自己的眼光€€€€那老板娘分明算不得美人,姿色平平。
赵桓从玉天宝胳膊下低头钻进酒铺,笑着同胡铁花打了声招呼:“胡铁花€€€€你可还记得我二人之间的约定?”
胡铁花看向赵桓,眼睛猛然一亮,大笑道:“当然记得!你竟平安无事地出来了!”
玉天宝慢悠悠地踱了过来,跟着赵桓在他左手边坐下,没有打招呼。
胡铁花看他一眼,笑着对赵桓调侃道:“你进了趟沙漠,没带出来宝藏,竟带出来个大活人么?”
赵桓也笑了,向他介绍道:“这位是阿天,我在沙漠中结交的朋友。”他又向玉天宝介绍胡铁花,“这位是胡铁花,就是我方才对你说的那人。”
胡铁花没有多问为何赵桓带出的青年没有姓,抬手让老板娘上了两坛酒,明亮的眼睛闪着笑意:“说好的,我请你喝酒。”
没有人能在胡铁花带着笑意的眼睛下拒绝任何事情,更别提赵桓早已同胡铁花做好了约定。
摆上桌的两坛酒外表普通,揭开盖子后酒液也十分普通。
玉天宝瞄了眼坛中浑浊的酒液,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他虽逃出了罗刹教,却仍未从魔教少主的身份脱离。
赵桓不计较酒液浑浊,嗅了嗅酒味,发现酒味不重,反倒像是些劣质酒兑了数不尽的水。他没有嫌弃,甚至感到放心。
度数不高的话,以他的酒量应当喝到最后也能保持清明,如此也不会麻烦阿天和胡铁花。
两人端起酒碗,玉天宝坐在位子上没动,胡铁花了然一笑,知道这位阿天公子嫌弃,没有多劝,同赵桓互相碰碗,一饮而尽。
玉天宝见两人都喝了酒,没有任何奇怪的反应,犹豫了下,也端起酒碗大口闷,随后险些将酒水尽喷出口。
€€€€这酒实在是太差了,浑浊苦涩,说是醋也不为过。
难怪胡铁花身边摆着这么多酒坛还眼神清明,玉天宝郁闷地放下酒碗,心想他不该对这沙漠外的破烂酒铺抱有希望。
他便看着两人喝酒,同时琢磨着胡铁花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胡铁花这时正在对赵桓说话:“你之前告诉我名字时我便觉得耳熟,莫非你便是那位决明少侠?”
赵桓捧着酒碗,傻不拉叽地笑着应道:“是我啊。”
他眼神依旧清明,但两颊漫上红晕,笑容略显恍惚……竟有几分醉意。
玉天宝:“……”
胡铁花:“……”
两人面露惊奇,一同低头看了看桌上的浊酒,面面相觑,再去看正捧着酒碗的绛衣少年,齐齐陷入沉默。
玉天宝艰难道:“……他虽然在石林洞府中说酒量不好,可我没想到他酒量会如此差。”
胡铁花:“……石林洞府?”
他看向玉天宝,僵硬问道:“石观音的石林洞府?”
玉天宝:“……是。”
赵桓喝酒喝上了头,胡铁花却开始向玉天宝追问他们在沙漠中遇见的事情,他追问玉天宝时赵桓则捧着酒碗一碗接一碗的喝,时不时傻笑着补充几句。
待胡铁花意犹未尽地回神,桌上的两坛酒已经被赵桓喝光了,此刻正呆着脸傻兮兮的放空。
胡铁花:“……”
玉天宝也呆了。
谁也没有料到赵桓的酒量如此之差,连赵桓本人也没有料到。
事已至此,胡铁花便和玉天宝抬着赵桓去了小镇中的唯一一家客栈,胡铁花和那客栈的掌柜相识多年,也在其中住着,加之玉天宝舍得给钱,客栈掌柜便给两人开了个好房间。
虽说是好房间,却仍旧比不得罗刹教。
玉天宝躺在床上,鼻间满是霉味,他再次清晰地认识到他已离开罗刹教,已不是曾经有权有势的罗刹教少主。
夜渐深,玉天宝思绪纷杂,听着大风声陷入梦乡。
*
翌日。
赵桓捂着脸,对自己的酒量有了个清楚的认识。
系统沉重道:【我劝你一句,出门在外还是少喝些酒。】
赵桓也沉重道:【受教了。】
玉天宝对赵桓的酒量并未做出任何评价,拍了拍他的肩,和赵桓收拾好东西,又去酒铺向胡铁花告辞。
胡铁花笑着道:“如你这般酒量如此差劲之人,我从未见过。”
赵桓叹道:“如今你见到了。”
他们三人寒暄几句,赵桓和玉天宝便启程离开了。
小镇和镇外的胡铁花化作小点,赵桓回首望了一眼,收回视线,看向前方。
兰州城内姬冰雁还记得赵桓,毕竟后者一身绛衣,意气风发,不怕死地往沙漠而去,他见到赵桓平安归来时着实有些惊讶。
赵桓再次察觉到陌生又熟悉的视线,顿了顿,没有做出反应,将骆驼还给掌柜,牵回了自己的黑马,玉天宝则挑了辆枣红色的大马。
按理说两人早该在离开沙漠后便分道扬镳,赵桓想他人生路不熟,便打算带玉天宝到相对繁华的地方后再同他分开。
然而此刻临近分别,玉天宝面露赧然,对赵桓道:“我对大宋的风土人情并不了解,若是决明不介意,可愿让我与你同行一段时间?待我学成,我再往江南定居。”
赵桓眨了眨眼,笑道:“我当然不介意。我在江南杭州也有朋友,若是你要定居在江南,指不定能和我那位朋友做邻居呢。”
玉天宝心下大定,因紧张而微握的手松开,对赵桓展颜一笑。
他忍不住想,决明的朋友真多。
如此说定后两人在兰州城歇上一日,便再次离开。
玉天宝问:“你要去何处?”
赵桓想了想,道:“边关。”
*